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在那裡計算個不停，但算來算去，卻怎麼也算不清楚。
他一時撓頭：“沒錯啊，華夫特就是這麼算的，怎麼到我手裡，就變成算不清楚了呢？”
他大惑不解，心裡不服，就再次計算。
這一次他聚精會神，情不自禁地動用了神唸的力量，計算速度立刻飛般提升，複雜的公式只一念閃過，就能計算清楚。
他一時大喜，乾脆將要計算的東西增加了幾十上百倍，以求能算得更細緻、更具體。
他一心忙於計算，卻沒有注意到——當他動用神念之後，身後那座座高山竟然震動起來，那一個個黑球上不住瀰漫出滾滾黑氣，將它們連爲一體。
瞬間裡，黑氣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身影，頂天立地，俯下身子，好奇地看着那忙碌不休的那十。
“有件事，你想不想知道？”小女孩出現在精神世界裡，對外面的那十說。
“什麼事？”那十一邊計算一邊隨口問。
“有個大傢伙在看你。”小女孩說。
那十一怔，緩緩回頭，立刻頭皮發麻，頭髮根根豎起。
半空中，那巨大的頭顱低垂下來，一雙巨大的眼睛如同天上的兩輪月亮，盯着那十，其中充滿了好奇。
那十僵住，一時不能動彈。
巨影看着他，半晌後突然開口，其聲如雷音滾滾：“你是誰？你從哪裡來？你在幹什麼？”
一連三問，哲學家聽了一定覺得有深度。
那十卻只是想哭。
去他的吧！反正要死誰也救不了！乾脆豁出去了！
那十站了起來，皺眉反問：“你又是誰？你從哪裡來？你又在幹什麼？”
“我在看你。”巨影說。“我不知道我從哪裡來，我也不知道我是誰。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是誰？”
那十一陣腦袋疼：“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誰，我又怎麼知道？”
“這是一個問題。”巨影點頭，陷入沉思。
半晌後他一拍掌，聲音如打雷，震得那十耳朵疼。
“我知道了！”他緩緩轉身，看着那片無邊的黑暗風暴，喃喃自語：“它就是一切，它是根源，它是過程，它也是結果。我想知道自己是誰，先要知道它是什麼。”
說着，它突然化成了滾滾黑氣，一下注入那十的嘴裡！
那十嚇得面如死灰，想要閉嘴，卻說什麼也閉不上，轉眼之間，那頂天立地的巨影就全都跑到了他的身體裡，不知藏在了哪裡。
精神世界之中，小女孩擡頭看天。
天空中，有一片烏雲凝聚，那片烏雲壯闊無比，直接籠罩了整個一瞬永恆精神世界。
“這裡是我的！”小女孩不高興地說。
“你是……我的同類！？”烏雲裡發出巨影的聲音，欣喜無比。
“纔不是！”小女孩搖頭。
“不對！”烏雲裡的聲音說：“你和我不同，你不是我的同類，但我們很相似。那你是什麼？我又是什麼？”
小女孩不回答，是因爲不知怎麼回答。
烏雲自語：“那還是去那裡吧，那裡有一切的答案……”
突然間，它盤旋起來，那十隻覺腦子裡一陣天旋地轉，接着就身不由主地向前飛掠而去，轉眼之間越過了高山，直接衝入了那一處無邊的黑暗風暴中。
風暴颳得那十身子如同飄零的樹葉，全不能自主。他被颳得頭暈眼花，目不能視，耳邊全是嗡嗡亂響，直接昏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慢慢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牀上。
他驚駭起身，心想：這不是夢吧？
掐了自己一把，特別疼。
他下了牀，打量着這間屋子。
屋子很大，怕得有個幾百平方米，裡面佈置典雅，但裝飾的風格與那十所知的所有風格都不相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高級感。
那十小心地走在屋子裡，這裡看看，那裡摸摸。他來到一個鏡架前，往裡一看，鏡架四框中就突然出現一抹明亮，接着，他就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鏡像。
他眯眼細看，自己的鏡像就立刻擴大，大到纖毫畢現，他甚至可以看到自己毛孔粗大如山洞，裡面有蒸氣蒸騰。
這把他自己嚇了一跳。
這是什麼鏡子？
他伸手去觸摸，但鏡子前方突然出現一道圖陣，將他的手指擋住，不讓他砸到鏡面。
那十一時呆住。
那圖陣他並不陌生，在神殿中他曾無數次看到它們。是的，這就是神聖世界的圖陣——超凡世界一切高級圖陣技術的基礎、起源。
這裡難道是神聖世界！？
那十吃驚不小，環顧四周，越發覺得一切都充滿了神聖的氣息。
“我隱約想起了些什麼……”烏雲在他的精神世界中自語。
那十急忙沉入一瞬永恆精神世界，看着頭頂的烏雲，驚得說不出話來。
小女孩出現在他身邊，也看着烏雲，說：“我不喜歡他。他佔了我的天空。可他說我們是同類，後來又說不是。他是個精神病吧？”
“我不知道。”那十搖頭，“我不過我感覺自己快要被他嚇成精神病了。”
烏雲中，有一雙眼睛出現，看着那十。
“我想起了些什麼。”他說，“但太模糊。你代我出去看看，看看這裡，看看一切，說不定我就什麼都明白了。”
那十腦袋疼，問：“這裡到底是哪裡？”
“我不知道。”烏雲回答，“我如果知道，就不用你幫我尋找答案了。”
“這理由真是讓人無法反駁。”那十嘀咕。
迴歸現實，那十開始尋找門，但找遍了屋子，不但沒有發現門這種東西，連窗子也根本不存在。這裡好像是一個絕對封閉的空間。
“那裡。”精神世界中，烏雲指明瞭一個方向。
那十向着那裡而去，在牆壁處擡手觸摸，立刻有一道圖陣打開。那十看出那是空間圖陣，技術並不怎麼新鮮，直接控制圖陣打開了一道空間門。
一道長方形的門出現、展開，那十看到門外是另一個寬敞的房間，有人正站在房間的中央，通過圖陣調出一段段影像，細細地觀看。
見到那十出來，那人關了圖陣與影像，轉頭看着那十，微微一笑：“醒了？”
那人穿着一件長衫，質地如同水波，其上有微光輕輕起伏，一看就不是那十所知的四重世界的產物。
那人看起來並不大，二十多歲的樣子，皮膚很光滑，笑容很和藹。
那十也衝他笑笑，點了點頭，問：“這是哪裡？”
“向北城。”那人說。
“向北城是哪裡？”那十再問。
精神世界裡，烏雲大叫：“我想起來了！我來自向北城，這裡就是我的家！”
那十被他吵得不行，於是請小女孩出面。小女孩站在樹下衝烏雲瞪眼：“你小聲點！”
烏雲急忙閉嘴，但激動不已，所以雲層之中閃電出現，雷聲轟鳴，比方纔更吵。
“你的精神世界……似乎出一點問題。”那人看着那十說。
“你怎麼知道？”那十一臉警惕。
那人笑着說：“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千洪，是一位精神科的醫生。”
“原來如此。”那十感嘆，“不瞞您說，我的精神世界確實有一點問題。亂得很。”
“需不需要我來幫你看看？”千洪問。
“不需要！”小女孩和烏雲一起叫了起來。
那十被嚇了一跳，急忙擺手：“這個就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慢慢解決。”
“不能諱疾忌醫啊。”千洪認真地說。
“不是不是。”那十說，“我的精神世界有些特殊，簡單來說這並不是一種病……”
千洪微微一笑，突然間，那十感覺有什麼力量籠罩了自己的精神世界，自己竟然無力抗拒，只能任那力量入侵，一時驚恐不已。
但就在這時，千洪一怔，那十頓時感覺精神世界爲之一輕。
“你的精神世界好怪！”千洪驚訝地說，“以我的醫術，竟然無法進入……”
“都說了，它只是特殊。”那十認真地說。
千洪打量那十，問：“你又從哪裡來的？我從沒有見過你這樣的打扮。”
“我是從……”那十一時不知怎麼，腦筋一轉，假裝鬱悶地說：“從哪裡來……我也說不清，因爲我的記憶有些錯亂。我只覺得應該到這裡來，所以我就來了。我想，也許這裡就有我身世的答案吧。”
千洪說：“我是在廣場一角發現的你，當時天已經黑了，我怕沒人照顧你會出事，所以就將你帶回家了。現在天已經亮了，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帶你出去看看。”
那十點頭。
千洪揮手，房間裡有一道空間圖陣打開，形成了門戶，他緩步走了出去。
那十注意到，門外就是一座壯麗的城市，高樓林立，建築風格異於尋常，倒與自己在虛無之地見到的那些幻境相似。
再一比較，他發現這裡與神殿和神聖遺蹟的建築風格極爲接近。
一時間，他心跳加快：我真的來到神聖世界了？
他跟着千洪走了出來，看着這繁華世界，看着街上的行人，看着天空中飛掠而過的各色交通工具，一時覺得眼睛有些不夠用。
這裡比超凡世界更繁華，看起來，科技力量也更強盛。但這裡卻不會死氣沉沉，而是充滿了生機。
那十喜歡這裡。
精神世界中，烏雲歡呼：“我想起來了，我記起來了！我曾在這裡漫步，我曾在那裡休憩，這就是我的家鄉！可是……我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呢？爲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