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朱純臣的動作,林丹汗面色上的笑意,更加濃郁了幾分。
換作之前,林丹汗的雄心壯志還沒有被打散之前,林丹汗還沒有發現自己在草原上的威勢已經大不如前之前。
林丹汗哪怕是畏懼天啓帝,也不會面對隨隨便便一個護龍衛就表現得這般恭謹。
而如今知道自己只能倚仗大明,纔有一定概率恢復黃金家族榮光的林丹汗,卻選擇了從心。
畢竟天啓帝那麼能耐,自己臣服於他也不是什麼不可接受的事情。
大丈夫能屈能伸,就連成吉思汗曾經不也對女真人低過頭?
所以即便並不是天啓帝親臨,即便來的只是一個護龍衛,林丹汗也選擇以禮相待,更是將他視作自己的上級。
然而甭管是不是上級吧,這一言不合就按刀子,是什麼意思?
朱純臣這傢伙,林丹汗雖然自己就只見過一面,可是朱純臣的商隊聯通蒙古,林丹汗又哪能不知道朱純臣這個成國公的鼎鼎大名?
雖然說那個鼎鼎大名,是指朱純臣心都黑了,爲了賺錢什麼事都能做出來。
可這些事情在親眼所見朱純臣穿着一身護龍衛裝束之後,這心都黑了的朱純臣,在林丹汗的心中就成了一個負重前行,願意揹負罵名的人。
這種人,也難怪天啓帝會去重用。
然而當林丹汗看到朱純臣扶刀的這個畫面之時,林丹汗心中就開始犯起了嘀咕來。
這代表的,是天啓帝甚至將斬殺自己這個蒙古大汗的權利,都交給了一個護龍衛!
哪怕這個護龍衛是明國的國公,可是歸根結底,護龍衛,也只是護龍衛。
類似於他身邊親衛的一個組織而已!
自己作爲蒙古大汗,性命在天啓帝那個明國皇帝看來,就這麼不是一回事?
林丹汗心中隱隱約約也升起了一抹怒意。
“怎着?成國公以爲本汗劍不利嗎?”
怒目相視,林丹汗冷冷的懟了朱純臣一句。
畢竟朱純臣帶着的這些人,不過也就是這二十來個人,林丹汗覺着自己優勢很大,完全可以給他們全部砍了。
天啓帝那般明智的一個人,絕對不會爲了區區二十來個下人,就放棄掉自己這個蒙古大汗,放棄掉可以光明正大將蒙古吞入版圖的這個機會。
什麼救命之恩,什麼上下尊卑。
什麼明人。
此時的林丹汗,都已經不再去想。
自己主動認慫服軟,那是自己謙遜,他朱純臣算是什麼東西?
也敢得寸進尺?
朱純臣兩眼一眯,手中長刀出鞘道:“奉君令,斬不臣。”
“這本就是護龍衛職責。”
“林丹汗你打算在明金之戰當中坐收漁利,這事兒在本國公看來,就已經是不臣的行爲了!既然臣服了大明,你就該知道,大明劍指的方向,纔是你要去往的方向!”
“本國公雖然不才,身邊也就這二十幾個老兄弟,可是我們既然能夠潛伏在大汗你的身邊這麼久,大汗你莫非真的覺得,我們無法在這麼近的距離中,取了你的項上人頭?”
“大丈夫死則死耳!能有一個蒙古大汗爲我們賠償與我們同行,兄弟們!你們可怕嗎?”
越說,朱純臣的話語就越發激昂。
當最後那一句歇斯底里的話嘶吼而出之後,衆多護龍衛的人們齊聲咆哮道:“國公!我們不怕!”
護龍衛不怕,林丹汗反而怕了。
剛纔激烈的一番搏殺之後,好不容易從養尊處優中走出來的林丹汗驟然得到了歇息,驟然落入了安穩之後,本就泄了心氣。
面對朱純臣的詢問,他林丹汗還能硬氣一會,可真到了刀劍相向的時候,林丹汗卻慫了。
畢竟林丹汗已經不是第一次屈服,更不是第一次認慫。
面對朱由校認過慫,甚至承認了朱由校是長生天降世之後,林丹汗面對別的明人,就已經在氣勢上先天輸了一籌。
好死不如賴活着。
更何況自己還身擔恢復黃金家族榮耀的偉大事業,林丹汗自認爲自己,不能這般草率的死了。
而且,在這個距離之下,林丹汗還真不敢去賭。
見識過天啓帝身邊護龍衛們的林丹汗清楚,在這麼個距離之下,朱純臣想要摘了自己的腦袋瓜,還真就如同他所說的一般簡單。
喉頭涌動,林丹汗低聲道:“成國公,你爲何會覺得本汗有不臣之心?”
“大明和建奴的決戰,何等重要?
這一戰不僅僅決定關外鹿死誰手,更決定了草原日後的歸宿究竟是何方。
遼地不僅僅只有蒙古人,女真人,還有漢人。
也同樣有着無數的其他人,像是西方來的羅剎鬼還有東方來的倭人以及朝鮮人。
他們都想着要在遼地的富庶當中分一杯羹。
他們爲利益所動,一旦他們在大明和建奴交戰正酣的時候,從側翼殺出,那麼對於大戰的影響,還是很大的!
本汗只是想着,在陛下需要本汗參戰之前,在戰場之外遊曳,利用蒙古輕騎的機動性,爲大明掃蕩一切不利因素。
這,算是什麼不臣之心?
更何況,這也是陛下允許的啊!
陛下親口所說,開戰之時,蒙古人只要到了就行,不需要參與一開始的戰役!”
輕輕按了一下朱純臣提起的長刀,林丹汗喘了一口氣。
“所以說,成國公,你看本汗,該殺嗎?”
這長刀,可以被按下了,說明朱純臣的殺心淡了。
林丹汗也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