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後一擊,潛龍的最後一擊,他的眼中已經有了視死如歸的堅定。
寧凡的眼神也很堅定,沒有一點動搖。
這一刻兩人的動作很快,但這一幕卻似乎定格了,至少,在劍癡的眼中定格了。
冥冥之中,她似乎感知到了兩人的心境。這一擊,拋開了一切雜念,是實實在在的攻擊。
兩記手刀擊打在了一起,空間與時間對於兩人而言都沒了概念,他們的心目中就只有這一擊,靈魂最深處感受着這一擊的威力與韻味。
停頓了三秒後,這一擊的威力才爆發出來。
寧凡像一顆炮彈向後飛去,撞進了牆壁,整個身子都嵌入其中。
潛龍則像斷線的風箏向着門口飛去,外面的警察立刻向外退去,砰,潛龍砸在了地板上,一個大坑猝然成型,他的雙手雙腳都深深地與地板合二爲一。
潛龍的眼睛仍然睜着,但他已經沒有了氣息。這最後一擊乃是他燃盡生命,凝聚所有的刀意爆發的一擊,這一擊雖然只是手刀,卻璀璨如明星,爆發的威力也十分驚人。
刀意爆發殆盡,他體內空空如也,沒有了刀意,他的生命自然也就走到了勁頭。
潛龍死了
死在了劍癡與寧凡這兩個後起之秀的手上。
潛龍的一生神秘而璀璨,許多人都不知道他這一生所經歷的一切。他身爲刀聖的親傳弟子,自然是備受尊崇。但在這之前,他還不如一條狗,因爲,當年他就是被人當做狗一樣拴着鐵鏈子養的,雖然才幾歲,卻嚐盡了世間一切苦難。
他臉上縱橫交錯的傷疤也是那時候形成的,他沒有童年,有的只是無盡的痛苦。
後來,他機緣巧合被刀聖收爲弟子,從那一刻起,他痛苦的經歷就化作仇恨,心中被一股執拗的殺意所佔據。
他努力修煉刀法,進展神速,後來刀法大成之後,他獨闖浩蕩紅塵,殺了許多人。
最後,爲了殺更多的人,他建立了骷髏會這個殺手組織,籠絡了一大批殺手精英,這樣他的殺意被無限制地擴大,他無意識的殺人變成了有意思的殺人,這個過程中,他感受到了酣暢淋漓,這無關金錢,乃是他心底最深沉的真實感受。
他這一生爲殺而生,當他不能殺了楚藝,不能殺了寧凡,不能殺了劍癡時,他這一生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所以,他死了,離開了這個世界,帶着他的滔天殺意去了另一個世界。
寧凡連續咳嗽幾聲,慢慢地從牆壁中走了出來。
這燃燒生命的一擊果然不是那麼好受的,兩個人都用了最純正的刀意,這一擊中說不除誰勝誰敗,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潛龍死了,至少在這一點而言,寧凡是勝了。
狂刀前輩,你的刀意我仍然會留着,等到將來遇到刀聖時,我將替你與他一戰。
殺了刀聖的徒弟,寧凡猜不透刀聖會有什麼反應,或許刀聖會憤而來殺他,或許,他會以高人的姿態自居,不屑理他。
當然,寧凡潛意識裡希望刀聖以高人自居,畢竟看書網審美kanshu; ,若是此刻刀聖前來,他還不如伸長脖子讓他砍一刀可能更實在更痛快一點。
可那不是寧凡的作風,假若刀聖來此,他寧願拼着一死而戰,也不會自願做刀下之鬼。
寧凡與劍癡默契地走到一起,四目相對,劍癡淡淡的說:你殺了潛龍。
寧凡搖了搖頭,說:我們殺了潛龍。
你怕嗎劍癡問。
你怕嗎寧凡不答反問。
劍癡笑了,笑的很清澈,很簡單。
寧凡第一次見她笑,原來她的笑這麼好看,他看的有些癡了。
兩人就這樣看着,一個淺笑,一個癡傻,像一對瘋子。
這一刻,兩人的心靈在無形之中被拉進了,劍癡發現原來他也有美好的一面,以前對他的恨意蕩然無存。
寧凡發現她其實是一個很簡單的人,簡單的爲了劍,爲劍癡狂,這種人其實最可愛。
他心中浮起一個想法,讓這麼簡單的人追隨黃鳳圖那麼狡詐的人,簡直就是對劍癡的侮辱。黃鳳圖不配有劍癡這樣的人追隨,她應該是自由的,無拘無束,爲了她心中的癡,爲了她心中的簡單,單純而固執地走在自己一個人的路上。
我要想方設法讓她離開黃鳳圖。
寧凡也笑了,爲自己的決定而笑,而劍癡的癡與簡單而笑。
外面的警察看着傻笑着的兩人有些呆了,這兩個人是不是失心瘋了,怎麼像傻子一樣
他們不敢打擾二人,躡手躡腳地圍在了潛龍的屍體旁,黃長河擠開人羣蹲在潛龍旁邊。
他不想讓潛龍死,可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他無能爲力。他膽顫地瞟了一眼還在傻笑的兩人,趕緊低下頭,似乎深怕對方發現他。他甚至都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了。
黃長河端詳着潛龍,心中的恨意又涌上心頭,都是你這個潛龍毀了我,我真恨不得千刀萬剮了你。
他的目光定格在了銀質面具上,他要揭開再看看那一張僞善而可惡的臉。
啊他解開了面具,被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其他人也被嚇的紛紛後退,有幾人還摔了一跤。
他們看清楚了潛龍的真實面目,那張傷疤縱橫交錯的臉,比魔鬼更加恐怖的臉。
魔鬼,你就是魔鬼黃長河低聲罵道,這人若不是魔鬼,怎麼會像魔鬼一般殺人如麻,心中沒有一點憐憫之心。
等這些人適應了這張臉後,大家又都把目光投向了大廳,投向了那兩個還在傻笑的傻子。
他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雖然潛龍死了,可這兩人也是和潛龍一樣的存在啊,而且能殺死潛龍,說明比潛龍更加厲害,面對這樣的人,他們心中有的只是絕望,根本沒有一點反抗的念頭。
黃長河咬了咬牙,這裡他的官職最大,只能由他發號施令,他強忍住心悸,提着嗓門喊道:寧凡,不要逃
寧凡與劍癡之間的默契氛圍被這一句話給徹底打亂,寧凡厭煩地蹙着眉頭轉頭看來。
四目相對,黃長河嚇得向後一縮,就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嚨一樣,說不出一個字來。
寧凡的腦海裡飛快地閃過這次事件的來龍去脈,他逐漸發現潛龍的出現竟然可以有利於打破他的僵局。雖然他自信交代東子的事也能夠扳回一局,可潛龍的出現家重了他勝利的籌碼。
寧凡一步步向外走來,劍癡默默地跟在身後,她的劍已經不見了蹤跡,但寧凡還提着劍,雖然火紅色退去,劍身恢復了金屬特有的亮色,可在其他人看來,這一把劍就和收割機差不多,只不過收割的是生命。
寧凡沒踏出一步,所有人的心就像是一塊巨石撞了一下,令他們大驚失色,不知所措。
他前進一步,他們就後退一步,似乎很不願意和寧凡拉進距離。
寧凡繼續走,他們繼續退,不一會兒,大樓外就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真空地帶,只留下門口潛龍冰冷的屍體。
寧凡在潛龍旁邊停了下來,看着那一張可怕的臉,他彎腰撿起面具,端詳了一下,又給他帶上,然後一甩衣袖,大踏步地走出了大樓。
寒風凜冽,大樓外靜的可怕,只聽得見風吹的聲音。
看着緊張無比的人羣,寧凡淡淡地說:你們要退到哪裡去
沒有人回答,所有人的脖子像被掐住了一樣,這下連呼吸聲都沒有了。但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聚焦在黃長河身上。
黃長河感受到了泰山壓頂一樣的壓力,看着氣定神閒的寧凡,他的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人羣中,有幾個人被人潮推着移動,他們的心情沒有那麼多害怕,只是多了幾分複雜。
林英豪發現此刻的寧凡氣質與剛纔完全不一樣,沒有那麼凌厲,但平靜的外表卻讓他不敢有半分輕視,而且心底深處竟然還慢慢滋生出了一種叫敬畏的情緒。
林清音咬着貝齒,看着寧凡的臉頰,腦海中不由自主地閃過兩人顛鸞倒鳳的場景,那時的他與此刻截然不同,但她從此刻寧凡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叫魅力的東西,讓她的心絃顫動了一下,讓她心底說不清道不明的恨意淡了一些。
你們要退到哪裡去寧凡再次問道。
黃長河終於鼓足了勇氣,怯怯地說:寧凡,你究竟想怎樣
寧凡淡然一笑,直勾勾地盯着黃長河,黃長河忙把頭扭向一旁,不敢與他對視。
這話應該我問你,你抓了我,你究竟想怎樣寧凡饒有興趣地問。
呃~黃長河啞口無言,是啊,現在寧凡仍然是被捕期間,可雙方的地位已經完全反轉了,所以黃長河才問寧凡想怎樣。
可聽了寧凡的問話,黃長河不知該怎麼接了。他想怎樣難道繼續扣留寧凡說出這句話後,若對方震怒呢那是不是要死更多人
雖然這會讓寧凡陷入被動,可黃長河也不敢冒這個險了,因爲寧凡可以殺人,當然就可以殺他了。
黃長河陷入了兩難的境地,變幻着眼神,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