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貂皮沙發上的,正是吳啓龍的親生父親,東山集團的創始人兼董事長吳東山。
吳東山今天才四十九歲,還不到五十歲。按照現代人的身體素質,他這個時候還算是壯年,甚至連中年都稱不上,根本不可能枯朽至此。但是他偏偏就白髮蒼蒼蒼老枯朽了,原因無他,可怕的先天性心臟病。
他的心臟已經早就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如今只是靠着高科技和各種藥物才得以勉強維持生命。至於體內的其他器官,因爲心臟的功能不足,基本上也都是處於病態。
五臟六腑與人體的外在互爲表裡,內臟生病枯朽了,原本應該雄姿英發的吳東山自然也精神不起來。再加上長期受病痛的折磨,原本才四十九歲的他自然會看起來跟八十來歲一樣。
所以,在上一次醫生對他下最後通牒時,他纔會瘋狂的對吳啓龍提議讓吳啓龍先將心臟借給他用用。
疾病摧殘了吳東山的身體,也扭曲了他的性格。
吳啓龍也早就知道了父親已經不能用常理來推斷了,可是眼下除去父親外,根本沒有任何人能夠救得了他。所以,吳啓龍還是決定向父親求助。不管怎麼說,自己總歸是父親的親生兒子,而且這麼些年來也幫父親做了不少不適合父親出面的事情,如果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還是有一定的可能性讓父親動惻隱之心的。
不過很可惜的是,他還是低估了長期病魔扭曲一個人心靈的能力。
吳東山臉上依舊帶着悲痛之色,足足沉默了片刻後才道:“啓龍,不是爸不幫你。而是事情鬧到這個地步,爸也沒辦法再幫到你了。”
“不會的爸!”吳啓龍慌了,連忙爬到吳東山旁邊,一把抱住他的大腿,涕淚交加:“爸您神通廣大,就算沒辦法保我在南城平平安安,至少可以輕鬆的將我送出國外啊。你朋友那麼多,建交那麼廣,隨隨便便就能夠把我弄出去的。我去外面呆個幾年,等到風頭過去後,隨便換個身份,一樣可以再回南城。”
“啓龍啊,你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吳東山一副爲難的神色,“你也知道爸有這麼大的能量,可是你何時見過爸張揚?難道你就沒想過爸爲什麼一直都努力保持低調,不直接接觸很多灰色甚至黑色的生意麼?”
吳啓龍繼續哀求。
吳東山輕輕撫摸了下他的腦袋,“你爸也怕啊。舉頭三尺有神明,我吳東山看起來風光無限,實際上頭上也懸着把利劍啊。安全組知道嗎?他們一直都懷疑咱們東山集團呢,這次事情鬧得這麼大,而且還有這麼大批量的證據,你覺得他們會不關注麼?如果他們關注了,你爸我只要一伸手,那肯定也會被抓到把柄的。”
“爸,我可是您唯一的兒子啊!還有,這麼些年來,難道你還不清楚麼,我負責那些生意,最終賺到的錢有多少是流入了自己口袋的?大頭不還都是流入您的口袋了麼?難道您就真的要讓我和您手下其他人寒心,眼睜睜看着我去送死?”吳啓龍拿出了最後的殺手鐗。
吳東山發出聲嘆息,再次輕輕撫摸了下吳啓龍的腦袋。
這一次,他的動作無比溫柔。
吳啓龍還以爲事情有轉機了,馬上破涕爲笑,連連磕頭道:“謝謝爸!我就知道您畢竟是我的親生父親,不會眼睜睜看着
我去送死的!”
吳東山再次發出聲嘆息,然後將手從吳啓龍腦袋上拿開,轉而拿起旁邊的老古董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吳啓龍還以爲父親是要打電話幫自己的忙了,滿懷希冀的看着他。
可吳東山撥通電話後,第一句話居然是:“黃醫生,合適的心臟配體已經找到了,請您即刻爲我準備心臟替換手術吧。”
“父親,您……”吳啓龍聽到後半句話,心頓時就涼下去了。
滿是難以置信的看着父親,足足半晌後才牙齒打顫道:“父親,我,我可是您的親生兒子,唯一的親生兒子!”
“啓龍,反正你都活不下去了,心臟留着也沒有用,不如就拿來成全父親吧。”吳東山說着,搭在柺杖上的手輕輕按了下柺杖邊緣一個不起眼的按鈕。
按鈕按下的瞬間,別墅大門立馬被推開,兩個身形矯健的扶桑武士邁着小碎步進來了。
吳啓龍眼見那兩人進來,臉上滿是驚悚:“父親,您真的要眼睜睜看着自己唯一的親生兒子去送死,而且還要在兒子臨死前奪走兒子的心臟?”
“父親會爲你報仇的。”吳東山眼皮跳動。
吳啓龍渾身打了個寒顫,緊跟着是驚悚的看着吳東山。足足看了好一會兒後,驚悚徹底變成了憤怒。
吳東山好像覺察到了什麼,馬上道:“抓住他!”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吳啓龍瘋狂的撲了過來,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吳啓龍雙目赤紅,瘋狂道:“老傢伙,我可是你的親生兒子,你怎麼會這麼歹毒!不救我也就算了,居然還要讓我死無全屍!我掐死你!”
吳東山雙眼直泛白。
而就在這時,扶桑武士追過來了,對着吳啓龍後頸就是一記重擊。
吳啓龍發出聲悶哼,頓時軟倒了下去。
吳東山被救,連忙從吳啓龍身下爬出。
爬出之後,他劇烈喘息了陣子,然後對着扶桑武士道:“馬上把他帶到黃醫生那邊去。另外,讓人去找十個最近正處在排卵期的年輕美女過來,我換好心臟後要用。最後,在我換心臟成功後,把吳啓龍狠狠打一頓再交給官方,然後召開新聞發佈會,就說我知道兒子做出那些慘無人道的事情後被氣得吐血、大義滅親。新聞發佈會記得把我塑造成一個慈父、善良企業家、守法公民的形象!”
兩個扶桑武士連忙點頭,隨即拖着吳啓龍就離開了別墅。
吳東山眼見兩個扶桑武士帶着吳啓龍離開,皺眉思索了片刻,隨即又按了下柺杖上的一個按鈕。
又是兩個扶桑武士進來。
吳東山掃了兩人一眼,沉聲道:“這次爆發太突然了,之前一點兆頭都沒有,肯定是背後有人搞鬼,去查清楚,看看到底是哪些人搞的小動作。”
兩個扶桑武士點頭鞠躬,快速離去。
吳東山擡頭看向別墅的天花板,眼底閃過絲茫然:“青幫?洪門?如此行事可不像是你們的風格啊,可如果不是你們,又會是誰呢?藏在暗中的敵人不除,我心難安啊~”
……
王逸不知道吳東山父子之間發生的醜劇,可是卻在網民們吵得熱火朝天時打了個電話給方圓。
方圓似乎有些
疲憊,聲音聽起來有些累,不過累之中也夾雜着些許亢奮的因子:“逸哥,您看到新聞了嗎?”
“看到了,做得很好。”王逸表示了肯定,然後關切道:“你現在怎麼樣,有沒有惹上麻煩?”
“做的很隱秘,而且痕跡處理得非常的好,應該不會被查到。逸哥您就放心吧。”方圓得到肯定,聲音中的亢奮之色更濃了幾分。
王逸點點頭,思索片刻後道:“看你的樣子應該是還沒休息夠吧,先去好好休息吧,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時候隨時打電話。”
“好。”方圓應了聲。
王逸掛斷電話,照常洗漱、吃早餐,去學校上班。
午餐時間時,蘇鎮遠來電話,直接問:“王逸,青幫那邊開始對東山集團施壓了,咱們有必要也動一動麼?”
“如果以前東山集團掉坑裡了,你們會落井下石麼?”王逸問。
電話那邊沉默了片刻,隨即才傳來蘇鎮遠的聲音:“那我明白該怎麼做了。”
“蘇叔叔是有生活智慧的人。”王逸笑了聲。
此時此刻,吳啓龍出事,正是青幫和洪門明面上集團公司藉機打壓東山集團的大好時機,青幫已經出手了,洪門也跟着出手那再正常不過了。相反,如果洪門不出手、冷眼旁觀,那纔是叫人懷疑居心叵測呢。
蘇鎮遠打電話過來,嘴上是在問王逸的意思,其實也是一種試探。如果王逸直接回答了的問題,那就等於是承認吳啓龍東窗事發跟他有關了。
而王逸知道蘇鎮遠其實已經猜到和吳啓龍東窗事發和自己有關了,甚至也知道前幾天去綺夢賭場縱火的也是自己,所以也不再遮掩,乾脆大大方方的承認,這樣反而能夠讓蘇鎮遠覺得自己不把他當外人、沒有對他隱瞞。
事實上,蘇鎮遠確實也對王逸的態度很滿意。跟着笑了聲後,也半讚揚半感慨的說道:“蘇叔叔已經老了,未來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
“蘇叔叔至少還能年輕三十年。”王逸回了句。
蘇鎮遠哈哈大笑,然後道:“小滑頭!難怪連文晴都被你騙走了,確實會說話。”
王逸陪着笑。
蘇鎮遠之後又閒聊了兩句,隨即便掛斷了電話。
當天下午,南城地方論壇上的輿論風向開始變化了。不同於最開始的一面倒的討伐吳啓龍和詛咒吳啓龍不得好死,如今有些人除去討伐吳啓龍外,也開始順帶着討伐東山集團了。
“說起來,當初南城地下人體組織器官走私團隊、犯罪團伙謀取的暴利至今還沒有追回呢?如今既然查出吳啓龍是幕後老闆,那是不是意味着當初的那批黑心錢可以從他身上追回呢?”
“吳啓龍身爲東山集團的高層,又是東山集團創始人兼董事長的親兒子,如此無惡不作罄竹難書,難道吳東山本人以及集團內部同事就沒有知道的麼?”
“吳啓龍一個二十多歲的人真的能夠做出這麼多喪心病狂的事情麼,還是說,他也和上一次犯罪團伙的那個所謂負責人一樣?只是被另外一個隱藏得更深的‘吳啓龍’推出來頂罪的?”
……
輿論譁然的同時,東山集團的股票價格開始連續猛跌。
王逸知道,那是青幫和洪門開始發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