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又一個的巧合和機會被抓住,被湊到一起之後。
爆發出來的力量就是奇蹟。
朱由校將奇襲和出其不意發揮到了極致的代價就是似乎大明的畫風開始逐漸偏移了起來。
原本就講究悍勇的大明將領此時更是悍勇的不像人。
一個兩個的,嗷嗷喊着就上了頭。
像是黃得功這種原本歷史上被稱之爲名將的人,都隱隱約約有了莽夫的跡象。
雖然說原本歷史上的黃得功年輕階段也是個率衆先登的猛人,可是能在歷史上留名,自底層爬上來的名將,又有幾個不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
就連白起這個被很多人認爲強在統帥力而不是個人武力上的人,其實也是個人武力不俗的存在。
雖然白起是楚國貴族出身,更是和魏冉關係不俗。
然而到了秦,白起也是平民出身。
秦重秦法,如果自己的底子不夠硬,白起的嶄露頭角不會是從左庶長這個秦軍功爵制第十級的高位領兵作戰。
魏冉固然手握大權,然而魏冉也得考慮考慮合計合計,如果自己安排的人上陣失利會給自己的聲望造成多大的影響。
平白無故提拔一個沒有任何功績的平民到左庶長又會給他魏冉和他姐宣太后羋八子帶來多大的麻煩。
也就恰好是因爲太過古早,加上白起爲將的初登場太過驚豔,才讓人忽視了爲將者極爲重要的武力。
可是朱由校很清楚啊,自己敢這麼玩,除了佔據了奇襲之外,更是因爲自己的武力值足夠支撐自己這麼玩。
鐵骨錚錚劉大刀,頂着第一猛將的稱號,被活生生耗盡力氣放幹血勇的事情,可還過去沒多久。
作爲將領,武勇要有,但是絕對不能丟了腦子。
大槍捅出,挑飛一個建奴身影。
下一剎朱由校一把扯住了被絆住腳搶馬失敗的吳三桂,將他往自己身側的一匹戰馬上一丟。
原本不論是力氣還是體能都不如成年人的吳三桂落入步戰之後,被消耗的就更快了。
更別說這小子的手中刀還是一杆近三十斤的大關刀。
“吳三桂!你失了騎戰居高臨下的優勢之後,你的心思就亂了,步戰雖然氣力消耗巨大,但是一旦心有遲疑,大刀的勢就會混亂,就會給敵人可乘之機!”
“建奴三四把長刀,就能架住你,讓你不得寸進,如果朕來的晚了一步,你後方的建奴,就會無情的將你斬殺在此!”
聽着耳邊天啓帝的教誨,看着天啓帝即便在步戰當中,也能遊刃有餘帶起一蓬蓬腥風血雨的身影,吳三桂兩眼猛然瞪圓。
沒錯!正如天啓帝所說,自己遲疑了,自己爲了能夠保存體力廝殺更長的時間,下意識的收住了自己的攻勢,導致自己的刀法少了行雲流水更少了一往無前。
除了浪費了力氣在收招上之外,更是讓自己落入了建奴的圍剿當中不得寸進。
甚至若是天啓帝真的慢了一步,那麼自己的項上人頭就會被身後的建奴取走!
騎在了馬上,吳三桂重重的一拳砸在了這匹蒙古馬的頭頂。
這匹馬毫無疑問的是一匹烈馬,更是一匹早已認主了的烈馬。
吳三桂已經沒時間去馴服這匹戰馬了,想要在眼下立刻就讓這匹戰馬發揮出它的作用,只有一個選擇。
那就是把這匹馬打瘋!
瘋馬固然考驗騎士的騎術和氣力,可是同樣的,一匹發了狂的馬所爆發出來的速度和敏捷,也遠不是其他馬匹能夠比擬的。
“唏律律!”
瞬息之間,這匹蒙古寶馬的眼中被血絲爬滿。
整匹戰馬上下跳躍騰挪着,絲毫不顧周邊的敵我人馬,反而是如同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和刺激一般,想要從人羣中脫逃出去。
雖說此時的吳三桂沒了將自己和戰馬死死綁在一起的繩子,可是卻也如同一根釘子一般,死死的釘在了這匹戰馬的馬背上。
建奴的馬具和大明制式的馬具有着極大的不同,可是這貼合建奴糟糕騎術而改良的馬具,反而成爲了此刻吳三桂的助力。
將雙腿塞進了女真的馬鐙之後,吳三桂反而覺得自己更輕鬆了一些。
伴隨瘋馬的奔馳,吳三桂手中的大刀就如同犁一般,在建奴從中拉出了一道長長的鮮血軌跡。
眼瞅着自己要衝出戰圈了,吳三桂哪能放過這個機會?
趁着兩旁左右無人,一刀砍在了瘋馬的脖子上,結束了這匹瘋馬的工具馬命運。
就在馬屍摔落的前一瞬,生死時速的吳三桂及時的將腿從馬鐙中拔了出來,隨後從馬身上往下一躍。
打了幾個滾,卸掉了墜馬帶來的作用力之後,吳三桂快步衝向戰場,也不管自己丟在一旁的大刀,反而是在奔跑中用腳背挑起一杆掉在地上的雁翎刀就當成了自己的武器使用。
這一戰打到如今的這幅樣子,吳三桂又怎可能不知道天啓帝意欲何爲。
殲滅!
以一場殲滅戰,來鑄就以百破千的傳說!
士氣可用,人心可用,甚至建奴已經吊在了崩潰的邊緣,只要再堅持一會,就能獲勝!
黃得功雙眼眼珠在眼眶中瘋狂的左右轉動。
這一戰自從大明騎兵們從騎兵轉爲步兵,朝着建奴困守的幾百人發起衝鋒之時,建奴們的士氣就已經跌入谷底。
當天啓帝再度衝入戰圈當中,成了那個撕裂一切的箭頭之時,大局就已然敲定。
建奴之所以沒有出現大潰逃,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在於他們穿着重甲,機動性和靈活性太差,又面臨着明軍搶馬,搶不到殺了也不留給他們的招數,導致這些建奴們想跑都跑不掉。
困獸之鬥,往往是最爲血腥的。
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哪怕是有着朱由校以及黃得功等人的奮勇衝殺,明軍士兵們,也是損失慘重。
銳減到了五十餘人。
“殺!”
袁崇煥的嗓子,早已喊得嘶啞。
伴隨着手中長刀砍進面前一個伏地建奴脖頸當中,卻沒有如同一開始一般一刀兩段之時,袁崇煥四顧周圍。
這已然,是最後一個活着的建奴了。
當!
長刀斷裂,清脆的聲音叩中了袁崇煥的內心。
“勝了?”
“勝了!”
“勝了!”
眼中含着淚珠,嘴角抽搐着,袁崇煥老淚橫流,將手中的斷刀高高舉起,嘶吼了起來。
朱由校騎着一匹不知從何處奪來的戰馬,將銀槍扛在了背上,看着那手執斷刀的袁崇煥點頭道:“沒錯,勝了!”
“這一戰,你們就是傳奇!”
“漢兒就該一漢當五胡!當十胡!以百破千,我們做到了!”
“大明萬勝!”
聽着朱由校的讚許之聲,活下來的人紛紛四顧之後如同泄了氣的氣球一般,都直接焉在了地上,躺着,坐着,就在這屍山血海當中。
鬆了一口氣的黃得功默默走到朱由校的面前,擡起頭,雙目如同明星一般熾熱的看向天啓帝道:“陛下,幸不辱命,袁兵備不僅活了下來,更是手刃了不少建奴!”
瞥了一眼袁崇煥,朱由校咧嘴笑了笑,看着面前的黃得功道:“怎麼了?不裝了?朕爲什麼要打殲滅戰,你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