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醫。”葉寒回答道。
老頭“哦”了一聲,神情有些失落,緩緩的坐在了沙發上,自言自語的說道:“唉,西醫易學,中醫複雜,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學一些簡單易學的東西,卻不知道,中醫的博大精深。”
西醫盛行,這是不爭的事實。葉寒聽後,便說道:“雖然我學的是西醫,可是我本人對中醫很感興趣。”
“呵呵,你可真會說話。”老頭笑道,“不過,你也用不着安慰我,西醫也好,中醫也罷,反正都是醫學,我不會歧視任何一種醫術。”
“夫四時陰陽者,萬物之根本也。所以聖人春夏養陽,秋冬養陰,以從其根,故與萬物沉浮於生長之門。逆其根,則伐其本,壞其真矣!”葉寒見老頭不太相信自己,便開口背誦道。
老頭聽後,急忙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用吃驚的眼神望着葉寒,問道:“你讀過素問?”
“不僅讀過,還會背誦。”葉寒道。
“很難得,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居然會對中醫的經典感興趣。不過,並非每個年輕人都像你一樣,去讀咱老祖宗留下來的經典著作,若是每個年輕人都去學習中醫的話,中醫也不至於會變得如此沒落……”老頭先是稱讚了一番葉寒,隨即又變得有些沮喪。
“我不同意你的意見,中醫也並沒有沒落。西醫之所以盛行,是因爲沒有門戶之見,而且還可以公開授課,任何人都可以前來學習,至於醫術如何,那就要看每個人學的怎麼樣了。中醫雖然博大精深,傳承千年,但是中醫有許多門戶之見,有些高超而又神奇的醫術,一般是非本門弟子不傳,非親不傳,即便是親人,還立下傳男不傳女的規矩,限制了中醫的發展,使得許多高超的醫術無法流傳下來,最後逐漸成爲一種傳說。如果中醫能夠摒棄門戶之見,任何人都可以來學習,我相信,也一定會發揚光大的。”葉寒就事論事,發表了個人的獨到見解。
老頭聽後,眉頭緊緊一皺,望着葉寒的眼神裡流露出一絲異樣,對葉寒剛纔所說的話頗爲贊同。但是,老頭深知中醫之現狀,便笑着搖了搖頭,說道:“小夥子,你是學西醫的,對中醫的現狀並不瞭解,要想每個流派都摒棄門戶之見,並非只是說說那麼簡單。如果真的有那麼簡單的話,中醫早已經發揚光大了。”
葉寒不再說話了,他雖然不在中醫的行當裡面混,卻也瞭解一些中醫的現狀,許多流派都是祖傳的絕技,外人根本很難學到,即便是女兒,在一些立下“傳男不傳女”的家族裡,也很難學到神乎其技的醫術絕技。
對於老頭說的話,葉寒確實沒有任何反駁,他現在不過是個剛出獄的人,連個工作都找不到,卻來空談中醫是否沒落了。不過,這樣並非葉寒的錯,因爲他的師父就是中醫出身。他在外科手術上所施展的精湛的技藝,多半來自他師父給他的那本《神刀秘要》。即使他上學時學的是西醫,可在他的心裡,他卻一直認爲自己是中醫神刀門的傳人。所以,他容不得有人說中醫沒落的話語。
老頭見葉寒無話可說,重新捧起茶杯,吹了吹熱氣,品了一口茶,對葉寒道:“喝口茶吧,上等的普洱!別想太多,剛纔我只是隨口一說。其實西醫還是有很多可取之處的,我們不必糾結於西醫和中醫這個問題,在我看來,只要能治病救人的醫術,就是很好的醫術。你說呢?”
葉寒點了點頭,贊同了老頭的說法。同時他也細細的打量了一下老頭,見老頭頭髮花白,面色紅潤,雖然年紀大約有六十多歲,但是身體卻很硬朗。他端起了那杯泡好的紅茶,喝了一口後,便問道:“老爺爺,您貴姓?”
“免貴姓沈,叫沈全安。你也別叫我老爺爺了,聽着怪彆扭呢,你叫我老沈就行。”沈全安和藹的說道,“對了葉寒,你在哪家醫院工作?”
葉寒苦笑了一聲:“我暫時沒有工作,無業遊民。”
“哦?”沈全安頗爲驚訝,沒想到一個對中醫如此有見地的青年,竟然是個無業遊民。他看葉寒年紀也不小了,言談舉止和他現在的穿着打扮完全判若兩人,而且葉寒的目光中還多了一份頓悟世事的滄桑感,這樣的目光,在這樣一個年歲不大的人身上,是很難看到的。在他看來,葉寒應該是一個有着不同尋常經歷的人。
葉寒咕嘟咕嘟將泡着的普洱茶一口氣喝完之後,看了一眼牆壁上掛着的時鐘,已經十一點了。他站了起來,一臉歉意的對沈全安說道:“沈老,叨擾你多時,時間也不早了,我也是時候離開了,就此告辭。”
說完,葉寒便走向了門口,拎着包袱便走。
“等等!”沈全安見葉寒要走,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叫道。
葉寒回過頭,看着沈全安,問道:“沈老,還有什麼事情嗎?”
沈全安道:“我有一家小診所,但是隻有我一個人,平時忙不過來,正缺少一個人來幫我。既然你是學醫的,應該可以勝任這份工作……”
“沈老,你是要聘我到你的診所裡工作?”
沈全安點了點頭,看着葉寒有些驚喜的樣子,說道:“我這個人不喜歡欠別人什麼。你救了我一命,做爲答謝,我給你安排這個工作,如果你不願意做的話,我也不勉強。”
“不不不……我願意,我願意。”葉寒感到一絲興奮,自己苦苦找尋工作,卻一個也沒有找到。沈全安主動給了自己一份工作,而且還是跟他掌握的能力有關的,自然是一個美差,不由得他不興奮。
不過,短暫的興奮過後,葉寒又愁眉苦臉的。他剛剛出獄,沈全安並不知情,萬一以後知道了,因爲害怕,再趕他走,他又要失業了。於是,他決定現在就告訴沈全安,如果他能接受自己曾經坐過牢的事實,他就留在沈全安的診所裡工作,如果不能接受,他就直接走人,省的以後被人驅趕,遭人白眼。
沈全安看到葉寒的表情由喜轉憂,便好奇的問道:“你怎麼了?”
“沈老,有件事情,我必須要讓你知道,如果你能接受,我就留下來,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也不勉強,我立刻走人,而且永遠不會來打擾你。”葉寒鄭重其事的說道。
沈全安見葉寒如此認真的模樣,便問道:“什麼事情?”
“我坐過牢,今天是我出獄的第五天。”葉寒如實的回答道。
“因爲什麼?”沈全安問道。
葉寒沒說,只是沉默着,因爲他的入獄是被人陷害的,他自己是被冤枉的,他沒有錯。
良久,房間裡靜的出奇,沈全安默默的注視這葉寒,一句話也沒說。
葉寒似乎明白了什麼,苦笑了一聲,向着沈老鞠了一躬,並且說道:“多謝沈老的熱情款待,晚輩告辭了。”
話音一落,葉寒轉身便走,伸手將房門給拉開了。他正準備向外跨出步子時,卻聽見背後傳來了沈全安的聲音:“你不用走,留下來吧,我的診所裡需要像你這樣的人。”
葉寒聽到沈全安的聲音後,即將跨出門檻的腳停在了半空中,扭頭看了一眼沈全安,見沈全安一臉的歡喜,不解的問道:“你不嫌棄我是個勞改犯?”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就改善莫大焉。既然他們肯放你出來,就說你在獄中表現的還算不錯。坐過牢又代表不了什麼,那都是過去的事情,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聽到沈全安的這一席話,葉寒不僅有些感動,這是他出獄以來第一個碰到知道他坐過牢,卻不嫌棄他的人。突然,他感覺這個世界上還是有陽光的,並非是如此的黑暗。
最後,葉寒決定留了下來。他將以此爲起點,開始他全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