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長江路五十九號

沈全安的手裡提着一個笨重的榆木箱子,看到葉寒走了過來,便問道:“吃過早飯了?”

葉寒道:“嗯,吃過了。沈老,我們現在就走嗎?”

“嗯。”

“那我去攔輛出租車。”

“不必。一會兒自然有車來接我們。”沈全安阻止道,“先在這裡耐心的等待一下。”

只過了幾分鐘,一輛黑色的小轎車便緩緩駛到了診所門口,一個司機從車上走了下來,走到了沈全安和葉寒的身前,伸手便接過了沈全安手裡提着的榆木箱子,畢恭畢敬的對沈全安道:“沈老,讓您久等了,請上車吧!”

沈全安點了點頭,直接走到了車子前面,司機急忙將門打開,並將一隻手放在車門的頂上,生怕沈全安會碰到頭,顯得很是細心。

“你也坐進來吧!”沈全安坐進了小轎車的後座上,見葉寒還在外面,便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也坐到後座來。

葉寒二話不說,一擡腿便上了車,一坐進來,立刻讓他感到很是舒適,心中暗想道:“沒想到這個大衆外觀看着不咋的,裡面竟然如此的舒適。”

司機關上門後,將榆木箱子放在了後備箱,然後重新回到駕駛座上,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後座上的沈全安,問道:“沈老,我們可以出發了嗎?”

“時間也差不多了,走吧。”

司機得到了沈全安的話,繫好安全帶,將檔位推上去之後,踩了一腳油門,車子便緩緩的向前駛去。

大早上車流量比較少,非常適合車輛通行,不大一會兒功夫,車子便駛出了市區,朝南郊駛去。

葉寒坐在車上,看到路兩邊的建築,只覺得是那麼的熟悉,便好奇的問道:“沈老,我們這是去哪裡?”

“長江路五十九號。”沈全安回答道。

“昨天我不是將藥送過去了嗎?”葉寒的心裡產生了一點疑竇。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葉寒不再問了,只是感覺很是好奇,他明明把藥送過去了,爲什麼沈全安今天還要親自去一趟?

不大一會兒功夫,車子便開到了目的地,葉寒注意到,車子只在長江路五十九號的那座莊園稍微停頓了一下,尚未鳴笛,大門就已經打開了,而他和沈全安所乘坐的車子就這樣暢通無阻的駛進了莊園,在莊園內的別墅前停下。

車子停穩之後,司機立刻下了車,走到沈全安所乘坐的那邊,伸手將門給打開了,一臉和善的道:“沈老,可以下車了。”

沈全安下了車,葉寒則從另外一邊下來,司機從後備箱拿出那個笨重的榆木箱子,拎着箱子跑在了最前面,給沈全安和葉寒引路。

到了別墅的入口處,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從裡面走了出來,穿着的很是整齊,見到沈全安到來,便立刻迎了上來,道:“沈老,您終於來了,老爺已經恭候多時了。”

沈全安只是“嗯”了一聲,什麼都沒說,大跨步的走進了別墅,而葉寒則緊隨其後。等到他們兩個都走進去了,那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才進去,而司機也跟着一起進去了。

一進入大廳,葉寒便大開眼界,這座莊園確實很豪華,但風格卻偏向古樸,因爲所有的傢俱都是極爲中式的,可以用四個字形容,那就是古色古香。

從外面看,這座別墅是具有歐式風格的,可一進到裡面,卻是傳統的中國風,給葉寒的感覺就是,像是走進了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豪門大家裡。

“沈老,這邊走,老爺在二樓。”四十多歲的男人看着像是管家,一路引着沈全安走。

沈全安、葉寒在管家的指引下上了二樓,然後在一個房間前駐足。房間的門是關着的,管家伸手輕輕敲了兩下門,輕聲喊道:“老爺,沈老來了!”

“進來吧……”從房間裡,傳出來了一聲有氣無力的話語,聽聲音,略顯蒼邁。

管家推開了門,請沈全安進去,葉寒跟在沈全安的身後,卻被管家攔住了:“你不能進去,請在客廳裡等候。”

沈全安聽到,扭過頭,一臉認真的看着管家,鄭重其事的說道:“周管家,這是我的助手,他必須進!”

周管家用狡黠的目光看了一眼葉寒,見葉寒穿着打扮土裡土氣的,眼神中便帶着一絲輕蔑,尚未發話,便聽見房間裡面傳來了聲音:“阿龍,既然是沈老的助手,就讓他進來吧。”

“是,老爺。”周管家於是閃到了一邊,不再阻攔。

葉寒擡腿踏進了房間,和周管家擦肩而過時,他瞥了一眼周管家,但見這個周管家雙眼深陷,太陽穴那裡高高凸起,正在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他看,臉上略有不喜之色。

四目相接,葉寒從周管家的眼神裡感覺到了一股子敵意,他不屑一顧,將目光一轉,便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葉寒進了房間後,周管家便將門從外面關上了。他則跟在沈全安的身後,來到了那張大牀前面。

大牀上,躺着一個頭發發白的人,年紀約有六十歲左右,但是卻滿面紅光,氣色極佳,一點也看不出來哪裡有病。

老人見沈全安走了過來,便微微坐起了身子,斜靠在牀上,笑着說道:“沈老,這次又要麻煩你了。”

沈全安無所顧忌的一屁股坐在了牀沿上,伸出手便抓住了老人的手腕,將手指搭在了老人的脈搏上,沒好氣的說道:“少在這裡說客氣話。你麻煩我的次數還少嗎?”

“嘿嘿,要不,你不用給我治了,我死了,你就不用那麼麻煩了。”老人一臉笑意的說道。

“那不行,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我的手裡。還有,你還欠我的錢沒還呢,你要是死了,那我的錢豈不是全打水漂了?”沈全安一邊號脈,一邊和老人說着話。

葉寒站在牀邊,一言不發,專心的聆聽着兩個老人的對話。光從他們的對話中,葉寒就能聽出來,這兩個人,應該已經認識很久了,而且關係還很好。

老人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葉寒,見葉寒劍眉朗目,個頭不高,大約一米七左右,留着一頭短硬的頭髮,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的T恤,下身是一件洗得發白的牛仔褲,雖然土裡土氣的,卻看上去十分的硬朗。

他將目光從葉寒身上移走,落在了沈全安的臉上,問道:“這個年輕人是?”

“他叫葉寒,是我的助手。”沈全安道。

老人聽到葉寒這個名字,不禁心中一怔,又看了看葉寒,心中暗想道:“原來他就是葉寒……沒想到,居然會跟着沈全安……”

沈全安鬆開了老人的手,緩緩的說道:“基本上沒什麼大礙,情況還算穩定。但是,爲了保險起見,還是需要再鍼灸一次。”

老人點了點頭,坐直身體,將身上穿着的睡衣給脫了,露出了一身結實的肌肉,裸露的胸膛上,十幾道傷痕縱橫交錯,挨着心口那裡,還有一處槍傷。

葉寒看到這樣的一幕,登時眉頭一皺,心中暗想道:“這老頭一身傷痕累累,槍傷、刀傷都有,有幾處傷還在致命的地方,居然還能存活下來,簡直就是個奇蹟!能有這一身傷痕的人,也並不簡單,看來這個老頭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厲害的人物。”

老人脫光了衣服,一翻身,便趴在了牀上,全身裸、露在外,小腿上還有兩處傷痕,但背脊上的傷卻很少,只有一處近似心口的槍傷。

葉寒還愣在那裡,爲老人身上的傷痕所折服,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沈全安已經將那個笨重的榆木箱子拿了進來,半蹲在牀邊,正準備打開箱子。

老人側着臉,看到葉寒一臉的驚訝,便笑着說道:“小夥子,是不是第一次見到我這樣的人?”

葉寒有很多從醫經驗,什麼樣的傷痕他沒有見過,可是老人身上的傷,他還是頭一次見到。他毫不掩飾的點了點頭,什麼都沒說,但眉頭緊皺,似乎在爲老人有這一身傷而不死感到驚奇。

老人緩緩的道:“現在是和平年代,基本上看不到什麼戰爭。可實際上,戰爭無處不在,只是你們看不到罷了。我身上共有三十六處大大小小的傷痕,其中有四處最爲致命的傷痕,本來是一隻腳已經踏進閻王殿了,可是我命不該絕,閻王至今還不敢收我……”

沈全安打開了榆木箱子,從裡面取出了一根細長的銀針,正在用酒精將銀針一根根的消毒,聽到老人的話後,便道:“鐵縱橫,你少在那裡瞎吹,什麼閻王不敢收你?你再看胡說,看我不讓你立刻去見閻王!等你見了閻王,你再問問他爲什麼不敢收你?”

老人嘿嘿笑了起來,對葉寒道:“小夥子,你看,我纔剛張嘴,某人就已經聽不下去了。不過,我之所以能夠多次死裡逃生,大難不死,確實和某人有關。”

葉寒斜視了一眼沈全安,不知道爲什麼,他隱隱的覺得,沈全安並不是像他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沈全安用酒精消完毒,便拿起一根銀針,然後對站在那裡正在盯着他看的葉寒吼道:“還愣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用酒精棉給姓鐵的背部消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