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天晴了雨停了,來宗道覺得自己又行了。
在順天府爲官,來宗道又怎麼能夠少得了和錦衣衛和東廠這類暴力機構打交道。
而護龍衛,此時在來宗道的眼中就跟東廠錦衣衛之類的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甚至於如今天啓帝不在京師,來宗道覺着,護龍衛的威懾力和權柄沒準還不如東廠以及錦衣衛。
在這樣的情況下,自認天啓帝恩榮在身,深受天啓帝中用和喜愛的來宗道只覺得自己就是這幾個護龍衛的主官!
畢竟護龍衛護龍衛,護的不就是天啓帝這位天子麼。
脫口而出的話,也是來宗道表忠心的方式。
畢竟護龍衛此時登場,是爲了幹掉信王滅口的概率高達九成九,上來問的也是爲什麼自己不跟着信王去追殺蒙古人。
來宗道當然要撇開跟朱由檢的關係,順帶着再展現一下自己的氣節。
聽着來宗道撇關係的話,來宗道對面的那個護龍衛騎兵冷哼一聲,把手中馬鞭對着來宗道一揮道:“哼,額生平最恨滴就是你們這種官吏!無能也就罷了,遇到事情只知道推諉不知道擔當。”
“額看你,還不如那信王,信王雖然年輕,可是好歹有着幾分血勇,也不算墜了陛下的聲威!”
“哥幾個!給來講官綁上!回京之後,再讓錦衣衛的人去好好問問!”
一聽這話,來宗道頓時神情扭曲,戟指這護龍衛頭頭罵道:“賊配軍安敢?!老夫乃是當今天子的經筵講官!深受皇恩厚重!你不過區區天子腳下一條狗!也敢捉拿老夫?!”
“就不怕老夫待天子回師之後,上奏天子,抄你的家麼?”
護龍衛頭頭撇了撇嘴,拉上了自己的面甲,露出了一張蓄着絡腮鬍子的臉。
“來講官,你看好了!記着額這張臉!”
“額叫劉宗敏!你要去上奏天子,記得給額滴名字說出來!”
“現在,拿下!”
劉宗敏冷哼一聲,拉下自己的面甲,把馬一拍,縱馬就朝着白羊口所之外而去。
原本後世應該是李自成部下,更是李自成麾下第一大將的劉宗敏,陰錯陽差的就被朱由校派出去按圖索驥的人從藍田帶了回來。
原本學着一手好鐵匠功夫的劉宗敏該被當作匠人,送去西苑,可是偏偏朱由校的視察當中,發現了這個年少卻有着戾氣和英氣的少年。
一番詢問出身來歷之後,朱由校也就和腦子裡的人物對上了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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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手就給劉宗敏從西苑拉了出來,和李自成一樣充入了護龍衛的訓練當中。
雖然說貧困農民家庭出身,父親還被官府的苛捐雜稅給生生逼死,落了個父母雙亡下場的劉宗敏對於官府和豪強十分憎惡。
可是上了幾天天啓帝的課之後,這一份憎恨,就轉移到了官僚體系和壓迫百姓的豪強身上。
朝堂給的政策是爲了老百姓好的,只是下邊地方官的官商勾結,最終才導致了悲劇的產生。
爲了實現天啓帝的理想,劉宗敏甘願成爲天啓帝的利刃。
只能說來自幾百年後的話術和技巧,對於這個時代相對淳樸的人們而言,是降維打擊。
只要朱由校這個天子表現的足夠禮賢下士,足夠誠懇,配合上天啓帝登基不過數年,正想要圖謀改變這些其他條件的輔助,幾乎就沒有一個人能夠在直面天啓帝的親身說法之後,還能夠穩定住自己心中對大明仇恨的。
來宗道自然是反抗不了幾個護龍衛壓制的,但是來宗道卻也沒少掙扎。
看着劉宗敏疾馳而去的身影,來宗道惡狠狠的咆哮道:“我乃玉石!汝乃惡犬!天下安有爲犬而舍玉石者乎?!”
“老夫……”
“啪!”
來宗道話未說完,一張粗糙的手掌就抽在了他的面頰之上。
響亮的耳光打斷了來宗道的咒罵。
看着來宗道滿眼的不敢置信,抽了他一個巴掌的護龍衛罵罵咧咧道:“直娘賊!俺入你母哉!”
“說這些雜七雜八的老子又聽不懂!”
“當陛下的狗又怎着?當陛下的狗總好過當你們這些雜碎的狗!”
“至少當陛下的狗,家中親人都有照顧安置,俺們的衣食住行也無憂愁!”
“這個世道上,人命,可是最不值錢的!”
“俺入你母!直娘賊!”
這一連串話語,如同組合拳一般打的來宗道腦門嗡嗡作響。
看着這人,來宗道老臉上的巴掌印越發鮮紅。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爾可敢報上名來!待陛下回師,老夫定然也要參你一本!”
如同劉宗敏一般面甲一拉,大漢一把拉着來宗道的衣領將他揪到自己面前。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俺叫張三!山東人!你要告就告!怕你怎着?”
張三說完這句話一把將來宗道推在一旁,看向身邊的幾個護龍衛笑罵道:“行了!劉武你們兩個把這老大爺送回京師吧!”
“他孃的!訓練不過關連個字頭都沒混到,陛下帶着其他有字頭的兄弟們出京打韃子,俺們只能在京師呆着!什麼時候纔有個報皇恩的機會啊!”
“這一趟要不是陛下讓咱們盯着小王爺,免得小王爺被有心人利用,沒準咱們連出京師溜溜彎的機會都沒有!”
“淦!”
護龍衛的騎士們互相笑罵着,而來宗道卻覺得,自己身上泛起的是無比的寒意。
這些護龍衛的丘八們……是天啓帝特意安排下來,照顧信王朱由檢安全的……
爲了避免信王被有心人利用……
這就說明,自己的猜測出了錯。
蒙古人,並不是護龍衛放進來謀刺信王的。
而蒙古人的話語中,信王行蹤,是有人跟他們彙報了,他們才能夠設伏。
“莫非……老夫也成了棄子嗎?”
來宗道心中嘀咕着,眼中卻滿是糾結。
畢竟,害死了他和信王,對於國朝當中的諸位君子大人們,沒有什麼好處啊!
騎兵們走遠,而來宗道被架在馬上,懷疑人生。
“張三!你他孃的快來!我們接到信王殿下了!信王殿下被蒙古人伏擊!損失慘重,蒙古起碼有千餘騎在追殺我們!”
一聲熟悉的吼叫,傳到了策馬的張三耳中。
看着前方零亂的人影。
張三一拍馬臀,罵罵咧咧道:“都閃開,西苑折騰出來的最新玩意來了!”
“劉宗敏你給爺滾一邊去!讓信王殿下快跑!”
一邊罵着,張三一邊解開了自己身上揹着的大包裹,緩緩點燃包裹之後猿臂輕舒,包裹就被張三直接丟到了數百步外。
“轟!”
伴隨着一聲震天撼地的巨響,劉宗敏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看了一眼身後如同人間煉獄一般的慘樣,低聲罵道:“娘誒!這怕不是土地公發怒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