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拉開車門,大小行李立刻向外流淌,嚇得他急忙往裡塞。
米雷站在後方,緊皺着眉頭,很是不開心。
半天之後,那十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想要外逃的行李大軍,這纔來得及回頭,衝他一笑:“謝了。”
“好走,不送!”米雷陰沉着臉說。
“不是已經送了出來?”那十笑着鑽進車裡。
當然,又費了半天的勁。
“再見!”他艱難地揮手。
米雷哼了一聲,轉身進了樓,嘀咕着:“送?只是怕你在憲兵隊裡惹出什麼亂子而已!”
“和他說什麼了,說這麼久?”那九一邊往外開車一邊問。
“幫咱們看家的事,還有……”那十神神秘秘地伸手入懷,想往外掏東西,結果那九轉變,立刻就有行李擠撞過來,擠得他動彈不得。
“應該把這些東西都丟出去!”他氣憤大叫。
“不行!”兩個姑娘的聲音比他大多了。
“我們爲什麼要搬家呢?”
“是啊,爲什麼呢?”
“還不是因爲哥哥你要去天一觀嘛!”
“是啊,是因爲你要去天一觀啊!”
“我們不辭勞苦地跟你出遠門,帶點東西怎麼了?”
“對啊,帶點東西怎麼了?”
“女孩子,日用的東西就是多一些,這很正常吧?”
“對啊,很正常。”
“這一切都是爲了你,你怎麼好意思抱怨?”
“對,你怎麼好意思?”
那十聽着兩個姑娘一搭一檔地在前邊說相聲,自己只能在後座裡翻白眼。
一路開車出了城,來到了外面的大路上。
城外的路不比城裡,要顛簸許多,於是那十就開始受罪,與行李的鬥爭越發激烈起來。
“小婷姐,幫我看看地圖。”
“對對對,你沒走錯。你看這裡的分岔路,就是往這邊走。”
“你確定是這條路?”
“等等!這個叉叉又是什麼意思?呀,走錯了走錯了,往回開吧。”
在令人慾哭無淚的走錯路與極爲無聊的向前開之間,汽車從白天跑到了黃昏。
“地圖上和這裡怎麼不一樣?”肖婷緊張地低頭看地圖,擡頭看四周,因爲緊張,所以越來越緊張。
那九將車停下,也湊過來看,兩人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來。
“前邊好像有路標。”那九向前望,發動車子又往前開了幾百米,來到一個岔路口。
那裡立着一塊路標,指着兩個不同的路徑,一個是通向甘水城,一個是通向大西山。
“走這裡就對了!”那九將車開上了通向甘水城的路。
“天黑之前咱們就能到甘水城,到時就可以住進旅館裡美美地洗個澡,再睡一覺了。”肖婷欣喜地說。
“我要泡個熱水澡。”那九說。
“我們去好一點的旅館,我請你泡牛奶花瓣浴。”肖婷說。
“聽起來好高檔的樣子哦!”那九兩眼放光。
“如果旅館裡有女技師的話,我就請你享受精油按摩。”肖婷說。
“聽起來更高檔的樣子哦!”那九兩眼閃星星。
“我呢?”那十沒好氣地在後座裡問。
“大男人,能省就省點吧。”那九說,“家裡的錢可不多了。”
“男人就不能泡熱水澡了嗎?”那十氣不打一處來。
“男人應該用冷水沖涼,那樣纔有男子氣慨。”肖婷笑着說。
“說得好像男人應該都去死一樣。”那十恨恨地嘀咕。
“哥,你這麼說就不對了。”那九說,“我們的意思是你應該剛強一些,悍勇一些。泡牛奶花瓣浴啦,精油按摩啦,這些東西不適合你,會讓你顯得沒有英雄氣慨……”
正說着,突然發現前方路上橫了一截枯木,嚇得她急忙一個剎車。
後座上的行李立時一陣嘩啦流淌,差點淹沒了那十。
“路上怎麼會有斷樹?”肖婷穩住身子後,驚愕地說。
“哥,下去看看!”那九說。
此時在路旁的草叢裡,跳出了兩個男人,那九通過後視鏡,發現車子後方也跳出了兩個男人。
這四個人五大三粗,一臉橫肉,一看就不像好人。
他們手裡都提着一尺多長的砍刀,前邊的一個還從腰後拔出了一把將近半米長的舊式火槍,指向車子。
“下車,都給老子下車!”他厲聲喝道。
“哥,好像是強盜!”那九說。
“讓我來對付他們!”肖婷開始找那把防身手槍,找遍全身也沒找到,這才意識到自己是把它打包到行李裡了。
“全靠你了!”兩個姑娘一起回頭看那十。
那十費力地推開行李,但因爲剎車過猛,有些包袱已經散開,一些衣服蓋了他一頭一臉。他艱難地打開車門,一邊把身上的衣服推開,一邊跨了出去。
“你們膽子還真是不小,什麼人都敢搶?”他目光冰冷地大步向前,瞪着車前的兩個人。
那兩人個驚愕地看着他,片刻後捂着肚子大笑起來。
那十皺眉,然後感覺頭上似乎有什麼礙事的東西,一搖頭,那東西就跟着左右晃。
“哎呀!”肖婷在車裡紅着臉驚叫起來。
那十用手一抓,將那東西抓下來一看,臉色也是一紅。
是一個黑色的蕾絲胸罩。
黑色的蕾絲,充滿誘惑。
柔軟的襯墊,摸起來滑滑的,捏一捏,有一種不可描述的彈性。
見那十還捏了兩下,強盜們笑到肚子疼,拿着舊式火槍的那個拍着大腿說:“這小子可真是個奇葩!”
另一個則舔着嘴脣,打量那胸罩:“不小啊!”
兩人瞪大眼睛往車裡望,看清了前排兩個姑娘的樣子後,露出了猥瑣的笑容。
“今天有大收穫。”拿槍的說。
“收穫?”那十冷笑着從懷裡拔出一把銀色的左輪手槍。
“來,你跟我仔細說說,有什麼收穫?”他看着拿槍的強盜問。
拿槍的傢伙一下怔住。
“有……有槍!?”他的同伴驚呼一聲。
車後那兩個傢伙也嚇得一個哆嗦,情不自禁地往道兩邊挪,那意思似乎是那十一開槍,他們就跳到草叢裡。
“這個……那個……”拿槍的傢伙一時不知所措。
“什麼這個那個!”那十厲喝一聲,“都給老子滾!”
“別是假槍吧?”拿刀的對拿槍的說。
那十砰地一槍,打飛了這傢伙半隻耳朵,強盜臉上一時鮮血橫流,慘叫着捂住耳朵大叫:“我要死了嗎?”
拿槍的嚇得臉色蒼白,舉槍威脅:“別亂來啊!我也有槍的,互射是很划不來的事,你可要想好啊!”
“我說了,滾。”那十一陣發狠。
這一天在後座上,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憋了一肚子火沒地方發,你們不要惹怒了老子啊!
老子可是真殺過人的!
拿槍的強盜似乎看懂了那十的眼神,一步步後退,說:“兄弟,別激動,我們這就走,你手別抖,可別走火。”
“把那截木頭挪開!”那十用槍指了指那木頭。
“你們兩個,過來幫忙!”拿槍的衝着車後大叫。
他的同伴只好硬着頭皮過來,將木頭搬開,然後躲在拿槍強盜的身後,小心地退到道邊的草叢裡。
那十收起槍,費力地鑽進車裡。
那九和肖婷一起看着他,不約而同地問:“哪來的槍?”
“早就想跟你們說。”那十翻了翻白眼,“被你們打岔打得沒了興趣——是從米雷那敲詐來的。”
“哥,你的業務沒生疏啊!”那九笑了。
“快走吧。”肖婷望着路邊長草,心有餘悸。
那九一腳油門,車子向前衝去,路面不平,再次顛得那十七葷八素。
“那個……”肖婷在前座低聲說,“那個……麻煩你……幫我塞進包袱裡好吧?”
“哪個?”那十不解。
“胸罩!”那九高聲說。
一男一女都是臉色一紅。
那九哈哈大笑。
半個小時後,她就再笑不出來了。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但前方卻不見什麼城市的影子,路變得越來越坎坷不平,四周一片寂靜樹林,看着有點陰森。
“怎麼會這樣?”肖婷擔憂地打量四周,“開了這麼久,應該已經到達了纔對……”
“路標!”那十突然想起岔路上的路標。
“強盜早在那裡做好了攔路準備,說不定那路標也被他們悄悄換過。”他說。
“也就是說,我們是開進了大西山裡?”那九驚呼,“我的天!”
說話之間,天色又暗了幾分,漸漸有些看不清周圍的環境,肖婷有些害怕,急忙催那九開燈。
那九將車停了下來,那十說:“轉頭回去,不要緊張,慢點開。”
那九點頭,打開車燈,然後開始掉頭,但車子轉到一半時,她卻突然停下,顫抖擡手,指向道邊。
肖婷好奇地望去,瞬間,她頭皮一陣發麻,驚叫起來。
“又怎麼了?”那十氣急敗壞地問。
“死屍!好多死屍!”那九瞪大眼睛指向前方。
肖婷嚇得閉緊了眼睛,不敢睜開。
那十向前望去,也嚇了一跳。
路旁的幽林,此時被燈光照亮,只見那林中樹上掛着幾具血淋淋的屍體,再細看,可以看到林子裡還有一些屍體,加起來有十幾具,橫七豎八地倒在林間地上。
每具屍體,都是鮮血淋漓。
從血色上判斷,他們死亡的時間並不長。
饒是那十曾親手殺過人,見到這麼多屍體,也不由一陣頭皮發麻。
“哥,我腿發軟。”那九顫聲說。
“別怕。不過是屍體。”那十輕聲安慰她,“來,深呼吸,別看他們,慢慢把車子掉頭。”
那九點頭,一邊深呼吸,一邊極是費力地將車子轉過頭去。
那笨拙的手法,與平時風馳電掣的她大相徑庭。
“我下車看看。”那十說。
“別!”肖婷叫道,“我們自己在車裡……會害怕……”
“拿着。”那十將槍塞到了肖婷手裡,開門下了車。
肖婷緊張地握着槍,對準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