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南岸,昌平城,由廣陵大勝而北返的項梁正率部駐紮於此休整。
此時,已經是十一月底,昨夜剛剛降下今冬第一場大雪。早上昌平的百姓一起來,就看見天地間已是一片銀白之色,而粗大的雪花猶自飄飄蕩蕩在空中飛舞着,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那寒風也是十分賣力地呼嘯着,像是貪玩的孩子一樣拼命地捲動着地上的雪粒到處亂撞,砸在牆面上發出劈哩叭啦的脆響!
在由舊楚昌平王府臨時改建的大將軍府前,十餘名楚軍士卒正在寒風暴雪中抖抖瑟瑟的打掃着府前的積雪。簌簌的掃地聲中,軍士們一邊縮手縮腳地勞動着,一邊咒罵着寒冷的天氣。
本來,項梁並沒有打算在昌平駐紮,而是直接打算渡過淮河,進抵彭城。但沒想到,剛抵淮河附近,天氣就大壞起來:淮水之上,陰雲密佈,大風呼嘯,那浪頭也是咆哮着捲起五七尺高的大浪。這樣的水情,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渡河的,項梁便只好在昌平駐紮下來,等待睛朗的天氣。沒想到,三天了,沒等到天氣放睛,倒等來了一場罕見的暴風雪!
忽然,南北走向的大街上從南方猛地傳過來一陣馬蹄踏動積雪的沉悶聲,衆掃地的軍士們驚奇地向南望去:便見一騎快馬馱着一名渾身雪白的紅旗信使正向大將軍府前飛奔而來,強健的馬蹄隨着急速的步伐踏起陣陣雪霧,轉眼間就奔到了近前。
看看奔馬就要撞到掃地的軍士,馬上的信使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只是大叫道:“快閃開,快閃開!”掃地的軍士們大慌,撇了掃把,連滾帶爬地避過了狂奔的怒馬,踉踉蹌蹌間,無不開口大罵:“他孃的,趕着投胎啊,沒長眼睛!”
信使卻似充耳不聞,只顧一路奔至府門前,隨即一聲大喝,怒馬急停處,甩鐙下馬,像颳起一陣旋風似的突入府中,奔向中軍帥府!
此時,治軍嚴謹的項梁正在官廳中進行每日早晨例行的軍事會議.大廳之中,十餘名楚軍主要將領都位列其中,當中則是一盆熊熊的爐火,將冰冷的寒意驅趕得乾乾淨淨,室內一片暖意!
“報——,大將軍,緊急軍情!”正在和衆將議事的項梁猛然被打斷話頭,不禁有些驚愕地向室外看去。
信使突風冒雪飛奔而來,看看將要奔至官廳門口,十餘名在官廳外侍立的楚項精兵猛然撲出,槍戟並舉擋住信使去路。
項梁治軍嚴謹,如無將令,任何人不得擅闖帥帳,否則違令者斬,縱放者也要陪斬,所以做爲項梁親兵的楚項精兵們絕對不敢無令放信使入內!
信使急忙取出令牌,大呼道:“大將軍,我是彭城項伯將軍派來的傳訊使者,有緊急軍情容稟!”項梁見狀揮了揮手,楚項精兵們退了下去,放信使入內.
信使來到帳中,連忙下拜道:“大將軍,項伯將軍令我送緊急軍情至,請大將軍驗收!”說着,信使急忙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雙手呈上!
項梁身後的兩名衛士下去一人,取過錦盒,交於項梁。項梁急忙撕破火漆,取出了白色的絹帛。略略一看,項梁的臉色就變了,眉頭也皺了起來!
坐在項梁右首的軍師範增一看不妙,連忙道:“大將軍,怎麼回事?”項梁放下絹帛道,面有憂色:“有三件事情:第一件,扶蘇已在洛陽正式稱帝,下召討伐我等和關中僞帝。第二件事,北疆蒙恬率三十萬黑衫軍南下響應扶蘇,目前雁門、太原兩郡太守相繼望風而降,正迅速逼近上黨,看樣子是打算與扶蘇在洛陽匯合。第三件事:九江的景駒突然自號爲楚王,正自操練兵馬,欲圖向陳郡一線進範。這三件事,一件都不是好消息啊!”
諸將聞聽也是心驚:扶蘇在洛陽本就聚有三十多萬大軍,如果再得蒙恬三十萬人增援,一旦聚集起一支六十多萬人的精銳秦軍,以這樣強大的兵團那簡直就是橫掃天下無敵手啊!相比起這樣的消息,景駒稱王一事反而顯得不太重要了!
白髮飄飄,清瘦剛毅的范增也是面有憂色道:“大將軍,扶蘇在一統中原以後,施政極爲賢明,且屢屢歸勸始皇暴政,在關東百姓中聲望極高。如今他一稱帝,並馳檄天下,必然附者雲從,恐怕對我等和各諸侯的發展都極爲不利啊!而且蒙恬的三十萬黑衫軍都是和強悍匈奴做戰多年的精銳,萬一再得其增援,無論扶蘇舉兵向東還是向西,都將勢如破竹,無往而不勝!我等須極早準備纔是!”
項梁聞言想了想道:“我軍與新秦軍相隔較遠,有其他諸侯做爲緩衝,一時也不會受到新秦軍大規模的攻擊,所以,目下最緊要的事情不是擔憂新秦軍如何如何,而是迅速擴充自己的實力。這樣,將來無論遇到何種強敵,都可以有充足而強大的實力應對!而景駒稱王正好就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衆將聞言一愣,劉邦小心翼翼地道:“大將軍打算向景駒動手?”項梁點頭道:“正是,景駒何許人!?不過一楚國貴族之後,如今竟敢擅越稱王,必然招至我楚地廣大貴族反對。如果我等以此伐之,必然相助者衆,可一鼓而勝!”
衆將聞言大喜:如今楚軍已佔有東海、泗水、薛郡三地,如果再佔據九江,進而襲佔魏地現在唯一還在秦軍控制之下的陳郡,那楚軍的地盤就擴大到五個郡,總體實力就可以傲視羣雄,稱霸關東了!
范增點了點頭道:“大將軍所言甚是,這正是擴大我等勢力的大好時機!只是目前大將軍之職位也只是自封而已,並沒有獲得楚地貴族的廣泛認同,所以討伐景駒恐怕也還是有點名不正而言不順,效果可能並不太好!”
“嗯——!”項梁沉吟了一下,謂范增道:“那軍師可有良策?”范增笑道:“此事易也!我等可火速派使者在民間尋找楚國王室之後,找到以後,立爲楚王,奉其爲尊,這樣我軍便成了名正言順的王室之軍,必然得到楚地貴族的廣泛相助,屆時再討景駒,必然是勢若破竹,一鼓而勝!”
忽地,大將龍且跳起來道:“我不同意!大將軍辛辛苦苦創下來的基業,怎能拱手送給他人!?軍師你出的什麼餿主意!”其餘衆人也都是項梁心腹,聞言不禁心有慼慼矣!便是項梁也是一時猶豫不定。
范增見衆人不開竅,逼不得已,只好將話挑明:“唉,各位將軍不要急,且聽老朽細說!找到楚國王室之後,奉其爲楚王,這只是一個象徵,真正的大權仍要控制在大將軍手裡。大將軍可使楚王下詔封爲上柱國大將軍,名正言順地統領所有楚軍兵馬,這樣一來,軍權就完全控制在大將軍的手裡。怎到時機合適的時候,有沒有楚王就都一樣了!”范增說得十分意味深長,像只狡猾的老狐狸,只聽得諸將也是心神領會,頻頻點頭。
項梁也是心中一動:他是一個十分有野心之人,雖然打着楚國的旗號起兵,卻沒有打算爲楚國王室賣命,而是打算自己創下一片霸業。如今聽說表面上的尊王可以大大有利於擴充自己實力,也不禁頗爲贊同,便道:“軍師所言極是,那麼就照此辦吧。找尋王室之後的事情就由軍師負責!”“是!”范增興沖沖地領命。
項羽跨馬、提戟,有些懶洋洋地在街上溜達着,身後跟着十餘名楚項精兵。說是在巡城,其實這昌平附近根本沒有什麼敵方勢力,所以項羽也是意興闌珊在地應付着項梁的差事。
一陣寒風吹來,如尖刀似地割在衆人的臉上,楚項精兵們一向生活在溫暖的江南之地,雖然悍勇,也不禁有些不適地縮了縮脖子。只有項羽絲不爲所動,古銅色的臉龐雖然被寒風凍得有些泛紫,但卻一點也不能動搖其剛毅的神色。這讓身後的楚項精兵們有些奇怪,難道少將軍是金打鐵鑄的,不懼風雪!?
一行人就這樣無精打采地繞城而行,項羽其實現在心中並不好受,剛纔議事時,范增的那番建議,項羽頗不以爲然:“我項家打天下,憑自己的實力就足夠了!爲什麼要找個什麼楚王來做幌子!?這不是大丈夫所爲!萬一以後這什麼傀儡楚王沒什麼利用價值了,我等要是殺之,豈不又惹得天下羣雄恥笑!?”又想到自己以後可能要向這個傀儡楚王下跪,項羽不禁恨恨地咒罵了范增兩句:“死老頭子,淨出些餿主意!”一戟揮過地面,猛烈的勁風霎那間炸開一攤積雪,嚇得後面的楚項精兵們一縮脖子,不明白勇若天神的少將軍爲何突然暴走!
其實項羽有這樣的考慮並不奇怪,綜其歷史上的表現來看:項羽只是一個自負武藝超羣,並且在戰術上很有天賦的大將;但是在戰略上,他要遠遠輸於劉邦、張良、蕭何等人!所以,劉邦屢敗而屢戰,終越戰而越強,奪取天下;項羽卻是屢勝而屢戰,卻越戰而越弱,最終敗於垓下。這就是戰術上的勝利不能掩蓋戰略上的無能的典型案例;這也就是項羽爲什麼不能理解范增苦心的根本原因!
又一陣寒風颳來,捲起一臉的雪粒沒頭沒臉的砸在項羽的臉上、身上,叮噹作響,有些煩燥不安的項羽不禁又想罵人。此時,項羽一行人正好要拐過一個街角,突然間,街巷內猛然衝出一個白色的身影,迫近項羽馬前。項羽猛然一驚,出於武將的本能黑戟猛然一晃,便向白影一戟刺去。
突然之間,項羽猛然看清楚了白影的真實相貌:這是一個身穿貂裘的妙齡女子,雖然被大衣裹着,卻不能掩蓋其玲瓏而曼妙的身姿;白得像雪一樣昌瑩的瓜子臉在寒風中凍得紅樸樸的,分外可愛;修長的黛眉、嫵媚的鳳眼、秀氣的鼻樑、櫻紅的小嘴,構成了一副完美無瑕的絕世容顏!
不過此時,這絕色的女子面孔上卻是浮現出一種驚駭異常的神色看着項羽的黑戟急速撲近!項羽猛然大喝一聲,右臂突一發力,將黑戟急速回扯的同時用力上挑。此時的項羽已被這絕世的容顏所震懾,大腦裡面除了想拼命保住這女子的性命,再也沒有其它的想法。
“哧——”呼嘯的黑戟幾乎是在電光火石之間從這女子胸前不到半尺的距離急速向空中挑起,堪堪地避過了那嬌弱的身軀。
“啊——!”雖然黑戟並沒有刺中那女子,可是那充滿殺氣的戟風猛烈撲面帶來的那種驚心動魄的感覺也非一個嬌弱女子可以承受,立時驚叫一聲,軟倒在地。
而項羽本人也是十分的‘悽慘’:突刺出去的黑戟要想急速收回並變更方向那種難度簡直非一般人所難想像,就算以項羽這種威鎮天下的猛將也一時承受不了那反噬的巨力,“撲通”一聲從馬背上摔了下來,臉朝下便結結實實地來了個‘嘴啃雪’,和大地熱切地‘親密’了一回!
馬騅馬突然見到背上的主人來了這麼個姿勢,嚇了一跳,連忙打了個響鼻,湊在項羽腦袋旁邊“咴咴”直喚!
身後的楚項精兵們見項羽落馬,也一時慌了,連忙甩鐙下馬,向項羽圍了過來,大呼道:“少將軍!少將軍!”卻一時也顧不上那暈倒的女子。
其實項羽掉落在地上,只是胸口有些發悶,但被冰涼的積雪一刺激,很快就恢復了清醒,聽到親兵們的呼喚聲,卻一時沒有反應。爲什麼?因爲項羽覺得現在這個姿勢真有些丟面子,臉紅得正有些像關公!
親兵們七手八腳地將項羽翻過身來,一見項羽古銅色的臉龐一片朝紅,以爲問題嚴重,不禁慌了,當下親兵頭目便道:“快,快將少將軍擡到北門城守所,再去一人去喚軍醫!”“唉,小的馬上就去!”有一名親兵應了聲,便要飛奔去請軍醫。
項羽一聽不好,這事捅出去就成了一個大笑話了,連話咳嗽一聲,假裝醒轉地坐起身道:“咳、咳,我沒什麼事,只是摔得有些重,一時有些頭暈,現在緩過來了,不用去請軍醫。你們去看看那位姑娘怎麼樣了!”“是,少將軍!”親兵們見項羽醒轉,鬆了口氣,當下便分出幾人去看烏騅馬前暈倒的那名姑娘。
不一會兒,有一人澀聲道:“少將軍,這位姑娘只是暈過去了,並沒有什麼大礙!”項羽鬆了口氣,便裝作恢復了精神似的站了起來,來到女子身邊。
剛纔項羽在倉促之中只是粗粗地看了這女子一眼,即被那絕世的風華所傾倒,現在近距離細看這女子,更是覺得這女子的姿容天下少有、乃世間絕色。一時間,一向自視甚高的項羽不禁有些癡了:傻傻地呆看着身前這名女子,眼神中流露出少見的溫柔。
此時的項羽更像是一名爲情所困的平凡男子,哪裡像是一名殺人如麻的絕世猛將!
親兵們也是被這女子的容顏所震懾,一時也是呆傻不已。
於是乎,冰天雪之中,一羣彪形大漢癡癡呆呆地看着一個暈睡的絕色女子,這情景似乎顯得有些詭異!
良久,一陣寒風煞風景似的吹斷了路旁一根枯朽的樹枝,發出“喀嚓”一聲脆響。項羽猛然驚醒,這才意識到身前這位佳人還躺倒在冰天雪之中,莫要凍壞了。於是,項羽急忙彎下腰,抱起這位讓他心動不已的佳人。
佳人入懷,那觸手的柔軟和襲鼻的清香差點又讓豪放的項羽抵擋不住誘惑、陷入呆傻狀態。好在項羽意志力還算堅強,連忙強自忍住,口中急忙呼哨了一聲。烏騅馬聞聲有些不情願地趴下身來,好讓項羽上馬。
項羽跨上烏騅,愛撫性地摸了摸烏騅馬頭上的一縷棕毛,烏騅受用地站起身來。
“駕!”項羽扭轉馬頭,便奔大將軍府奔去,強健的烏騅踏起一溜雪霧,飛馳而逝。
“唉,少將軍,你的戟!”親兵們急得大喊,可項羽充耳不聞,飛快地去了。
苦着臉的親兵們只好上去兩人,擡起項羽那幾乎重達百斤(古斤)的巨大黑戟呼哧呼哧地步行挪回府去!
大將軍府內一間金碧輝煌的房間裡,燃燒着熊熊的爐火,顯得暖洋洋的。室內靠北首有一個豪華的大牀,上面鋪滿暖和而珍貴的皮毛,一名絕色的女子靜靜地躺在牀榻上,身上蓋着被子正自暈睡。女子身前的牀榻邊,一名年老的軍醫正自用自搭着這絕色女子細嫩的柔荑,爲他診脈。項羽則在旁邊則得上竄下跳,坐臥不安。
不一會兒,軍醫鬆了口氣,將這女子的柔荑又放回了被子裡。項羽急道:“軍醫,怎麼樣?這位姑娘沒事吧?”
軍醫恭敬地道:“少將軍,這位姑娘只是受到些驚嚇而暈睡過去,沒有大礙!我給您開一副安神補氣的藥方,讓這位姑娘待會醒後喝下去,休養兩三日就會沒事了!”
項羽鬆了口氣道:“那就麻煩你了!”軍醫開好了藥方,便自退下。項羽便火急讓隨身軍士去城中藥鋪抓鋪,自己則癡癡地坐在牀榻邊看着那熟睡的女子!
不一會兒,忽然這絕色女子秀氣而嫵媚的睫毛動了一動,緊接着如水般柔情而美麗的眼眸睜了開來,並呼出了一口氣:“我、我在哪裡?”
項羽忙道:“姑娘別動,你在大將軍府,請躺下說話!”這女子聽言忽地大叫一聲,有些驚惶地攥緊了胸前的被子,看着一臉關切的項羽,顫聲道:“你、你想幹什麼?誰幫我脫的衣服?”
項羽見把美人嚇成這樣子,古銅色的臉龐有些羞紅,尷尬地道:“姑娘莫怕,我不是壞人,我是大將軍項梁的侄兒項羽!你還記得剛纔的情景嗎?剛纔我騎馬帶兵巡城,你突然從街巷中衝出來,差點撞上我的戰馬。我當時本能地以爲你是刺客,就舉大戟刺了下去,好在電光火石間看清楚了你的容貌,間不容髮之際避了過去。可是你已經嚇得暈倒了,所以我只好將你帶回府來。對了,你的衣服不是我脫的,是我讓府中的侍女幫忙的,我沒動姑娘一根汗毛!”
項羽此時這惶急解釋的模樣真是臉紅脖子粗,猶恐佳人誤會其是歹人。這時項羽的形象大大不符合他一個鐵血英雄的風彩!
美麗的女子這時也想了起來,有些羞澀而又不好意思地輕聲道:“對不起將軍,都是我不好!”
這一句軟話差點將項羽的骨頭都喊酥了,張大着嘴只顧哈哈傻笑,口中吱唔道:“沒事,沒事,真的沒事!”
這美麗的女子見項羽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樣,“撲哧”一聲笑了,有些捉俠地道:“你叫項羽!?我聽說過你!聽說這次你在廣陵將如狼似虎的秦軍打得大敗而逃,我還以爲你是何等的英雄,沒想到今日見你卻是這副傻傻的模樣!”
項羽的傻笑立時嘎然而止,一臉的尷尬,大概也覺得自己的表現好然是有點不太理想,不由得一時難堪得說不出話來。
美麗的女子忽地笑道:“哈哈哈,你怎麼還是那副傻樣,和小時候一點沒變!”項羽有些愕然,詫異地道:“和小時候一點沒變!?你以前認識我!?我們小時候見過面!?”項羽是一腦袋的問號!
這美麗的女子忽閃忽閃地眨了眨眼睛,笑道:“我一聽見你的名字和你剛纔那傻傻的樣子,就認出你來了!我的名字叫做虞姬,你想起來了嗎?”
項羽聞言猛地一振,歪着腦袋,苦苦地思索道:“虞姬,這名字我好像聽說過,卻是想不起來了!”
虞姬聞言有些不高興地撇了撇嘴道:“好你個項羽,小時候還說一定會記得我,以後常來看我,沒想到你竟然把我忘得乾乾淨淨!”
見佳人發怒,項羽對其愛煞,不敢怠慢,一臉小心地陪笑道:“姑娘莫怪,項羽蠢笨之人,實在想不起來了,還請姑娘見告!”以項羽暴躁的名氣,除了項梁之外,有人敢對他發怒,他早就一巴掌拍過去了,此時對着這美麗的虞姬,項羽卻是怎麼也發不起火來。
虞姬看項羽苦着臉,的確是想不起來,只好輕笑道:“大概是十四年前,也是這個時候,我們在新郢見得第一次面。那時候,你七歲,我五歲!後來,第二年初夏,項燕將軍在前線被王翦、扶蘇打得大敗,秦軍逼近新郢,你便隨你的叔母逃到會稽去了,我們也就再也沒有見過面!”
項羽聞言猛地跳將起來,欣喜若狂地道:“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愛哭包小公主,是大王寵妃虞夫人的女兒!我當年隨叔母住在宮中時常和你一起玩來着!”
虞姬聞言不由得大發嗔怒道:“什麼愛哭包!當年項燕將軍在前線與秦軍激戰,父王爲表示對你們項氏一門的恩寵,就將你和項梁將軍的夫人接到宮中居住。我本以爲會多了個玩伴,沒想到你老欺負我,否則我哪裡會經常哭!”
項羽聞言有些慚慚地坐了下來,陪着小心道:“嘿嘿,姬妹,當年我不是不懂事麼!?何況,你一哭就去告訴我叔母,爲此,叔母也沒少打我的屁股,有好幾次都差點打開了花。我們早就扯平了!”說到當年的童年趣事,兩人不禁立時感到親近許多。
忽地,項羽想起來道:“對了,姬妹,當年新郢破後,大王被押解到秦國,沒幾年就病死了,我也再沒有聽到你和你母親的消息!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虞姬聞言面現悲色,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當年新郢城破後,我和母親在幾名忠心侍衛的保護下,換了便裝,乘亂逃出宮去,隱藏在民間。後來,新郢城搜索殘存王族非常厲害,我和母親便在侍衛們的保護下逃出新郢,在各地飄泊。六年前風聲不太緊後,纔在此地定居下來。現在家中除了母親和我以外,就只有一個侍女和一名老侍衛相隨了,其餘的人非死即走,真是十分孤單!我剛纔出來,就是因爲母親病了,我和侍女一起出來爲母親買藥的。因爲有幾味藥材現在城中緊缺,我就和侍女分散開來尋找,沒想到因爲心急,差點做了你的戟下之鬼!”
項羽尷尬地笑了笑道:“姬妹,那事不是誤會麼,就別提了!對了,當年虞夫人對我視若已出,現在既然她老人家在此,我便和你一起去看看她老人家如何?”虞姬聞言忽地大叫道:“唉呀,都是你!我給母親抓的藥剛纔都丟了,你趕快賠我,家中一定等急了!”
項羽笑道:“不急,不急!我軍中好藥多的是!你且起牀,我吩咐抓好藥後,和你一起回去看看老夫人!”“嗯!”虞姬點了點頭,忽地面色羞紅,有些扭捏地道:“你、你轉過頭去,把我衣服還回來!”
項羽傻笑兩聲,便出去吩咐侍女爲虞姬更衣。不一會兒,虞姬穿着白色的狐裘出來了,那白嫩得臉蛋便雪白的狐裘一稱,更顯得嬌媚非常,立時又將項羽看呆了。
虞姬見狀,大發嗔怒道:“傻呆子,看什麼看,小心眼珠子掉了!快賠給我藥,我要回家!”項羽忙道:“好好好!”趕快吩咐從人配好了藥,提了過來。
項羽看了看屋外凜冽的暴風雪,有些擔心地道:“姬妹,外面風雪太大,你剛纔又受了驚嚇,我不放心你獨自騎馬,你和我合一匹回去吧!”虞姬聞言面色有些羞紅,低着頭也不言語!
項羽鼓起勇氣,忽地抓住虞姬的雙手,虞姬雖然一驚,掙了兩下,哪裡掙脫得出,便只好默認了。看着虞姬越發嬌豔的臉頰,項羽挺足膽量,柔聲道:“姬妹,記得當年你我小時候說過的誓言嗎!?我說過,我長大了一定會娶你!現在,我來了,你卻連與我合騎一匹馬都不肯嗎!?”
虞姬聞言臉色更顯羞紅欲滴,有些嗔怒道:“我小時侯也說過:我長大了,一定要嫁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你說過,等你成了大英雄之後再來娶我。現在你哪算大英雄,頂多算是個小英雄,我纔不會嫁給你呢!不過,本姑娘就同意和你騎一匹馬了,便宜你了!”
項羽立時喜歡得手舞足蹈,連聲道:“來人,來人,快備我的烏騅馬來!”旁邊不敢樂的親兵,憋得面色古怪,低聲道:“少將軍,烏騅馬一直停在外邊!”
項羽沒有注意,只顧牽着虞姬的玉手,歡天喜地便奔院中。院中,一匹高大的黑色駿馬正在風雪中不耐煩地咆哮着,看見項羽前來,不禁親暱地伸過馬頭,就要舔項羽的臉龐。
項羽避過了烏騅的親暱,拍了拍馬頭,笑道:“老夥計,你這次要多背一個人了。你沒有意見吧?噢,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願意了!”說着,項羽飛身上馬,一伸手,便將嬌笑不已的虞姬拉了上來。
項羽細心地用身後寬大的披風將虞姬包在懷裡,隨即向面色羞紅的虞姬笑了笑,低聲道:“駕!”高傲的烏騅見背上多出一人,有些不高興地打了個響鼻,悻悻然地踱進了風雪中。
又一陣大風捲起粗大的雪粒傳來,項羽高大的身影漸漸地模糊了……
半個月後,范增在民間找到了楚懷王的孫子——年輕的牧羊少年熊心,立即策立其爲楚王,並假楚王之手自封爲上柱國大將軍。
於是,符合了傳統楚國禮儀風俗的項梁立時受到了楚國上下廣大貴族的支持,響應者更加廣泛。
不久,項梁僅派龍且領一支兩萬人的偏軍進攻景駒,就在短短十數日間,消滅了景駒軍,佔據了九江。其間,龍且幾乎沒有費什麼力氣,也沒有什麼惡仗,因爲由於楚地各貴族長老對項梁的全力支持,景駒軍隊的主要基本軍官紛紛背棄景駒,投靠項梁,就連景駒本人也在睡夢中被叛變的部屬殺死,以其首級向項梁表功!
至此,項梁勢力越發強大,威鎮關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