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寒氣從冰罩中散發出來,集中在中央,試圖將那十凍住。
一道道冰霜在冰罩內部凝聚,漸漸成形尖銳的尖錐,不斷向那十推進。
那十靜立其中,擡手間,掌上火焰生成,向下流向全身。
一瞬間,他變成了一個火人。
御風術起,一道狂風席捲,使他身上的火力更旺,他低頭躬身,猛地向前撞去,直接將冰罩撞破了一個大洞。
瞬間,火焰熄滅,他皮膚上處處都是燒灼的痕跡,可見如此瘋狂地使用御火術,對他自己造成的傷害也不小。
誰也沒料到他會這麼破解危局。
格里迪完全呆住,怔怔站在原地。
那十一掠而來,一拳將他砸倒在地。
然後轉身,望向武凌。
此時,武凌剛剛費力地站了起來,喘息着望向那十,一臉的驚愕。
“你是……怎麼做到的?”他問。
“想活下去,因此不敢放棄希望,因此不敢停止努力而已。”那十說。
他緩步走向武凌,說:“大元帥,您的帝王夢,就做到這裡爲止吧。”
“你什麼都不懂。”武凌搖頭,“你以爲你勝了?不,你只是在滅亡的路上走得更遠罷了。”
“我懂。”那十說,“相信我,我也許比你更懂。”
武凌大笑,一臉的輕蔑:“幾乎所有的年輕人,都像你這麼自大。但你們根本不知道這世界殘酷的真相,根本不知道我們頭頂,有哪些我們必須敬畏的存在。”
“你錯了。”那十搖頭,“我知道的,也許比你更多。”
武凌有些憤怒,大聲說:“那十,就算你救得了亞桑德和洛夫一時,也救不了他們一世。聽我一句勸吧——你現在投降,我可以對你所做的一切既往不咎。我可以不殺洛夫,只是囚禁他;我可以繼續在亞桑德麾下稱臣,奉他爲帝;我甚至還可以讓反叛軍繼續存在,讓你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
“我不喜歡和你這樣的人做交易。”那十打斷了他的話。
武凌踉蹌後退,眼裡寫滿了絕望。
不久之前,這種眼神還曾出現在少年眼中,但轉眼之間,少年就將它還給了帶給自己絕望的人。
是的,整個世界的壓力沉重如山,但只要這顆心中熱血不冷,只要活下去的意志足夠堅定,人就可以創造奇蹟。
那十步步向前,武凌步步向後。
就在這時,有人輕輕嘆了口氣,說:“夠了。”
所有人轉頭,看到自監獄大門外,走進一個人。
他穿着淡黃色的衣衫,頭髮不長不短,梳得很是整齊。
他看上去四十左右歲的年紀,保養得很好,眼睛很有神。
武凌看到這人,眼裡的絕望消失,瘋狂的得意之色重新涌起。他大笑着高聲說:“恭迎大人大駕光臨!”
然後躬身,禮數周到至極。
亞桑德看着那人,臉色數變。
藍優優驚呼:“是神?”
那十看着他,說了聲:“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世界的守門人羅覺,目光復雜地望着眼前少年,微微點頭。
武凌一時怔住,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他以爲少年只是憑着一腔熱血,卻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懂,但瞬間,他慘遭打臉。
少年不但知道,不但懂,甚至還與那位大人相識。
這怎麼可能?
他一時不敢相信。
羅覺望向藍優優,衝她笑了笑,說:“那些小動物……都很好。你放心。”
“啊?”藍優優一時沒反應過來。
武凌感覺到一陣絕望。
羅覺看着那十,問:“你又在這裡搗什麼亂了?”
“搗亂的並不是我。”那十說。
“那是誰?”
“似乎……是你們吧。”
“我們?”
“你知道我指的是誰。”那十說。
“我已經習慣了島上的生活,現在不太喜歡在人間到處跑了。”羅覺說,“爲了你,我卻要不辭辛苦地再跑一趟,這讓我很爲難。”
“大人!”武凌情不自禁地大叫,“您不會對他網開一面吧?他已經威脅到了整個世界的安全,是必須除掉的人!”
“我如何辦事,不用你教。”羅覺掃了他一眼,便令這位不可一世的大人物戰戰兢兢。
“我只是想提醒大人,這件事至關重要!”武凌垂首說,“還有,除掉洛夫不也是大人的意思嗎?我一直嚴格執行,大人難道反而要因爲這件事怪罪我?”
“不。”羅覺搖頭,“所以我來了。”
“我辦事不利,請大人責罰。”武凌誠惶誠恐。
羅覺再度搖頭:“我並不是你的帝王,沒有什麼責罰你的權力。”
他看着那十,說:“有了危險,我就來清除危險,保證這個世界的安全,如此而已。”
他們之間的對話,懂的自然懂,不懂的人則一臉的懵懂。但所有人都意識到一件事——羅覺的決定關係到洛夫,甚至是關係到在場每一個人的生死。
所以所有人都有些緊張。
聽到“清除危險”四個字,武凌臉上終於露出一抹輕鬆的表情。
“我是危險?”那十問。
“要看情況。”羅覺說,“洛夫過去只是潛在的威脅,現在……卻已經是真正的威脅。他必須死。如果有人非要阻止,那麼只能視爲同樣的威脅,要一併消除。”
“你們高高在上,俯視下方,主宰別人生死,甚至是決定別人的命運走向,又憑的是什麼?”那十問。
“力量吧。”羅覺誠懇地說,“正因爲擁有遠遠高過你們的力量,我們才能保有這樣超然的地位,被稱爲‘上級’。”
“所以你們害怕我們擁有力量,所以你們拼命限制我們。”那十說,“這不公平。”
“這世間哪有什麼公平?”羅覺搖頭,“有人一出生就有無盡財富,有人卻要爲了活下去掙扎。”
“這是命運。”那十說,“所有人都無從抗拒命運的安排,但人有力量可以改變命運,通過努力獲得成功。這就是公平。你們封死了這一條路,人爲的設制障礙,這就是不公平。”
“有點道理。”羅覺點頭,“但可惜,憑道理是無法說服掌權者的。利益是一個有趣的東西,相同的利益可以使人成爲朋友,不同的利益可以使人成爲敵人。”
“不對。”那十搖頭,“我覺得相同或不同的,有時不是利益。”
“那是什麼?”羅覺問。
“是思想。”那十說,“思想不同,就會使共同的利益變成不同的利益。”
“你指我們想錯了?”羅覺問。
“是。”那十點頭,“壓制人才,限制自由,不讓底層有機會發聲,不讓下層有機會改變命運,這是一種錯誤的思想,最終影響到的反而是上層的利益。”
“想不通,就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與選擇,所以就做出了錯誤的決定?”羅覺問。
“是。”那十點頭。
“這道理有意思。”羅覺笑了,“可惜你說了也是白說。因爲說到底,決定我們必須如何做的,還是實力;決定我們能否成功的,也還是實力。”
“我懂。”那十說,“所以我纔會和你說這番話。”
“是因爲你覺得,你有實力和我說這些了?”羅覺問。
“是的。”那十說。
“洛夫曾經也認爲自己有這樣的實力。”羅覺說。
“現在又多了一個我。”那十說,“你要怎麼辦?連我一起殺掉?”
“只能如此。”羅覺說。
“爲免你心裡有負擔,我先出手吧。”那十說。
然後他動了起來,一掠就來到羅覺面前,擡手帶起一道火焰,重拳砸向羅覺。
那速度,更勝於先前他攻擊武凌等人。
武凌看得呆住,情不自禁地顫抖。
這少年……怎麼可能進步得這麼快,這麼強?
羅覺擡頭看着那十的拳頭,然後擡手擋住,再握緊了那拳。
他的手臂在顫抖,在彎曲。他緩緩點頭:“確實很強,單純以力量而論,已經勝過了洛夫。但如果與我這樣的人相比,還差了一些。”
所謂的“一些”是多少?
羅覺很快告訴了所有人。
他的另一隻手化拳擊出,直接打在那十的腹部,將那十的身子打得騰空而起。
但那十的拳頭還在他手中,所以無法脫離他的攻擊範圍。
那十落下,羅覺再出拳;那十再落下,羅覺再出拳……
一道道符光自那十中拳處閃亮,鐵巖符的力量不斷爆發,又湮滅。
羅覺面無表情地出拳,那十用盡全力想要躲避,卻有心無力。他只能用鐵巖符的力量和堅皮術硬挺着。
但又能挺多久?
拳頭撞擊肉體的聲音不斷響起,一聲接一聲,衆人聽得呆住,看得呆住。
那十的身體劇烈地震盪,在他已經完全無法承受的時候,羅覺突然鬆開了手,任他飛出去,摔在遠處。
“你看。”羅覺說,“道理是沒有用處的。在絕對的力量與完全不同的思想面前,你的道理是虛弱無力的。”
他環顧四周,說:“整個世界都是虛弱無力的,只有低頭承受上面的安排。如此而已。”
“不。”那十站了起來,擦去了嘴角的血。
“你見沒見過頂開沉重石板,自泥土中生長出來的小草?”他問。“它們雖然渺小,但渴望生命的力量,會讓它們變得強大。”
“那又如何?”羅覺搖頭,瞬間來到那十面前。
然後那十就飛了出去。
“不要!”藍優優痛哭着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