第5章 誰是贏家

公元前209年初夏。

這一日早晨,威嚴肅穆的秦宮中氣氛大異尋常,在朝陽溫暖的光輝裡,無數虎賁軍盛裝列隊,從宮門外一直排到了寬大的南書房,那一個莊嚴、華貴的氣勢怎一個‘了得’可言!

忽然間,設立在宮門前的皇家鐘樂團開始奏起了華貴而典雅的迎賓樂,悠揚、清脆且十分喜慶的樂符霎那間歡騰在皇宮上下,衆虎賁軍聞音不由得俱各挺直了腰桿、將最威武的一面呈現出來!

隨着典樂的進行着,一支奇怪的隊伍從大開的宮門處邁進了皇宮,細眼看處:這羣人裡有英姿勃發的年青人、有儒雅沉穩的中年人、也有白髮飄飄的老人家,而且俱穿便服,那服飾則更是來自天南海北、處處透露着特立獨行的意味。

這些人非臣非軍,何等人也?正是受扶蘇邀請而來的儒、墨、道、法、兵、縱橫六大學術派別除兵家之外的佼佼者!

這些人中有的人神情凝重、若有所思,有的人躊躇滿志、躍躍欲試,有的人則眉頭緊皺、忐忑不安,但是無人不對今日與秦帝扶蘇的會面充滿了期待。因爲衆學者明白:這一次的諸家爭鋒將決定國家日後採用何種學說治國,爲了光大爭自的學派,諸派學者可都是暗地裡卯足了勁的!

在各自焦急難耐的心情中,隊伍終於來到了南書房前,福抖擻起精神傳呼一聲:“陛下傳各家學派學者晉——見——!”

各位學者無論老幼連忙收起剛纔顧盼自若的神情,低下腰,隨着引領的宦官邁步進了南書房。“臣等拜見陛下!”諸學者連忙拜倒在地。

原本這些學者多無官職,根本無資格在扶蘇面前稱‘臣’,但扶蘇爲籠絡人心,故賜這些學者以‘臣’自居,這種恩遇讓這些讀書人不禁大感皇帝愛才之切!

端坐在御座後的扶蘇笑了笑,欠了欠身道:“諸卿請起,都請就座!”諸學者當即起身,連忙來到一旁的蒲團上分學派落座,而兵家推選出的三大豪強:韓信、蒙恬、李信則早早就已經恭侯在此了!

扶蘇正了正色,語意懇切地道:“諸卿雖來自天南海北,但都是各派學說的精英分子,這次長途跋涉來到咸陽、十分辛苦,朕這裡代表朝庭以示最誠摯的歡迎!”“臣等謝陛下關心!”這些人入宮之前都被福安排人反覆教導了一下宮中禮儀,以免在聖駕前出醜露乖,所以現在的表面還是中規中矩的!

扶蘇見狀很是滿意,拍了拍手,有宮女爲各位學者俱都奉上一杯清苟,然後笑道:“朕邀諸卿來此之意,想必諸卿心中都已明白,那麼就請諸卿各發已見,朕一邊洗耳恭聽,一邊考慮日後當以何種學說治國爲佳!”

衆學者聞言精神一振,對視的目光在空氣中交織,似乎都快撞出火星來!只有韓信三人一臉愜意的表情,只顧悠哉遊哉地飲茶,因爲兵家與各派學說不同,只能用於軍事,治國就基本談不上了,所以他們只是代表兵家前來應個景兒、以示存在!

當下有心急的學者起身道:“陛下,臣乃儒家袁盎,臣認爲治國當以我儒學爲尊?”底下頓時有人哼了一聲,顯是不服,扶蘇看了看這個年青而瀟灑的儒學大師,笑道:“噢,先生爲何如何說?”

袁盎抖擻了一下精神,清了清嗓子,款款而談道:“先古之堯、舜、禹、湯及文武、周公是先聖,但近五百年來,只有一位孔夫子是聖人!而我儒學便是聖人之學,自是要比其餘學說優異得多!”

有人聞言大笑而起道:“陛下,臣乃道家孫叔道,且聽臣駁袁公之謬論!袁公說孔子是聖人,其儒學是聖人之說,但是諸公請勿忘記,老子曾爲孔子師,那孔子是聖人,我道家的老子又是何人呢?我老子之學又是什麼地位呢?想必不言而喻了吧!”說完,公孫道一副洋洋自得的意味!

扶蘇聽了心中暗笑:“這些學者個個都是伶牙俐齒,了不得啊!”卻見袁盎不服道:“五年前來只有我孔夫子堪稱聖人,老子之學說謬論太多,根本不配爲聖人之說,孫公且勿得意,且聽袁某說來!我儒學提倡‘禮是國家之大本’,只有尊崇禮制,國家纔能有秩序,纔不會有君不君、臣不臣之禍。而老子卻說‘禮是道之皮,亂之首’,此十足謬論也!我聖人又說:人要學聰明,要好學不倦、學而時習之,以智慧求仁善,所謂‘朝聞道,暮死可亦’,諸公聽聽這是何等至理明言啊。而老子卻說:古時善於行道的人,不是教人民聰明,而是教人民愚樸,人民之所以難治,是因爲他們有太多的智巧心機,所以用智巧去治理國家,只會多出盜賊,不用智巧去治理國家,纔會讓國家幸福。這樣說起來——不是要人越蠢越好嗎?那我們還要學什麼智慧呢?依我看要依老子如此說,你道家都沒有存在必要必要了!”

此言一出,在座諸人大笑,多有興災樂禍者,孫叔道無言以對,只得面紅耳赤,一時下不來臺!袁盎正在得意間,忽有一人起身道:“吾乃道家周至,袁公休要得意,且聽某一言!老子之說淵源黃帝、伊尹,遠宗彭祖,其要旨是清淨無爲,不尚賢、不尚爭,順應天道,以無爲治天下,故纔有堯、舜、禹、湯之德政,商六百年之平安、周八百年之天下。可見我老子之說十分實用愛民,大有益於國家長治久安,而孔子之儒學大多爲大言不慚之論、虛誇浮躁之語,如何能與我道家相比,否則數百年來,爲何無一國以儒術治國而有大成呢?”說着,周至掃視四周,傲然而自得。又有道家學者補充道:“周公所言甚善,如今天下大亂方定,百姓疲憊不堪,正須以無爲之道治之,讓百姓休養生息,如何可以再胡亂折騰!”

袁盎聞言語塞,抓耳撓腮,卻一時找不到反駁之語,只得灰溜溜落座,臉上卻一副不服氣的模樣。此時儒家學者中又有一人跳起道:“陛下,臣乃儒家孔妙,爲聖人之子孫,且聽臣駁周公一言!聖人說:克已復禮,天下歸仁!年前胡亥、趙高之篡逆、關東諸侯之叛亂,爲何發生?就是因爲國家典章制度不立,禮崩樂壞,子不子,父不父,臣不臣,君不君!現在天下大定,諸侯削弱,正是勵精圖治,變化更新,實施大有爲之政的大好時機呀!而老子之說老說無爲、無爲,豈不有坐視天下再度崩壞之現象發生!?如今之民早已不同於古之舊民那般純樸無爭,而汝道家卻依然死守古論不求寸進,豈不爲智者所笑乎!?”

周至啞然,正不知所措間,又有一法家學士跳將出來道:“陛下,臣法家王臧,要與儒、道兩家辯個明白!敢問孔公,你所說的有爲,是不是打算推翻我秦國數百年來的國策啊?”孔妙道:“有爲就是要更新變法,興禮崇德,上尊聖王,外攘夷狄!”

王臧大怒道:“胡說八道!擅變古法,擾亂國本,必然導致天下大亂!我法家治秦數百年來,國運昌盛,掃滅六國,那是何等的威風!而汝儒、道兩家呢,一個談什麼有爲而治,一個談什麼無爲而治,卻都是泛泛空論,無有寸功,豈不爲智者所笑乎?”衆法家學者得意洋洋,大笑不已!

孔妙頓時臉紅脖子粗,怒道:“不斷更新才能進步,當年夏桀暴虐,所以商湯興起有爲之師,奪了他的天下。後來商紂暴虐,周武興起有爲之師,也奪了他的天下。古法有善有惡,惡法不除,善法不立!昔之善法,到今日也可能成惡法。如果桀紂之法不破,那麼今日,不還是桀紂的天下嗎!?”

王臧聞言亦是暴跳如雷道:“胡說八道,照你這樣說,我大秦數百年來的國政都是暴政啦!?要是不改,就會有人興起有爲有師來叛亂了!?陛下,孔妙惡言譏諷國政,請治他蔑視國政之罪!”“請陛下治孔妙蔑視國政之罪!”衆法家學者連忙附應!

孔妙亦是悚然,知道自己一時激動,言語中有諷刺秦法暴虐之嫌,不禁有些惶恐的注視着面無表情的扶蘇。

扶蘇正聽得興起,忽見衆法家吵着要治孔妙的罪,笑了:“你等暫且稍安勿躁。至此只有道、儒、法三家發言,兵家適合治軍不適合治國也就罷了,爲什麼墨家和縱橫家也不發一言呢?”

墨雨聞言笑而出列道:“陛下,您就是我墨家‘鉅子’,臣要說什麼您還心中還不有素嗎!而且臣等也聽陛下教導過,我墨家學說確有偏頗之處,不適合作爲主體治國之論,但做爲補充還是可以的!”扶蘇聞言笑道:“墨公真是越來越狡猾了,那縱橫家呢?”

有一人聞言站起道:“陛下,臣是縱橫家王濤,從我輩中之傑出者蘇秦、張儀之表現來看,縱橫之學只適合於國與國之間的利益爭奪,對於治國卻是用處不大,所以和墨學一樣難以做爲主體治國之論,只能作以補充!請陛下聖裁!”

墨家和縱橫家都很聰明,知道自己無論是學術的影響力還是學術的適用性都不如儒、道、法三家,爭第一是很難取勝的,不如低調一些爭第二的好,這樣也容易得多!

扶蘇聞言大笑道:“好吧,據朕對各派學術的瞭解,以及適才又聽了諸公的一務辯論,孰優熟劣已然心中有素,諸卿請聽朕一言!”諸學者聞言連忙正色而坐,且聽扶蘇之言。

扶蘇正色道:“其實在朕看來,儒、墨、道、法、縱橫、兵六派學說中,儒、道、法可作爲主體之學說,而墨、縱橫、兵三派學說亦是獨立領哉中的佼佼者,俱有可取之處,但都有不足之處,所以這六派學說朕全部都用、但又不全用!”說着,掃視諸人。

階下諸派學者有些木了,面面相覷:“諸派都用,諸派又不全用,這什麼意思?”

扶蘇見狀笑道:“朕聽說過幾句古訓,一爲:‘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二爲:‘兼聽則明,旁聽則信’,汝等諸派學說雖各有優點,但是缺點亦是十分明顯,所以朕要全部都用,但又不全用!”

有人聽得彷彿有點明白了,便問道:“陛下,臣縱橫家李清,適才聽陛下所言諸派各有優劣,能否請陛下細言之!”諸學者也紛紛附和,都想聽聽在扶蘇這樣一個大帝的心目中諸派各有什麼優劣。

扶蘇點了點頭道:“那朕就說說!朕是墨家‘鉅子’,就先聽墨家說起吧!墨者以兼愛、尚同、節用、止爭爲基本特點,而且由於這數百年來的環境惡劣,發展了一批強大的武力保護自己的身派,可派諸派之中的異類!

墨家學術中的主要缺點爲節用和止爭兩個方面,朕分述一下。節用:墨家之節用觀已經苛刻到了世人最好皆布衣淡飯、小屋草蓆的地步,其實節儉不是不好,但是如果太過,那問題就大了!比如說:國家要發展,經濟要強盛,如果百姓們人人都這般節衣縮食,那生活水平如何提高!?物資交流如何進行!?國家經濟如何強盛!?又如何能夠體現我華夏天朝的威儀!?所以這觀點十分的不現實,而且世人皆有慾望,今天賺一錢明天就想賺兩錢,今天有魚吃明天就想吃肉,而那種真心能夠清心寡慾人畢竟是少數,所以墨家學派流傳數百年來,影響力不大的原因主要就在此!

另一點止爭也是大問題所在:墨家成立的武力主要用處就是一保護自己,二護弱抵強,乍看起來,嗯,墨家的確是仁義之師,劫富濟貧,好啊,但是卻不知這樣做是大錯特錯!還是那句好話,世人皆有慾望,有慾望就會有紛爭,而紛爭體現到一國君主和統治階層的身上就是戰爭,所以說只要有人存在,這世上就不可能沒有戰爭,這是任何聖人先師都沒有辦法改變的,墨家數百年來到處撲火卻火焰依舊四燃就是這個道理。最終,墨家因逆天而行,被各國所忌,以致於本派學說轉入地下,影響越來越小,據朕估計,如果再這樣持續下去,再過數百年,墨門不是消亡,就將因和朝庭對抗而走入魔道!

但墨門也有優點,而且優點很多,比如說兼愛和尚同。這兩點提得很好,我華夏憑什麼自稱爲天朝、中央帝國,就是因爲有禮儀的存在,敬老愛幼、相敬如賓、尊敬賢者、求同存異,這是我中華文化的核心部分之一,這也是墨門數百年來雖屢陷低潮卻依然有徒衆景從的重要原因!這一點倒和儒傢什麼相似!

但看最看重墨門的卻不是這個,而是墨門強大的科技力量。諸卿可不要以爲墨門的那些科技都是奇巧淫技,那可都是爲國爲民、強國興軍的支柱!國家有了優良的兵器纔可抵禦外晦、保護百姓;工匠有了先進的器械才能又快又好地生產大量的器械供給工、農、商、學、兵諸行業,使得國家國力強盛,經濟興旺,百姓幸福!

據以上所述,朕日後會將墨門的一些典籍全數妥善保存,作爲史料,但是墨門做爲一門治國理論的使命就此終結,因爲墨門不適合制國,它的優點其它學派多數也有。當然,墨門的武力也將全部解散,由國家重新整編。但是,墨門卻會始終存在,因爲朕決定將墨門的全部精力全部轉移到科技方面,不久朝庭將以墨門的科技力量爲主體成立一個科技部,等同九卿,由國家提供強大的財力支持、召集墨門和天下最優秀的工匠,並通過國家機構全力提升墨門和工匠們的地位,以使這科技部爲國家各行各業提供強大的科技支持。朕爲墨門擬定的發展口號是:‘強國興軍,科技爲本’!墨門的諸位長老,對朕的安排還算滿意嗎?”

墨雨等有些欣喜,也有些落寞,喜得是墨門終於正大光明的登上了政治的舞臺,但卻憑的不是它的治國理論,而是它的科技力量,這似乎有些捨本逐末了,但這已是墨門最好的結局了,總比漸漸消亡得好,連忙拜倒道:“謝陛下,臣等一定爲國盡忠盡職,不負陛下厚望!”

扶蘇點了點頭道:“再論縱橫家,和墨門一樣,縱橫家不適合作爲治國的大理論,但和墨門一樣做爲治國的補充力量還是很有必要的。

縱橫學說沒有明顯的缺點,他的優點就是實用和功利。一個優秀的縱橫家就像蘇秦和張儀那樣以傑出的口才和豐富的學識作基礎,以強大的國力作爲脊樑,以國家的利益最大化作爲目標,以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爲最理想化的境界!

我國中現在的九卿之一‘典客’幹得就是這樣的事情,但是並不系統、並不完善,所以日後縱橫家的勢力將主掌典客,爲我秦國的利益奔走四國。朕爲縱橫家制定的發展口號是‘國與國之間沒有永恆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希望你們以後作爲政務的第一標準。對朕的安排,縱橫學說的各位學者,還算滿意嗎?”

諸縱橫家聞言大喜,他們雖然得不到一個治國大理論的地位,但從九卿(現在是十卿了)中劃去一塊地盤也是相當不錯了,連忙拜謝道:“臣等謝過陛下!”

扶蘇又看了看韓信等道:“至於兵家,則又是諸般學說中的一個特例。特就特在兵家之源遠流長,甚至可比黃老之學更加久遠,因爲有人始就開始有戰爭,就戰爭就開始有兵學,所以論資歷,諸派中當以兵家爲長,而且其完善程度也是各派所不及。

但是兵家學說只適合治軍,不適合治國,所以故只能如墨門、縱橫家一樣取朝中三公之太尉府治之!由於兵家之學派發展得已經非常完善,朕在歷年征戰中又多加改制,所以一切按照舊例,暫無變化!

不過,鑑於兵家護國保民的特殊地位,朕亦送兵家一句話以資嘉勉‘兵者,國之利器,上護國家,下佑黎民,不可不精也’!希望諸將記住這句話,用以自勉!”

“謝陛下,臣等謹記!”韓信等見扶蘇如此看重兵家,也是十分高興!

扶蘇又看了看儒、道、法三家,這三家見墨門、縱橫家、兵家都有了一塊地盤,心癢難耐,都巴巴地望着自己,便笑道:“儒、道、法做爲三門具有全局性的治國之學,各有其優劣之處,朕便一起評論一下。

道家講究道法自然,一切順應天意,與世無爭,治世無爲。依朕看來,道家有他的優點:不擾民、不虐民,限制君權、愛護百姓;而且道家講究對自然的保護,多有對天地間哲理的精確闡述,如: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物之一存一亡、乍死乍生、初盛而後衰者,不可謂常;唯與天地之剖判也俱生,至天地消散也不死不衰者,謂常;亦有權謀之語,如: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興之;將欲奪之,必固與之等等,都可謂至理明言,頗有可取之處!

但是道學多有消極之處,如治世之無爲:一個國家每當從戰爭中興起時,治世之無爲可解一時之困,比如現在就應該實行無爲而治。但是如果永遠以無爲之治治國,那國家必然孱弱,必受外族之欺,所以無爲而治,非不可行,但非永遠可行!

另道家言:民不可使知之,更是謬論,若百姓皆愚昧,那和草原蠻夷有何區別!?還憑什麼說我華夏爲中央帝國!?朕看亦和蠻夷差不多嗎!說這話者,皆當百姓爲傻瓜,但朕要說的是: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當百姓是傻瓜的人,他自己就是傻瓜。夏桀當百姓是傻子,結果被百姓推翻了;商紂當百姓是傻子,也被推翻了,這就是血淋淋的教訓!

另道家還言:國不可尚賢,還有什麼‘禮是道之皮,亂之首’,更爲荒謬!國家不用賢才,如何會使百姓幸福、國家強盛!?若無禮儀,我華夏如何稱得天朝,豈非與蠻夷無二!?若無禮儀,又如何使國家有序運轉!?

很多很多地方,道家的理論都是錯誤的,所以用道學制國,大謬也!”

說完,扶蘇看了看道家的衆學者,個個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想辯又不敢辯,而儒家和法家的學者則個個一副竊喜的模樣!扶蘇心中暗笑,繼續道:“再說儒學。經過數百年來的發展和完善,朕不能不說儒學已經比道學更完善,而且更有進步之意義。

它的優點有:儒家重禮,講究六德、六行、六藝:六德者,智、仁、聖、義、中、和,此爲普遍之德,無對象;六行者,孝、友、睦、姻、任、恤,此爲各別之行,有對象(如孝對父母、友對兄弟、睦姻對戚黨、任恤對他人);六藝者,禮、樂、射、御、書、數,皆修身治國平天下之道。如此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這樣的人才能夠說是真正的人才,而且講究禮儀也可以使國家更有秩序,使君臣更像君臣,有利國家的長久穩定。

另外,儒家重教育,講究傳承的完整性,在坐諸儒家學者,幾乎都是弟子數百之一方賢師,不可不敬!一個國家,如何爲本,朕要說‘百年大計,教育爲本’,做爲最重視將學術流傳下去的一個門派,儒學的生命力之強可與兵家相提並論!而且一個國家要發展,就必須要有大批的人才,這人才從哪裡來,就是要靠教育而來,所以朕日思夜想之後纔有‘百年大計,教育爲本’這八個字的心得!

還有,儒家尚究尚古、忠孝、遵師,還有遵王攘夷等,這也有利於百姓們的思想統一、便於管理,更有利於一個統一的、具有頑強生命力的大秦帝國的誕生。日後,就算我們秦國覆沒了,只要有儒學在,我們華夏民族仍可頑強地傳揚下去,而不會變得四分五裂,甚至從世上消失!

但是儒學的弊端也是十分明顯的,就是迂腐!萬事皆重禮儀,這個國家就會變得古板而無創新力,凡事不思進取,只求合乎禮儀,於是,就會出現一個很驚人的惡果,就是:當儒學發展到極致的時候,那時Z國也許很富裕,百姓也許很幸福,但是整個國家卻會顯得文弱不堪,那樣Z國就將淪爲異族砧板上的一塊鮮血,任人宰割!

有人會說,這不要緊,讓我們派出最博學的大儒和那些蠻夷說理便是。朕要說,有這樣思想的人簡直是狗屁不如,在草原和荒漠上成長起來的那些遊牧民羣,只信奉‘鐵與血’,尊崇強者爲王,他們纔不管你什麼禮不禮的!只要你文弱,他就敢欺負你;如果你文弱再加上很有錢,那你就更倒黴了:他們會不顧一切的侵略你、掠奪你,搶走你的財產、殺死你的親朋、強姦你的妻子,在這樣的野獸面前,只有強大的軍隊纔會讓他們懼服,一切禮儀都是蒼白而不值一文的!

另外,儒學具有排他性,看不得其它學說的興盛、也看不得武風的成長,這樣慢慢地如果讓儒學一家獨大,就會不可避免地使國家喪失創新力,陷入文弱和呆板的境地!

從以上儒學這些缺點來看,單純的儒學亦不能作爲治國的主要方略!”

衆法家聞言大喜,儒、道都被扶蘇批倒了,就只剩下法家了,卻不料扶蘇一席話,又讓法家衆人傻了眼。扶蘇又道:“至於法家,我秦國尊崇了數百年,朕的感慨亦是很深,朕也說說它的優缺點!

法家的優點在於:秩序!一個國家最重要的就是要有秩序,否則沒有秩序的話,無論你什麼理論學說,都是白搭,都無用武之地。

有了法,百姓們就會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大多數百姓們都沒有什麼高尚的道德情操,只有用法才能讓他們遵循一種秩序、形成一種良好的道德習慣,這就是法家的魅力!它是無論什麼學術的最根基部分,只有以法家爲底,諸派學說才能發展壯大!

但是現在的法家是不是就是很完善的呢?不是,它的缺點也有很多!就是過於苛刻和殘暴,朕不怕自我批評一下,我秦國之法確實過於苛刻,所以朕一即位就立即廢除了不少的苛法,讓百姓們輕鬆了很多!但是它的缺點還遠不止如此,最重要的一點便是,現在的法家想用嚴法來代替道德,認爲什麼事情都可以用法來規範,用法來約束,這就過度扼殺了世人的天性和自由。以法家治一諸侯國尚可,治一殃殃大國就明顯不足了!所以,前朝諸般暴亂,皆因此而起,故以現在的法家來治國,那也是亡國之道!”

一時間諸家學者俱各傻眼,儒、道、法一樣學說都不行,那國家總不能就靠墨門、縱橫、和兵家來治國吧,那不一樣要完蛋!周至起身道:“那陛下認爲何種學說可以治國?”

扶蘇道:“朕適才說過儒、道、法三家都用、但不全用!朕的意思是說,去除儒、道兩家學說中一些華而不實的東西、一些虛誇漂渺的東西,取其精要,再加以改進保存我國尚武、進取之風,這樣便以儒學爲主、道學爲輔,形成一個新的學派,以進行治國和治民!這是德育!而新派學說朕打算統稱爲‘道德論’!

另外,法家也不可棄,因爲它是諸法之基。但是法家要分清楚,哪些是法該管的事情,哪些是法不該管的事情。該法管的要大膽立法管之,多多益善;不該法管的,便交由‘道德論’來德育!

這樣,諸卿應該就明白朕的意思了,將儒、道、法三家去雜存精、加以修正後,我秦國實行的治國總論就是‘德法並存,各司其職’,既以‘道德論’規範百姓的思想,而法家則規範百姓的言行,這樣有張有弛,百姓們就不會感到日子難過了!諸卿以爲如何?”

衆學者聞言俱各驚愕,被扶蘇這個膽大至極的構想驚得呆了。法家倒沒什麼,雖然法學要有所變動,但根本利益並沒有被觸動,地盤也還穩固,新學說‘道德論’侵吞的百姓思想這一塊,他們原本就管不着,所以都沒有吭聲,只有儒、道兩家都有些急了。

袁盎起身苦着臉道:“陛下,這如何使得!雖臣聽陛下真言,認識到我儒、道二傢俱有些缺陷,但也不用合二爲一吧!?若如此,我等它日故去,豈有臉見聖人乎?”這一說,不僅儒家學者贊成,便是道家學者也是一致同意袁盎的意見,不願意雙方學派合併!

扶蘇卻面色平靜地道:“朕主意已定,不可更改!你們想必不太清楚朕的脾氣,那朕就告訴你們,只要朕下定決心的東西,必然排除困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你們可聽好了,朕不打算強迫你們合併,但是朕已經在着手準備幾個措施,你們可以聽聽看,再回答朕:

第一、朕已經命令各郡、縣衙門收集儒、道、法等六派之各種典籍、送來京城,一則做爲永久保存的史料,二則做爲修改、合併之依據,不會因你們的反對而停止!

第二、朕決定責令墨門的科技部研製一種叫爲‘紙張’的東西,這樣東西如白絹般潔白、輕薄,但售價極爲極廉;另外還在研製一種稱爲‘活字印刷術’的技術,可以用比手抄書快數十倍的速度印製書冊!等兼價的紙張和便捷的活字印刷術俱各研製完成之後,朕將用紙張印製大量‘道德論’以及法、墨、兵、縱橫等諸學派改進後的學術書籍在全國各地出售,日後想要入朝爲官者,必須以做這些學說爲基礎。

第三、儒、道之舊學朕也不反對你們口口相傳或是以私人竹簡記錄的形式傳播,但是日後朕將成立出版司,我國中所有紙張書籍的印刷和傳播都必須得到出版司的許可,否則就是,抓住者盡皆斬首!

第四、在九卿之外朕想再成立一個教育部,此教育部在每郡、每縣都設立分支,以朝庭的名義收取各階層學子,將教導學子們各種新派學說,如‘道德論’、改進後的法學典籍,墨家的科技典籍,縱橫家的外交典籍,兵家的各式兵典。而且日後,基本上我國中文武官員的選拔都從教育部的優秀學子中抽選,民間的人才非特別出色者,朝庭不予考慮!

你們儒、道兩家想好了,如果同意的話,就回去好好做做各派學子的思想工作,這樣日後朝庭中還有你們的一席之地,教育部和出版司也將交由‘道德論’新學派控制!如果你們不同意的話,朕想用不了多久,在舉國之力下,你們儒、道兩家除了朕皇宮中的那些典籍還可提醒世人原來世上有過‘儒’、‘道’兩個學派外,恐怕沒有人再會記得你們!”

法、墨、兵、縱橫四家聞言偷笑:“國家這樣封殺你們,你們要還是不死,那還是怪事呢!教育部可是個肥缺,你們不要正好給我們!”儒、道兩家卻是面面相覷,俱各無言!

良久,周至艱難地道:“陛下,若陛下一意孤行合併兩派的話,恐怕會引起天下儒、道之士的不滿,屆時天下難免又將大亂!”

扶蘇聞言大笑道:“周卿可不要唬朕,朕可是歷經千徵百戰的大將,什麼樣的血腥場面沒有見到過,難道會怕區區幾個書生嗎!俗語云:‘書生造反,百年不成’,朕之百萬雄兵正愁沒有機會建功立業呢!你們考慮一下,國家控制在法家手裡,軍隊控制在兵家手裡,墨家主科技,縱橫主外交,他們會跟你們造反!?而普通百姓又不會理這些學術之爭,他們只希望不打仗、能過好日子,也不會爲你們賣命!你們想想看,你們有實力跟朕鬧嗎?還是現實一些,接受歷史的選擇吧!”

孫叔道哭喪着臉,面對扶蘇這樣一個鐵腕人物,他也只能乞求道:“陛下,若您真要鎮壓我儒、道二門,恐怕史書上難免會留下一個暴君之名!你再定天下,聲望如日中天,可不能因小失大啊!”

扶蘇笑道:“孫卿,這你就錯了!朕之所以合併儒、道兩旁,並不是對你們有私心偏見,而是一切從國家和民族的利益考慮。既使朕現在擔一個暴君之名,但百年之後,當國家和民族享受到朕之決策帶來的好處後,歷史也會還朕一個清白!朕這次合併儒、道二門的決心是不可阻擋的,有一句話你們記住:不管前面是懸崖、峭壁,還是萬丈深淵,朕亦往無畏而獨往!”

忽地,韓信起身奮然道:“陛下,兒臣願率大秦鐵軍爲陛下保駕護航!”“臣等亦願聽陛下號令!”法、墨、兵、縱橫四派學者俱各站了起來,他們要麼是扶蘇的鐵桿擁護者,要麼是既得利益者,當然是站在扶蘇這一邊,而偏偏目前國家的實權又是他們所掌握!

儒、道兩派學者有些絕望了,互相哭喪着臉,不發一言!扶蘇笑了笑道:“今日國議談到這裡,日後我秦國將要採取的各種治國學說也安排妥當,諸卿就各自返回館驛歇息吧!至於你們儒、道兩家尚未考慮成熟,朕可以等,等你們三天,三天後給朕一個準信!”說着向福點了點頭。

福正聽得懨懨欲睡,見狀大喜,連忙扯着嗓子大喝一聲:“陛下起駕甘泉宮!”說着,南書房外御輦擡了過來,將面容平靜的扶蘇擡往皇后寢宮去了!法、墨、兵、縱橫四派學者也興沖沖地出宮,準備向各自門派報喜;而儒、道兩派的學者卻是人人一臉晦氣、步履蹣跚!

……

三日後,這些來自天南海北的儒、道大師經過再三考慮,還是同意了扶蘇的合併意見!他們也沒有選擇,不妥協,兩家全玩完,而‘道德論’仍將誕生,只好順從歷史潮流了!

但消息傳至各地,除少數開明之士外,很多不能接受這個消息的儒、道人士紛紛遊行抗議,猶以齊魯之地紛亂最重!扶蘇接獲‘秦風’飛鴿急訊後,果斷下令,出兵鎮壓,以鐵腕手段或逮捕、或處斬,大殺了一批人後,一個月內便將局勢穩定下來!

後世人經統計,在史稱‘仲夏之亂’的儒、道兩門騷亂中,秦國鎮壓和逮捕的儒、道之士多達數萬人!但這場騷亂沒有得到百姓、軍隊、士族三大階層的有力支持,所以規模較小,只侷限在少數儒、道頑固人士之間,並沒有給國家造成多大的困擾,只是給百姓們茶餘飯後又增加了一點談資而已!

但是,扶蘇藉此機會大大清除了一批思想頑固的腐儒和衛道之士,給日後國家進行強力發展和擴張掃平了道路,雖然這讓他在歷史上頗有點‘暴君’之嫌!

數年後,直到新版‘道德論’以‘尊崇自然但不盲從自然、推廣禮儀但不囿於禮儀、兼容幷蓄但不忘努力創新、立足國本但不忘開疆拓土’的開明理念逐漸深入人心,‘仲夏之亂’的陰影才漸漸消彌,漸漸隱退在歷史的長河中!

自此,一個以尚武秦風爲底,實用‘道德論’爲翼的新中華民族開始漸漸崛起於世界的東方。它推崇科技以自強,它重視教育以育人,它熟於以強大實力爲底縱橫捭闔於各國之間,於是,一個具有超強生命力的龐大帝國開始漸漸卯足馬力伸出它的‘國之利器’展開迅猛的擴張步伐!

秦,這個在歷史長河中留下燦爛篇章的王朝必將散發出更加燦爛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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