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山海關是如今大明在東北方向的重中之重,那麼掛着天下第一關牌坊的鎮東門,就是山海關的重中之重。
大明前後用二百餘年時間,建成了七城連環,萬里長城一線穿的軍事城防系統,依山傍海得名山海關的天下第一雄關。
如果不能佔據它至關重要的位置,是無法徹底統領全關的。
朱由校雖然派人去了遼東經略府,奇襲經略府抓高第。
可是光就一個高第,加上一個誰都不能證明的天子身份,朱由校很清楚,是無法服衆的。
什麼天子劍出鞘,王霸之氣四溢,衆人納頭便拜。
這種事情,在遼東,在經歷了數個土皇帝的遼東,是不存在的。
即便是朱由校帶了一個在遼東素有威望的孫承宗,也沒有用。
因爲在最重力量的遼東,一個失了兵權的孫承宗加上一個沒有展現獠牙的天子,是無法鎮壓一切不服的。
畢竟說難聽點,如果威望有用,李成樑離開過一次遼東之後迴歸,努爾哈赤也不敢起兵大舉犯遼,袁崇煥也不至於只有區區一萬人願意跟他把守大明對關外的最後一道防線寧遠。
一夜之間,山海關易幟,遼東經略高第被俘或者被殺,這一套組合拳,才能打服遼民,才能讓他們坐下來,聽天啓帝講道理。
“朕率人先登,拿下東門城樓,你們各自潛伏,伺機將城門的士卒全部生擒。”
“都是我大明將士,沒有死在戰場上,敵軍手中,反而是死在了自己人的爾虞我詐,朕實在是不願意。”
朱由校雖然很不齒這些人的懈怠,可是歸根結底這些守衛懈怠的原因,是因爲魏忠賢委派過來的高第。
說完這番話之後,朱由校拉下了自己頭盔上的面具,手執一杆大槍,自城樓外的陰影之中箭步衝出。
“有!……”
在一個遼東守軍話還沒有說玩的那一瞬間,朱由校手中的大槍,已經抵在了他的脖頸上。
“說完,你死,不說,你活。”
看着這人嚥了一口口水,喉頭涌動,朱由校身形一變,走到他的身後給了他一記重擊,將他打暈在地。
手掌一揚,朱由校壓低聲音說道:“護龍衛爲前鋒,拿下城樓的同時,切記不要大肆聲張,惹得關城生亂!”
黑燈瞎火,守衛鬆懈,不過短短一盞茶的時間,整個山海關東門的守衛,就全部被朱由校帶着的護龍衛以及錦衣衛替換了個乾淨。
城樓,徹底被朱由校握在了手中。
“去幾個人,點亮烽火臺,朕就是要告訴整個山海關七城的人,朕,來了!”
“另外,朕記得孫閣老,曹文詔,黃得功他們是藏身於東羅城吧?”
“劉元斌,你是負責跟曹文詔還有黃得功聯絡的,自然知道他們的住處,去,帶一隊人,去將孫閣老他們給朕請來!”
朱由校高坐大堂,迅速地發佈起了自己的指令。
另一邊的孫應元,也同樣在行動。
就在城樓上出現了燈光,各個烽火臺也都被點亮之際,關城內的遼東經略府外,一道道的人影也彙集在了一起。
當先一人,自然就是孫應元。
孫應元接了天啓帝的差事,興致勃勃的帶着十五名麟字頭護龍衛以及五百名他的京營舊相識一同摸到了遼東經略府外。
那府內燈火通明,飲宴之聲哪怕是隔着數百步,都極爲清楚。
而府外把守這經略府的士卒,更是鬆懈散漫的不成樣子。
“嘖,若是我不知道這是遼東經略府,沒準我會以爲這是咱京師的官老爺府邸呢!”
孫應元看着身邊的一個護龍衛,低聲說道。
這個護龍衛,孫應元記得叫麟一,護龍衛龍鳳龜麟四隊中,麟隊的第一人。
天啓帝講他點名出來,讓他隨自己奇襲經略府的時候,孫應元隱隱約約聽得出來,這人的年齡絕不會大。
聽着孫應元的聲音,麟一輕蔑一笑。
“不論是京師還是邊關,亦或者其他地方,總是會有一些官老爺,是這般作風。”
“孫將軍,如今烽火臺已燃,如若我們再不動手,恐怕就難了!”
“陛下點燃烽火臺,奪取天下第一關,可不僅僅只是誇耀自己的武功,同時還是爲我們爭取時間,當整個山海關的視線,注意在東門城樓之時。”
“也是這關城守備最爲鬆懈的時候!”
孫應元點了點頭,心中不由對這個說話談吐一身江湖氣,卻又對兵法形勢有一定理解的人高看了一眼。
天啓帝定下計劃奇襲山海關,當然不可能是打算以區區三千人,挑戰十一萬大軍在手的高第。
斬首,擒賊先擒王,這纔是天啓帝的目的。
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遼東經略府,孫應元嘴角挑起一抹殘忍的微笑,猛然爆喝一聲道:“殺!”
“京營雪恥,自今日始!”
經略府外驚雷響,頓時殺聲震天。
麟一帶着的護龍衛,一個兩個的攀附在經略府的牆壁上,眨眼間就竄入了經略府中。
孫應元手握一把朴刀,雙腿邁動,只是一剎那間,就將幾個把守遼東經略府的士卒斬於刀下。
一方有備而來,突然暴起。
另一方則是歌舞昇平之下被打了個猝不及防!
連門閂都還沒來得及放下,孫承宗歷經數年打造的城中之城大門,就已失陷。
能被黃得功孫應元,從京師那麼多京營士卒中挑出來的這幾百人,雖然說在京師的時候,可以說任勞任怨,不像黃得功他們一樣是刺頭。
可是既然能和黃得功他們交好,那麼自然都是有本事,心向大明,心裡窩着一肚子火的人。
北京城外,爲了將他們從高門大戶中調遣出來,天啓帝可是怒吼了好幾個殺字。
隨後北京城的人頭滾滾,他們如今還覺得歷歷在目。
在此時,在此刻,天啓帝將攻陷遼東經略府的任務交給了他們,讓他們有機會證實自己,他們又怎麼可能不賣力?
五百人,如同瘋虎一般,殺入了沒有任何真正意義上防備的遼東經略府。
順帶,放下了門閂!
當孫應元一腳踹開經略府正堂大門的時候,一個面帶酒色,懷裡還摟着一個衣衫不整遼東小娘的男人戟指孫應元,怒喝道:“你是何人?誰的部將?”
“你可知道這是何地?!”
“來人啊!給本經略,把這些賊人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