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大明的悍卒精銳,他們不會說什麼大話套話。
簡簡單單的殺敵二字,就是他們向天啓帝證明自己的最好證據。
唯有殺敵,才能讓他們符合他們本該有的職業。
身爲士卒,豈能不殺敵?
而敵人是誰?
蒙古!女真!
漢兒和蒙古健兒已然有了一絲要競爭的樣子,朱由校自然是極爲滿意。
畢竟說到底,這些人,是他的班底,他的麾下。
朱由校即便是兩世爲人,可是他的前世卻也只是一個武人。
真的要和朝野上下的力量以及潛藏的那些暗流對抗,朱由校很清楚,自己哪怕是有那個能力也沒有那個時間,去自己一個人面對所有。
最簡單的方式,是以武力大破大立,而大破大立後的重建秩序,則是重中之重。
朱由校一貫是認爲現在失去了進取之心的儒家是毒瘤,固步自封且禁錮思想。
但是自宋以來數百年的禁錮和荼毒之下所形成的那一股力量,卻也不是說掀翻就能夠掀翻的。
亂世當中,這些人是無形中的黑手。
在他們看來,只有千年的世家,沒有千年的王朝,天子只是一個象徵,哪朝哪代誰當皇帝,總撇不開他們這些世家大族。
他們自己的利益不會變動,誰能夠保護他們的利益,保護他們的榮華富貴,他們就願意爲誰唱讚歌。
漢時他們玩脫了,神州陸沉,漢兒淪爲兩腳羊。
可是手裡握着財產,腦中有着知識,他們迅速南下,迅速逃離,迅速依附那些得勢的蠻夷。
他們又一次成爲了世家大族。
變了嗎?
沒有變。
到了唐末,他們玩的更加嫺熟,權勢之術再度提升,這幫人手裡控制着軍隊掌控着藩鎮,結果一個沒玩好,隨手又玩出來了一個五代十國。
等兒皇帝石敬瑭玩了一出割土求援,拱手送上幽雲十六州請了契丹人讓中原王朝失了邊境之後。
這幫人才想明白,手裡有武人不行,武人還是得打壓。
畢竟咱們是掌握着知識的文人,咱們尊貴,高高在上,武人粗鄙,泥土裡求活,咱們跟他們水火不容!
所以趙二弄死了武人得位的趙大,他們的力量,再度到了頂峰。
狄青,岳飛,名將沒有死在沙場,卻是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而隨着宋的毀滅,蒙古人入主中原,朱元璋白身出道殺了天下一個人頭滾滾,血流漂杵。
這幫人被壓的擡不起頭來。
可伴隨着朱元璋一點點老去,這幫爲了自己的利益不顧一切的傢伙們又想出來了一個喪心病狂的招數。
讓利!腐蝕!
前唐沒玩好,導致藩鎮武人一朝得勢就不把我們放在眼裡。
前宋沒玩好,壓迫的太厲害導致外敵來了我們當中連個能打的都沒有。
事不過三,如今到了明,一幫大老粗們掌了權,想要忽悠他們多容易?
甚至容易到了明面上裝成認可了他們就好!
老朱家也確實沒有辜負這幫人,朱標一死,朱元璋爲了讓自己的好孫兒成功上位直接自毀長城,將那些跟他一同建立帝國的好兄弟們殺了個心驚膽戰,那些堅定和他老朱家一同從無到有的新文人們,更是殺了個精光。
這幫黑手們的機會,總算是來了,可是機會稍縱即逝,朱棣靖難,又是一個武人掌握了權柄。
可是此時的黑手們,已經有了自己的力量。
土木之變後,黑手們再也不肯蟄伏,因爲這個天下,已經是他們的天下了。
底層武人徹底鬥倒,高層武人是自己人,甚至連太監,都必須要投靠他們,不然就是權閹,就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閹黨!
擁有着這般力量的這幫人,手握了軍隊,財富,知識的這幫人,哪是什麼小敵手?
三次升級之後的文人集團甚至能在巔峰的建奴手中,硬抗十幾年!
說到底,天啓繼位後,兩次大規模的從國內調兵援遼,川地的土司兵都到位了,其他地方的人馬呢?
就連江浙來的,也只不過是一羣不願屈服同流合污的人馬罷了。
賊強我弱,積重難返。
朱由校很清楚,自己只能慢慢來。
只能利用他們的傲慢,他們的無知,才能一步步瓦解他們的勢力,讓他們不堪一擊,才能一擊斃命,讓這隻荼毒了神州數百年的黑手徹底終結。
而在此之前,拉攏一批他們眼中的“自己人”,是一個極好的應對方式。
藉由魏忠賢的跋扈和爲非作歹,朱由校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跳出了京師。
到了他們的觸手最難觸及的遼地。
而孫承宗也好,袁崇煥也罷,他們,就是此時出了關的朱由校立起來的幌子。
朱由校想要藉着重用這些人來告訴黑手,朕還是你們那邊的。
畢竟原本歷史上的朱由校死就死在了將遼地的文人換成了武人之後!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徹底瓦解建奴,掌握住屬於自己的班底,建立起自己這個皇帝在最爲剽悍的邊軍中的聲望。
有了拳頭,纔有了掀桌子的底氣。
孫承宗已經轉變了,袁崇煥殺氣騰騰的不似文人更似武將。
更是殺氣騰騰的提出了將建奴斬盡殺絕的提議,看起來也是拋棄了天真,擁抱了殘酷的真實。
拍了拍袁崇煥,朱由校翻身上馬挺槍道:“走着,隨朕回望海臺!”
望海臺,望海臺,想着隔海相望的朝鮮半島,朱由校就想到了被自己丟去海上的袁可立和盧象升這一對組合。
他們,見到毛文龍了麼?
“還好哈哈哈!毛帥,來,喝個痛快!”
東江鎮水師大營當中,盧象升雙手舉着酒罈,將一罈子酒喝了個乾乾淨淨。
而看到這一幕,盧象升對面一個酷似張飛一般燕頷虎鬚,豹頭環眼的大漢雙目瞪得溜圓,雙眼撇向一旁的主位上。
“我靠!袁侍郎,這盧老弟,真是文進士而非武進士出身?這等豪邁,簡直羞煞我也!”
端坐主衛,袁可立輕輕撇了撇茶盞,雙目一挑道:“振南,建鬥自然是文進士出身。”
“這一點老夫不至於騙你。”
“倒是你,口口聲聲說等消息等消息,這十幾日過去了,消息怎的還沒等到?”
毛文龍揉了揉自己的雙眼,甕聲甕氣道:“袁侍郎,咱們這水師走一趟不容易,想要保持消息的確定性,我只能每日安排人前去建奴後方打探。”
“咱們,再等等吧!”
“何況老毛我也沒虧待各位啊!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