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斯一倒到地上就知道這次必死無疑了,果然釘錘隨後跟了過來。由斯索xing不掙扎起來,扔了鐵劍,直接就地滾開。狼狽地躲避着近衛兵的攻擊。
近衛兵冷笑一聲,知道這年輕人雖然劍技不錯,但實在沒什麼戰鬥經驗。以爲這樣在地上滾着,能躲過他的攻擊
近衛兵狂吼一聲,丟開沉重的鋼盾,釘錘改成雙手握着,以衝刺的速度撲向由斯。
誰知,鋼盾剛剛扔出手,向前還沒衝出兩步。突然一根黑sè的錐頭箭“噗”一聲,準確地擊中他的胸口,把他整個人帶退兩步。他難以置信地看着胸口晃動的箭尾,想吸一口氣,卻一口氣都吸不進來。不自覺又退了好幾步,耳朵裡嗡嗡作響,就像要爆炸一樣。意識一點一點地消失,他知道,這個是死亡要來臨了。可是,明明剛剛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要死亡了呢
遠遠的地方,有個黑影很艱難地一瘸一拐向外跑去。
由斯看着那黑影,心裡充滿感激。但他沒有時間感激。他必須去幫助泥鬍子他們儘快解決戰鬥,但當他掙扎想爬起時,突然眼前一陣黑,一口血終於吐了出來,一下子暈了過去。
這時,籃子裡的嬰兒突然大哭了起來,彷彿突然明白了這個世界的苦難,聲音尖銳,連綿不絕。
哭聲讓由斯,小肥,桑爾三個昏迷的人一下子醒了過來。小肥儘量想把胸口綁着的衣服再紮緊一點,手上卻發不出任何力氣,只覺得好渴好渴。
桑爾一醒過來,突然雙眼圓睜,像發了瘋一樣衝向木架上吊的籃子,狂叫着“孩子,孩子,孩子”,每跑出一步,地上就必留下一個血腳印。
由斯一咬牙,也狂叫一聲,衝向那把鐵劍。彎腰撿劍時,腳下都不敢停下腳步,立刻轉方向向泥鬍子他們那邊衝過去。邊衝邊叫着“小肥,堅持住,向門跑,向門跑”
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兵營軍隊到達前,解決戰鬥,然後到門去碰運氣。如果門已經關閉,那麼基本這幾條人命,就算完了。
小肥知道自己受了重傷,能勉強走已經不錯,所以不能拖累其他人,要先大家一步開始向門走去,才能儘量和大家同時到達門。
這時遠處的軍隊,已經能看到身影了。這條街雖然很長,但再長的街,當你能看到對方身影時,對方離你也一定不會遠了。
由斯現在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在自己死亡來臨之前,幫助這幾個認識的不認識的朋友離開。是的,朋友,在戰鬥開始時,這些已經是他的朋友了,是他願意用生命去保護的朋友。
兩個騎馬的隊長已經能看清這邊的戰況,完全無法相信,己方接近二十個士兵,居然死得剩下這幾個。情況不對
其中一個立即連貫地發出幾個命令:“步兵,棄矛,改衝鋒步,弩手,兩側,待機位,jingshè。”。由於前方還有自己這邊的幾個士兵,需要弩手非常有把握的情況下,纔可以shè擊。
經驗老到的兩個騎兵,已經不再是當初剛入軍隊時好勇鬥猛的脾氣。並沒有佔着馬速拋下步兵,先衝過去。
幾個士兵知道己方軍隊已經到達,更加用心,邊戰邊退,基本上腳步沒有停過。
而由斯這邊幾個人,知道再追殺下去,一定會撞入大軍隊的包圍。但也不敢冒然轉身逃跑。只好也一邊後退,結果變成雙方都在後退,戰鬥一下子停止了。
由斯聽鐵匠巴拉達講過戰場的故事不下千遍,知道這時候肯定已經有好幾把十字弓在瞄準他們,等待時機shè殺他們。邊退邊喊道“有弩手,注意。”
幾個人用退的,但速度還是保持很快。大肥手按着肚子,血一直從他的指縫裡溢出來。泥鬍子無法專心盯着前方,一邊在轉頭看着木架那邊,看到桑爾好像已經把孩子抱了起來,在那裡呆呆站着,一直把孩子摟得緊緊地,邊笑邊親着孩子。
泥鬍子驚得全身發冷,桑爾怎麼了。急得大聲狂叫着“桑爾,跑呀,向外跑,我們逃出去呀”
這時其他幾個人也發現了桑爾的異樣。大肥眼睛完全沒有看木架那邊,還是死死地盯着前方弩手方向,卻隱隱約約用身體擋着泥鬍子。
“桑爾,跑呀”泥鬍子已經沒有辦法去管前方的弩手了。
“桑爾魯蘭克來啦,要燒你的孩子,快跑呀”由斯情急之下,亂叫一通。
誰也沒想到,桑爾這時突然擡起頭,兩眼圓睜,癲狂地叫着“不要燒我的孩子,不要燒我的孩子”邊叫着邊向着沒人的地方亂跑過去。這時,沒人的地方,顯然就是門的方向。
大肥叫道“兄弟們,我弟弟交給你們了”,手上揮舞着不知道什麼時候撿的一把短刀,就要向接近的步兵衝過去。
由斯一把拉住他“一起走,分散跑,生死就憑神的旨意了。”
於是幾個人故意相互不靠太近,直接轉身,把背對着弩手,向門外全力衝去。
弩手們果然沒有放過機會,“噗噗噗”,連着有三四支弩矢shè了過來,所幸全都落了空。
幾個人衝向門,很快就追上了桑爾,泥鬍子打算去拉她一起跑,手剛伸出,突然,一根黑黝黝的弩矢帶着凌厲的勁道,“嘭”一身shè進桑爾的後背,又穿進她手中嬰兒的身體裡
嬰兒的哭聲嗄然而止,桑爾的身體被弩矢帶起,整個人離地向前摔去,幾乎是整個人砸在地上,嬰兒就壓在她的身體下面。
“啊”
幾個男人同時發出絕望的叫聲,像那根弩矢一下子擊中自己心裡最脆弱的地方,淚水一下子就崩潰出來。泥鬍子突然呆住,停止在原地,雙眼血紅。
所有人也都停住了,空氣彷彿已經凝止,這世界的苦難,像冰,把夏天的風,凍住,又一塊塊碎裂。
又是幾支弩矢shè在他們身邊的樹上牆上,由斯知道這個時候,只要一停下來,就十死無生。事情已經到這個份上,根本沒有悲痛的時間了,拉起泥鬍子的手,狂叫一聲:“兄弟們,走,走”就向前衝去。
只穿着一條內褲的小夥子,也拉起泥鬍子的另一邊手,大家都不再去管後面的弩矢了,shè中,就死吧,桑爾和嬰兒的慘狀,已經把大家的心裡一切希望shè穿。大家拼了幾條命要救的孩子,最終還是死在自己的面前,那種無能爲力的感覺,把這些男人們的驕傲打碎。
死的不只是兩條人命,死的是所有人對這個世界的希望。
世界在這一瞬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