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直門。
王樸還沒來得及出城,就讓五城兵馬司的人給堵住了,王樸、刀疤臉、大鬍子、小七還有五十幾號家丁全被抓了起來,王樸被直接打入了天牢,刀疤臉等五十幾號家丁則被押進了刑部大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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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朝。
大殿上羣臣洶洶,喊打喊殺者有之,捶胸頓足者有之,痛哭流涕的居然也有,真不知道他們是在爲了王樸犯下的滔天大罪激動呢,還是純粹爲了在崇禎帝和百官面前表現自己的忠君愛國和清高?
不管百官如何鬧騰,崇禎皇帝都穩穩地坐在龍椅上,始終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事實上,自從崇禎二年開始,崇禎皇帝就很少在朝會上直接發表意見了,這位爺雖然沒受過系統的皇家教育,卻天生就具備過人的馭人之術,要不然也不可能在即位之初就幹翻權閹魏忠賢。
不過,不發表意見並不代表崇禎帝心裡就沒有想法,還是那句話,他在等,在等心思靈巧的大臣把他想說的話說出來,憑心而論,崇禎帝的確對王樸這一系列的肆意妄爲非常不滿,可這些還不足以讓他殺了王樸。
周延儒是個聰明人,他很快就從崇禎帝不悲不喜的表情下揣摩出了萬歲爺的心思,忽然上前兩步跪倒在丹墀下,朗聲唱道:“萬歲,臣周延儒有事啓奏。”
“周愛卿請講。”
崇禎帝語氣淡漠卻透着說不出的威嚴,大殿上的竊竊私語聲便像刀切過一般嘎然而止,瞬間靜至落針可聞。
周延儒道:“臣以爲王樸所作所爲固然是大逆不道,可他畢竟替朝廷立下了赫赫戰功,而且是自有遼事以來從未有過的輝煌功勳,像這樣的功臣,臣以爲就算是論罪,也應該給他一個伸辯的機會。”
“萬歲。”兵部尚書陳新甲趕緊出班附和道,“臣以爲周閣老所言極是,王總兵先抗旨,再劫法場可能是事出有因,如果不由分說就把他殺了,豈不是令九邊將士寒心,令天下百姓寒心?”
事到如今,不管陳新甲是否願意,他和王樸已經算是拴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了,王樸要是完了,他陳新甲也落不了好,現在保王樸就是保他自己啊。
“胡說!”左都御史劉宗周再按捺不住,出班喝斥道,“再事出有因那也不能抗旨劫法場啊!劫法場就是造反,王樸眼裡根本就沒有國法綱紀?抗旨就是罔顧君上,他眼裡還有沒有萬歲!這樣的亂臣賊子,還有必要給他伸辯的機會嗎?”
“周大人所言極是。”右都御史李邦華出班附和道,“殺了王樸這樣的亂臣賊子,九邊將士和天下百姓只能拍手稱快,又怎麼會寒心?”
“萬歲,王樸罪大惡極,安律當斬。”
“萬歲,王樸大逆不道,罪無可恕!”
劉宗周和李邦華這兩個清流大佬話音未落,都察院還有六科十三道的御史言官們紛紛出言附和,一時間大殿上盡是聲討之聲,周延儒和陳新甲的聲音立刻就被清流方官憤怒的聲討聲所淹沒,崇禎帝還是一言不發,只是眉頭越發皺緊了。
“萬歲!”陳新甲情急之下大聲喝道,“不管怎麼說王樸手裡還有免死金牌。”
羣情激憤的御史言官們紛紛側目,他們這纔想起昨天午朝時,崇禎帝一高興賜了王樸一塊免死金牌,有了這塊免死金牌王樸不管犯下多大的罪,都可以免除一死,最多就是落個革職查辦而已。
周延儒趁機再奏道:“臣以爲陳大人所言不無道理,王總兵先抗旨,再劫法場真可能是事出有因,萬歲何不下詔讓王總兵當殿奏對?”
“嗯。”崇禎帝見再無人反對周延儒的提議,這才頷首道,“就依卿所奏,王承恩。”
王承恩急趨前應道:“奴婢在。”
崇禎帝道:“帶王樸上殿。”
“奴婢遵旨。”王承恩答應一聲,扯開嗓子喊道,“萬歲有旨,帶王樸上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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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獄。
小七悠悠說道:“也不知道將軍現在怎麼樣了?”
刀疤臉道:“不管怎麼說總不能殺了將軍吧?將軍手裡有免死金牌。”
“唉。”小七嘆了口氣,說道,“這回將軍就算不死,只怕也會被革職。”
“都是我害了將軍,要不是爲了救我,將軍也不會抗旨,更不會去劫法場,是我害了將軍,我害了將軍哪……”
大鬍子突然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使勁地拿腦袋撞牆,痛苦之情溢於言表。
“大鬍子你他媽冷靜點。”刀疤臉趕緊搶上前抱住大鬍子,罵道,“別像個娘們似的,將軍這不是還沒死嗎,就在這裡瞎嚎嚎,喪氣不喪氣?”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當初就死在遼東。”大鬍子懊喪道,“還活個什麼球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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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樸很快就被帶上了大殿。
“王樸。”
不等清流派發難,陳新甲就搶先喝問道:“你爲何要抗旨,又爲何劫法場?”
陳新甲不愧是官場上的老油條,這一問大有學問,經他這麼一問,問題的焦點馬上就轉移到了王樸爲何抗旨、爲何劫法場上面去了,如果讓劉宗周和李邦華這些御史言官先問,糾纏的焦點肯定是抗旨和劫法場該判何罪了?
“萬歲,諸位大人。”王樸大聲道,“臣是抗旨了,可那爲了救人。”
“胡說八道。”左都御史劉宗周厲聲喝道,“你抗旨還有理了?”
“王樸。”周延儒也出班問道,“你說抗旨是爲了救人,那劫法場也是爲了救人嗎?”
“沒錯。”王樸昂然道,“正是爲了救人。”
“真是豈有此理。”右都御史李邦華勃然大怒道,“救人居然去劫法場,難道刑部判斬的犯人就是你要救的人?”
“說對了。”王樸大聲道,“刑部判斬的犯人正是我要救的人!”
“那是個什麼樣的人?”陳新甲有意要把話題引向對王樸有利的方向,繼續問道,“值得你先抗旨,再劫法場去救他?”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王樸道,“在盛京的時候,他救過我的命!大丈夫處世得有擔當,有恩必報,有仇必討,所以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救他!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大明帝國的功勳老兵,他根本就沒有罪!我救他,就是在救九邊將士對朝廷,對萬歲爺的忠心!”
周延儒問道:“你是說這個老兵曾經跟着你去過遼東?”
王樸道:“豈止是去過,這個老兵還是第一個殺進盛京城的大明士兵,而且要不是這個老兵帶着五十名弟兄引開了建奴的大隊騎兵,臣和手下的千餘精兵就沒一個能活着回到大明,奴酋皇太極抓不到不說,傳國玉璽也不可能回到大明。”
“這麼說這個老兵對朝廷有功啊,那他怎麼就被判了斬刑了呢?”周延儒的目光忽然轉向了刑部尚書劉澤深,問道,“劉大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呀?”
刑部尚書劉澤深和左都御史劉宗周交厚,也是清流派中的骨幹分子,周延儒當然很樂意藉此機會打壓打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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