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GCD駐莫斯科代表團駐地前面停着幾輛造型粗笨的黑色轎車,這是蘇聯的國產小轎車,質量很差,而且很罕見。自從蘇聯開始全面備戰以來,莫斯科寬闊的林蔭道和廣場上本來就爲數不多的汽車已經稀有到了難得一見的地步。行走在街頭的莫斯科人都用好奇和羨慕的目光望着這幾輛轎車——在蘇聯,汽車不是隨便什麼人都有資格擁有的,這不僅是錢的問題。在蘇聯汽車和房子是有錢也買不到的,當然在蘇聯沒有什麼東西只用錢就可以買到的,不過汽車和好房子更加稀有,那不僅是用來享受的東西,而且還是高貴身份的象徵。
不過好奇的莫斯科市民也只敢遠遠的看上幾眼,戴着藍帽子的司機和保衛人員站在車子邊上。藍帽子是內務人民委員部和國家政治保衛局這兩個系統的工作人員的標誌,普通的蘇聯公民可不願意在他們面前多逗留哪怕一秒鐘。但是穿着紅軍高級軍官纔有的呢子軍裝的安田康夫和另外幾個東方面孔的高級軍官走出來擠上汽車的時候,往來的行人還是投來了充滿敬意的目光。因爲他們都知道,這些人都是解放全人類的先鋒——大日本紅軍的高級軍官,他們剛剛在朝鮮和太平洋上擊敗了中英兩國的侵略軍和艦隊,贏得了世界革命的兩場關鍵性勝利!
“芳子小姐,情況真的有那麼糟糕嗎?”安田康夫坐進後排的車座,搖下了玻璃車窗,問剛剛從日本乘飛機過來的川島芳子道。川島芳子12歲的時候曾經和現任中國陸軍總參謀長趙振定過婚,不過沒有等到川島芳子長大,這門婚事就因爲中日關係的變化黃掉了。
之後。被未婚夫拋棄的川島芳子就跟着他那個便宜老爹川島浪速幹起了間諜勾當,日本革命勝利後,他們父女倆又被日本內務人民委員部招募。算是改過自新參加革命了……現在的川島芳子已經是一名光榮的日本GCD員!同時也是安田康夫同志的衆多紅粉知己中的一員。現在的公開身份,則是日G駐莫斯科總代表兼日本紅軍駐國際無產階級司令部總代表安田康夫同志的女秘書,行政級別是正處級。
“就是這麼回事兒。對外宣傳是打腫臉充胖子罷了,”川島處長蹙了下秀眉,輕輕嘆了口氣:“現在國內真的知道內情的人沒有不慌張的,沖繩、濟州島、樺太島和九州島都開始佈防了……朝鮮那邊也轉入了守勢,還往特魯克環礁和塞班島派去了援兵。”
“軍心怎麼樣?特別是那票舊軍官沒有什麼貳心吧?這纔是關鍵!”
“武藤信義在和北一輝和西園寺公望秘密接觸,那個永田清心齋就是雙方的橋樑。不過這事兒似乎沒有完全瞞着武田亨……有傳聞說。”川島芳子忽然美目一轉,瞥了一眼正在專心開車的俄國司機,然後改用中文對安田康夫道:“有傳聞說武田亨已經開出了條件,可以讓朝香宮的兒子回國當天皇,不過皇后只能由武田亨的女兒來當,武田亨本人則要當首相。康夫。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大日本帝國又要回來了!”
安田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說:“武田不是真心的,現在陸海軍都遭遇挫折,紅軍內部失敗主義情緒擡頭,他不得不說一些違心的話來安定人心。芳子,這些話你不許到外面去亂說。知道嗎?”
“知道了,我的嘴巴可緊着呢!”川島芳子盈盈一笑,把小腦袋靠在安田肩膀上面,柔聲道:“康夫,我看日本也是個是非之地……不知道什麼時候,中國人就打過來了,不如咱們就不要回去了……”
安田苦苦一笑,伸手在川島芳子的秀髮上撫摸了下,笑道:“好吧,你以後就留在蘇聯。我想辦法把你調到GC國際工作,這樣你就不用回去了。”
汽車在克里姆林宮外的大街上繞了一圈,在列寧墓邊上的正門處停了下來。
“下車吧,先去給列寧墓獻花,芳子。獻花帶了嗎?”安田指着車窗外面有幾個站得筆挺的紅軍戰士站崗的紅色建築物道。
“帶來,”川島芳子提起一個小牛皮的大手提包笑道:“還準備了些紙錢、香燭什麼的,待會兒我們一起給列寧老爺爺磕幾個頭,讓他保佑我們以後都平平安安的。”
“紙錢、香燭……”安田康夫額頭黑線亂爬,再看川島芳子卻是憋住了嘴角在偷笑。“嚴肅點!”安田沉聲道:“咱們是在給列寧同志掃墓!心情要沉痛一點,知道嗎?”
聽了兩個人的這一番對話,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保衛人員轉過身,眯起一雙警惕的眼睛瞟了川島芳子一眼,然後微笑着彬彬有禮地用俄語對安田說,托洛茨基同志希望馬上和安田同志見面,所以請坐在汽車裡面不要下車,等警衛檢查完畢後,就直接坐車進入克里姆林宮。
……
“安田同志,坐吧。”
托洛茨基在自己的辦公室裡面接見了安田,川島芳子是沒有資格見世界革命的偉大領袖,所以就在門外等候。安田剛一進門,還沒有來得及給托洛茨基敬禮,對方就衝他招招手,讓他在辦公桌前面擺放的一把高背扶手椅上坐下。
“有個情況和你說一下,”托洛茨基也不等安田坐下,就直接從抽屜裡面拿出一份文件,擺在了辦公桌上。“這是澳大利亞GCD的報告,一支包括三艘重型航空母艦在內的龐大中國海軍艦隊,今天上午到了新不列顛島的拉包爾,隨同艦隊一起抵達的還有一個師的中國海軍陸戰隊!”
“新不列顛島?拉包爾?”安田搖搖頭,表示不知道這兩個地方的具體位置。托洛茨基又拿出一幅太平洋地圖攤開在辦公桌上,上面在靠近英屬新幾內亞島的一個狹長島嶼已經被人用紅色的鉛筆畫了個圈。而在這個島嶼北面的西太平洋裡,還有兩個小點同樣被紅鉛筆圈了起來。
“這裡就是新不列顛島,現在是英國殖民地。”托洛茨基指着那個狹長的島嶼道:“至少有15000名中國海軍陸戰隊官兵已經到了那裡。紅軍總參謀部估計,他們的下一個目標就是特魯克環礁或是塞班島!”
托洛茨基的手指又點了下那兩個用紅鉛筆圈起來的小點,說道:“這個情況非常重要,你們一定要做好應對的準備!”
安田目不轉睛地盯着地圖上的塞班島和特魯克環礁。這兩個地方他當然是知道的,那是日本紅海軍在太平洋上的重要據點。是日本南下的根據地!可是……這兩個據點距離中國本土非常遙遠,中國人爲什麼要進攻那裡呢?
“很顯然,中國人是想迫使日本海軍聯合艦隊出擊。”托洛茨基分析道:“他們想在西南太平洋和日本聯合艦隊再打一場決戰!估計英國海軍也會派艦隊參戰,英國GCD送來的情報上說,英國的光榮號航空母艦和六艘戰列艦已經離開斯卡帕灣往新加坡去了,澳大利亞和新西蘭也開始動員。還有消息說。英國政府正在遊說荷蘭參戰,荷蘭的東印度艦隊也有可能參加西南太平洋的戰役。”
接着,托洛茨基又拿出一份英國遠東艦隊的損失情況報告遞給安田,說道:“這份報告也絕對可靠,胡德號戰列巡洋艦沒有被擊沉,現在已經進了上海江南造船廠的5萬噸級幹船塢進行修理。此外。羅德尼號戰列艦和納爾遜號戰列艦的損傷並不嚴重,最多一個月就能重新出戰。估計8月底到9月初,中英聯合艦隊將會出動八艘戰列艦、六艘戰列巡洋艦和五艘航空母艦進攻特魯克或是塞班島。”
說完這些情況,托洛茨基一臉鄭重地看着安田康夫,沉聲問道:“安田同志,我要你對我說實話,日本國內在得到這樣的消息後會做何反應?”
安田聞言微微一愣。搖搖頭道:“出動十四艘主力艦加五艘航母,太強大了!聯合艦隊的赤城、加賀、土佐三艦到八月底前根本不可能修復。海軍航空兵因爲艦載機的問題,也肯定不是中國人的對手。可是不出戰也不行,如果塞班島和特魯克環礁被中國人佔領,南下的道路就基本封死了。托洛茨基同志,我實在不知道國內會怎麼選擇,估計還是讓聯合艦隊冒險出戰的可能性比較大……”
“不,我不是問這個。”托洛茨基打斷他道:“我是問,日本國內的投降派勢力會不會因此擡頭佔了上風?說實話!”
安田怔了一下,面如死灰。額頭上涌出了豆大的汗珠,沉默了良久,終於點點頭道:“如果南下道路被封死,或者聯合艦隊在西南太平洋的作戰中慘敗,國內很有可能會發生變化。”
“那有什麼辦法能讓日本繼續戰鬥下去呢?”托洛茨基追問道。
“希望。要讓日本國內看到勝利的希望!”
“那什麼是勝利的希望呢?”托洛茨基目光炯炯地看着安田。
“我不知道,不知道……”安田連連搖頭。
托洛茨基的看着安田,一字一頓地道:“蘇聯紅軍準備在明年年初對中國的滿洲、蒙古和西北三疆發起進攻,這個消息能不能讓日本同志看到希望?”
……
“打特魯克環礁……健生,克誠,愷蔭,厚甫,你們怎麼看?”
常瑞青站在國防部作戰指揮中心裡的一張超大號海圖臺邊上,皺着眉頭只是打量着上面還插着日本旗子的特魯克環礁。
攻打特魯克環礁的建議是新任的英國澳大利亞艦隊司令官坎寧安中將提出的,就在常瑞青向英國駐華大使藍浦生提出讓中國艦隊進駐莫爾斯比港後。而且英國人並沒有答應把莫爾斯比港作爲中國艦隊的臨時基地,而是將莫爾斯比港以北,距離日本在西南太平洋上的前哨戰特魯克環礁不過數百海里的拉包爾港暫時租借給了中國。
“特魯克環礁戰役的贏面很大!”白斯文道:“有情報顯示,日本人在特魯克環礁經營了十年,修建了大量的軍事設施,準備將那裡當成他們南下的大據點。如果我們去攻打特魯克,有極大的把握可以把日本航空母艦給引誘出來。”
“現在日本人有幾艘母艦?”常瑞青看着張國燾。
“有六艘蒼龍級。一艘鳳翔級,一共七艘航空母艦。”
“5比7,有把握嗎?”常瑞青問白斯文。
白斯文微笑道:“打特魯克沒有問題,用5條航母打日本人的7條航母也沒有問題,問題是南洋各國人民怎麼辦?”
常瑞青點點頭。冷笑道:“打特魯克,引日本人的艦隊出來決戰,消滅了他們的航母,日本人就被困在幾個島上不足爲患了,他們歐洲人的殖民地也就高枕無憂了,坎寧安的算盤珠子拔得很精明啊!”
白崇禧卻皺着眉頭。眼睛也不看海圖,而是望着牆壁上一幅世界地圖:“耀如,這一次世界大戰的關鍵不在太平洋,而在歐亞大陸!現在蘇聯已經向我們和英國、德國宣戰了,下一步肯定會在歐亞大陸上爆發大戰,那纔是關鍵!而且我覺得這次戰爭短期內打不完。蘇聯是資源豐富人口衆多的大國,幅員又極爲遼闊,戰爭潛力是超乎我們想象的,這次世界大戰搞不好會打上十年!所以咱們一定要做好長期作戰的準備。”
常瑞青連連點頭:“健生大哥所以有理,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打特魯克,而是儘快把我們訂購的機器設備從歐美運回來。”
他的目光轉向陳紹寬,這位中國海軍總司令現在還兼任着海軍護航運輸司令部司令的職位。他迎着常瑞青的目光。開口大聲道:“總理,咱們從歐洲購買的機器設備現在已經通過海運集中到了美國東海岸,原計劃是想讓美國人的船一起幫忙運輸。不過現在戰爭一打起來,美國人要守什麼《中立法案》,咱們必須運輸自理……估計有幾十船的貨,現在咱們有四十八艘船在美國東海岸,可以把其中的大部分設備運回來。海軍運輸司令部的計劃是讓它們過巴拿馬運河,然後直接走南太平洋航線開往澳大利亞,再由咱們的艦隊護送回本土。”
“南太平洋的航線安全嗎?”常瑞青皺着眉頭問。這一批機器設備的總價值高達十幾億美元。還是利用經濟危機買來的打折產品,在平時花三十億美元也不一定能買到。如果這批機器安全運抵國內。中國的重工業在幾年以後又可以上一個明顯的臺階,基本上可以在各項重工業產品的產量上超過或趕上蘇聯!所以萬萬不容有失。
“不可能保證絕對安全,”陳紹寬想了想道:“日本人的潛水艇是很難到達南太平洋的,不過他們可以出動重巡洋艦破交。如果要儘可能確保安全,就必須動用戰列巡洋艦護航。”
“需要動用幾艘戰列巡洋艦?”常瑞青問。
“有兩艘就足夠了。再動用三十艘左右的驅逐艦,不一定要南匯級,用防造英國W級的1924年型輕型驅逐艦就可以了。”
常瑞青似乎不大想打這場特魯克戰役,他皺皺眉道:“也就是說,我們不能用這個理由推遲特魯克戰役的發起的時間?”
陳紹寬搖了搖頭,白崇禧卻冷冷一笑,接過問題道:“現在是英國人求咱們,咱們不想打,他們還能逼咱們動手?”
“不能這麼說,”常瑞青抱着胳膊思索了一下,說道:“世界大戰纔剛剛開始,鹿死誰手未嘗一定啊,他們那邊是同心協力,奉托洛茨基爲共主,所以我們這邊也要表現出一些團結協作的精神,至少面子上要過得去。”
“要不我們就用加強盟國之間的團結協作爲理由吧?”白崇禧的脣角一勾,笑道:“現在咱們不是在和英德進行這方面的談判嗎?我們不如提出召開一個由英、德、中三國領導人蔘加的會議,討論三國聯合作戰、建立盟軍最高司令部和劃分戰區等問題。而中英聯合對日作戰的問題,當然也應該在這次領導人會議達成一致意見後實行。這樣我們就能光明正大地將特魯克戰役延後一段時間,也好讓日本鬼子恢復一下筋骨,有力氣去繼續敲打英法荷的殖民體系。”
聽了白崇禧的辦法,常瑞青點了點頭:“這個理由倒是夠堂皇的,而且英國大使藍浦生和德國大使陶德曼已經試探過召開一次領導人峰會的問題。我想我們還可以在這場峰會中提出……”
“先生,”常瑞青還沒有說完,一個國防部參謀就高聲打斷了他。
“什麼事?”望着這個上校參謀緊張的容色,常瑞青就知道托洛茨基肯定又要有什麼大動作了。
“科威特的消息,蘇聯—波斯聯軍已經開始炮擊阿拉伯河南岸的英軍陣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