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靜的角落中,那十騎着黑馬,靜靜而立。
他的氣息收斂起來,不論是道術高手還是魔法達人,都無法通過任何方法察覺到他的存在。
不僅是他,甚至連那馬的氣息,也被他以天地之氣屏蔽起來。
似乎是感受到了周圍氣息的變化,那匹健壯的黑馬有些畏懼,因此極爲老實,連聲響鼻也不敢打。
夜風吹過,周圍寂寂無聲。
突然間有車聲起,但是來自與目標位置相反的方向,直接向着小巷而來,令那十微微皺眉。
他打馬,向着巷子角落裡躲閃。
車子來到近處停下,有人跳下車,輕聲說:“那先生,我是二小姐的人。”
“我不需要幫手。”那十說。
“事情有變,計劃取消。”那人緊張地說。
“取消?”那十微怔。
這麼好的謀劃,一切都在順利進行,爲什麼突然要取消?
“出現了意料之外的變數。”那人說,“林家派出了‘銀豪’保護林蕭,我們沒有下手的機會了。”
“銀豪是外號吧,那是個什麼樣的人?”那十問。
一個人,就足以影響肖無憂的整個計劃?
“他是林家的老牌護衛,一流的八階高手。”那人說。
難怪。
一個八階高手的出現,當然足以影響肖無憂的整個計劃。
但那十隻是笑笑。
“告訴夫人,一切照常。”他說。
“可是……”那人一臉焦急,“那可是八階高手啊!而且林蕭身邊還有一位七階護衛……”
“沒事。”那十說,“告訴夫人,我應付得來。”
“您可不能這麼託大啊!”那人焦急地勸,“二小姐已經決定取消計劃了,您……”
“我再說一遍——告訴夫人,我會圓滿完成任務,讓她做好她該做的事就好。”那十平靜地說。
那人見怎樣也勸不住那十,心裡長嘆一聲,也只得立刻上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去找肖無憂。
他風馳電掣回到肖無憂車旁,下車焦急地說:“沒用,他決定冒險,我勸不住他!”
“這個傢伙!”肖無憂氣得不知說什麼好。
少年啊少年,你的熱血有時真的很令人氣恨啊!
對方有一位八階強者,你拿什麼去和他周旋?
你以爲大家族的真正強者,都像是肖瀾手下那些護院一樣,只是用來裝樣子的嗎?
“我親自去!”肖無憂恨恨咬牙,命令司機發動車子。
但願還來得及……
小巷中,那十呼吸悠長沉穩。
有馬蹄聲響,來自遠方,那個地圖上標註的位置。
另一個方向,肖無憂的車子也在向這邊疾駛。
那十啊那十,你可千萬別衝動,千萬別!
肖無憂憂心如焚。
她幾乎已經在腦海中看到那十血濺銀豪身前五步的情景。
她恨恨咬牙,突然下令停車,然後命令隨從:“將後備箱中,我的戰鬥肢體拿來!”
堂堂肖家二小姐,八階強者,要親自下場。
不論如何,是他救了林峰,我可以不謀大事,但我不能眼看着他送死。
少年啊少年,你的名字叫衝動,你的弱點是自大。
所以古往今來,就算有少年英雄,往往也不堪大用!
她焦急地換裝,心裡嘀咕抱怨不休。
遠處,那個寂靜的街區裡,有一輛四匹馬拉着的豪華馬車駛了過來。
車裡,林家大少爺林蕭正滿臉得意地品着美酒。
“果然。”他說,“勝利之後的酒才最美味,而茶絕不適合用來慶功。”
滿頭銀髮的老護衛靜靜而坐,不發一言。
在他看來,孫少爺還是少年輕狂了一些。
不過是在拍賣會上讓肖瀾吃了個癟,這又算是什麼勝利?
肖家在林家眼皮子底下直接幹掉了科家,這纔是真正的勝利。小孩子家家,在這種爭強鬥氣的場合裡讓對方吃了點虧,這算什麼?
這根本不算是戰鬥,又何談什麼勝利。
而且——你可是一氣花掉了一億帝元啊!
就算咱們林家坐擁煤晶礦,財大氣粗,也不能這麼浪費吧?
他微眯着眼,看着窗外,在思索着家主的反擊計劃。
家主一定已經有了對應的計劃吧?
可爲什麼我卻沒有看出來?
難道說,家主真和大家猜測的一樣,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礦山上?
可是外部不寧,又怎麼能搞好內部的建設?肖家已經開始動手,這個大患不除,早晚會釀成大禍。
正在他思索這些家族大事時,有一匹黑馬從小巷中疾奔而出。馬上騎士一擡手,兩枚石子飛射而來,打中兩匹駕車的馬,那兩匹馬吃疼長嘶,拼命甩頭掙扎,步伐一亂,車子立時搖晃起來。
駕車的車伕嚇了一大跳,急忙猛拉繮繩,好不容易纔借另兩匹馬的力量控制住車子,讓車停在了路中央。
當車子搖晃,別人還在驚慌抓住扶手穩住身子時,一頭銀髮的老護衛銀豪已經直接撞破車門掠了出去。
在馬車停穩的時候,他已經擋在馬車與來襲者之間,一雙眼放出猛虎般的精光,盯住來人。
對面那匹黑馬很是強健,一身黑毛全無雜色,很是眼熟。
它在騎士勒繮繩的動作下人立而起,長嘶作響,彷彿在向銀豪示威。
馬上騎士一身禮服,戴着能擋住上半邊臉的寬沿禮帽,其下還有一張鑲金邊的面具,死死擋住了他的面孔。
換成別人,或許會厲聲喝問,但經驗老道的銀豪明白,深夜之中,僻靜之地,對方又是這種打扮,來意必不善。
所以他沒有發問,而是直接衝了過去。
那十在心裡稱讚一聲:不愧是老牌護衛,資深強者。
他一掠下馬,迎着銀豪衝了過去。
這時,車上的護衛們和林蕭也都已摔倒在椅下,亂成一團。
那十和銀豪都沒有出聲,兩人疾掠向前,在寂靜的長街中央撞在一起。
銀豪猛地擊出一拳,拳速之快,令人眼花。
那十沒有躲,他直接出拳,以拳換拳。
銀豪的拳頭直接砸在他的臉上,那十感覺半邊臉瞬間麻木,脖子情不自禁地順力扭動。
他的拳頭也砸在了銀豪臉上,第一重力量爆發的剎那,疊勁啓動,第二重力量再度衝擊,銀豪直接被打得腦袋劇烈一晃,身子踉蹌搖晃着向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那十也踉蹌了兩步,但一甩頭就清醒了過來,直掠向前。
他有備出擊,所以雖然硬受了對方一拳,但卻並沒有大礙。
因爲在那一刻,他不但將內力運於臉部形成了一層氣的護罩,同時也運起木系魔法堅皮術,更將早在身上繪好的幾道鐵巖符一道爆發!
三重力量,再加上他本身銅打鐵鑄一般的體格,讓他硬生生地用臉擋下了對方這兇狠的一擊。
銀豪則不然,事出倉猝他沒有準備不說,那十的疊勁更是一個他預料不到的變數,直接瓦解了他的防禦。
那十前衝,直掠到車旁,銀豪還在掙扎着試圖站起。但腦部經過劇烈的震盪後,他眼前金花亂閃,身子失去平衡,想站起,卻又摔倒在地。
那十直接衝到車窗邊,順着被銀豪撞破的車門伸手入內,一把揪住剛掙扎着坐起的林蕭的衣領,將他拉了出來,擡手左右開弓就是四記耳光,抽得林蕭雙耳嗡嗡作響。
“東西呢?”那十沉聲厲喝。
“什……什麼?”林蕭被打懵了,一時不明白這是什麼情況。
那十一腳將他踢飛出去,轉向車內。
車裡的護衛一陣慌亂,近處一個護衛向那十出手,被那十抓住手腕丟出車外。
那十見到車中有一隻大箱子,不問可知,自然是那套微感應套裝。他擡手放出一道藤蔓將箱子捲起,一把拉了出來,不等車裡的護衛追出來,便反身疾掠回黑馬旁,飛身上馬,打馬而去。
這時,銀豪剛剛勉強站起來,身子卻還是不穩。
剩下的護衛,有的驚呼着衝向林蕭,有的則跑過來扶銀豪。
如此強悍的護衛長,竟然在一招間就被對方打懵,這些護衛此時不免也是一臉懵圈,反應不過來。
“混賬,混賬!”
這時林蕭才緩過神來,捂着火辣辣的臉頰,暴跳如雷:“簡直膽大包天,竟然打劫到本少爺頭上來了!?是什麼人這麼大膽子!”
他用力推開過來扶他的護衛,怒罵:“我要你們這羣沒用的東西有什麼用?對方只有一個人,一個人!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
銀豪的臉色鐵青,咬牙切齒。
“少爺!”車伕也跑了過來,忙着說:“我知道那是誰?”
“誰?”林蕭一把揪住他的領子。
“那馬,您沒看出來嗎?”車伕急忙說,“那傢伙是肖瀾的人!在拍賣場裡,我在外面等您時,曾看到那傢伙騎馬入場,當時我還納悶,心說肖家那匹寶貝馬,怎麼隨便就被騎出來了,現在才知道,那人敢情是肖家的高手……”
“肖瀾?”林蕭勃然大怒,“這個混賬東西,竟然敢派人打劫我?”
他望向銀豪,心裡有許多的不滿,卻沒敢罵出口,只能狠狠瞪了一眼,然後罵身邊的護衛:“你們這羣沒用的東西,這麼多人卻保護不了我一個,林家養你們幹什麼?”
銀豪的臉色變得更爲難看了。
他推開扶着自己的護衛,踉蹌走過來,沉聲說:“少爺,我這就去追……”
“追!”林蕭惡狠狠地叫着,“我要殺了肖瀾那個混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