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滅亡了,扶蘇指揮大軍退了洪水以後,在大梁城設宴款待有功諸將以及魏國降臣,一連歡慶三日。其間,扶蘇爲結軍心,慷魏國之慨,對此次征戰有功將士賞賜甚厚,並且在遞與秦王政的請功奏表中也頗爲諸將美言,一時間軍心盡悅!
四月底,扶蘇、李信即率本部由大梁出發,返回秦國。留王賁率大軍留鎮魏國,掃清不服殘黨!
這一日,近萬軍馬走到舊韓故地,韓國穎川郡附近。由於這裡靠近穎水岸邊,而且是時已經是仲春,所以河岸邊春意盈然,綠草紅花,芳香怡人,河水碧藍碧藍,清的都可見見到水中的魚兒。
扶蘇心情大佳,謂李信道:“李將軍,如今中原韓、趙、魏三強已滅,我軍盡佔中原中樞,看來掃清天下用不了幾年了!”
李信笑了笑道:“中原三國,君上親自滅了兩國,威震天下,此次回京,大王必有重賞啊!”扶蘇卻笑了笑道:“將軍所言差矣,如今我已貴爲武安君,秦國除了父王外,本君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有何重賞可言!?”
李信卻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壓低了聲音道:“未將指的是立儲之事!以君上王長子之尊,再加上立下如此赫赫戰功,太子之選非君上莫屬啊!”
扶蘇面色一變,低聲道:“將軍慎言!若爲宵小得之,恐有禍事!”李信不以爲意道:“君上過於謹慎了,如今周圍都是你我二人心腹,怎會泄露!君上如今軍功赫赫,軍中將領必然擁戴君上,只要君上再結交一下王綰等本土文臣,文武合力之下,太子之位恐非君上莫屬啊!”
扶蘇怦然心動,:太子之位若能早得,恐怕以後就不一定會有劉邦、項羽起義了,只是真能如此順利到手嗎!?
雖然心中極想,但扶蘇面上卻十分平靜,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此事由父王做主,我等臣下不宜妄測!噢,對了,李將軍,前面就是三川郡了,我的封地洛陽就在此地。前番進軍時過於倉促,過而不入,此次回軍時正好前往洛陽看看本君封地如何?”
李信拱了拱手,笑道:“也好,那未將就隨君上在洛陽一遊!”
三日後,大軍漸近洛水岸邊。這一日,大軍正行間,忽然間前面有一羣難民攜老扶幼,蹣跚而來。難民們見到大軍前來,心生恐懼,無不避在道旁,誠惶誠恐!
扶蘇見狀立時一愣,三川之地秦國平定已久,應該來說頗爲富庶,怎麼會有難民?難道三川郡出事了?
扶蘇扭頭對方拓道:“方將軍,去請幾個難民來,本君有事要問!”“喏!”方拓應了聲,帶了幾個中軍馳馬而去。
不一會兒,方拓緩馬帶了幾個難民過來。難民們來到扶蘇馬前,雖然不知道扶蘇到底是何人,但看那威嚴和氣勢就知道非是一般將官,慌得連忙跪倒在地,連呼大人。
扶蘇跨鞍甩鐙而下,來到幾個難民面前,打量了一下:這大概是一家人,一蒼髯老者皺紋堆累,盡顯老態;一對年青夫婦,三旬左右,相貌忠厚;還有一雙年幼兒女,大概在八九歲模樣,長得十分可愛!
扶蘇彎了彎身,和藹地笑了笑道:“老人家請起,你們也都起來吧!”老者原本被方拓請來,心下惶然,不知是福是禍,如今見扶蘇十分平和可親,心情倒時放鬆下來。
老者顫顫微微地率先起身道:“這位大人找老朽何事?”
扶蘇看了看這一家人面有菜色,衣衫襤褸的模樣,有些心痛地道:“老人家,這三川郡地處中原腹地,向爲富庶之邦,爲何如今你等這般模樣?”
老者聞言涕淚俱下道:“大人有所不知,去年中原連降大雪,以至今春洛水暴漲。數日前,洛水南岸大堤崩塌,數十萬畝良田毀於洪水。我等都是南岸之民,衣食無着之下,只能背進離鄉,各處逃亡!”
扶蘇聞言猛地吃了一驚,大驚道:“怎會如此,那官府是幹什麼的?難道那三川太守沒有派人加固堤防?”
老者聞言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那太守堤防加是加了,不過卻加得是北岸,南岸根本沒人搭理!”
扶蘇詫異道:“爲什麼南北有別?只加北岸不加南岸?”
老者悲泣道:“老朽等也曾聯名找太守大人商議過,太守卻道連亂戰年,河道崩壞,一時間難以籌集足夠財力和人力盡修兩岸堤防,所以只能暫修北岸!”
扶蘇聽了這話,砸了砸嘴:這話乍聽似有點道理,但細想起來覺得有點不對勁,這修堤吧,哪有隻修一邊的,其中肯定有貓膩!便問老者道:“老人家,不對啊。既便是一時難以籌集到足夠財力和人力將兩岸堤防全部整修,但也應該視大堤情況先加固兩岸險要處,怎能只管北岸,不管南岸?”
老者聞言大哭道:“大人哪裡知道,洛水北岸都是官宦人家良田,太守自然盡心,而洛河南岸都是百姓田畝,如何入得那太守大人法眼啊!”
“什麼!”扶蘇大叫一聲,雙目一厲,殺氣立起,怒道:“豈有此理,難道只有官員是人,百姓就不是人!”扶蘇虎威一發,殺氣澎湃,老者嚇得雙腿一軟,險些癱倒。
扶蘇連忙伸手攙扶住老者道:“老人家,那太守是何許人?竟敢如此玩忽職守!”
老者顫顫微微道:“那太守可了不得,姓李名由,聽說其父是朝中什麼重臣,連便丞相都懼他三分,好像叫李斯來着!”
“李斯!李由!原本是你們兩個惡賊!”扶蘇咬牙切齒地道:“我不將你們碎屍萬斷,誓不爲人!”
老者見狀忙道:“這位大人,您的好意小老兒等心領了,只是這李太守一門勢大,公子千萬不要因爲我等而引火燒身啊!”
就在此時,李信在旁插話道:“老人家,您還不知道眼前這位大人是誰吧?我告訴你,他就是當前大王的王長子、武安君扶蘇,也就是這洛陽之主,你們可都是他的屬民呢!”
老者聞言,又喜又悲,撲通一聲便跪倒在地,大哭道:“原來是君上。請君上爲我們百姓做主啊!”
扶蘇心中痛楚:自己封地百姓如此受苦,豈非說明自己無能!自己一畝三分地都管不好,又談何管理天下!不由得奮聲道:“老人家,你且寬心,待本君爲你們做主!”
扶蘇轉頭對無心道:“無心,你速持我詔命,趕往洛陽,告訴那李由,趁現在災情不重,趕快給我加固南岸堤防,如果再有決口發生,我要他的腦袋!”“喏!”無心急奔而去。
“周間何在?”“未將在!”“你立即給我沿途收容百姓,動用軍糧救濟,過兩日到了洛河北岸,再交由洛陽官員管理!”“喏!”
於是,大軍開始一路西行,這軍伍就很快可就變了樣,簡直成了一支難民收容隊。隊伍中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整日裡吵吵嚷嚷,喧鬧聲震天,弄得扶蘇真有點不勝其煩!
三日後,大軍渡過洛水下游大橋後,已一路收得難民兩萬餘人,遠超過本軍人數,無心也回報三川太守李由已經開始派遣官兵、民夫整修南岸大堤!
又一日後,大軍攜帶難民在洛陽城外駐紮下來,扶蘇親自率‘狼牙’和中軍趕往洛陽城中。
三四百騎縱馬急奔,掀起塵土蔽日,須臾趕到洛陽東門之下。
等扶蘇得趕近時,便看見正有大量洛陽官員正在洛陽門下侯駕。扶蘇猛一扯馬繮,戰馬長嘶一聲,前仰騰空,猛然停頓,當即百官一齊下拜道:“臣等恭迎君上!”
扶蘇看了看衆官,厲聲道:“三川郡郡守李由何在?郡尉,監御史何在?還有,本君洛陽封官楊浦何在?”
話音剛落,官員中站出四人,人人面色不安。
“臣三川郡守李由見過郡上!”“臣郡尉韓悅見過君上!”“臣監尉史應騰應過君上!”“臣封官楊浦見過君上!”
扶蘇冷眼看了看四人,冷聲道:“楊浦,本君洛陽官邸何在?你速速在前帶路,李由、韓悅、應騰三人也一同前往。其餘官員就散了吧!”說着,扶蘇一拍戰馬,便自率軍進城。
楊浦不敢怠慢,急忙一路小跑,坐上馬車,在前領路。
不一會兒,數百人來到扶蘇洛陽官邸前。
馬匹和軍隊自有楊浦命從人安排,扶蘇一行人便在楊浦帶領下入了官鄰。
扶蘇放目打量一下,見這官邸十分宏大、豪華,說是一座宮殿也不爲過!轉頭問楊浦道:“楊大人,這官邸原爲何人所有?”楊浦忙道:“這原是周天子官殿,後來舊相呂不韋封在此地後,大興土木又將此好生擴建了一番!”
“噢,原來如此!怪不得如此奢侈呢!”扶蘇暗暗點了點頭。
不一會,衆人入了大廳,中軍衛士應該將大廳四周警戒起來。扶蘇穩穩地居中而坐,無心等人護衛於後。
扶蘇打量了一下左右,向李由等示意了同坐,李由、韓悅、應騰、楊浦四人卻無一人敢坐,只是直挺挺地站在席中!
扶蘇心中冷笑,淡淡地道:“本君賜你們坐?爲何你們不坐?”
個頭中等,臉容瘦削的李由忽然下拜道:“啓稟君上,臣下有罪,不敢坐!”
扶蘇淡淡地道:“噢!太守大人何罪之有?”
李由雙目中精光閃動,卑躬地道:“臣辦事不力,致使大堤決口,洛水南岸數十萬畝良田遭殃!”不愧是李斯之子,推脫責任的功夫倒也練得出神入化!
扶蘇陡地雙眉一立,猛地一拍桌子,“碰”的一聲巨響嚇得下面四人猛的一個哆嗦。
扶蘇怒聲道:“什麼辦事不力,我看你純粹就是草菅人命!憑什麼只修北岸堤防,不修南岸的!?通道你們這些高官顯貴的房產、宅地就值錢,百姓的就不值錢!?”
李由等人見扶蘇發怒,面色鐵青,雙目間殺氣騰騰,不由得嚇得面色陡變,忽拉一聲全跪在地上。
扶蘇手指李由,切齒道:“李由,你的帳待會本君再跟你算!對了,郡尉韓悅,你掌管本郡軍事和刑罰,你怎麼管事的?如此大水之下,你可曾調動本郡軍馬參於抗洪?”
身材彪壯、濃眉闊目的韓悅聞言面孔變色,額頭刷刷直冒冷汗,顫聲道:“未將,派、派了!”
“派了!?在哪裡?爲什麼派軍隊守堤了南岸仍會決口?”
“未將只、只派在北岸!”韓悅顫抖着道。
“好!好!又是一個北岸!又是一個心繫黎民的好官啊!”扶蘇的言語不禁十分尖刻,話語間殺氣騰騰,直嚇得韓悅幾乎癱倒在地!
忽地,扶蘇轉向應騰道:“那麼,韓大人,你的職責是什麼?”
身材肥肚,滿臉油脂的應騰,臉色刷地變得蒼白無比,上下牙齒打顫地道:“監察各、各郡郡守及、及郡政!”
“噢!”扶蘇佯作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這樣啊!那麼在郡守和郡尉二位大人只知道加固北岸堤防,而不管南岸百姓死活的時候,你又在做什麼呢?”扶蘇一臉微笑的問!
但越是這樣,應騰越是害怕,渾身上下抖如篩糠地道:“君上恕罪!君上恕罪!微臣有虧職守,有虧職守!”
扶蘇憎惡地看着這抖動的一團肥肉,怒聲道:“看你這熊樣,稍有點風吹草動就嚇傻了,還怎麼去監察別人!你的帳也待會再跟你算!”
扶蘇又看了看楊浦,楊浦不禁立時額頭上冒出了汗珠,上下牙齒微微有些打架。
扶蘇淡淡地道:“楊浦,將洛陽地圖拿來,本君要親自過目一下!”“喏!”
楊浦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着取來一軸錦繡,恭敬地遞給扶蘇,面孔上堆滿諂笑。
扶蘇打開一看,白色的絲絹上繪製了一份洛陽附近的詳細地形圖,城池、山地、河流、良田,應有盡有。
扶蘇不看其它,眼光開始在洛河邊上巡察,便見洛河北岸的田地都是大塊大塊聯成一起的,而洛河南岸的土地卻都是林林散散的,顯然是洛河北岸的田地集中性很大,多是權貴之田,而洛河南岸的田地多是百姓所有。
扶蘇向楊浦招了招手,楊浦馬上諂笑着湊了上來。扶蘇面無表情地指着洛河南岸的土地道:“這南岸的土地都是何人的?”楊浦忙道:“回君上,都是洛陽百姓的!”
扶蘇點了點頭,指着洛河北邊西數第一塊長方形的大塊良田道:“這塊良田都是一色,是何人所有?”楊浦猶豫了一下,眼光向下面直瞥。
扶蘇忽地右手疾伸,對着楊浦的臉頰“叭”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扶蘇手勁多大,這一巴掌直打得楊浦槽牙鬆動,口洽鮮血,平地裡陡地一個趔趄險險跌倒,連忙跪地磕頭如搗蒜道:“君上息怒,君上息怒,小人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扶蘇厲聲道:“本君告訴你,問你什麼就答什麼,再敢含糊,本君要你的狗命!”“是,是,是!”楊浦哪想到扶蘇說翻臉就翻臉,連忙稱是。以扶蘇的身份和地位,殺他個小官,還不像掐死只螞蟻相似!
扶蘇冷聲道:“說,這塊良田是誰的?實有多大?”楊浦插了插口角的鮮血,連忙道:“是太守李大人的,約有兩千多頃!”
“噢!”扶蘇雙目如電,直逼李由。李由原本就跪倒在地,這下更是不敢擡頭。
“哈哈哈,怪不得李大人對修築北岸堤防如此熱心啊,原來李大人就在北岸擁有多達兩千餘頃,三萬多畝的良田啊!厲害啊,厲害!李大人,本君想問一句:李大人的餉銀一年有多少,不過兩千石吧,就算從你剛從孃胎就做官吧,到現在不吃不喝恐怕也買不到五千畝的田地吧!就算加你老子李斯五十年的四五千石年俸,恐怕也買不到兩萬畝田地吧!那你說說,你這麼多良田從何而來?”
李由啞口無言,只知一個勁磕頭道:“微臣有罪,微臣有罪!”
扶蘇又看了看右首一塊稍小些的良田道:“這一塊是誰的?有多大?”楊浦忙道:“這是韓悅大人的,約有一千餘傾!”
扶蘇雙眉一立,心中怒喝:“貪官!”目光直逼韓悅,這韓悅已經是嚇得傻了,未得扶蘇動問,便頻頻求饒:“未將死罪,未將死罪,君上饒命,君上饒命!”
扶蘇冷笑了一聲:“你倒乖巧,倒省得本君發問了!”
扶蘇也懶得一塊塊問了,轉臉對楊浦道:“楊浦,我問你,這監御史應大人的田畝在何處?”楊浦忙指了指洛水北岸一大塊良田道:“就是這裡,也約有千餘頃!”
扶蘇厲目剛轉向應騰,應騰便嗝了一聲,竟嚇得暈了過去。扶蘇看着躺在地上的一團肥肉,厭惡的搖了搖頭道:“來人,取冷水來潑醒!”“喏!”一名中軍衛士下去尋了桶涼水,鋪頭蓋臉的便傾瀉在應騰的頭上。應騰被涼水一激,立馬醒了過來,卻也只是渾身顫抖,不知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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