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我行我素(2)
8.我行我素(2)(本章免費)
劉子翔同志胸無大志,爲官目標不明朗,甚至可以說態度極不端正。
他的想法出奇的簡單:你用我,我就認真幹;你不用,我得過且過混日子。
卸車情況沒有好轉,他打電話給張主任,對方毫不買賬。
“劉站長,有些話可想不可說,有些事可說不可做。希望你不要擺鐵老大的架子,現在不比往日了,我們電廠如今是大財團控股的,嘿嘿。”電話裡,張主任的弦外之意很明朗。
“你們電廠控股,關我鳥事。”劉子翔聽了就來火。現在那些利益集團羽翼漸豐,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事都幹,了不得。“我只知道不能按時卸車,是你們的原因,不是鐵路的問題,我按章辦事就是。”“劉站長,你想過這樣做的後果嗎?”張主任赤『裸』『裸』地威脅。
“你們抓緊把車給卸了,不就什麼後果都沒了嗎?”劉子翔一針見血:“你們有困難我清楚。你們追求利潤最大化,總不能把負擔轉嫁給別人吧?”“劉站長,話可不能這樣說啊!”“那應該怎麼說?”張主任聽劉子翔口氣有些緩和,以爲他怕了,得意地說:“隨便你怎麼說。一句話,就是別較勁。”“是嗎?”劉子翔咧嘴一笑,小鬍子往上翹:“那你等着。”說完,放下電話。
“你真要這攤渾水?”張春華問。
“說說看,這攤水究竟有多渾?”看着劉子翔堅定的眼神,張春華一五一十地道出了自己知道的內幕。原來,電廠需要大量的煤,煤質是價格的關鍵。許多貨主就買通電廠的化驗人員,弄虛作假提高檢驗指標。生意人通過關係把生意做得更順暢,是獲得最大利潤的重要環節。有錢賺的地方就有關係,有關係的地方就有貓膩。
“這些事見不得光,一般都安排在晚上。”張春華點出爲什麼白天卸車少的其他原因。
劉子翔一點就透。要想在合適的時間把車皮送進去,需要車站這邊的配合。因此,鐵路不少人也被捲入其中。
“你要下手,就會得罪許多人。裡裡外外,上上下下。”張春華提醒。
劉子翔若有所思。他小心求證:“要是把一件見不得光的事捅破,會怎樣?”“問題會迎刃而解。”張春華肯定地告訴劉子翔:“不過,你會死得很難看。”調動車皮是行車作業,“電煤”調送的時間基本由值班員掌握。車站行車工作崗位等級森嚴,信號員、扳道員、連接員、調車員、助理值班員,最後纔是值班員,執行逐級負責制,一層管一層。值班員是車站行車指揮中樞。
車站分行車組織和貨運組織兩大塊:行車工種負責列車的運轉及車皮的調送;貨運方面負責車皮的承運和裝卸安排。兩個部分各司其職、互相溝通。好比公共汽車上的司機與售票員,一個管開車,一個管賣票。開車的威風,賣票的實惠。
到達的貨物需要卸車,要調送到貨主各自指定的貨位上,由貨運部門覈實,在具體調送上就由行車部門掌控。簡單說,就是歸值班員掌控。值班員根據列車運行、現場裝卸進度、調動車皮的機車運轉等狀況合理安排、調配。編制好“調車作業計劃單”,交給調車組去現場進行車皮調動。比如說,車站有10條股道,有3股道存放了“電煤”,每股道有四五十個車皮,電廠的煤倉貨位每批只能送30個車皮對位,那麼,送哪股道的車皮、什麼時間送就有一個靈活空間。所以說,值班員很關鍵。另外,調車組的作業人員也不能忽視,調車作業的原則是用最少的時間、最便捷的方法、最大化地將車皮調送到相應的地點。如果值班員計劃是從某股道的中間挑選車皮去對貨位,勢必增加作業量,加大勞動強度,違背調車作業原則,調車人員會提出異議,要求有一個合理的解釋。要是沒有解釋,強迫『性』地要他們幹,他們或許會消極怠工,找一切藉口,使本來一個小時能夠完成的作業拖延到兩個小時,甚至讓這張“計劃”流產。
九九歸一,要想使見不得光的“電煤”如願以償地送到貨位上,車站值班員、調車人員都必須能得到一些酬勞。要麼請他們吃飯,要麼直接給錢。功夫不到家,這事就得黃。事情本來就是齷齪勾當,黃了,貨主還不敢聲張。關係廣泛的貨主,會進行打點,找鐵路實權部門的相關人物作後臺,這些後臺會直接與車站領導聯繫。這也是任傑候在上面贏得口碑的重要原因之一:互惠互利。你坐鎮,我放心!
任傑候掌控着這一切。作爲站領導,他佈置下去,下面的人都得聽,再讓貨主輔之些蠅頭小利下去,一帆風順。
這就是張春華提醒會得罪的上上下下、裡裡外外。上面,是貨主打點好了的鐵路實權人物;下面,是車站得到一些好處的人;外面,是貨主以及電廠被買通的人。
劉子翔想到這一切都後怕。感覺自己就像一隻無頭蒼蠅扎進了一張蜘蛛網裡。這張網的每一根絲線都細得不堪一擊,但擰結在一起,卻無所不能。事情還是悠着點吧!他琢磨着。
晚飯前,曹建國開了一輛銀灰『色』的桑塔納到車站,與劉子翔見了面。寒暄一陣後,將劉子翔拉到縣城的“得月樓”共進晚餐。
30多歲的曹建國膘肥體壯,中氣十足。他原來是礦裡的瓦檢工,後來隨姐夫李開富的升遷而出人頭地。其先後在礦銷售科、多經公司任職,再後來索『性』停薪留職,掛靠礦多經公司,自己開公司當老闆,在任永寧煤礦礦長的姐夫李開富背後的支持下,倒買倒賣,生意十分紅火。
他們進了一間金碧輝煌的包廂,裡面坐着兩位妙齡女子,見到他們,隨即從沙發前站了起來,其中一位女子嬌笑道:“這位就是劉站長吧?好一個帥哥!”曹建國臉上換出一副悠然自得的笑容,笑眯眯地說道:“是的,這位是劉站長。曉梅,待會兒你可要好好敬劉站長几杯酒啊!”曹建國說到這裡,頓了頓,笑對劉子翔說道:“劉站長,我幫您介紹下,這兩位是我公司辦公室的柏文英、王曉梅。”劉子翔和顏悅『色』道:“兩位好!”王曉梅櫻紅的俏嘴不經意地『露』出一絲『迷』人的淺笑,一對會說話的眼睛秋波盈盈,柔聲道:“劉站長,請坐!”屋裡的空調熱,劉子翔脫了棉衣,王曉梅連忙上去接,要幫他掛好,劉子翔推辭說,自己來。
王曉梅俏聲道:“劉站長,您是車站的領導,就等於是我們的領導。領導的要求就是我們的追求,領導的脾氣就是我們的福氣,領導的鼓勵就是我們的動力,領導的想法就是我們的做法,領導的表情就是我們的心情,領導的嗜好就是我們的愛好,領導的意向就是我們的方向。今天晚上,我一切聽從領導您的召喚。”劉子翔聽了王曉梅的順口溜,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道:“經典!實在是太經典了!”大家都入座後,服務員就把菜端了上來。曹建國等服務員把菜擺放好,就隨手拿起酒杯,笑着對劉子翔說道:“劉站長!來,這杯酒我們敬你,祝你龍騰虎躍、步步高昇!”“祝大家心想事成!”劉子翔舉杯一飲而盡。錢是錢、貨是貨,幾百塊錢一瓶的“水井坊”硬是比幾塊錢的“二鍋頭”好喝,窖香濃郁、入口齒頰留香、回味綿長。
“這第二杯酒,我自罰。劉站長新到樟樹灣車站就任,我早就應該來拜見的,可正好趕上年關,我人在外面,回來這幾天,又忙着處理家裡落下的事,就一直耽誤着。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啊!在這裡,我向你表示深深的歉意。”曹建國舉杯罰了自己一杯酒。
“曹老闆,言重了。”劉子翔道。
坐在劉子翔旁邊模樣小巧而略顯豐腴的王曉梅作羞澀狀,端杯牛『奶』:“來,劉站長,我敬你一杯,祝你官運亨通!”劉子翔飲盡杯中酒:“謝謝!”“好事成雙,劉站長,我們再來一杯。”王曉梅麻利地倒好酒。
“不行,不行。這樣喝,我頂不住的。”劉子翔連連推辭。
王曉梅晶瑩的美眸裡劃過一絲異彩,似笑非笑地說道:“劉站長!你這話可就說錯了,無論如何,男人在女人面前可千萬別說‘不行’這兩個字。”劉子翔這纔算真正明白了“爲什麼說女人難纏”,無奈之下,只得乾杯。
“好,爽快!早就聽說劉站長是個爽快的人,今日相見,果然如此。”據說,劉子翔盯上了“電煤”這一塊,未雨綢繆,曹建國覺得與他拉好關係,是非常必要的。
“該我了。來,劉站長,我敬你一杯。祝你萬事如意!”柏文英舉杯。
劉子翔還在遲疑,王曉梅就倚上來,有意無意地把一對豐『乳』緊貼到劉子翔的身上,端起酒杯遞到他手上,嬌聲道:“喝呀,劉站長!”劉子翔感覺出肩胛的一團柔軟,身上倏然就熱了,接過酒杯的手竟然有些顫抖。這一切都被曹建國看在眼裡,他向王曉梅投過讚許的目光。他旗下這一對玉女非同凡響,裙下傾倒的男人不計其數。今天,就讓姓劉的也倒下吧!
被兩個美女左右夾擊,劉子翔飄飄然。和下想:早知道生活如此美好,當初就應該多巴結巴結領導,也不至於在那個窮山溝空待5年,浪費大把的幸福時光。後來,他終於喝得上了頭。最後,稀裡糊塗地被曹建國拽進縣城“愛琴海”歌廳。
夜『色』朦朧,兩男兩女在包廂裡喧鬧着。曹建國摟着豐滿的柏文英,倆人攥着麥克風煞有介事地唱着《九妹》,聲音沙啞、『奶』聲軟氣。
“劉站長,跳個舞吧!”王曉梅拽起醉意朦朧的劉子翔,兩人在包廂裡慢慢旋轉。跳着跳着,王曉梅漸漸把頭靠在了劉子翔肩上,全身綿軟地貼在他的懷裡,眸中神情『迷』離,長長的睫『毛』顫抖着閉闔上,瓊鼻翕動,紅潤的雙脣似開似合,彷彿在呼喚憐愛。
一曲歌畢,劉子翔回到座位上。曹建國叫了啤酒,服務生開完瓶,他倒好酒,端了一杯給劉子翔,自己也端了一杯,道:“劉站長,年底了,緊着要辦的事情多,拖到今天才來見你,希望你別介意。來,劉站長,我敬你!”劉子翔客氣地說:“曹老闆言重了!你是大貨主,是我們鐵路的衣食父母。按理,應該是我去拜訪你的。”他正好脣焦口燥,與曹建國碰了杯,咕咚咕咚一口氣把酒喝乾了。
“哪裡的話?劉站長,你這樣說,就太生分了。”曹建國擺出一副很赤誠的樣子:“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劉站長,我們今後打交道的時間長了,你就知道我是個什麼人了。我這人沒有花花腸子,與人交往,講的就是信義!”“曹老闆果然了得,難怪生意做得順暢。孔子也說過‘人而無信,不知其可’。”劉子翔想:眼前的這個人真的講誠信嗎?
“哈哈,劉站長過獎了。”曹建國覺得劉子翔有文化、有個『性』,跟自己不相上下。身爲站長,把手下的職工舉起摔下樓梯,開了一代先河!他有種遇到知音的感覺,於是便叫王曉梅她們,道:“給我們放一首周華健的《朋友》。”曹建國遞一個麥克風給劉子翔,自己也攥了一個,道:“劉站長,我們合唱。”唱完後,兩個女人使勁鼓掌、吆喝。曹建國緊緊握住劉子翔的手,大有相見恨晚的激動:“劉站長,我們配合得太好了。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來來來,我們再喝一杯!”挽着劉子翔的手坐下,兩人舉杯響亮地碰了,一飲而盡。
“劉站長,能把你的手機號碼告訴我嗎?”曹建國問。兩人互相交換了手機號碼。
曹建國從挎包裡掏出一個新款的手機塞給劉子翔,說:“你這個手機太舊了,功能也少,正好,移動公司搞活動抽獎,我抽得了一部手機,劉站長不嫌棄的話,就拿去用吧!”“不用了,我用這個習慣。”劉子翔執意推卻。吃吃喝喝可以不在乎,但拿人家的就會手軟。
“拿着吧,劉站長!”王曉梅在劉子翔另一邊俯身拿起手機塞在他手上:“反正是中獎來的,來得乾淨,去得也乾淨。你就別推三推四了,這不是男人的風格嘛!”中獎?鬼才相信!劉子翔把玩了下新手機,估計沒有4000塊錢買不到,他“嘿嘿”笑着放在茶几上,道:“無功不受祿!我還是用我的舊手機方便。謝謝曹老闆!你的情我領了。”曹建國沒奢望一錘子就把劉子翔搞定。冷水泡茶慢慢濃,什麼事情只要功夫到家,自然就會水到渠成。他悄悄向王曉梅使了眼『色』,歉然道:“對不起,劉站長,是我貿然了。劉站長是大氣之人,不喜歡這些小玩意兒。兄弟我佩服,佩服啊!”柏文英在電腦點歌器旁擺弄了一通,屋子裡的燈換了。鐳『射』出彩燈旋轉着,投『射』出光怪陸離的光芒。音響裡播放的是的士高音樂,狂奮的節奏、歇斯底里的叫喊、『迷』『亂』的燈光、晃動的人影,這一切都讓人激奮、癲狂、『迷』失、醉生夢死……
“來,劉站長,我們跳舞。”王曉梅迎上來,挺着飽滿的胸脯,臉湊近他的臉,吐氣如蘭。
劉子翔看着王曉梅雙頰一片酡紅、櫻紅小嘴微啓,陶醉沉『迷』的誘人樣子,那種醉人的感覺讓他『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