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禽獸不如(2)
51.禽獸不如(2)
晚上,胡蓉芝叫劉子翔一同去醫院看望袁威武。
病房裡,段紅倩正在向袁威武詢問情況。從袁威武遭到傷害的整個過程來看,既不像搶劫(沒搶任何財物,包括那臺摩托車),又不像發生衝突後失手(專門挑了腳筋),反倒像報復泄恨。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村青年,會讓什麼人對他如此仇恨?她想解開這個謎團。
袁威武的傷勢暫時沒有『性』命之虞,思維也清晰,他向段紅倩敘述當時的經過。劉子翔在旁邊聽了,眉頭打結。
胡蓉芝湊在一邊向袁家模詢問傷勢。一夜之間,袁家模蒼老了許多,他絮絮叨叨了很久,還不時地嘆息。胡蓉芝也爲這無妄之災悲慼,說了一些安慰的話,掏出2000塊錢送給袁家模,又抱着臉上戚然的關月平顫抖的肩膀,黯然無語。
問完了,段紅倩安慰袁威武一番,離開病牀,把劉子翔拖在一邊嘀咕。
“你怎麼看?”“我又不是警察,我能怎麼看?”劉子翔沒給她好臉『色』。
段紅倩明白,他是聞出了異味才如此惱怒。事情很明朗,排除搶劫和失手傷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報復傷人。一般的生活矛盾,報復起來,不會有如此殘忍的手段。老實的袁威武沒與誰有殺父奪妻之仇,剩下的可能『性』,劉子翔與段紅倩的懷疑一致。如果真如他們所懷疑的,這其中就必須有一個重要環節:有人泄了袁威武揭發曹建國的底!
“這個案子,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段紅倩向劉子翔,也向自己保證。
“你當然得查清楚。”劉子翔後悔當初帶段紅倩他們去找袁威武。他沉下臉進了病房,拿出身上僅有的300塊錢給了袁家模。袁家模千恩萬謝,感激不盡。
從醫院出來,三個人都沒言語。胡蓉芝和段紅倩相互揣摩對方,胡蓉芝對剛纔段紅倩拉劉子翔躲在一邊嘀咕心存不快,段紅倩則對胡蓉芝與劉子翔結伴而來感到疑『惑』。她們倆相互認識,但沒打過多少交道,彼此不很瞭解。女人之間有時候會天生產生微妙的敵意。倆人一左一右,把劉子翔夾在中間。
出了醫院大門,劉子翔沒有隨胡蓉芝上她的車,而是跟她倆打聲招呼,攔了一臺摩的,獨自先走了。對他這樣異常的舉動,兩個女人都有各自的猜測。一個認爲他是有意避嫌,一個明白他是心裡自責。
“段科長,我送你一程!”胡蓉芝邀請道。
“不用了,謝謝!我沒多遠。我想走走。”段紅倩拒絕了。
袁家模聽村裡人告訴他,信用社有救災低息貸款,他趕緊去鄉信用社打聽,果然有這麼一回事。
原來是水災後,『政府』爲幫助受災的農民儘快搞好生產自救,出臺了這項扶助『性』措施。袁家模符合條件,就在村裡開了證明,整理好有關手續,來來回回忙了大半天。當他揣着3萬塊錢趕到醫院時,已近黃昏,到收費處交了錢,他心裡一塊沉重的石頭總算勉強落下。
不日,袁威武就做了腳後跟肌腱吻合手術。據主治醫生說,他一個月後就可以下地,以後雖然不能疾走如飛,但可以保證正常的生活和輕度的勞動。
經歷了長時間的心理煎熬,袁威武的妻子關月平終於忍受不住那種噬骨的屈辱,吞吞吐吐地向丈夫說出了被曹建國強『奸』的事。她明白,說出這件難以啓齒的醜事,將給家庭帶來無盡的痛和尷尬,給丈夫留下一個永遠無法解開的心結。但她實在承受不住這個悲痛的秘密,夜以繼日地反覆噬咬自己的靈魂。
袁威武聽了妻子的痛訴,驚呆了。一種莫大的痛楚和憤怒交織着涌上心頭,他怒不可遏,當即要下病牀帶妻子去報案。
是袁家模帶着兒媳『婦』去報案的,城關派出所王所長接到報案,立即向黃副局長作了詳細彙報。緊接着,一場爲曹建國正名洗罪的工作及時而高效地開展起來。有政界和商界人物出面作證,證明事發時間,曹建國不在場。
在所謂的事實面前,關月平百口莫辯。鑑於袁威武曾經是曹建國僱用的礦工,因偷盜礦井的物資而得到過處罰,不排除懷恨在心、誣陷報復的動機。派出所將此案作爲一個假報案撤案了結。並且警告袁威武夫『婦』,念他們是初犯,這次就不立案控告他們誣陷。讓他們回去認真反省,規規矩矩做事,老老實實做人!
袁家模在縣裡告狀無門,就跑到市裡告狀,市檢察院、市公安局、市信訪辦等部門都去過了,複印的材料送交了兩大袋。天天去這些部門問結果,到後來,人家一看見他去,唯恐避之不及。
這天,袁家模剛從市檢察院出來,路上,被一夥人截住,不容分說,拽上一輛吉普車就拖回縣城。
吉普車七彎八拐,竟然開到了袁家模家門口,把他拽下車,只聽有人發話:“看你還『亂』告狀!弟兄們,好好教訓教訓他,讓他長點記『性』。”這夥人七手八腳,將他一頓暴打,威脅他再去告狀,就燒了他家的房子。完了,還有一個傢伙對着癱在地上痛苦哀叫的袁家模撒了一泡『尿』,或許是體力掏空了,這泡『尿』點點滴滴、斷斷續續,很讓這人懊惱。
聽見主人被打,袁家模家養的狗狂叫不已,張牙舞爪意欲衝出來護主,兇猛的樣子惹『毛』了這夥人。開始發話的那個人從吉普車上端出一杆獵槍,對着狼狗當頭一槍,結果了它的『性』命。聽到動靜後圍攏來的鄉親們嚇得目瞪口呆,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當場驚嚇得羊癲風發作,牙關緊咬,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爾後,這人又用發燙的槍口戳癱在地上的袁家模,惡狠狠道:“你告也沒用,老東西!你要能夠告成,也用不着到處跑了!下次再看見你去告,就轟爛你的頭。”這才揚長而去。
老妻抱着滿身血跡和泥塵的袁家模號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哀求道。“老頭子,別去告了,人家有後臺,我們鬥不過人家的。”“哎喲,哎喲……”袁家模咬牙切齒,“姓曹的,我跟你沒完!”曾經有位著名醫學專家“發明”了一個理論:“對那些老上訪專業戶,我負責任地說,不說百分之一百,至少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精神有問題,都是偏執型精神障礙。”這一陣子,袁家模一直窩在家忙碌。這頓毒打,讓他在牀上躺了好些天,不僅沒讓他害怕,反倒把他農民的倔勁兒給激發出來了。他發誓,不扳倒曹建國誓不爲人。他重新整理材料,找了個有文化的親戚幫忙梳理、修改。這個親戚是個離休幹部,有文化、懂政策,聽了他講述的經歷,憤慨之餘,認定應該把焦點集中在曹建國身後的保護傘上。只有砸爛這些保護傘,才能將曹建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爲慎重起見,他還找來一位棋友,一個曾經當過縣紀委副書記的離休幹部,倆人將袁家模的遭遇認真分析,甄別真僞,一致認爲曹建國的行徑令人髮指,簡直是無法無天。這狀應該告,而且應該上省裡告。有了這樣的參謀,袁家模的告狀材料寫得內容翔實、證據充分,不僅大量舉證了曹建國的犯罪事實,還列舉了有關人員包庇曹建國的事實,矛頭直指縣公安局個別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