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一紙令下,整個遼西道如同被點燃的火線一般,迅速沸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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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七天時間,從杏山到望海臺,從望海臺到寧遠,再從寧遠到山海關。
在如怒濤如驚雷一般的馬蹄聲中,大明大舉出兵的消息,傳遞到了曹文詔,傳遞到了孫承宗的手中。
甚至在山海關得知遼地鉅變之後,孫承宗更是親自寫了一份言辭懇切的信件,讓一個騎術最爲精湛的山海關騎士送往順天府,送往京師當中。
京師往南到底是什麼情況,糜爛成了什麼樣,現在沒有人管。
整個大明中樞的視線,都投向了遼地,都盯住了遼地的動作。
山海關中,甲冑齊備老臉通紅的孫承宗不顧兒子老妻的勸阻,執意翻身上了馬。
北京城裡,魏忠賢張維賢駱思恭三人和監國王爺信王高舉酒杯,開懷暢飲,喝到痛快時,高唱宋時的銅琶鐵板。
這一番的衆生相,遠在遼東兵鋒直抵錦州,距離錦州城區只有數十里地了的朱由校當然不知道。
下令之後的朱由校帶着人馬整頓了三日,就開始揮兵北上,畢竟朱由校很清楚,皇太極是個賭徒,而賭徒大部分都是急性子。
只需要確定了是蒙古人乾的事,皇太極就有理由說服其他的女真人,讓他們跟在皇太極的旗幟下西進。
建奴甚至很有可能是連夜行動!
朱由校想要抓住的機會,稍縱即逝,朱由校又怎可能不加快自己的步調?
之所以等了三天,主要還是因爲,朱由校擔心後方隊伍出現脫節。
霍去病那一套,在極寒之下的遼地行不通,大軍出動,也絕非是輕騎出行那般輕鬆。
更何況李自成和吳三桂二人的操作,可以說是將朱由校計劃當中驅逐建奴西進東出的步驟演變成了大明和蒙古合攻女真。
孰優孰劣不好說,但是這一出,來的遠比朱由校原定計劃中的驅逐建奴,一步一步穩打穩紮來的要猛烈,要迅捷的多。
算得上是一劑猛藥。
雖然說最終的目標都是驅虎吞狼,大明漁翁得利。
可是這一波節奏,始終還是讓朱由校只能提前發動總攻了。
要說好處,那還得是將主戰場挪到了蒙古人的地盤上,對於大明接收原本的領土,有着不少的利處。
馬蹄如奔雷,朱由校率領着五千先頭部隊先行一步,如同一道洪流一般,朝着錦州城的方向而去。
然而就在能夠居高臨下隱隱約約看到錦州城城池之時,一抹沖天的火光,映入了朱由校的雙眼當中。
看着這一幕,朱由校瞳孔猛然一收。
草!
前有董卓爲了阻擋追兵火燒洛陽,今兒又有皇太極爲了阻擋追兵火燒錦州是吧?
李成樑那老傢伙就不該給努爾哈赤看三國!
不過建奴已經火燒錦州了的話,說明建奴放棄了堅城,將所有的物資都調離了出去。
看火勢,這沖天大火,大概還沒燒起來太長時間!
還有得救!
“全軍出擊,朝着錦州而去!如今寒冬臘月,分兩千人在錦州城內救火!十人一什,注意城內殘餘的建奴殘黨。”
“餘者,隨朕沿大淩河星夜奔馳,去團山堡周邊的山林潛伏!”
短短一瞬間,朱由校就做出了決定。
透過胸前掛着的千里鏡,朱由校可以清楚的看到錦州城內撤離車隊的影子,皇太極過於貪婪,錦州城裡的物資和不少財寶,皇太極都選擇了帶走。
導致靠着奴隸拖拉的車隊遠遠的吊在了建奴大軍的後方。
五千人分兵出來二千人救火,另外三千餘人追擊建奴主力,想要徹底擊潰建奴的主力純屬是癡人說夢。
但是這不代表着朱由校不能利用騎兵的機動性,還有這一次領先一步的情報差,截殺建奴後方的後勤隊伍。
雖說朱由校手中的千里鏡跟後世的望遠鏡精度這塊完全沒法比,可是透過千里鏡,朱由校也能分辨出來,建奴後方的車馬隊,只有着一小支建奴遊騎在不斷巡視。
這是天賜良機!
何況建奴人馬繁多,還帶了無數輜重,很明顯只能是沿着遼西道一直入蒙古地界,而不像是之前朱由校選擇的走大尖山入草原。
而遼西道,代表着的,是無數大明早已修築好的堡壘。
諸如朱由校曾經呆過的流水堡等等。
這些堡壘固然可以成爲建奴休整時期的庇護所,卻也同樣可以成爲明軍提前設伏的阻擊陣地。
這一路上,有無數地點可以伏擊建奴!
突襲,是朱由校最喜歡的事情,可這不代表着朱由校不會打伏擊戰。
腦海中迅速過濾了一下地圖,朱由校手指一敲馬鞍,心中已然選好了伏擊的地點。
建奴兵馬前行路上唯一的水源,是大淩河。
而大淩河畔的開州屯,既可提供水源,更可提供足夠的場地,讓建奴修整!
在開州屯前方,是大明所修築的團山堡,皇太極既然會選擇開州屯作爲整頓地點補給地點,那麼在皇太極必經之路上的團山堡,就是一個天然的伏擊地點。
某種程度上來說,朱由校也算得上是一個賭徒。
任何戰場博弈的主將,都可以說得上是賭徒。
而朱由校這一次,賭的就是皇太極會如他所想,在開州屯補給,在沿途沒有遇敵的情況下,放鬆警備。
而不是直接沿着遼西道持續前行,在萬分警備的情況下入義州衛!
錦州,團山堡,義州衛。
這一線可以說是聯通一氣。
而義州衛作爲遼地重鎮,早已落入了建奴之手。
雖然說這一次努爾哈赤抽調女真舉國之力前來威壓寧遠,可義州衛這樣的重鎮,依舊會有着兵馬防備。
選擇在團山設伏,一旦被提前發現,很容易就會陷入到前後夾擊的局面當中。
賭?
不賭?
朱由校作爲明軍統帥,選擇的,就是賭了!
都已經選擇繞遠路,走大淩河沿線過去了,建奴如果還能發現蹤跡,朱由校也只能說一句盡力了。
說白了要不是皇太極過於貪心,非要將錦州能帶走的東西全帶走,導致大軍的行進速度變慢,朱由校也不打算去玩一波伏擊。
畢竟突襲,雖然說取得的戰果會少,死的人會更多,但是突襲成功概率要大得多。
聽着朱由校的安排,惡補了遼地相關知識的夏允彝就有這麼個疑問。
“陛下,若是在團山設伏,建奴如果在大軍抵達之前,先行讓斥候搜山,那麼我軍可就陷入被動困局了!”
“建奴兵強馬壯,兵力是我軍的數十倍,在這樣的情況下若是陷入圍攻狀態,大明危矣!”
朱由校瞥了一眼身後的夏允彝,低聲道:“彝仲,朕既然敢做這樣的決定,朕就有把握,在陷入絕境之時,將你們帶出來!”
“駕!”
一聲低喝之後,朱由校加快了自己的戰馬速度。
畢竟,繼續觀望下去,建奴車隊的影子可都要看不到了。
浩浩蕩蕩的馬隊大軍最前方,皇太極騎着自己的戰馬,滿臉糾結。
錦州城裡囤積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大金爲了打這一仗,準備的實在是過於充裕,特別是自己老爹努爾哈赤虎威尚存之時,一聲令下遼地無人不從。
更是將好不容易從明國走私過來的火炮這些東西,從大金的後方送到了錦州。
雖然說被天啓帝燒了一次火藥庫,可是很快,新的彈藥也被人送蒙古草原上送了過來。
明國的山西,有着一幫子走私商人,爲了一點蠅頭小利,他們就會將大明概不外傳的兵書兵器,送到蒙古境內。
這些商人如今勢頭不大,運輸能力也極爲有限,可是皇太極卻知道,他們足以撬動大明的根基。
因爲大明的豪商鉅富,實在是太多了。
能夠利誘幾個,就能夠利誘幾百個,幾千個。
加上火藥的配方早就隨着李永芳的投降被女真人熟知,有了火炮,女真人自己就能折騰出來黑火藥。
然而這些火炮,讓皇太極丟在錦州,皇太極是不樂意的。
雖然重了點,但是真的好用。
這就導致哪怕是皇太極連夜下令準備轉移,卻也還是拖沓了兩天。
直到第三天,大軍才從錦州出發。
皇太極的心頭一直有一種預感,那就是這一趟的出行,恐怕會出事情。
“呼,老大,有一說一,這遼地的天氣可是真的冷。”
“不過你這一路上憂心忡忡的樣子,多少是有那麼一點不合適,這一點都不像你。”
皇太極的憂心忡忡,毫無疑問的被趙鐵柱所發現。
作爲皇太極此時的侍衛頭子,趙鐵柱可以說是此時女真當中跟皇太極接觸最多的人。
將熊熊一窩,這是至理名言。
主將都沒有希望沒有鬥志了,那麼大軍的士氣又怎能高漲的起來。
皇太極這個狀態,在趙鐵柱看來,哪怕是到了義州衛,恐怕也無法收服義州衛的人馬,反而會讓不少原本跟隨在愛新覺羅家這面旗幟下的女真人,選擇義州衛。
看了看趙鐵柱,皇太極苦笑道:“老二,我也不想這麼憂心忡忡,但是我一直有個不太好的預感,蒙古人和明人結盟了,那麼興中城的老三他們,還可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