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妙的反應極快,擡臂抵擋,時機正對。
但沒想到,那十這一拳卻是虛招。
他一擡臂,肋側便傳來了劇烈的疼痛,身子不由自主地彎了過來。
接着是第二拳、第三拳……
那十的拳頭如雨而落,將申妙徹底砸倒在地。申妙奮力抵擋,但卻擋不住這亂拳。
槍聲響起,那十幾乎在同時錯了錯身,那發鉛彈就打在了空處。
又一聲槍響,那十依然幾乎與槍聲齊動,又閃開了一發鉛彈。
“這傢伙……”林內暗藏的槍手一臉驚愕,不敢相信那十竟然躲得開子彈。
他當然躲不開子彈,但他卻能對危險生出微弱的感應。靠這感應,他就可以在瞬間作出反應,避開危險。
但這也是因爲對方使用的是老舊的火槍,如果換成肖婷或那九手中的手槍,他肯定會被射中。
這短暫的停頓,給了申妙機會,他猛地一躍而起,但不及站穩,又被那十一腳踢倒。
拳頭再次如雨而落。
“等等,等等!”申妙大叫。
那十不應聲,只是不斷出拳。
燒開水的聲音響起,那十急忙躲開,只見申妙一腳高踢,直及頭部,若不是那十躲開,一定會被砸倒在申妙懷中。
他剛要前衝,突然感覺到危險,急忙再退。
一發鉛彈呼嘯而過,接着,申妙揚起的腿又重重砸下。
如果那十這時衝上前,不被鉛彈射中,也會被申妙的腿擊中。
他旋身反踢,一腳踢在申妙肩頭,申妙的身子旋轉着滾入林中。那十疾步衝入,拳腳相加。
有樹林阻擋掩護,他再不必擔心對方的冷槍,下手用盡全力,申妙根本沒辦法抵擋。
車裡,那九拉着肖婷下了車,讓芝芝在車中趴下,自己和肖婷以車爲掩體,舉槍對準打冷槍的樹林。
“他們再敢放槍,我就給他們好看!”肖婷咬牙切齒。
另一邊林中,申妙已經奄奄一息。
“聽說你辦事向來謹慎?”那十踩着他的胸膛問。
“這次……沒有辦法……”申妙說,“再向前,就進入紅山城的勢力範圍了……我們……就再沒有機會了……”
“遇上我,算你們倒黴。”那十冷笑着一膝跪在他頸部。
咔嚓脆響中,申妙的眼睛流露出一絲絕望,慢慢地失去了光彩。
那十長出了一口氣。
申妙的想法,是讓部下在林中對那十造成威脅,使那十不敢全力出手,時刻想着躲避槍彈,因此在束手束腳中能被申妙輕易拿下。
但他並不知道,那十與他們這些改造人的不同之處,並非只在於鋼鐵和血肉之別。
還有那一絲玄妙的感應。
對危險的感應,使那十可以及時避開火槍的偷襲,所以他的伏兵對那十就失去了意義。
如果他一開始就讓自己的部下包圍那十,配合自己圍攻,恐怕本就有傷在身的那十,早就已經倒在血泊之中,與他易位而處了。
“謹慎?”那十看着他,搖了搖頭:“過度的謹慎只是怯懦。我和天秋打過後,你如果立刻追上來,我甚至連還手的力氣都沒有。是你的謹慎害了你。”
他小心地貓着腰,在林中快速移動,繞了個大圈子來到對面的林中,從申妙部下的背後發起偷襲,沒用多久,就將十幾人都幹掉。
鬆了口氣後,他從林中走出,突然心生警覺,急忙向旁一閃。
砰地一聲槍響,子彈打在一株小樹的樹幹上,小樹應聲而斷。
“你是我祖宗!”那十躲在大樹後暴叫。
“哥?”那九舉着槍,一臉驚詫,“你怎麼從這邊跑出來了?”
那十陰着臉走了出來,問:“是不是你開的槍?”
“走……走火了而已。”那九急忙將槍往身後藏。
“我也差點開槍。”肖婷替那九辯解,“主要是太緊張了,加上沒想到你會從這邊出來。”
“好了。”那十擺手,“咱們快走吧。”
“這可怎麼走?”那九看着四個癟癟的輪子,一臉憂愁。
“林子後面有他們的車。”那十說,“可以把他們的輪子卸了裝上吧?”
“開他們的車不就好了?”肖婷說。
“就怕西山堡的人能認出車子來,再惹麻煩。”那十說。
他進車裡,拉開衣服,發現裡面的天秋已經被捂了一身一臉的汗,畫的濃妝全順汗水淌下,好一個女鬼。
天秋看着他,有些驚愕,試探着問:“都解決了?”
“嗯。”那十應了一聲。
天秋一陣毛骨悚然。
西山堡十將,有三位已經摺在這少年手中。而最令人感到恐懼的是,少年隻身一人,身邊沒有任何勢力或個人相助。
這是什麼樣的少年?
“你的背後……到底是什麼樣的勢力?”天秋忍不住問。
“道門。”那十沉默了一會兒後,沉聲說道。
此時的少年,一臉滄桑深沉,看得天秋心神皆震,打了個哆嗦。
難道他是道門的大人物?
她開始胡思亂想。
那十見自己的故作深沉起了效果,心裡暗爽,然後胡亂地拿起那套義肢給天秋裝上。
“謝謝。”天秋心不由己地說。
“少說沒用的。下車,幫忙。”那十揮手。
那十留在車裡護着芝芝,兩個提着槍的少女押着天秋來到林子裡,把拆卸車輪的苦活交給了這位西山堡女將。
天秋在心裡詛咒她們全去死,但在槍口之下,活兒卻幹得無比賣力。
那十坐在後座上,臉色有些發白。
“英雄哥哥,你怎麼了?”芝芝擔憂地看着他。
“沒事。”那十搖頭,“只是先前就受了傷,方纔又捱了不少下,加上用力過度……沒事,過一會兒就好了。”
他一邊說,一邊運轉內力,慢慢療傷。
芝芝看着他難受的樣子,心裡極是難過,情不自禁地摟住他一條胳膊,輕聲唱起歌。
那是一首哄孩子入睡的催眠曲,曲調悠揚緩慢。裡面有一些詞,芝芝並不理解,所以唱錯,但聽起來卻別有味道。
“真好聽。”那十誇她。
雙親亡故時,他十二歲,那九十一歲,不比芝芝大幾歲。
那時,那九晚上時常會這樣摟着他的胳膊,否則無法入眠。
那十心裡有些感觸,情不自禁地擡起另一隻手,輕輕撫摸小女孩的頭。
就在這時,奇妙的事發生了。
某種力量在他的手與芝芝的頭之間涌動,如同一道海浪、一道波動。
那十嚇了一跳,急忙收手。
那波動還在,不在芝芝頭上,卻在他手中。他感覺到那波動滲入自己的身體,進入自己的經脈之中,那條經脈立時變得活躍,其中流淌的內力變得澎湃洶涌。
這是……
他一時愕然,然後慢慢用手再次觸摸芝芝的頭。
那種波動再度生成,傳入他的身體,他感覺自己的內力彷彿在瞬間強大了幾倍,那些明傷暗傷在內力的滋養之下,瘋狂地快速痊癒。
這小丫頭!
他看着芝芝,心中一陣狂跳。
是芝芝的魔法力量在不知不覺中發揮了力量,還是自己的內力與她的魔力產生了某種奇妙的共鳴,進而生出了奇蹟?
那十無法解釋。
他害怕這只是偶然,所以急忙集中精神,全力運轉內力。那洶涌的力量在他的經脈中游走,快速修復着他身體上所有的損傷。
痛處不再痛,**慢慢癒合,他隱約感受到一種沉浸在母親懷抱中的溫暖,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露出微笑。
“哥你笑得這麼曖昧是在幹嘛?”
那九的聲音響起,打斷了那十的享受,那十急忙睜眼坐直,見那九一臉愕然地站在窗外看着他。
芝芝摟着他的胳膊,他的手摸着芝芝的頭,然後露出那種沉醉般的笑容……
這景象確實容易引人聯想。
那十臉色一紅,急忙擡起手,狠狠瞪那九:“胡想什麼?我正在借芝芝的力量療傷!”
“借小老鼠的力量?”那九一臉驚喜,“小老鼠的力量可以隨便用了?那可太好了,咱們再不用怕什麼西山堡的追兵了。”
“不是。”那十搖頭,“只是我和她有所接觸,並在同時運轉內力時,這種力量纔會出現。”
芝芝擡頭看着他和那九,對他們的對話一臉不解,但她見到那十的臉色恢復了紅潤,就開心起來,問:“英雄哥哥,你沒事了?”
“多虧芝芝的歌。”那十愛憐地拍拍她的小手,“哥哥已經沒事了。”
芝芝開心無比:“我唱歌好聽吧?”
“好聽。”那十笑。
那九皺眉,似乎有些嫉妒。
“那是我哥……”她低聲嘀咕着。
這時肖婷提着槍,押着天秋走了過來。
天秋一邊肩膀扛着一隻輪胎,臉上淌着汗,跟那十解釋:“不是我不盡力,實在是這套胳膊腿太廢物了……”
“不用囉嗦。”那十擺手,“快換。”
堂堂西山堡女將翻了個白眼,低頭忙着換車輪。
忙了半天,天秋累了個半死,這才換好車輪。那九檢查了一番,誇了她兩句,天秋心裡隱約得意,但隨即心中大怒:混賬東西,老孃用得着你誇?
車子揚長而去,留下林中的一地屍體。
“還有沒有別的人來追殺我?”那十在車中問天秋。
天秋想了想後說:“來接應馬九的是我們兩隊人,我們一直未歸,恐怕領主已經生疑,也許已經派了人出來。但他們想順着線索找到你,恐怕還得一陣子。”
“麻煩。”那十揉着額頭說。
“哥,不如找個時間,把西山堡平了吧。”那九說。
大言不慚!
無知者無畏!
那十和天秋同時瞪着少女的後腦勺在心裡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