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當鍾曉忠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拉着一個老大爺的手爬上山坡。這是最後一批還沒有來得及轉移走的鄉親們了,看着腳下的雨水猛然間往上漲了兩米多高,他本來還覺得有點奇怪呢,這雨水是怎麼回事兒?還帶突然升高的?
可是,當他聽到是山洪暴發,大水沖走了趙書記之後,他一屁股坐在了泥地上,半天都沒有站起來:“快點,快點去找啊…一定要救出趙書記,一定……”話還沒說完呢,他就先暈了過去。
塌天了啊,要是救不回來趙書記,自己也別打算好好地活着了。
可是,眼看着下面泛着幽暗青光的水頭還在不斷的往上漲,剛纔的村子已經變成了一片汪洋,這個時候怎麼下去?到哪裡去救人?
“鍾市長…鍾市長,你醒醒啊……”累的混身虛脫的劉明還沒有喘過來一口氣,眼看着鍾曉忠呃的一聲倒在地上不醒人事,他心說這個時候你暈過去實在也太不是個時候了吧?就算是死,你也得等到救出來趙書記之後才能去。
站在山坡上的老鄉們還有五六十個人,一個個全都在風雨裡面淋着,本來還有一肚子怨氣呢,可是眼看着下面的水頭把自己的家淹了,這才知道這一次政府的幹部不是說假話騙人的。
失去家園的悲痛,就已經讓這些人心如刀割。現在,一聽說來營救自己這些人的趙書記被大水沖走了,一個個再也忍不住,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現在這樣的幹部可不多了,更何況,人家還是高高在上的省委書記,能爲了咱們這鄉下人的賤命搭上一條命,就算是死了也值了,老少爺們,走啊,救趙書記去……
幾個相對年輕一些的中年人互相吆喝着就要往水裡面走,一看到這個情況,剛醒過來的鐘曉忠差一點又暈了過去。這麼大的水,你們這不是送死麼?救人也不是這個法子啊?還是請求上級派人支援吧。
可是,等到他拿出了電話才發現,電話居然打不出去了。可能是這附近的信號基站斷電了,或者是被雨水沖垮了也不一定。
這下子劉明也急了,這可怎麼辦啊?難道說就這樣什麼都不做乾等着,任憑趙書記被大水沖走也不去救?尤其是被劉明背過來的那個老太太,聽到自己的救命恩人沒救了,拿自己的小孫女不也……
老太太翻身就給鍾曉忠跪下了:“這位領導,我求求你了,你就救救他們吧,我孫女還和那個趙書記在一起呢……”
“唉,老人家,你先起來啊,你以爲我不想就人啊?我這也是沒辦法啊?你看看下面這麼大的水,這雨還在瓢潑一樣在下着,只能等送人的車子回來之後,派出一輛回縣裡找人向上級彙報了。但願趙書記和你那個小孫女吉人天相吧,其實我心裡比你還急呢。”
這一夜,全省普降大雨,而暴雨的中心位置恰好就在鳳城市的鳳山縣。據事後氣象臺有關專家上報的數字表示,鳳山縣在當夜十一點到一點之間,短短兩個小時的時間降雨量達到了170MM。不僅僅是鳳仙鎮被淹了,就連城區裡面的大街小巷也都成了河道。
平房裡面的人全都上了房頂,住樓房的一樓成了浴室,因爲鳳山縣落實上級指示不徹底、不及時、根本就沒有采取什麼防禦措施,致使大雨發生之後救援措施不力,很多人都無家可歸,財產損失就更不用說了,被大雨沖走的人也不在少數。
所幸,這場雨來得急去得也快,到第二天天明的時候,大雨終於停住,街頭的水也開始慢慢的退去。
但是,現在樑道光卻沒有了任何的心思,趙書記在自己的轄區,在搶救老百姓的現場,在搶救百姓的時候,被大水沖走了。那個地方,原本應該是有自己親自坐鎮的。
可是,那一晚上自己在那裡?自己雖然去了鳳窩窩村,可是卻藉口安置災民,呆在學校裡面一直都沒有出去。一想到這個事情,他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要是早知道趙書記會出事情,他寧願自己從來都沒有當過這個縣委書記。
天剛放亮,他就帶着人順着洪峰經過的地方,找遍了每一個水塘,每一塊山石,每一棵樹木,一直順着河道找下去二十里,卻依然還是沒有找到趙建輝的影子。
他帶着人找的時候,鍾曉忠和劉明等人也在找,消息這個時候已經傳回了省城,虞道忠正帶着人趕過來,鳳城市的書記市長這個時候也帶人往鳳山縣趕。一場大雨,死了人,失蹤了一個省委書記,這個事情虞道忠也不敢隱瞞的,再從省城出發之時,已經將情況報了上區。
這個情況很快就報到了總書記和總理的面前,康靜安總書記指示,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一定要找到趙建輝。郭總理當場決定,自己和劉宗昌一起下去,一來是慰問災民,二來親自部署搜救趙建輝的適宜。帶上劉宗昌,是知道他留在京城也不會安心,還不如讓他跟着一起去呢。
消息傳回常委院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吃飯的時候了,龍凌雲手裡端着的碗叮噹一聲掉在了地上,大風和二鳳頓時就呆若木雞,木雕石化了一般,腦子裡面已經變得一片空濛。
隨着後宮委員會主任一聲大哭,簡直是天下震動,天南地北的後宮委委員盡皆花容失色,紛紛打點行裝準備飛臨龍城。
塗雄、陳至立、馬格文、郭濤、高翔兵、韋明宇、大劉、馬洪臣、吳顯貴,丁丁、劉成、劉鐵這些人也從各自安身的地方飛撲了過來。
但是,就在龍凌雲帶着大鳳和二鳳、孫立雲還沒有趕到鳳山縣的時候,又接到了電話說是趙建輝已經找到了,現在正用飛機往龍城送呢。
趙建輝是被劉明找到的,樑道光是順着河道往下找的,但是昨天的大水是從北面的山坡上涌過來的,水勢自然是一路向南洶涌,碰到了南邊的山包之後,這才轉而向東,順着河道浩蕩東流。
趙建輝當時被山洪沖走,頭上和後背上被倒塌的椽條房樑砸了一下,來不及喊疼,就被浪頭捲了出去。在暈迷之前,他下意識的摟進了懷中的那個孩子,另一隻手還搭住了一椽條,洪峰勢若奔雷,一路吹枯拉朽辦碰到什麼就摧毀什麼,不管是房屋還是大樹,在它的面前簡直就不屑一顧。
在這個過程中,趙建輝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又被碰撞了多少次,也幸好洪峰的速度實在是快的很,從小女孩家的房子被沖垮,一直到洪峰穿過村莊一頭撞上村子南方的山丘,這一段時間說起來很慢,其實要是掐着時間看的話,一共用了不到三五分鐘的時間。
那邊這一坐不算是高大的山丘林木茂盛,洪峰沖斷了幾棵大樹之後,卻終究是衝不垮屹立的山體,等到它怒吼着淹沒了小半座山峰之後,終於好像是耗盡了力氣一般緩慢了下來,趙建輝手搭着的那根椽條,無巧不巧的正好就被兩顆百年的巨鬆攔截住。隨着水勢越漲越高,那根椽條也帶着趙建輝和她懷裡的小女孩跟着水勢往上升,但是水勢最終還是沒有漫過那兩顆巨鬆。
等到水勢慢慢的減退,趙建輝和那女孩子就被卡在了離地大約有七八米高的樹枝上。
兩個人的身下是粗壯堅韌的松枝,頭頂上還蓋着兩片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飄來的一塊大塑料布。
那女孩子原本也被大水嗆的暈了過去,但是她還是比趙建輝先醒了過來,感覺道趙建輝的那隻手臂鐵鉗子一樣的僅僅的攥住了自己的身子,小女孩覺得胸口發悶,簡直是難受極了:“叔叔,你不好抓的我這麼緊啊,我都喘不上氣來了……”
但是,這個時候趙建輝還在昏迷着,哪裡能聽到她的話呢?
“叔叔……叔叔你怎麼啦?你不要死啊?”小女孩連連喊叫着,但是抱着自己的那個叔叔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小女孩頓時就急了,這個叔叔不會出什麼事兒吧?
劉明是從昨天自己被老太太的那個位置開始找起的,一路順着洪流經過的地方找過去,遇到穿村而過的那條小河的時候,他並沒有像樑道光似的順着河道往下走,而是站在河邊打量了一下地形,看到河南岸有很多被山洪衝過去的舊衣服破鐵鍋什麼的,再往遠處那座山坡上看看,發現那邊山坡下一直到半山腰,倒着許多的大樹,劉明的心裡一動,帶着人就過了河爬上了山坡。
這個時候,趙建輝懷裡的小女孩還在撒壓着嗓子喊救命呢。 “叔叔、叔叔,你醒醒啊,有人沒有啊,救命呀……”
聽着松樹上面孩子呼叫的生意,劉明趕緊的讓人上去把她就下來,因爲有大塊的朔料布遮擋着,劉明也想不到趙建輝就掛在樹上呢。等到上去解救呼叫人的人發出一聲驚訝的叫聲之後,劉明一下子就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