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讓人不滿意的,或許就是戰艦的外殼和裝甲了。
整個戰艦,就像是一條剛剛從海水裡打撈上來的沉船。凹凸不平的外殼上又髒又爛鏽跡斑斑,外掛裝甲也是一個德行。
這樣的艦艇,很難讓人感覺到威脅。
但只有真正參與了建造的人,才知道當這艘人類世界從未有過的戰艦露出獠牙時,會有多麼恐怖。
是時候開張了!
段天道看着破爛戰艦,躊躇滿志。
巴巴羅薩在基地指揮室裡,指着海路圖,對段天道和王大亮道:“自由港就在這裡。”
段天道專注地看着海路圖上巴巴羅薩手指的地方。海盜頭子口中的自由港已經被標註成了紅色,看起來,如同在一片白色的絲網上滴上了幾滴紅墨水,渲染出很大一片。
段天道看海路圖看得眼花,揉了揉眉心:“說說自由港的情況。”
“這一屆的瑪爾斯執政聯盟,是北方商業聯盟。”巴巴羅薩道:“他們投標的任期還有一年。這附近幾個小國開戰之初,他們也算是發了些財,許多交戰國的企業和逃難者。都涌了進來,感覺比以前繁榮了許多。不過,最近由於航道封閉。貨物進出不暢。加上戰亂,局勢混亂了許多。”
“唔……”段天道摸了摸剛剛刮過鬍子的鐵青下巴,對巴巴羅薩的話有些好笑。一個海盜頭子。說自由港這種從來就沒有正常過地地方亂,那可真不知道已經亂成了什麼樣。
自由港,由於其特定的環境,有着極其特殊的社會形態。
那裡地警察,與其說是警察。還不如說是一個服務組織。他們通常只是幫助維持一下秩序,震懾一下沒有背景地平民。偶爾也幫忙找找貓狗,抓抓小偷。其他的一概不管。
不光是警察,包括軍隊在內的幾乎所有政府職能部門都是這樣。
沒有人會關心政治……勢力最大地那一幫說了算!
如果有更厲害的一幫打倒了原來的那一幫,就等於換屆選舉了。
地下的勢力,纔是真正的勢力。表面上地所謂政府,只不過是皇帝的新衣。連遮羞布都算不上。只不過因爲管理平民地需要,才讓其存在。
如果有傳言說自由港的首席行政長官是某位黑社會大哥的小弟,這一點也不奇怪。那隻能說明,這位黑社會大哥在執政權招標中標了。
自由港沒有政黨,有的只是各種利益聯盟,比如說商會,比如說運輸集團,比如說僱傭軍團,還比如說黑社會和海盜。執政權,被作爲商品,由這些團伙進行投標。
四年一度。
中標者在付出一大筆錢之後,還必須投資自由港的防務以及基礎建設,作爲回報,他可以獲得自由港稅務收益的一部分來衝抵他的投入,而最重要的回報是,在任期四年內,他將非常安全。
這是一個公認的中立地位,只要你在這個位置上循規蹈矩,沒有人會來動你!
所以,自由港的執政權,又被稱爲保命權。有不少面臨絕境的富豪一擲千億,就爲了獲得這個權利,以圖絕處逢生。
當然,軍隊,以及一些關鍵政府職能部門的人事權和管理權,是政府所沒有的。
雖然聽起來有些諷刺,不過,對於自由港來說,再正常不過了。這些部門由地下勢力掌控,每一股勢力在其中都有自己的代言人。
一方面合作,另一方面,這些勢力互相之間也明爭暗鬥。
在自由港,背叛和聯合每時每刻都在變化着,誰也不能一手遮天。大夥兒都必須小心翼翼,才能保證自己不會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包括性命在內已經一無所有。
這是一個奇怪的地方。如果有足夠的智慧,你可以在這裡活的很愉快。
這裡不但有各種各樣暴富的機會提供給有冒險精神的人,也有寬鬆的環境,讓普通平民過日子……黑社會也不會輕易對平民下手,他們比警察更有職業道德。
當然,一旦下手,那麼,下得必定是死手。
許多曾經紅極一時的人物或勢力,都是這樣煙消雲散的。
自由港,是段天道定下的最重要的一個目標。只有把這個自由世界的標誌攥在手裡,才能真正地統合自由世界。
而在踏上去自由港的路之前,段天道知道,靠手中的紅鬍子海盜團是遠遠不夠的。自己現在需要的,是更強的力量和更多的錢。沒有足夠的強勢,在那個弱肉強食的地方,是翻不起什麼風浪來的。
“你覺得我們應該從誰開始下手?”段天道揉了揉熬得通紅地眼睛,把目光從海路圖上移開,點了支菸,看着巴巴羅薩道。
“我……”巴巴羅薩看了看段天道,謹慎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最近派出去的眼睛傳回來的消息裡,好像沒有什麼有油水地目標。主航道上,各國的艦隊都在戰時巡邏。這個時候,沒人敢冒險。”
邊緣航道依附於商業航道,而商業巷道,又依附於主航道。在目前主航道每時每刻都有正規艦隊通行的情況下,的確沒有誰敢於輕舉妄動。
段天道撅着嘴,吐了個菸圈,然後,又急急忙忙地吐出一道直煙。看着直煙穿進菸圈裡,很有成就感地淫笑兩聲道:“有什麼話你就說。別吞吞吐吐地……紅鬍子海盜團就沒有仇人?”
巴巴羅薩看着段天道,臉色變幻。
說實話他現在打心眼裡對這個男人有一種畏懼感,現在的他,已經被這個男人扯掉了海盜眼中的強大面紗。在吐露海盜寶藏的那一瞬間,巴巴羅薩就知道,方楚天贏了。
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成爲以前那個說一不二震懾羣雄的海盜首領。
自己之所以還能站在這裡,成爲這個新團伙地三個領導者的一員,只不過因爲方楚天的一句話。
這個人,天生有控制人心的本事!
他毆打一個人,不過是爲了控制其他人的心理!沒有人比他更瞭解人性了。放在和平時代,他是一個高明的心理學家,而現在,他是一個惡魔!
你永遠也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個瘋子,但是,只要看看海盜們看他的眼神,再看看船塢裡停泊的那艘破爛戰艦,你就能知道,他絕對是一個天才!
跟着這樣一個人無疑很危險,但是,也一定很精彩!
沉默半晌,巴巴羅薩終於點頭道:“說實話,我一開始就想建議從這附近的幾股海盜下手,不過,我不想讓你以爲我這是借刀殺人。”
“借刀殺人有什麼不好?”段天道驚奇地拍了拍巴巴羅薩的肩膀,嘆息道:“你就是太善良,太老實……我們是他媽的海盜啊,趕緊把你以前的那一套都丟掉,講什麼正義啊?”
“噗!”隨着王大亮把剛剛喝進口裡的茶給噴出來不停地咳嗽,巴巴羅薩臉都紅了。
縱橫黃金三角近二十年,殺人盈野的紅鬍子海盜,被人罵做善良老實,這還是頭一次。
“再說了……”段天道一揮手:“同行是冤家,我們必須要有足夠的認識。敵人狡猾而兇殘,他們欺凌百姓,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他們盯着咱們紅鬍子海盜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這是要置我們於死地,我們這是被迫自衛!”
王大亮:“……”
他實在覺得有些好笑,這安排罪名的勾當,段天道使得相當熟練,儘管他連那些海盜是誰都不知道,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張嘴血口噴人。
“不過……他們到底是誰?”段天道一臉好奇地問巴巴羅薩。
“惡魔之眼海盜團,大統領斯蒂爾曼。”巴巴羅薩指着海路圖上幾個海域道:“最近十年,一直在這片海域活動,實力和我們不相上下,以前大大小小的打了幾十次,互有勝負。算是死敵,以前在百慕大黃金三角海域就結下的仇。”
“有弱一點的麼?”段天道皺了皺眉頭:“當海盜,最重要的是要學會揀軟柿子捏。”
“有。”巴巴羅薩老老實實地道:“不過,惡魔之眼離我們最近。雖然大家都不知道對方的基地在哪裡,不過,從活動區域來看,我們和他們有很大一部分是重合的。幾次搶劫都撞到了一起,不拔掉這顆釘子,我們沒辦法對其他海盜團下手。”
“開張就打這麼大的骨頭?”段天道似乎有些鬱悶,不過很快就恢復了鎮定:“你先說說看,把他們的情況說仔細一點!骨頭大點就大點,照樣啃!”
王大亮:“……”
距離紅鬍子海盜團所在不過兩百多海里的島嶼上,炊煙裊裊,這裡正是惡魔之眼海盜團主基地所在地。
此刻大統領斯蒂爾曼正坐在金絲絨包裹地椅子上,享受着自己的晚餐。
“最近……”斯蒂爾曼用餐叉將一塊切割好的牛肉放進嘴裡,慢慢地咀嚼着,修剪整齊地金黃色鬍鬚隨着嘴脣一動一動:“那幫紅鬍子,好像安靜了許多。”
二統領彼得森伸手拿過了桌子上的威士忌。爲斯蒂爾曼斟上,皺着眉頭道:“前段時間,他們的主力還在附近劫掠了一支運送礦石地商團。成功過後。忽然就銷聲匿跡了。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他們的礦石出手了麼?”斯蒂爾曼細細地切割着盤子裡的牛扒。
“聽說已經給了克勞斯那老傢伙了。不過,還沒有出手。”彼得森把空酒瓶放到一邊。起身從酒櫃裡又拿了一瓶濃牌威士忌,習慣性地扯掉商標。一邊給自己倒酒。一邊道:“那可是一大筆錢。”
“礦石能值多少錢?”斯蒂爾曼嗤之以鼻。他放下手中地刀叉,抓起餐巾擦了擦嘴。冷笑道:“等和米國搭上線,這片海域。還有他們紅鬍子的份?這次咱們付出兩艘武裝商船和四艘魚雷艇地代價,轉眼我們就能分到一艘軍用配備地巡洋艦,這買賣才叫賺錢。”
“最重要的是……”斯蒂爾曼得意地看着彼得森:“我們有了米國的支持,在這片海域,還是什麼是我們不能做的?”
“那是,那是!”彼得森興奮地搓着手:“大哥,你說那幫米國人的行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他媽地。難道他們要把海航一直封鎖下去?那咱們的船得等到什麼時候纔到手啊!”
“性急的人,永遠體會不了等待的美妙……”斯蒂爾曼微微一笑,重新拿起刀叉:“我們從百慕大黃金三角區域,被紅鬍子趕到這裡來,十年都等了,還在乎這麼幾天?等拿到了船,哼哼,我會讓巴巴羅薩明白,這裡,不是百慕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