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站在那隻黃金巨手之中,彷彿站在了黃金打造的巨大廣場中。
他低頭看着腳下,嘖嘖感嘆:“這要是讓九兒看到了,一定喜歡得不得了,必須砍下來拿走心裡才舒服。”
紅衣人不理他,徑直向前。
那十擡頭,看到的是一道迷離光影組成的長廊,長廊兩邊,排列着無數圖陣之門,每一道門後都有一個星球,在緩緩轉動。
他一時驚愕,凝目向其中一個望過去,圖陣之中的星球立刻被放大無數倍,他的視線就穿過了星球的大氣層,穿過白雲,一路向下落到了地上。
他看到大都市高樓林立,機車飛馳於空中,密集交織,卻不紊亂。
好一個高度繁榮的文明世界!
“這條通道,也存在於虛無之地中嗎?”他擡頭問紅衣人。
他雖然渺小,但發出的聲音紅衣人依然能清楚聽到。紅衣人低頭看了看那十,緩緩搖頭:“虛無之地是起源之地特有的外圍空間。這裡與那裡不同。”
“是創世神創造了虛無之地,將起源之地保護了起來?”那十問。
“無可奉告。”紅衣人說。
“這一條長廊,可以連通星系裡所有的星球嗎?”那十又問。
紅衣人點頭:“是。”
“星系裡有多少文明星球?”那十好奇地問。
“你若有時間,就自己慢慢查。”紅衣人說。
那十點頭,真的就查了起來。
紅衣人微微皺眉,突然加快速度,飛掠向前,那些圖陣與其中的星球形象就彷彿變成了快車的車窗,連成一片一閃而過,那十什麼也來不及看清,更不用說細數。
那十懊惱地說:“讓我自己查,又故意加速,真是小氣!你就直接說不想讓我知道唄!”
紅衣人不理他。
那十就自己接着說:“我知道你們一定是來自神聖世界的真神,但就算是真神,也不至於強大到別人無法碰到你身體的地步吧?這是什麼力量?或者說,這裡有什麼貓膩?”
紅衣人不理他。
那十繼續說:“我知道你將我帶走,一定是與輪迴之地有關。我可事先聲明,我沒傷害任何人,我只是幫雙真得以解脫,她爲表示感謝,纔將控制權交給了我。”
紅衣人不理他。
那十又說:“骸魔羅召喚了那麼多戰界戰神,一定驚動了你們對吧?我就說,如果你們想讓戰界是那樣的戰界,一開始就不會只讓骸魔羅一人主宰那裡;既然已經讓骸魔羅一人主宰那裡,那就不可能允許其他戰界戰神復活。不過這事說來也奇怪,既然你們不想讓他們存在,那又爲什麼將他們留在戰界?難道說,戰界另有來歷?你們只不過是利用了現成的地基,加以改造之後就成了你們的戰界?”
“閉嘴!”紅衣人終於不耐煩起來,厲聲呵斥。
“那你到是告訴我,你爲什麼要帶我走,又要帶我去哪裡,又打算怎麼處置我呢?”那十問。
紅衣人被他煩得不行,只好說:“我並不會傷害你,要見你的另有其人。他應該也不會傷害你,不然的話,我得到的命令就不是‘帶’你去見他,而是‘捉’你去見他,甚至是直接殺了你,取你的頭去見他了。”
那十嚥了口口水:“好傢伙!你就已經這麼強大可怕,能命令你的人又得有多強大可怕?咱們打個商量——你就直接把我放了吧,我保證再不去戰界,不去輪迴之地,這樣他就感應不到我了吧?你就說我特別狡猾,半途逃進不知哪扇門進入哪個世界躲藏起來了。我這麼小,你這麼大,不好看管我,被我逃了也是正常情況,你的上司應該不會……”
紅衣人冷笑:“我與你是什麼關係,要聽你的話而不聽我上司的話?”
“倒也是。”那十長吁短嘆,然後突然向紅衣人手外掠去。
紅衣人沒理他。
他剛掠到紅衣人手掌邊緣,空中就有看不見的力場將他彈了回來。他摔在紅衣人掌心,砰地一響,卻不覺疼痛。
他坐了起來,用手撫摸紅衣人的黃金手掌,只覺光滑無比,心中一動,直接趴在紅衣人的手掌上,運足目力仔細看,愕然發現自己其實一直沒與紅衣人有直接接觸,自己身體與他的手掌之間,始終隔着半釐米左右的距離。
他一時大奇,靜靜坐下,仔細地研究起來,但不論他運足了目力或是調動什麼圖陣分析,都無法弄清這裡的奧秘。
紅衣人見他安靜了下來,鬆了一口氣。
但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光影一動,紅衣人速度太快猝不及防,直接撞入了這一片光影之中。
剎那間,光影長廊消失不見,紅衣人懸停在一處巨大的塔身裡。那塔全由金屬構架構成,沒有外壁,但卻被許多複雜圖陣死死封住,只見圖陣,不見外界。
塔巨大無比,彷彿一個直上直下的小世界。許多流光在金屬構架之間快速流動,彷彿是飛掠而過的螢火蟲。
紅衣人手裡託着那十,靜靜地懸在那裡,並不左顧右盼,語聲漸漸變得冰冷:“你們想做什麼?”
有冰冷陰森的笑聲傳來:“行走官大人,這麼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裡?”
“與你無關。”紅衣人冷冷回答。
“都是同僚,不要這麼冷淡嘛。”那聲音說。
紅衣人冷笑:“我是造物殿的行走官,你是神聖殿堂治下官員,我們不是同僚。除非你已脫離神聖殿堂,加入了我造物殿。”
“造物殿不也是神聖殿堂治下神聖世界裡的一方勢力?”那聲音笑,“神皇是念舊情,所以賜予了你們絕高的地位,你們可不要……”
紅衣人的聲音變得更冷:“你如果是要爭這個,我勸你還是閉嘴的好。因爲這種事只能用鮮血與生命來爭,而不能用嘴來爭。”
那十低着頭,調動無數圖陣,似乎還在研究那掌間的秘密,但卻一直在認真聽着他們的對話。
那對話的內容,讓他心裡震驚無比。
神聖殿堂他當然早已知道,但這造物殿卻是第一次聽說。只聽其名,大概就能瞭解到它的功能,應該是主管創造一類的事物。
這麼說,也許戰界就是他們的手筆?
那十微微皺眉:雙真的父親,難道就是這造物殿的主管嗎?
他心裡一時怒火燃燒,做好了不顧一切,見面之後大罵這個沒人性父親的準備。
雙真太可憐了!犧牲了她,換來自己高官得坐,兒子無憂,你就真的心安理得嗎?
這時那聲音又笑了起來:“我可不打算跟行走官拼命。再說了,我們也不過是小人物,就算拼盡一身血肉,毀了神念,又怎麼樣?大勢還是大勢,舊格局還是舊格局,可不會因爲我們而改變。我只是好奇——古戰界已經被廢棄那麼久,你們造物殿怎麼又突然對它感興趣起來了?”
“與你無關。”紅衣行走官說。
“行走官手裡捧着的是什麼?”那聲音好奇地問。
“與你無關。”行走官一邊說,一邊合上了手掌。
“行走官越是這麼說,我越是好奇,越是感興趣,忍不住想要看一看……”那聲音說。
“好,那你來看。看完就不要再糾纏我!”行走官一邊說,一邊將手向前伸去,直接打開了手掌。
他掌中有金光浮動,十分耀眼,那隱藏於塔中的神秘人物無法看清,於是就湊近過來。
只見在塔身構架上流動的無數流光,快速地凝聚過來,凝聚成了一個巨大的頭顱,探頭過來向着行走官掌中看去。
就在這時,行走官頭頂高冠出射出一道薄如刀鋒的光線,一下將那頭顱斬開。一聲慘叫傳過來,組成頭顱的流光消散,先前那聲音鬼哭狼嚎着遠去:“你……你給我等着!”
行走官哼了一聲,高冠中綻放一道道迷離光影,組成了門戶,他緩步向前走入其中,就又回到了迷離光影組成的長廊中,穩步向前,氣定神閒。
那十情不自禁地讚歎:“行走官真是厲害!那傢伙根本不是你的對手,你一出手,他就哭爹叫娘地跑了,直是丟人。神聖殿堂的人也不過如此,還是咱們造物殿的人厲害!”
行走官冷冷地說:“不是‘咱們’造物殿,是‘我們’造物殿。”
“對,說‘咱’顯得不鄭重,鄭重的話得用書面語——我們造物殿!”那十興奮地說。“行走官,我們造物殿到底是怎樣的存在?是不是跟神聖殿堂一樣,也統治了好多地方?”
行走官一時氣絕。
“閉嘴!”他冷冷地呵斥。
那十根本不將他的話當一回事,繼續興奮地問:“我聽人說,神聖世界裡有許多不聽神聖殿堂的勢力,那我們造物殿就是其中最強的一個了吧?分庭抗禮是吧?並駕齊驅是吧?平分秋色是吧?”
行走官隱隱動怒:“你再不閉嘴,我就讓你永遠開不了口!”
那十好像根本沒聽到他話,繼續興奮地說:“行走官,你這是要帶我去見我們造物殿的殿主——是應該這麼稱呼吧?他老人家爲什麼想見我?一定是因爲知道我的造物之術也極是了得吧?你覺得他是不是會封我個一官半職什麼的呢?畢竟我已經是輪迴之地的主宰了……”
行走官被他吵得頭皮發緊,一生氣合攏了手掌。
黑暗中,那十閉上了嘴,嘿嘿一笑,繼續調動圖陣,研究他與行走官之間無處不在的距離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