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啓武在碼頭上混了十多天,將時日都熬在了這裡,卻換不回來一點的回報。
起先,他還每天來回都花上四文坐馬車,一天兩天還好說,可慢慢的,他也沒那個老臉每日出門找老孃要錢。
下定決心,每日早起步行入鎮,來回兩三個時辰,夜晚趕到家,金啓武拖下鞋襪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蹭破腳底磨出的血泡。爲了害怕孩子孃的擔心,連泡個熱水腳都不敢。
也許就是個賤底子,先前走的擡不起腳,不過幾天時間,從村子到鎮上,也不過就是多踹了幾口氣,腿上雖然有些微麻卻沒有疼痛,顯然是已經適應。
前日,碼頭上經過的船隻暴漲,每日卸貨裝貨不少,人手不夠,臨時招短工。金啓武也沒多想,上前就報了名。
雖然是累的很,可扛上十袋就有一文的工錢,比起長工多上不少。
第一日,金啓武弄得腰痠背痛也不過就賺了九文錢,昨天倒好一些,兜裡多了十五文。也不知道是不是累恨了,金啓武今日早晨差點沒起來,背上火辣辣的疼痛,連動上一分就像是扯裂般的疼痛。
可一想到能到手的錢,咬着牙起身出門。
在剛出村子,就遇到路過的一輛馬車,金啓武一想到坐個馬車相當於要背二十袋的重要,頓時就沒了心思,乖乖的步行向前。
今日炎陽似火驕陽,火日炙人,金啓武舔舔乾裂的嘴脣,眼前就是一片黑,有些犯暈,身子向前趔趄兩步,身上背的麻布袋險些掉到地上,好在被急時趕來的永新給扶住。
“二叔,你沒事吧?”重物猛然壓在身上,永新都有些吃力,他扶着金啓武,單手將袋子放到背上,這纔好受一些。
身上減輕重量,金啓武才覺得輕鬆一些,可壓彎的腰還是直不起身,他輕微搖頭,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確定二叔能站穩,永新這才把另個麻布袋放到身上,他問道:“二叔,是運到哪?我背過去。”
金啓武也沒客氣,他撐着兩個膝蓋歇息半會後,指着前面人多排隊的地方,說道:“說是金啓武的,能領到兩文錢。”
剛好這兩袋是他今天背的第十九、二十袋,每十袋就能結一次現錢。
永新應答一聲,將背上的重物扛好後,快步向前走去。
金啓武找了個臺階,順勢就坐下,他對着小妹招手,問道:“你怎麼又上街了,娘準了沒?”
這幾日,金啓武都是早出晚歸,家裡發生什麼事,還真不清楚,就是同屋的舒氏自從那件事後也是一句話也沒跟他說過。而他的印象裡,小妹好像還在禁足當中。
金芸點頭,走上前沒有蹲下,而是站在旁邊。
之後兩人面面相覷,都沒有開口。
剛巧旁邊有個賣糖葫蘆的經過,金啓武上前詢問,也不知道和那人說着些什麼,之間他稍遲疑後,伸進兜裡掏出兩文錢,換來了一個糖葫蘆。
一個糖葫蘆上也不過就只有七顆果子,他將前面的四個用帕子摘下後,遞過去:“拿着,這些我帶回去給你侄子侄女吃,他們可好久沒嚐到甜味。”
金芸不解,要知道金家除了金葉以外,最不喜歡的人怕就是這個二哥了。
上次道出他進鎮,被舒氏收拾了幾天,每天臉上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瞧着她更是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
金芸還沒有伸手接過,就被金啓武硬塞到手,他說道:“這次嘴給二哥緊實一些,現在掙得錢我還有用途,等以後定會拿給爹孃。”
金芸低垂眉,也沒說答應不答應,手中的糖葫蘆紅彤彤,外面裹着一層蔗糖,煞是好看,有着一股很好聞的香氣。
她微微伸出舌頭,一舔。
沁人心脾。
原來這就是甜味,久的她差點忘記。
瞧着小妹吃個甜食都拘束得樣,金啓武不由覺得好笑,甩動胳膊活絡着脛骨,看着遠去的永新還在隊伍後頭,怕還要不少的時間,他問道:“來鎮上做什麼?竟往這跑,也不嫌累得慌。”
金芸嘴裡還包着半顆山楂,甜中帶着酸,讓她忍不住打了個激靈。聽着重新坐在臺階上的人詢問,她也沒遮掩,說道:“我們來賣銀釵。”
金啓武先是呵笑一聲,想到什麼後又帶着嘲意,他道:“咱們哪還有什麼銀釵。”
“鍍銀的釵子,爹和永新這兩天製作出來的。”嘴裡還能回味甜絲絲的味,金芸有些捨不得開口,會讓味道消散。
“鍍銀?那也值不了多少錢,費這功夫做什麼。”也不是金啓武看不上爹和大侄兒,只是實話實說,鍍銀的飾物還真沒多少銷量。
“有家商鋪出了三十兩買我們的配方。”金芸再添一句。
金啓武沒有震驚的欣喜,倒是愣了一會後哈哈大笑:“三十兩,是哪個愣傻子,還不趕緊賣了賺上一筆。”
他的不在意,讓金芸知道金啓武以爲她說的不過是玩笑話,或者說只是孩子說的一句童言而已。
她也沒多解釋,仍然站在旁邊解決手中的糖葫蘆。
不過轉眼間,三顆山楂就只剩下一顆,金芸沒捨得咬開嚼碎,而是將上面包裹的蔗糖慢慢舔掉。
可終究,丁點大的山楂還是進了肚子,只剩下一根竹籤。
也在這時,永新拿着兩文錢跑了回來,貨物的重量對於年輕體壯的他來說並不算什麼,唯獨烈日炎炎,身上還是出了一身薄汗。
永新將還沒捂暖的兩文錢遞過去,說道:“二叔,我們來是有事讓你幫忙,釵子我帶了七根,你看能不能出售給過往的船商。”
“嘿,還費這勁做甚,乾脆打包三十兩賣給人家。”金啓武扯開腰間的水袋喝上一口,嘴脣乾裂的厲害,連呼出一口氣,都覺得嘴角在裂開似的。
“小姑同你說了?我兩也是打算先來這邊看看,實在不行就回家和祖父商量再說。”永新一五一十說出,他心裡也是拿不準到底是一竿子買賣還是細水長流,只能將難題留給祖父了。
“噗。”卻讓金啓武直接向前噴了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