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號向來善於把握機會,所以他還是追了下去。
維修通道很快就到了盡頭,連通到一座廢棄已久的地鐵站內。段天道留下的痕跡越來越濃,轉了個彎,消失在站臺一側的洗手間裡。
咣!
一號一腳將洗手間反鎖的門整個踢倒,衝了進去。頭頂的天花板已然打開,露出幽深的通風道。看通風道大小,勉強能夠擠進一個人去。而段天道逃離得十分匆忙,甚至連通風道口的柵欄都來不及復位。
一號一躍而起,頭與上半身已進入通風道中,隨後左肘橫向一擊,手肘竟然破入不鏽鋼製成的通風道壁裡,將身體掛住。
通風道初段是垂直向上,然後水平延伸出去,盡頭則是一片黑暗,看不清楚。
一號右手向通道中凌空按去,雙眼中光芒一閃,只得砰的一聲悶響,似乎整個地下坑道都震動了一下!
一道無形力場急速在通道內延伸,所過之處,構成通風通道的不鏽鋼板都在呻吟着、掙扎着,然而在幾乎不可抗拒的力量撕扯扭曲下,整條通道迅速扭曲、塌癟,如同被無數巨石砸過!
通道的另一端,段天道那枝狙擊槍被扔了出來,然後段天道幾乎是從通道口衝了出來,凌空接住狙擊槍,輕盈地落在了地上。
他忽然擡頭,凝望着剛剛躍然出的通道口。
只得波的一聲,通道口噴出無數灰塵與雜物,然後就絞結扭曲在一起,如同被無形巨手擰過一樣。如果段天道晚出來一分鐘,就有可能被鋼鐵製成的通風管道絞碎!
段天道只向扭曲的通道口看了一眼,就提着槍消失在幽深的地下通道中。
戰鬥還遠沒有結束。
一號並不瞭解這一帶的地下通道,甚至也放棄了對段天道留下的痕跡進行追蹤的方式。段天道在通風管道中移動的速度快得異乎尋常,使一號以爲必中的一擊竟然落了個空。但是這幾次近距離接觸已經使他鎖定了段天道,在八百米的範圍感應中,段天道如一點碧綠的瑩火在不斷的移動着。
一號雖然不清楚地形,但是在不斷向段天道接近,以他此時不計消耗的移動速度,已經超過段天道近一倍,哪怕是繞了彎路,也能夠迅速回到正途,並持續拉近雙方還不到一百米的距離。
地下通道中生活着的老鼠,此刻卻沒有一個冒出來,都遠遠離開了這塊區域。不論是一號,還是不再掩飾氣息的段天道,都給了它們太多危險的直覺。
這一片區域對段天道和一號來說都是陌生的,段天道只要跑過的地方就會紀錄在腦海中的地圖上,所以從不存在迷路的問題。
一號似乎也對地形有異乎尋常的記憶力,儘管跟着段天道在迷宮的通道中繞來繞去,距離依舊在逐漸縮短。
只要他走過一次的地方,就不會再出現繞遠或者是走彎路的情況。
段天道很快也發現了這點,但他仍然維持勻速的跑動,似乎是準備和一號拼體力消耗。
一號意識到了這一點,速度也逐漸恆定在段天道的一倍上,降低着體力的大量消耗。
雙方的距離已經拉近到了三十米時,段天道突然停了下來!
一號灰髮忽然飛起,他猛然發力,軍靴在鋼軌上踏出大片火花,驟然提速向前衝去!
這段通道他剛剛走過,知道段天道此刻的位置就在兩個彎道外。這點距離,一號只需兩秒就能衝到段天道的面前。
他有自信能夠閃開段天道的槍彈,或至少不讓段天道擊中致命的部位,而當他出手時,段天道就再也沒有機會!
一號的身體帶着呼嘯的風音,直接橫飛起來,直衝向對面的牆壁!
他在牆壁上重重地踏了兩步,整個人就強硬而兇悍地衝過了第一個轉角,就如同在牆壁上奔跑一樣。而他落腳的地方,混凝土都發生了大片的龜裂。
衝過轉角時,一號的瞳孔猛然收縮,他看見在另一個轉角處不知何時多了個鐵皮油桶,一顆燃燒彈剛從側面射進了油桶!
火光猛然照亮了通道中每一處黑暗的角落,洶涌的火焰翻滾而來,順着地下通道封閉的空間狂猛突進!
一號心臟強勁有力地跳動着,突然降臨的危險幾乎使他全身上下的毛髮都豎了起來。他正以超過七十公里的狂猛速度衝向撲面而來的火焰,而且身在半空,再也難以轉向掉頭!
於是他瞬間弓身,以雙臂護頭,雙腿前弓後直,在半空中擺出全面防禦的姿態。就在火焰襲體前的剎那,一號身前忽然平空出現一面直徑數十公分的火盾。
但狂猛的油氣火焰完全吞沒了一號,不僅完全抵消了他的衝勢,粉碎了火盾,還推着他向後倒飛,再將他的狠狠地摔在通道壁上,肆意擠壓衝撞着一號看似纖弱的軀體。
而撞上牆壁的油氣火焰沒有了前衝的路,不得不掉頭向左,向側方的通道衝去。轉眼之間,爆炸的威力就已消減,通道中到處都是燃燒着的火焰。
這些源自於汽油的火焰極難撲滅,地下通道內的溫度驟然升至普通生物無法生存的地步。
一號自牆壁上摔落,他以一個標準的姿勢落地,卻還是差點摔倒。黑色的制服上尚有大片的火焰燃燒着,一頭漂亮的灰髮被燒得七零八落。他猛烈地咳嗽起來,口鼻中不住噴溢出鮮血。
他扶着牆壁,慢慢地站了起來,溫熱的氣息不住從制服下散發出來,身上還在燃燒着的火焰迅速變得微弱,再搖晃了幾下後,就一一熄滅。
身上有火,但一號英俊的臉上如同罩了一層寒霜,隱隱的怒意如同冰層上融動的岩漿,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他突然一聲咆哮!
這個看似羞澀的年輕人周圍十米內,驟然泛起層層迷霧的耀眼火氣,所有還未完全熄滅的火焰,一時暴起!
在通道的另一端,段天道身體後傾,正飛速地後退着。如非親眼所見,根本就無法想象一個人後退也可以達到這種速度!
段天道以左手一手之力平端着狙擊槍,槍口指向前方。在他的面前,是猛烈衝來的油氣火焰。火焰衝勢猛烈,然而段天道退得也飛快,火焰始終都是差了幾米,沒有撲到段天道的身上。
油氣火焰最猛烈的階段很快過去,然後迅速被段天道拉遠了距離。一號並未如段天道所想的那樣從火焰中破空出現,看來他在這次爆炸中受創不輕。
如果他真的從火焰中衝了出來,段天道也不驚訝。這個秀氣的年輕人身上有令人匪夷所思的能力,做到任何事情都不能說是奇蹟,段天道已有所感覺。
段天道立在忽明忽暗的地下通道中,安靜地望着面前處處燃燒着的地下通道。那個灰髮的年輕人的確厲害,已顯示出來的種種神秘力量遠超過常人。那徹底扭曲的通風管道,就是他特別能力的具體表現。
然而,這並不會動搖段天道殺他的決心和信心。
這種程度在段天道全盛的時候,也就稍微費點事罷了。
剛纔如果一號真從火焰中衝出,段天道蓄勢待發的一槍多半會打飛他的一條腿。
狙擊槍緩緩放下,槍口斜指着地面,段天道順着一條傾斜而上的樓梯,穩定地向地面走去。
在另一處下水道口,一號推開半掩的鐵絲網門,沿着臺階一步步走了上來。他完全可以一把甩飛鐵絲網門,在推門的瞬間也的確有這種衝動。
不過一號的心情漸漸沉靜,還是選擇了最循規蹈矩的方式走上地面。
上身探出地鐵出口兩側扶牆的剎那,一號身體忽然前傾,筆直地栽倒下去,快要撞上地面時才以右手輕輕一撐,支住了身體。他保持着這個姿勢,向黑暗中望去。
幾百米外,段天道靜靜地站在廢棄十字路口的中央,一雙眼睛正望着一號。那枝狙擊槍並沒有瞄準,而是背在段天道的身後。他剛纔只是作了一個瞄準的意念,然後一號就有所感應,瞬間脫離了他鎖定的區域。
一號罕見的嚴肅,右手用力,身體如同裝了發條般重新彈起。
他走出下水道口,站在道路中央,與段天道遙遙相對。
經過一輪殊死追殺,一號終於明白他追不到段天道,即使鎖定了段天道的位置也沒有用。
當段天道的傷勢好轉時,他更無機會。
而段天道也知道,他過往無往而不利的狙擊槍對一號無效,遠距或者是近距都是如此。
如果段天道現在的狀態足夠好,或許可以選擇近身格鬥,但他現在的傷很重,在殺與被殺的世界中,沒有如果這個詞。
段天道和一號對視了一刻。
“下一次,我會殺了你。”一號眉心的刺痛傳來這樣的信息。
“我也一樣。”迎面吹向段天道的夜風中,也多了一道寒氣。
一號並不想在氣勢上輸給這個男人,哪怕這個男人傳遞的是事實。
段天道面無表情的臉上,突然就微微動了動。
那可能是一個笑容,一個充滿詭異的笑容。
一號在這個笑容產生的一瞬間,猛然覺得十分不妙,正要反應,卻已經遲了。
猛烈而可怕的青色火焰陡然之間從一號左右兩側狂猛的噴薄而出,只是一瞬間,就將他的全身包裹住!
火焰產生的威力非常集中,就好像料到一號會站在這個位置一般!
似乎天生就有控火能力的一號猝不及防,想要運用本身的能力,卻突然驚訝的發現,自己的能力對這種火焰完全無效!
憤怒而驚恐的一號拔地而起,想要利用產生的猛烈風速來撲滅這可怕的火焰。
無果。
周身如附骨之蛆的火焰終於爬遍了一號的全身,將他變成了一個徹底的火人!
終於支持不住開始慘嚎的一號死死的盯着遠處動也不動的段天道,擠出了最後幾個字:“不是……不是下一次麼?”
段天道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沒錯,是下一次。只是這個下一次來的比較快而已。”
莫名其妙的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