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順的筆峰遊走得非常迅猛,眨眼間一條長橫就劃在了三個人名上。
手上劃得痛快沒錯,可當肖順擡起眸,看到冷眸一厲的東陽西歸時,他心裡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貌似,他太急太莽撞了點。
東陽西歸這副剛從冰窖裡走出來的,渾身散發着冷氣的冷霸姿態。
活像要扒了他一層皮一樣,滲得慌,幸虧他抵抗力夠強。
“嘿嘿,隊長,我這是鉛筆,可以擦掉的!”手上握着黑色簽字筆的肖順,睜眼說瞎話的在名單着反 復抹擦。
東陽西歸看着肖順不說話,那雙滿溢着冷霸之氣的冷眸,直把肖順看得心裡發毛,直後悔自己一時衝 動太魯莽了。
“隊長!消消氣,消消氣!”肖順欲哭無淚的看着東陽西歸,轉而打柔情牌,繼續努力道,“我不要 三個人了,你就兩個,行不?”
東陽西歸冷眸閃也不閃一下,直直的盯着肖順,冷霸的眼神深不可測,好像站在他面前的肖順,已經 不存在了一般。
“隊長……一個總行了吧?再怎麼着,你也得從洛寒舟、苗亦少、於冷泊三個人裡,抽一個給我!嗯 ?”
東陽西歸光站在哪裡不說話,肖順就覺得自己敗了,底氣一點一點的消失,人高馬大的他最後都快撒 起嬌來了。
“我看你是欠收拾!”東陽西歸併沒有說可以還是不可以,從肖順手裡一把抽回筆記本,冷眸犀利的 颳了肖順一眼。
“隊長……”東陽西歸就這麼走了,肖順猶豫半秒,跟了上去,在他身旁輕聲細語的哀求叫喚。
“叫春呢?滾!”肖順夾着嗓子輕喚出來的柔聲,刺激得東陽西歸一陣惡寒。
“隊長!我都爲你當牛做馬這麼多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忍心看我回去被營長訓麼?那個老 滑頭會扒了我皮的!”
硬的不行軟的也不行,肖順靈機一動,立馬就改走苦情路線。
“私自劃我名單,你以爲我不會扒了你皮?”
東陽西歸低沉嗓音突然就挺高了不少,他還沒找肖順算賬,肖順還想威逼他了。
“隊長……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就別和我一般見識了。”
本來絞盡腦汁血往頭上涌的肖順,頓時從頭冷得腳。
他們營長會不會找他算賬還不一定,但東陽西歸如果惦記上他了,他是百分百難逃一劫。
“你現在滾蛋的話,還有一絲機會。”東陽西歸不爲所動的繼續往前走。
“……隊長!這可是你說的!”
肖順本來還懊惱,東陽西歸又趕他走,把話都聽完後,他慢半拍的愣了一下,隨即兩眼一睜一喜,拔 腿就往回跑。
身後有一陣風颳過,東陽西歸微微側眸,看着風也似得跑走的肖順,輕聲冷哼了一句。
搶人搶到他頭上來了。
膽兒夠肥的!
“稍息!”東陽西歸出現在男兵視野裡,還沒走到隊伍正前方,就沉聲命令道,“立正!”
東陽西歸是已經有好長時間沒站在他們面前,訓練他們了。
這一次,看到東陽西歸前來,男兵都挺胸又挺胸,一個個站得直溜溜的,士氣十足。
“我就不跟你們廢話了!三個月期限已到,今天是分配連隊的日子,都伸長耳朵聽清楚了!”
東陽西歸當真是一點廢話也不願多說,上來就直截了當的說道。
“是!”
男兵齊聲一吼,嘹亮有力。
海邊的晨風吹得東陽西歸冷眸微眯,他眸光嚴謹的看着面前的一衆男兵。
短短几個月的時間,一個個就跟蛻變了一樣,輪廓有棱有角,比起剛入伍時的男孩模樣,現在看起來 男人多了。
翻開手中的筆記本,東陽西歸剛低頭去看,耳邊就傳來一道聲如洪鐘的大喊:
“報告!”
順着聲源,東陽西歸擡頭一看,對上面容清新俊逸的池塘。
東陽西歸眸色微深的回想着,初到南滄艦隊的池塘,在他的印象中,長得白白瘦瘦的,就跟古代的白 面書生一樣。
現在仔細一看,黑了不少,塊頭也大了不少。
唯獨那雙黑白分明的狡獪眼睛,眸光流轉間,依然閃動着扮豬吃老虎的古靈精怪。
“說!”東陽西歸放下手中的筆記本,直覺池塘在這時候開口,事情不小。
以往訓練的時候,池塘雖然一看就是鬼點子特多的人,但在訓練中他不是那種多話的士兵,安安分分 努力完成訓練,總體來說很不錯。
“報告東陽教官!我可以申請分配到兩棲戰車營麼?”
池塘不動如鬆的挺立着,一個字一個字完全是吶喊出聲的。
他深思熟慮的想過,那麼多營部,被分配到其他營部的機率太大了。
趁着現在,這是唯一一個可以把握的機會。
再怎麼着,就算最後不能分到兩棲戰車營,他也努力一把,不至於以後一心後悔。
池塘這話一出,在整齊筆挺如木棍的隊伍裡,可謂是炸開了鍋。
分配這事還能申請,就算能申請,池塘也不能在這麼正式的場合,就這麼毫無顧忌的說出來吧。
明玄鳴帶着一絲懊惱的眼睛,猛一下斜向池塘方向。
他乃乃個熊的!
他知道池塘爲什麼想要去兩棲戰車營。
海軍陸戰隊,兵力最多的營部是陸戰營,說得隱晦一點就是,陸戰營是最受重視的。
其他人都爭着搶着想去陸戰營,池塘卻張口就要去兩棲戰車營。
雖然兩棲戰車營也很不錯,確切的說,是兩棲戰車營很重要,非常重要!
因爲兩棲戰車營是登陸作戰的先鋒部隊,至關重要!
但也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衝鋒打頭陣的都是炮灰。
兩棲戰車營一旦在登陸作戰中衝出口,後續部隊的戰士登陸後,其實也就沒兩棲戰車營什麼事了。
在其他營部的戰士還在拼死拼活的戰鬥時,兩棲戰車營的戰士,也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這也是很多男兵不明白,池塘爲什麼要主動申請去兩棲戰車營的原因。
當什麼兵不好,非要爭着去當炮灰,這不是腦子有病麼!
當然,這只是絕大部分男兵的想法。
若把視線轉移到一班男兵的身上,就會發現他們的臉上,都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神色。
似乎在心驚池塘敢於出口的勇氣,也似乎在懊惱自己慢了一步,早知道他們就先喊報告了。
不管是哪一種神情,一班男兵略震驚的臉上,都沒有露出任何的不解。
從他們的眼神中,似乎他們也挺想去兩棲戰車營的。
“理由?”東陽西歸冷眉輕挑了一下,壓根沒想到池塘會主動申請,到他的兩棲戰車營。
以往每一年的新兵下連,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士兵最想去的連隊,是陸戰營的陸戰連,什麼時候他的 兩棲戰車營也這麼吃香了。
東陽西歸猶記得還沒和子桑傾確定關係的時候,子桑傾特別鄙視的說過,他的衝鋒部隊就是一個炮灰 來的。
“……”池塘古靈精怪的眼睛猛一閃爍,他要不要說實話?
不小心對上東陽西歸的沉冷眼眸,池塘當即被敲了個警鐘一樣,這種時候,堅決不能說謊!
萬一被東陽西歸看穿,別說是兩棲戰車營了,指不定他會被分配到養豬場去餵豬。
“因爲東陽教官也是兩棲戰車營的!”死就死吧,池塘眼睛一閉,就大聲解釋道。
池塘的喊聲可謂是穿雲裂石,可剛喊完,他立馬就慫得雙腿發軟,眼睛微睜,卻不敢去看東陽西歸的 臉色。
這個理由似乎說不太過去,東陽西歸會不會生氣?
“……”
海風猛颳了一下吹拂而過,除了風聲,男兵們都沒聽到其他的聲音。
氣氛死一般寂靜,再看看東陽西歸,冷板着臉,神色和先前並無二異,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麼。
“然後呢?”東陽西歸直直的凝視着不敢看他的池塘,他是真沒想到,池塘的理由竟然這麼簡單。
“……”池塘眸光一轉盯向東陽西歸,他又一次語塞了。
然後什麼?
沒有然後了,他的理由就這麼多。
池塘不說,東陽西歸就直直的看着他,眼睛也不轉一下,看起來很耐心的在等待他的回答。
池塘平時鬼點子再多,再怎麼自喻足智多謀。
被東陽西歸這麼冷霸的盯着看,他的腦袋也當機的零件都散落了一地。
“親密接觸!”
嘴脣蠕動了好幾下,脫口而出的池塘,腦袋一片空白的他,其實並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些什麼。
這一下,集體沉默的男兵方陣裡,一個個眼睛睜得更大了。
親密接觸?
親密接觸!
池塘是幾個意思?
難道他對東陽教官……
“我不搞基。”與男兵們的震驚相比,東陽西歸卻顯得尤爲淡定,語氣也沒起伏多少。
“啊?報、報告,我也不搞基。”池塘被東陽西歸說得更呆了,至今沒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的他, 反射性的搖頭道。
他可是根正苗紅的三好青年,他從小到大都喜歡姑娘來着。
“報告!”視線一直停留在東陽西歸臉上的明玄鳴,在被池塘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驚嚇了幾秒後,適時 的開口了。
東陽西歸看起來不像生氣的樣子,趁着這個機會,他也想搭趟順風車。
“不準說!”東陽西歸冷眸一定,毫不猶豫的堵上明玄鳴的嘴。
“……”明玄鳴眼睛一瞪全是錯愕。
什麼?
不準說?
爲、爲什麼呀!
東陽西歸可不管那麼多,再一次舉起筆記本,把男兵的名額分配下去,新兵營的事,也就結束了。
“全體都有!都仔細點聽清楚了!早飯後去自己的連隊報道!”東陽西歸突然大聲命令道。
心情非常陰鬱的明玄鳴,哭喪着一張臉,他覺得,東陽西歸對他有偏見!
不然,怎麼池塘喊報告的時候可以說話,輪到他喊報告的時候,東陽西歸連想都不想就拒絕了他。
“陸戰1營!”東陽西歸的視線落到打頭第一個的名字上,是池塘兩個字。
東陽西歸擡眸,接受到東陽西歸看過來的冷眸,池塘一個激靈,背脊挺得更直了,不躲不閃的直視回 去。
“苗亦少!”東陽西歸盯着池塘看了一秒,視線一轉落到同排的苗亦少身上。
“到!”苗亦少心裡一陣失落,面上卻看不太出其他情緒。
視線又一轉,東陽西歸定定的看着於冷泊。
於冷泊被看得眸光一閃,心裡默唸着:
不要念我的名字,不要念我的名字!
“於冷泊!”看着斂下眸不看他的於冷泊,東陽西歸喊得更大聲了。
苗亦少和池塘的營部調換,於冷泊,算是肖順賺到的。
“到!”於冷泊心頭一涼,非常不想應這聲到。
冷眸輕轉間,東陽西歸的視線緩緩落到洛寒舟身上,看得洛寒舟心裡一咯噔,不由得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