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的夜晚清冷的出奇,廣吉市街頭的氣溫絕對不會低於零下十五度。高跟馬靴的後跟敲打在堅硬的路面上,在寂靜無人的大街上傳出很清晰的噠噠聲。
大鳳不知道現在自己所處的位置叫什麼名字,只是根據車程,她知道這裡大概是廣吉市城北的新城區。
不要說行人,就算是車子都十分的稀少,真擔心一會兒怎麼回去。如果不是追蹤楊思穎,大鳳覺得,自己就算是怎麼閒逛,也不會走到這裡來的。
現在,在這條冷清幽暗的街道上,走在最前面的是楊思穎,前面不遠的地方,那個躲躲閃閃的身影,很明顯是西疆省紀委指定監視楊思穎母女的那四個人中的一個,大鳳走在最後面,三個人拉開一定的距離,慢慢地走向前面那一片隱藏在夜色中的住宅小區。
楊思穎的警惕性很高,一邊走着還不住的回身往後看看,弄的省紀委那位老兄不時的左閃右跳,大鳳在最後看着心裡不住的暗自發笑。
這片小區不是很大,看上去也就是十幾棟樓的樣子。有不少樓上的窗戶都是黑乎乎的沒有燈光,偶爾有幾扇窗戶上面透出來朦朦朧朧的燈光,一棟樓幾乎用手指都可以數得清楚。
楊思穎在一棟樓房前面站住,回頭看了看,快步往樓道里走去。大鳳站在最後面看着省紀委的那位跟了進去,不由得就搖了搖頭,她自己卻站在原地數着數字沒有動。
一直到大鳳數到了87下,樓上才傳出了敲門聲。“四樓……”按照正常人的速度推算,大鳳不用看也知道楊思穎到了什麼樓層。
隨着極其輕微的敲門聲傳出來之後,就聽着一個女人的聲音從上面傳了下來,很輕微,可是卻很清晰:“是你……你來幹什麼?”
“把門打開,我來拿我爸爸的東西……”楊思穎的聲音裡面帶着怒氣,好像房子裡面的人欠了她爸爸什麼東西似的。
“什麼你爸爸的東西,我告訴你,這個房間裡面的東西全都是我的,想要的話,讓你爸爸親自來取……”女人的聲音突然就高了起來,大鳳在樓下都聽得很清楚。
接跟着,楊思穎的聲音也有所提高:“孔維穎,你要點臉面好不好?你明知道我爸爸現在來不了的,你這個地方紀委的人早晚會知道的,到時候什麼東西都不是你的……”
“來就來好了,我這裡什麼東西都不怕查的,當年要不是你媽……算了,你一個小孩子我不和你一般見識,你趕緊的走,我要睡覺了……”那個叫孔維穎的女人好像很生氣的樣子,砰的一聲關房門的聲音在樓下都聽得到。
“孔維穎,你把門打開……”楊思穎的聲音叫了好幾聲,大鳳卻再也沒有聽到開門的聲音。等了沒有多長時間,就看到楊思穎的身影又慢慢的從樓裡面鑽了出來。大鳳悄悄的躲到了樓與樓中間的暗影裡面一動不動,眼看着楊思穎從自己的身邊走了過去。
再過了一分種左右,省紀委的那個人也尾隨在楊思穎的身後走了下來。當他經過大鳳身邊的時候,大鳳壓低了聲音叫了他一聲:“喂,你站住……”
“啊……”那人怎麼也沒有想到樓道牆壁邊的黑影裡面還有一個人,不由得嚇了一大跳。“不要出聲,我是中央專案組的,咱們昨天見過面的,你跟着楊思穎回去,告訴我這個小區叫什麼名字?”
“哦……”那人仔細的辨認了一下,才認出來這女孩子好像是跟在中央來的那個大官兒身邊的兩個女孩子中間的一個。“這裡是廣吉新區琴雅苑……”
他的話說道這裡,大鳳已經一揮手說道:“行了,你跟着楊思穎回去,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剩下的事情你們就不要管了,這地方我們直接接手。”
那人趕緊答應着走了,大鳳這才掏出了電話打給了趙建輝。
孔維穎的年齡看上去大約也就是在四十歲左右,要不是眼角有着淡淡的幾條魚尾紋,任誰也不會相信她已經是五十二三歲的人了。看着面前坐着的這個女人,趙建輝心裡不由得就是一動。這女人的名字叫孔維穎,楊紀昌的女兒叫楊思穎,楊紀昌給女兒取名字叫思穎,是不是就是思的這位孔維穎呢?
今晚上負責和孔維穎談話的是李舒芸,趙建輝只是坐在一邊看着,心裡疑惑卻沒有插話問什麼。剛纔對孔維穎居住的地方展開了搜查,卻沒有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翻出的三張銀行存單和兩張銀行卡都是孔維穎的名字,總共加起來也就是二三十萬塊錢。
只是,這位孔維穎工作的單位卻是廣吉市人民醫院,原來楊紀昌在這所醫院當過院長,現在被逮捕的李青森也是這家醫院的。這就不由得讓趙建輝有了一點朦朧的想法,可具體是什麼,他一時之間也沒有想出來。
李舒芸不愧是多年的老紀檢,雖然最近幾年當了辦公廳廳長,可是多年的業務卻依然沒有丟,一上來第一句話就直指要害,問孔維穎和楊紀昌是什麼關係。
“我們……我們就是同事關係,以前楊省長在我們醫院當過院長,那時候我是藥檢科主任……”孔維穎很明顯有點慌神,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對面這個長的很漂亮的女人板着一張臉,問出來的問題會這麼讓人難爲情。
“孔維穎,你不要避重就輕的回答問題,實事求是的講出來,才能讓我們有一個正確的認識,只有這樣才能對你和楊紀昌有好處……”李舒芸的口氣不是很嚴厲,但是話音裡面卻透着一股威儀。
“我……我說的都是真的……”孔維穎的臉上紅了一下,緊接着又低下了頭。
李舒芸的眼神緊盯着她,點了點頭接着問道:“好吧,既然你們只是以前的同事,現在楊紀昌已經當了六年的副省長,你們之間的來往還很密切嗎?我很想知道,他到底有什麼東西放在了你那裡?”
“沒有……沒有什麼的……”孔維穎驚慌的說道。
“到底有沒有,你可以考慮兩分鐘……”李舒芸帶着一絲輕蔑的眼神看着孔維穎說道。“我不需要考慮什麼,我說的都是真的……”
“是嗎?那你解釋一下,楊紀昌爲什麼給你購置現在住的這處房子?”
“這套住房一共花了多少錢?”
“你怎麼不動腦子?這種事本來與你沒多大關係,但現在你硬往自己身上拉,你真是豬腦子!弄不好還要落個包庇罪,你覺得這樣值嗎?”
……“我…我沒有包庇……你不能這麼說我……我…我沒有犯罪……”在李舒芸一連串的問話中,孔維穎臉上的汗水都下來了,瞪着眼睛反駁李舒芸道。
“楊紀昌因爲什麼被雙規你不知道嗎?你現在住着楊紀昌給你買的房子,卻什麼都不說清楚,你這不是包庇是什麼?”說到這裡,李舒芸的口氣越發的凌厲:“如果你什麼都不說,你就是包庇,你就是犯罪,你就會受到法律的制裁……”
心理學認爲,一般人在七秒鐘之後,記憶聯想會幫助他解脫回答問題的困境,所以一旦強制性追問嫌疑人,必須限制他在七秒鐘裡回答問題,這樣才能割斷他的聯想,避免聯想幫助他解脫困境,審訊人員才能得到真實情況。李舒芸現在使用的就是這種問話的方式,一個問題接着一個問題,排山倒海一般的步步緊逼,光是她中紀委辦案人員的光環就已經夠讓人心驚肉跳的了,在加上這種氣勢凌厲的提問,孔維穎哪裡還能招架得住?
“我,我和楊紀昌在上學的時候就是戀人,可是後來他娶了市委嶽副***的女兒爲妻,我……我也找了本院的一個醫生結了婚,後來我丈夫得病死了,他就……他就又和我走到了一起,……我們只不過是這種關係,其他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什麼也沒幹過……”隨着孔維穎的敘述,趙建輝突然心裡一曬,心說果然如此啊,這個楊紀昌和孔維穎果然是這種關係。從他給女兒取名字叫做楊思穎這點來看,只怕他心裡從來就沒有放下過眼前的這個女人。
李舒芸就笑了笑,接着一板臉說道:“剛纔你不還說你和楊紀昌只是同事嗎?現在怎麼又成了情人呢?很明顯你剛纔說的話是假的嘛。這樣就對了,只要你老老實實的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不該你承擔的責任我們是絕對不會讓你來承擔的。說吧,那套房子是怎麼回事兒?”
孔維穎略帶驚慌的說道:“那套房子是我買的,真的,我這次說的都是實話,我沒有騙你……我……我只是借了楊紀昌二十萬,就只有二十萬塊錢,其餘的都是我這幾年省吃儉用積攢下來的。”
“你在市醫院家屬院有一套房子,你一個人爲什麼還要在廣吉新區琴雅苑買這套房子呢?據我說知,這裡現在第十雖然有點偏僻,但是房價卻不便宜。就算是楊紀昌給了你二十萬,你自己也要再拿出來三四十萬才能買下來這套房,三四十萬啊,基本上是你所有的積蓄了吧?”李舒芸冷笑了一聲,接着問道。
孔維穎點頭道:“是的,我上班二十多年,也就剩下來這麼一點錢,都投在了這棟房子上面……”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李舒芸就一把抓起了桌子上面放着的那三張存單和兩張銀行卡,在孔維穎的面前揚了揚問道:“既然這樣,你這麼些錢又是怎麼來的?剛纔我們已經覈實過了,你這三張存單兩張銀行卡,上面的錢是三十三萬五千元,其中的一張銀行卡是你的工資單,上面有你每個月收入支出的流水情況,這一點你是造不了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