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凌看着亞桑德,問:“陛下問這個作什麼?”
“問問不行?”亞桑德眯起了眼睛。
“不敢。”武凌垂首,“他就關在這裡。”
“把他放了吧。”亞桑德輕描淡寫地說。
武凌愕然擡頭。
那十愕然望向亞桑德。
所有人都沒想到,這位昏君竟然會在這種時候,說出這樣一句話。
“陛下,臣下是否聽錯了?”武凌問。
“你沒聽錯。”亞桑德說,“朕決定簽發特赦令,免去洛夫的一切罪責。他既然不再是罪人,就再不能被關在這裡。朕命你將他立刻釋放。”
那十看着亞桑德,眼裡涌出了激動的淚水。
他終於還是醒過來了!
“陛下。”武凌眉頭深鎖,“您是否又喝多了?”
“大膽!”
禁軍隊長與那十幾乎同時大喝。
“武凌,你好大膽子!”那十瞪着眼睛大叫,“竟然敢對陛下出言不敬,這是死罪!來人啊,還不將他拿下?”
禁軍們瞪着那十,卻沒有人行動。
監獄裡的帝國軍大眼瞪小眼,但也沒有動作。
“武凌。”亞桑德看着武凌,問:“朕對你如何?”
“委以重任,交託以國,聖恩深重。”武凌說。
“那麼,你又要如何對朕?”亞桑德問。
“傾全力以報君恩。”武凌說。
“好。”亞桑德點頭,“那麼你就將洛夫和這裡所有人都放了。朕赦免了他們。”
武凌看着亞桑德,目光幾度閃爍,然後搖了搖頭。
“抱歉,陛下。”他沉聲說。“事關帝國安危,天下萬民的性命,臣下不能答應!”【@! &*最快更新】
“你說什麼?”禁軍隊長大怒,“武凌,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身份?”武凌目光冰冷,盯住禁軍隊長,令這位軍官打個了哆嗦。
“我是帝國的大元帥,統領整個帝國的兵馬;我是帝國的守衛者,肩上的重任,讓我只對帝國負責,只對人民負責,卻不能聽任一位昏君胡來。”武凌高聲說,“所有帝國軍將士聽好!大帝今晚喝多了,酒話不能當真!反叛軍的存在,威脅到的是帝國的安危,洛夫的存在,威脅到的是我們所有人的生命。他們是毒瘤,是害蟲,是必須除掉的罪人!”
他幾步向前,徑直來到亞桑德面前,冷冷地說:“陛下,我很尊重您,因爲是您賜予我權力與地位。但您似乎忘了,您能擁有這一切,又是因爲什麼?又是什麼,可以剝奪我們所擁有的一切,甚至生命?您糊塗了,竟然敢不在乎這些,但我不能糊塗。”
“你想怎樣?”亞桑德有些意外地看着武凌。
“取而代之。”武凌說。
他湊近亞桑德,低聲說:“其實,我早就請求過他們,他們雖然沒有答應,但也沒有反對。我明白,我所差的只是一個機會——一個他們覺得你已經不適合統治這個帝國的機會。”
他笑着說:“感謝陛下,今夜賜予我這樣的機會。”
“混賬!”亞桑德怒喝,擡手斬向武凌的脖頸。
武凌側頭,亞桑德的手掌從他頸側滑過。
他擡手,用右臂的斷口直接切斷了亞桑德這隻胳膊,然後抓住亞桑德另一隻胳膊,猛一發力,以一道衝擊波將之擊成了碎片。
亞桑德頹然摔倒在地,武凌低頭看着他冷笑:“陛下,您多年縱情於酒,格鬥的技術早已荒廢,難道還打算憑之與臣下相爭?”
“你好大膽!”禁軍隊長大吼着出手,卻被武凌左手一掌衝擊波打飛出去。
他的目光掃過其他禁軍,得到的迴應是戰戰兢兢的垂首。
“我是誰?”他問一個禁軍。
“是……大元帥!”禁軍答。
“誰的大元帥?”武凌問。
“帝國的大元帥!”
“你認爲呢?”武凌問另一個。
“是……我們的大元帥!”
武凌笑了:“對,是帝國的大元帥,也是你們的大元帥——所有人的大元帥。”
他轉過身,看着那十,笑着說:“現在,我不想和你玩了。我要結束這出鬧劇,開始新的一幕篇章。”
他揮手:“將他們都關起來。”
暗影中的反叛軍咬緊牙關,突然爆發出大吼:“跟他們拼了!”
武凌扭頭,突然如同閃電一般飛掠到那處,不等那位反叛軍軍官舉槍對準他,就一掌將對方轟成了碎片。
“還有嗎?”他高聲問。
大院之內,一時無聲。
“不要管我,你們撤!”雷鳴大吼。
“晚了。”有人說。
在監獄外牆上,有人負手而立。
道門真人常明子,魔法工會魔導師菲洛、格里迪。
三人各佔據一方,望着下面。
有一股力量從常明子那邊散出,反叛軍戰士們一時東倒西歪。
軍官們再度舉槍,但隨着菲洛和格里迪出手,他們或是中冰箭倒下,或是被火箭射殺。
“愚蠢。”武凌冷冷自語,走到那十面前。
兩人對視良久,武凌突然一掌將那十打飛出去。
他看着雷鳴,露出冰冷的笑容:“這個帝國,我接收了。”
雷鳴望向那十。
這位英雄少年,此時已經昏迷不醒。
雷鳴苦笑。
有人過來,卸去了他的鎧甲與戰鬥肢體,將他擡走。
武凌轉頭,大聲命令帝國軍將所有反叛軍拿下,然後聽到有人驚呼,於是轉過頭來,走到那十身邊。
那十身邊的帝國軍一臉不可思議,指着那十對武凌說:“大元帥,他……他的四肢是……是先天的!”
武凌驚訝地蹲了下來,打量那十的手臂。
那十的衣袖已經從肩部被撕破,露出了結實的肌肉。
“不可思議!”武凌低聲而語,“竟然是血肉之軀?那麼他的力量從何而來?”
他沉思片刻,陡然一驚:他不會是他們中的一員吧?
他慢慢起身,沉思良久。
那十躺在地上,狀如沉睡。
好久沒有這麼放鬆地睡上一覺了,這樣的深眠,令他感到全身放鬆。
內力在緩慢地運轉着,在這種放鬆的狀態之中,如河流自流,在他全身的經絡中流淌。
許久之後,他睜開了眼睛,看到的是冰冷的石天棚。
翻身而起,他發現置身處是一間囚室,裡面只有一張牀和一個馬桶。馬桶散發着惡臭,牀上的味道也並不比它好到哪裡去。
他坐了起來,望向外面。
鐵門上有魔法陣的光芒若隱若現,看起來,是新佈下的法陣。
專門針對他而布。
那十低頭,發現自己手和腳上都有粗大的鋼鐵鐐銬。
但這些東西並不能防礙他的行動,他慢慢走到門邊,望向外面。
透過鐵柵門,他能看到對面的囚室裡,有人一身錦衣皇袍,靜靜而立。
那是西陸大帝亞桑德。
兩人立在門前對視着,許久之後,一起笑了起來。
“謝謝您。”那十誠懇地說。
“謝我來這裡陪你?”亞桑德問。
“過去都是我陪您,也該輪到您來陪陪我了。”那十說。
“你們早就認識?”雷鳴的聲音從不遠處另一間囚室裡響起。
“是的。”那十說,“我們是酒友。”
“難怪。”雷鳴躺在牀上感嘆。“大帝竟然會爲了某個人而改變,這真是令人意外。不過既然是你,那就沒什麼可意外的了。”
“你這個叛黨,聽說手下有幾萬戰士?”亞桑德問。
“是啊。”
“他們在哪裡?”
“這是私事,所以我只能帶一些心腹近衛來。”雷鳴說。
亞桑德笑:“沒想到那十這麼有魅力。”
那十看着他,認真地說:“我知道了一些事。”
“什麼事?”亞桑德問。
那十壓低聲音:“一件您知道,但整個帝國可能再沒幾個人知道的事。我知道洛夫之所以必須死,是因爲這件事;您之所以會變成現在的樣子,也是因爲這件事。”
亞桑德沉默了很久。
雷鳴躺在牀上,下不了地,只能遠遠地好奇地聽着。
“這個監區裡,只有我們三個人。”亞桑德說。“所以有些事,可以聊一聊。”
“是羅覺嗎?”那十問。
那十竟然知道羅覺,令亞桑德有些驚訝,但他沒有發問,只緩緩點頭:“是他,也不是他。他只是一個守門人,他上面還有各種各樣的高官、大人物。”
“洛夫想要帶領我們進入另一個世界?”那十問。
“不。”亞桑德搖頭,“最初的時候,洛夫和我都不知道其他世界的存在。我們攜手並肩,一個專心於改革政治,一個專注於發展科技,曾經親密無間,曾經共同創造了輝煌。直到有一天他們來了,毀滅了洛夫一切心血,也毀掉了我的遠大理想。”
“這是爲什麼?”那十不解。
雷鳴聽得驚訝不已,有些不大明白他們說的是什麼。
但他知道,這些是大機密。
“這裡被稱爲基礎世界,是因爲這是一切的起源。”亞桑德說,“人類不斷向前進步,但在發展到某一階段時,卻發現自己的社會存在種種問題。一開始是能源,後來是環境,再後來,各種各樣的問題層出不窮,幾乎找不到解決方案。於是大人物們開始逃離,帶着最好的一切逃掉,建立一個完美的新世界,將低賤愚蠢骯髒充滿問題的賤民們丟在原來的世界裡。”
雷鳴聽得呆住。
那十也吃驚不小。
“可是,當他們的世界發展到某一程度後,就又出現了問題。他們發現那原來新世界中的許多人,也只是低賤愚蠢骯髒充滿問題的賤民,他們的存在,使他們的世界再度充滿了問題。”亞桑德說,“所以一切又開始循環——上層的大人物們帶走最好的一切,重新開始,而低層人則只能留在那個世界裡掙扎生存。這些人一方面渴望進入大人物們建立的新世界,以擺脫種種問題,一方面又害怕舊世界的賤民衝入他們的世界,於是,就有了重重鐵幕封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