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雅是哭着笑還是笑着哭,沫沫一點都不知道,她已經回到了雲霄山莊段天道的房間裡,坐在茶几前呆呆的看着手裡那個小酒瓶。
這麼小小的一瓶酒……
真的有這麼大的威力?
沫沫實在是有點不大相信,她的酒量可是很好的,段天道的酒量也很好,如果這麼一小瓶灌不倒他……怎麼辦?
還有幾天,就是她滿十四歲的生日了。
她身上的同心蠱有個小小的講究,十四歲之前放到心愛的身上,效果比十四歲之後要好很多,因爲十四歲之後她成熟了,蠱蟲也成熟了。
小孩子比較好忽悠好控制,成年人就難多了。
這個道理同樣適用於蠱蟲。
沫沫希望自己的一切都是完美的,包括愛情,也包括蠱蟲。
所以,她的機會是真的不多了。
眼下這個難得的機會,更加不容有失。
沫沫忽閃着漂亮的長睫毛,狠狠的盯着那個小小的酒瓶,終於下定了決心,喃喃道:“一小口,就試一小口。”
她打開瓶蓋,一股濃烈而香郁的味道撲鼻而來,沁人心脾,只是聞到這個味道,她就忍不住有些口渴。於是她就舉起瓶子,淺淺的抿了一口。
那數滴酒液剛剛粘到她柔軟的舌頭,她就忍不住長吸了一口氣。
我的天!
這個味道!
實在是太美妙了!
但是……沫沫等待了片刻,卻並沒有感覺到什麼特別的異樣,忍不住有些失望,或許是數量不夠吧。
但即便如此,沫沫還是捨不得再喝,拿過一個碗,打開香囊,將香囊裡的東西統統倒在碗裡,那是一些很細很灰白的粉末,也很香。
沫沫咬了咬牙,開始向碗裡傾倒酒液,清澈的酒液很快掩蓋了那些粉末,粉末也很快盡數溶解,看不出任何異常。
她忍不住鬆了口氣,既然看不出來,那就再好也沒有了,這一下……
沒有這一下,也沒有那一下。
因爲沫沫突然就睡着了,連酒都沒來得及倒完。
睡着的沫沫現在總算相信了,這酒的威力真的很大!
所以當另一個人悠悠走進房間的時候,沫沫根本就不知道,她像個嬰兒側躺在茶几上,緊緊閉着眼睛,長長的睫毛眨也不眨,彷彿一個冰封的美人。
“沫沫……沫沫?”進來的這個人體態修長,身形婀娜,長得也很好看,因爲這個人叫花如血。
誰也不知道花如血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但她就是出現了。
花如血輕喚了兩聲,見沫沫沒有反應,也眨了眨眼睛。
沫沫的眼睛很乾淨,被林白玉和穆米都稱讚過可以用來照人,花如血的眼睛也很乾淨,但和沫沫不同。
她的眼如秋水,卻不是湖水,而是一抹更淡更清的水色。
花如血這雙如秋水剪瞳的眼睛疑惑的轉向那隻裝着酒的碗,那隻青瓷碗靜靜地擱在茶几上,那個小小的酒瓶還在睡着的沫沫手中,依靠在碗邊,順着碗沿淌落,嘀嘀嗒嗒,漸成琴曲,不多時,酒盡。碗中多了些酒,沒有顏色,卻彷彿帶着春意,沒有味道,卻彷彿衝過一番新茶。
清澈而淺,但不薄。
空氣中似乎有兩種強烈的香味剛剛融合過,融合過後的香味漸漸變淡,卻變得更加富有深層次的誘惑。
忍不住想要喝的誘惑。
花如血好奇的看着這碗酒,又看了看沫沫,皺了皺眉:“這是什麼酒?有這麼烈嗎?”
睡着的沫沫不能說話,所以沒有回答問題。
花如血聳了聳肩,端起碗來看了一會,忍不住喝了一小口,然後她就怔住了,嗯,對,然後她就喝完了,中間完全沒猶豫。
這還不算完,喝完了她又去倒那個酒瓶子,可惜裡面早已經涓滴不剩,然後她只猶豫了半秒鐘,就去……
摸沫沫。
其實她主要是想看看沫沫身上會不會還有酒,但卻不知道沫沫是很怕癢的,這上下一伸手,沫沫忍不住就咯咯的笑了起來,然後她就醒了。
沫沫怔怔的看着正在滿處摸她的花如血,花如血也怔怔的看着正在被她摸的沫沫。
停頓了片刻,兩人一起開口了。
“你在幹嘛?”
“酒呢?”
一提到酒,沫沫立刻下意識的瞅了一眼那隻碗,然後突然就急了:“酒呢?我的酒呢?”
花如血忍不住有些訕訕,放棄了繼續摸,站起身來咳嗽了一聲:“不好意思啊,我喝了。”
“喝了?”沫沫的眼睛突然就比平常大了三倍:“那酒被……被你喝了?”
花如血又咳嗽了一聲:“嗯……挺好喝,你在哪弄來的?還有麼?”
沫沫什麼也沒有說,因爲她突然就很想殺人,但是這個是花如血,先不說打不過她,再者她也是段天道的女朋友,也不能殺。
所以她只好‘哇’的一聲哭了:“嗚嗚嗚!我的酒!那是我的酒!你!你把我的酒喝了!嗚嗚嗚!完了!這下什麼都完了!”
花如血有些不以爲然,舔了舔嘴脣:“不就是一瓶酒?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告訴我在哪弄的,頂多我再去弄幾瓶來補償你就是了。”
不說這個也就算了,說了沫沫哭的更厲害:“嗚嗚嗚!沒有了!再也沒有了!嗚嗚嗚!”
花如血聳了聳肩,表示不相信,還想再說點什麼,突然臉色就微微一變,本來只是略微有些紅潤的臉頰突然變得通紅無比,她修長的身軀微微晃了晃,沉聲道:“沫沫,你,要不你先回房吧,我,我在這裡還有點事情要做。”
“不回!我不回!”沫沫一聽就急了,今天晚上在這裡有事做的,明明就是她,跟花如血有什麼關係:“我纔有事情要在這裡做!要走的是你!”
換做平常花如血可能還要柔聲跟沫沫講講道理,但這個時候她沒有功夫,也沒有耐心講道理:“不行!不管你有什麼事,都以後再說!趕緊走!”
沫沫‘噌’就跳了起來,仰起一張淚痕未乾的臉蛋:“我就是不走!你走!”
花如血長長的吸口氣,咬了咬牙:“這可是你逼我的。”
天花板:“……”
夜還很漫長,大部分人都已沉浸在溫暖的夢鄉里,但段天道沒有睡。
在雲霄山莊的後面,是一片巨大的方型建築,地上三層,地下卻有四層之多。
這裡是段天道建造時特別設立的綜合訓練場,他帶來的那些黑兵外圍高手以及楊三豐的保鏢團隊,都需要有個訓練的地方。
近身格鬥的訓練區域被劃分成一個大區和十餘間單獨隔間,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依舊迴響着單調乏味的砰砰聲音。管理這片區域的兩個中年男人已經困得有些睜不開眼睛,但是仍不得不堅持在崗位上,在這個武力團隊中,能夠弄到這種穩定、輕鬆且無須冒生命危險的工作可不容易,只要有人訓練,不管練到多晚,他們都得陪着。
今天段天道難得突然想要訓練訓練,回來雲霄山莊並沒有直接洗澡睡覺,而是來到了這個訓練場。
段天道的呼吸均勻而細長,他赤着上身,身上緊緊纏繞着幾圈布條,揮動雙拳,單調而機械地擊打着面前的橡膠假人。每一拳落下,橡膠假人就會相應小幅後襬,然而再彈射回來,剛剛回到原位,就又會迎來新的一拳,繼續向側後襬動。
假人旁邊豎立着一面光屏,上面不斷顯示着假人受力、擺動等各種數據,其中最醒目的則是拳力數據。段天道每一拳落下,屏幕上就會顯示出一個巨大的五百公斤,次次如此,每次的差別只有到小數點後三位時才能看得出來。不僅是拳力的數據維持着恆定,就連假人的受力點和擺動幅度都保持恆定。
段天道光潔細膩的肌膚下,隱約可以看到條條肌肉在蠕動着,他的身體周圍籠罩着一層隱約的蒸汽,緩緩升騰向上。段天道始終保持着每秒兩拳的出拳頻率,就象一個只懂拳擊的機械人。
段天道已經來了兩個小時,同樣象機械人般擊打了兩個小時的假人,如同永遠不會疲倦。
其實也不需要太知道五百公斤的拳力是什麼概念,反正輕而易舉就能將最強壯的男人胸膛砸塌,對於段天道來說,他只是在對身體各部位進行精準的控制,這種控制有助於他轉移注意力。
剛剛在送宋小雅和宋紅妝回去的時候,宋小雅在走了兩步之後又突然折回,給了他一個擁抱。
這個擁抱很用力,所以印象也很深刻,更加令段天道無法安然入睡……
段天道苦笑了一聲,急忙又將注意力轉了回來,他正在清晰感覺到自己雙臂臂骨在變化,骨質上的密紋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細密。每一拳落在假人上,反作用力都會令臂骨上的裂紋互相震盪,並且在消化巨大沖力的同時,裂紋變得更加細密,骨質也在緩慢地調整着。這些裂紋不光傳導衝力,還把一部分衝力擴散到肌肉組織裡,藉助肌肉的伸縮也可對衝不少衝力。
五百公斤的出拳力量還不是段天道目前的身體極限,但是以恆定的速度轟擊着面前的假人,同樣是在以恆定速度消耗着體力,將臨近極限的情況下保持拳速和拳力的穩定,是訓練身體力量的最常見方式之一。
當然也是消耗慾望最有效的方式之一。
宋小雅不愧是宋小雅,她甚至不需要使用太多的身體語言,只用一個簡簡單單的身體語言,就讓段天道不得不採用大量消耗的方式才能平復心緒。
當初答應花如血來做這件事的時候,他只是覺得這件事比較好玩,但是漸漸擁有收穫的同時,他又漸漸發現這似乎並不是太好玩。
感情這個東西,果真不是輕易能玩弄的。
在你想要別人愛上你的時候,你也必須付出自己的感情,比如就像現在,當段天道發現宋小雅有可能真的對他產生了感情的時候,他也在自省自己是不是也開始對宋小雅有了感情。
其實白羊兒和梨花倒是好解決,她們不過是這場戰爭的衍生品,和花如血也沒有直接的利害衝突,可以就此穩定下來。
但是宋小雅呢?
真的到了那一天,她真的愛上了段天道,段天道真的可以毫不留情的翻臉,告訴她這其實是對她的懲罰?
段天道晃了晃腦袋,對準那個假人,又狠狠的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