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陽剛剛從地平線上升起,從黑夜中走出來的大地開始復甦,石屯水師大營附近很快便充滿了歡快的鳥鳴聲。
扶蘇走出了帥帳,伸了伸懶腰,便向離帥帳水遠處的河岸行去!
站在岸堤上,身前的水寨裡數以百計的大小戰艦正在朦朧的晨曦中展現着它們偉岸的雄姿。輕風吹來,衣衫飄飄中,扶蘇不禁鬥志昂場,信心十足!
“什麼人!?”跟在無心身後保護的無傷忽地低喝了一聲!
扶蘇回過頭來,一看卻是人比鮮花俏的銀葉公主,不禁笑道:“公主怎麼起得這麼早,爲什麼不多睡一會?”
銀葉還是那身清涼的打扮,只不過顏色換成了清純的綠色,顯得嫵媚中透着一種令人心脆的清純。
“將軍不是也早起了嗎?”銀葉微然一笑。
“呵呵,本君久在軍旅,早就習慣早起了!公主金枝玉葉,卻要小、心保重!噢,對了,你可以叫我君上好了,我雖然是大將軍,可軍中還基本上習慣叫我君上!”
“也好,那君上能不能陪我一起走走!”銀葉笑着發出了邀請。
扶蘇心中動了一動,向無傷示意,讓他不要跟隨,隨即笑道:“好,佳人有約,怎敢推辭,公主請!”
銀花笑了笑,走上前來,和扶蘇並肩沿着河堤向西方走去!
腳下的青草露水顫顫,身旁的野花隨風搖搖,空氣也是那麼的清新,再配上一位絕色的美女,這景象美得讓人陶醉!
看着眼前絕色的佳人,聞着身隱隱的處女幽香,扶蘇不禁一時有些心猿意馬!
銀葉雖然一時沒有說話,但就是在等這個效果,忽地笑道:“君上一時沒有說話。反而盯着我看,我漂亮麼?”
扶蘇打了個哈哈,緩解了一下尷尬的氣氛,笑道:“若公主不漂亮,這世上還有美麗的女子嗎,本君隨軍的四位夫人雖然都是中原一等一地美女,可一比起公主還是差遠了!”
女人都喜歡別人誇讚自己的美貌,對自己容貌十分自負的銀葉也不例外,不禁有些開心地道:“謝謝君上!唉,君上老叫我公主有點太生疏了。你可以直接叫我銀花好了!”
“好,即本君就不客氣了!”扶蘇一說完,忽地愣了愣,心道:“自己怎麼答應得這麼痛快!?這樣便被這女子拉進了一步關係,厲害!厲害!小心!小心!”
“君上在想什麼?”銀葉嫵媚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狡黠的神色。
“噢,沒什麼,本君看着這黃花綠水般的美景,心動非常,有些走神!”扶蘇趕快打個馬虎眼。
“是嗎,君上很喜歡這自然的美景嗎?”
扶蘇笑道:“當然!閩越雖是邊荒之地。景色卻也有過人之處。銀花,你看,這一草一木、一水一石都好像非常有靈性似的組成了一副美麗的景色。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啊!”
銀花笑道:“君上說得真好聽,我們閩越像君上這樣有學問的人真少見!不過。正如君上所說,閩越地山水也是有靈性的,難道君上願意用戰火去破壞這可貴的寧靜嗎!?”
扶蘇笑了,心道:“得。來了,我就知道你這個小女子是不死心的!”隨即認真地道:“銀花,你的名字是不是閩越一種鮮花的名字?”
銀花嫵媚地笑了笑,臉上浮現出一種歡快的神情道:“是啊。這是長在武夷山裡的一種野花,可漂亮了,潔白得像珍珠一樣美!”
扶蘇點了點頭道:“是啊,這景色也像銀花一樣美啊!但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我們秦軍會南下嗎?”
銀花愣了愣,不知道扶蘇怎麼會扯到這個問題上,眨眨眼睛笑道:“這還要問嗎,你們想奪佔我閩越的土地唄!”
扶蘇笑道:“說得好!其實無論本君表面上說得多麼冠冕堂皇,其實本質上就是這樣,我也不會否認!但銀花你想過沒有,這是爲什麼?其實很簡單,這是歷史的必然!
古往今來,雖然中國名義上在夏、商、周是統一地,但其實那時候君主所控制的地方也不過方圓千里之左右,諸侯國林立之下,難免不發生大規模的戰爭,這就是中國一直以來戰火不斷地原因。百姓們早就在內心裡呼喚着戰火的消彌,而我秦國就是應了這上千年來地呼喚應約而生的,數千年來第一次真正將整個中原置於一個強有力中央政權的管理之下。
這時候,天下定了,百姓安了,但是失去了對手的天朝,它地目光必然轉向四夷。新生的事情總是蓬勃向上,有進取心的,大秦也是這樣,我新生的秦國在一統天下以後,巨大地慣性不可阻擋,必然會進行開疆拓土的偉業!
在我國的北方,日漸強盛的匈奴控甲二十餘萬,時常襲擾我秦國北方疆界,已經成爲我天朝的第一心腹大患!目前,我秦國正在積極地準備着對匈奴開戰,但是在開戰之前,我們秦國必須剪除一切後顧之憂,方纔能全力應對北方的強敵!而就在這時,東甌與我會稽郡會生戰爭,這立時便讓我秦國想起,在我秦國的後背還在百越三國百萬軍民掣肘!
銀花,你想過沒有,在這樣的形勢下,我秦國應該如何選擇?”
扶蘇看了看一臉迷茫的銀花,堅定地道:“只有南下收服你們百越三國,這才能使我大秦沒有後顧之憂,專心應付北上的強敵!所以,秦滅閩越是勢在必行之事,銀花,你就不必過於執著了!這是大勢使然!”
銀花皺了皺眉頭,好像有些困惑,緩緩地道:“君上說得這些話,好深奧!銀花從來沒有聽過,也沒有想得這麼深!不過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天朝擔心我們會成爲掣肘力量,所以纔要征服我們。是嗎?”
扶蘇遺憾地點了點頭,目光中充滿憐憫!
銀花忽地充滿希冀地道:“那如果我們閩越保證日後決不侵犯天朝呢?君上是否可以退兵?”
扶蘇認真地搖了搖頭,正色道:“公主怎能保證閩越永遠不會掣肘中國!?就算你能保證自己不會找我秦國的麻煩,那你的王兄呢?你閩越的大臣呢?
現在閩越弱小,他們自會委曲求全,但是如果閩越強大起來呢?如果閩越統一了百越各國,實力必會空前膨脹,以閩越目前的國力發展情況來看,未來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你想到那時,你的兄長還會安心做一個偏遠夷國的小王嗎?
銀花。你很聰明,但你卻不太瞭解人心的險惡以及國家間的遊戲規則。常言說得好:只有拿到手裡地纔算是自己的!我秦國沒有將閩越征服,就永遠不可能對閩越放心!你明白了嗎?不管你願意不願意,戰爭都勢在必行,這就是歷史!”
銀花畢竟不像扶蘇這樣對整個天下的局勢都有宏觀的考慮,更對戰爭的規則有極深的瞭解,她不過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女子而已!一時間,銀花覺得自己的思路有些根不上扶蘇,大腦中根本想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不禁心中一急。眼眶中立時涌上了一層淡淡的薄霧!
扶蘇忙道:“哎哎哎,千萬別哭,你看巡邏地兵士們在向這裡偷偷地看呢!你一哭。我這三軍統帥的面子就掉光了,他們會以爲我欺負一個弱女子的!”
銀花忍不住地笑了。輕聲地嗔道:“誰叫你欺負我,說一大堆讓人聽不太懂的話來!”這微微的一嗔,那咬着嘴脣的恨恨神態,直將一種幽怨的美麗展現到了極致!
扶蘇不禁大叫冤枉。心道;“還不是你自己挑起話頭的,我若不反擊,豈不是被你這個小女子擺佈來擺佈去!”臉上卻笑道:“呵呵,是本君的錯。行了,行了,不說了!今天你沒有成功說服我,下次再努力吧,反正這纔是第一天!”
銀花認真地看了看扶蘇,迷人的嬌俏上浮現出一種堅毅地神色,忽地道:“今天算你贏,但我是不會放棄的!”
扶蘇苦笑着搖了搖頭道:“銀花,不知道你想過沒有:本君應該來說還是一個比較仁慈的人,除了跟你們閩越地軍隊做戰外,基本上絕不劫掠、也不屠殺你們閩越的民衆!而你想過沒有,就算你說服我退兵了,我地父皇也不會善罷干休的,他一定會再派大將前來征伐!老實說,我秦國的將軍們征戰多年,嗜殺成性,要是由他們來主導攻閩作戰的話,你想過後果沒有!恐怕到時候必然會是血流成河之局,而由我來攻滅閩越,最起碼除了消滅你們閩越做爲一個國家地存在以外,不會對你們進行任何的苛待!
你把我這隻溫柔的狼趕走了,後面來的會是一隻猛虎啊!值得嗎?”
銀花愣了愣,她倒沒有想得這麼遠,只是一心想將眼前地秦軍退掉。不禁有些迷惘地道:“可是,你們畢竟是外族,難道我僅僅因爲你比較仁慈一些,就讓你們侵佔我們閩越國嗎?”話語裡是頗不服氣,只不過反擊力度是可憐得很!
扶蘇笑道:“當然不是!不過,銀花,其實我們秦人也不算是外族!在古時,各族都是炎黃的子別,大家都是相親相敬的一家人!後來,人口慢慢多了,逐漸便向外擴張,按照所處地域的不同,又形成了很多新的民族。我們秦人和你們越人就是這樣的兩個民族,但歸根結底大家都是一家人!所以,由我們秦人來統治這片領土,總會比真正意義上的外族好得多吧!”
銀花有些啞口無言,她在口才上也許不輸於扶蘇,但是在知識層面上輸給扶蘇太多了!初時交鋒尚不覺得,兩人深入對壘起來,就顯現出極大的差距了!
扶蘇嘆了口氣道:“好了,銀花,你暫且回去吧!想想本君說的話,我秦國統治閩越雖然錄奪了你兄長的王權,但是你想想看,中原先進的文化和技術隨之輸入以後,會給你們閩越百姓帶來多大的好處!也許五十年以後,就再也沒有人會叫你們夷族了,你們也會像中原一樣:文明而興盛!”
銀花眼睛裡忽地出了一絲異彩,但隨即消失了,幽怨地道:“那又怎樣,就算我們閩越變得更加富強了,但已是不是閩越人的閩越,而是秦國的閩越了!”
扶蘇道:“銀花,你又錯了!閩越永遠是閩越人的閩越,但將來也將會是秦國的閩越,這點本君以信譽保證!銀花,歷史是無情的,落後就要捱打,順之者生,逆之者亡!你考慮清楚,我們華夏民族都聚合在一個旗幟下共同對外,總比我們像過去一樣零零散散的好吧!”
銀花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道:“是啊!”忽地想了起來:“咦,我不是來說服別人的嗎?怎麼好像被別人說服了?”頓時不高興地跺了跺腳,恨恨地道:“我說不過你,等我回去想好了,再來對付你!”
扶蘇心中暗樂,微笑道:“好,那本君就恭侯了!對了,如果公主一時想不出什麼好主意的話,可以和尼仲大夫一起商量商量!”
只見嘟着小嘴氣沖沖地往回走的銀花跺了跺腳,用手捂住耳朵,大叫道:“不聽,不聽!”像一朵碧綠的浮雲似的飛快跑遠了!
扶蘇不禁失笑道:“唉,真是一個可愛的女子!只可惜天道使然,閩越滅亡已是不可阻擋的歷史趨勢,只好讓她傷心了!”
就在此時,忽地有一人笑道:“看來,君上贏了
第一回合!”扶蘇回頭一看,在身旁不遠處的一處樹下,轉出笑嘻嘻的李信。
扶蘇心中一愣:“這傢伙怎麼在這裡的!?”見扶蘇的眼神有些不善,李信忙陪笑道:“君上,不怪我,我本來就在這樹下散步的,是你們自己走過來的,不是我存心要偷聽的!”
扶蘇樂了:“反正也沒有什麼不能見人的,你聽就聽了!”李信頓時樂了,嘻笑道:“看來,以君上如此卓越的雄辯之才,再來兩三個回合,那可愛的小公主就會認輸了!我們這些老粗也能在戰時好好放開肚皮喝一頓喜酒了!”
扶蘇笑着指了指李信道:“你啊,跟王賁一樣都三十出頭了吧,怎麼還這樣不正經!”
李信故作委屈地道:“眼見得君上就要抱得美人歸,不讓我們這些人眼讒就算了,難道還不讓我們謀算着喝頓喜酒嗎!?”
扶蘇想嚴肅地瞪李信一眼,但一看到李信那故作委屈的神態,靜不住一下就笑出聲來。李信也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