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兔崽子,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宣告他存在了,真是又坑娘又坑爹呀!
可是現在天坑下根本就找不到可以吃的食物了,即便是可以夠到的草根兒樹葉甚至樹皮也都吃得不剩什麼了,除了水可以管夠喝,再也沒有什麼可以維繫生命的了,可是,光是喝水能活多久,光是喝水,能讓小潮紅肚子裡這個孩子存活下來嗎?連他娘都活不了幾天了,他還能活得下去!
一旦知道了小潮紅懷上了孩子,馮二雷的心裡別提多糾結多難受了,身爲一個男人,咋能眼瞅着懷了自己孩子的女人,連同肚子裡的孩子一同活活餓死了呢!
可是這天坑之下,巴掌大塊地方,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能想的辦法也都想完了,就連子彈能夠得着的地方都給打遍了,哪裡還有可以活命的食物啊!
當時,即便是這樣,也要儘可能地活下去!只要自己還有一口氣在,就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小潮紅和她肚子裡的孩子活活餓死!
看着小潮紅餓得面色蒼白,有氣無力的樣子,馮二雷將自己的手指頭洗乾淨了,就用狗血劍給割了個口子,然後,放進了迷濛中的小潮紅的嘴裡……
一股子熱乎乎的液體流進了小潮紅的嘴裡,還以爲是有了什麼新鮮的食物呢,小潮紅立即拿出了吃奶的勁兒,趕緊裹咂……
裹咂了好一陣,才緩醒過來,睜眼一看,居然是馮二雷的手指頭,也才意識到,自己原來吮吸的是馮二雷的鮮血,這才讓自己獲得了營養,纔算暫時緩醒過來……
“我吸了你的血,你咋辦呀……”小潮紅的聲音還是很弱。
“我就去吸鬼子的血!”原來馮二雷的心裡是這麼想的……
“那你吸乾了他的血,他咋辦呀?”小潮紅問的也很實際,只吸他的血,能吸幾天呀,吸乾了,豈不是……
“他也該出點兒血了!我想好了,這就去死人洞裡,把那個失去的鬼子給拽出來……”馮二雷的心裡還在盤算這個。
“啥?你想讓佐藤一郎吃他同類的屍體?”小潮紅吃驚到家了。
“你想哪兒去了,他想吃我都不會允許的……”馮二雷馬上否認了小潮紅的猜測,情況到了什麼程度,馮二雷也不會去吃死人肉,也不會允許鬼子自己吃他們鬼子的肉的。
“那你把那個死鬼給拽出來幹嘛呀?”小潮紅馬上這樣問。
“我記得他身上還穿着一雙皮鞋,腰間還有個豬皮帶,可能還有皮彈夾什麼的,反正是皮的東西就行,我取下來熬湯給佐藤一郎喝,他就不會死,然後,我就吸他手指頭裡淌出的血,我活了,你就可以從我的手指頭裡吸我的血……”原來馮二雷連這個都想到了,可謂是用心良苦煞費苦心!
“我不吸你的血,我要吸你這裡的肉湯……”小潮紅這個時候了,還顯得那麼的情愛綿綿,好像從馮二雷的身上吸血會讓他痛苦,但要是吸肉汁的話,自己獲得營養的同時,也會給他帶來快樂吧!
“行,只要你能活下來,你想吸我身上的什麼都給你……”這個時候,小潮紅跟馮二雷什麼他都能給,哪怕是從自己的身上剜下一塊肉來給她熬湯喝,他都在所不辭……
就這樣,馮二雷馬上開始行動,真將那個死人洞裡的鬼子給拽了出來,然後將他身上能找到的皮質東西都給找到了,還真收穫不小,不但有一雙大號的豬皮棉鞋,還有一根兒較長的豬皮腰帶,另外還有豬皮的彈夾袋,外加一個精緻的皮質刀鞘,這些加起來,估計能熬出好幾鍋湯給佐藤一郎喝吧!
先將身上再也找不到有價值東西的鬼子給放回死人洞,然後趕緊將那些皮質的東西給分解了,去掉熬不出湯的部分,就放在鋼盔裡熬煮,若不是這些東西上沾染了死掉鬼子的腐屍氣味兒,馮二雷自己都想喝上幾口了……
“這是什麼湯?”佐藤一郎也是餓到了極限,喝下一口湯,感覺美味極了,就這樣問了一句。
“你們穿的豬皮皮鞋和腰帶熬成的……”馮二雷將實話都告訴給了對方。
佐藤一郎喝了皮革湯,居然就有了活氣兒,只是馮二雷割破他的手指往軍用水壺裡放血的時候,他無比驚異地問:“你這是幹什麼,給我湯喝,爲什麼還要殺死我?”
“不是要殺死你,只不過是想放你點血,另作他用……”馮二雷邊這樣迴應,邊在心裡琢磨,一會兒要如何回答他進一步的問題。
“我的血還能有什麼用?”佐藤一郎果然想更多瞭解,馮二雷爲啥要取他的血液。
“我想把你的血,放在天坑底下,看看能不能招來某種嗜血的動物,比如吸血蝙蝠什麼的,那樣的話,我就可以狩獵它們,然後成爲咱們新的食物……”馮二雷不能把自己要直接吸食佐藤一郎的血液作爲體能補給的事實告訴他,免得他產生逆反心理,不再配合。
“那你爲什麼不把我直接放到坑底,割破我的肉體,讓那些嗜血動物直接來襲擊我……”佐藤一郎又提出了這樣的問題。
“那樣太殘忍,也怕在獵殺那些嗜血動物的時候,誤傷了你……”馮二雷索性將這個謊言編織得細節充實天衣無縫。
“你爲什麼處處都對我顯示出人道主義的精神?難道你真的不恨我?真的把我當成人看?”佐藤一郎一聽馮二雷的解釋,終於將內心深處的想法說了出來。
“這還用問嗎,我們抗日聯軍雖然跟你們日本鬼子有血海深仇,可是一旦你們成了俘虜,我們抗聯就有明文規定,不許虐待你們,不許隨意殺戮你們,一旦違反紀律,還要軍法處置!”馮二雷正義凜然地將抗聯的紀律給說了出來。
“可是現在這裡根本就沒別人,你隨便殺了我,誰又會知道呢?再說了,你們的食物都十分短缺,不用殺死我,只要不給我吃的東西,我自己也就餓死了,你們卻能多活幾天……”佐藤一郎居然早就看到這一點了,卻從來沒這樣提出過問題。
“是啊,你以爲我們不想啊,可是一看到你皮夾子裡的兩張照片,看家你的家人和你的初戀,我就覺得,你不是天生就是個屠殺中國人的日本鬼子,你也是被強迫徵兵才放棄了和平生活,到異國他鄉來給日本*當炮灰賣命來了,所以,從這個角度,我才把你當成人看,把你也當成一個正常的人類來看的……”馮二雷也將自己對佐藤一郎的認知和態度給說了出來。
“你是我見過的,最了不起的中國人……”佐藤一郎終於發自肺腑,說出了一句對馮二雷的最高評價。
“你不用這麼說,我們中國人中,像我這樣的人不計其數,個個都是堂堂的漢子,個個都在你們侵略我們,把我們的當成亡國奴的時候,不惜拋頭顱灑熱血也要拼死抗爭的血性男人!”馮二雷卻立即將自己置身於千千萬萬像他一樣不惜犧牲性命也要參加抗聯跟侵略者血拼到底是中國男人之中了……
“我覺得,你比那些男人又多了一點什麼……”佐藤一郎卻還是堅持自己的說法。
“多了點兒什麼?”馮二雷感覺從一個敵人的嘴裡聽聽對自己的分析評價也挺有意思的,也就追問道。
“就是剛纔說的,能把敵人也當人看……”佐藤一郎一言以蔽之……
然而,按照馮二雷的想法做了,維持了幾天,終於感覺自己忽然頭暈目眩,險些栽倒了,再看小潮紅,又快不行了——趕緊爬到鬼子洞去,想衝佐藤一郎的手指頭裡再吸出點血來,讓自己也有點精神,也好讓小潮紅能從自己的血管和身上吸到可以維繫她和肚子裡孩子性命的源泉——可是,爬到鬼子洞一看,佐藤一郎已經進入到了半彌留之際,居然不再忍心吸他那幾乎吸不出來血了……
這個時候,馮二雷才真正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絕望——都說活人不能讓尿憋死,可是卻沒說活人不能被沒有食物給餓死,現在除了水,什麼食物都沒有了,連身上的血液都快乾涸了,整個人已經進入到某種般虛幻的狀態,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然而,在鬼子洞外,馮二雷也幾乎進入彌留狀態的時候,卻忽然閃現出一個靈感來!
自己和小潮紅,還有那個死掉的鬼子是從地縫掉進了天坑,掉下了深潭,之後,佐藤一郎和他的黑川也是從地縫掉下了天坑——也就是說,千百年來,不止掉下過這些人和動物吧,說不定什麼年代什麼時刻,就有別的動物也墜入了地縫,掉下了天坑,掉進了這個深潭吧,那樣的話,它們至少會在深潭裡留下骨頭吧!
而一旦找到了它們的骨頭,砸碎了,也還能維持一旦生命吧!
一旦有了這個靈感,馮二雷立即來了精神,從那差點兒彌留的狀態中,掙脫出來,開始朝天坑下的那個深潭爬去……
邊爬邊也在擔心——自己這樣的狀態,即便深潭下有動物留下的遺骨,自己能給撈上來嗎?撈上來,還有力氣把骨頭砸碎,再熬成骨湯給小潮紅喝下去嗎?唉,自己咋就沒早點想到這些呢?咋到了這個時候,纔想起來呢!
然而,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希望,馮二雷也不會輕易放棄,既然已經想到了可能會起死回生的途徑,難道還有退路嗎?必須前進,必須去做,寧可死在努力掙扎的路上,也不死在追悔莫及的空想之中!
一米兩米,三米五米,距離深潭還有三五米的時候,馮二雷的眼前糊塗有了某種幻覺——怎麼也有個物體在朝自己爬來呢?
難道是小潮紅也想到了自己的那個想法?就先到深潭裡去打撈動物的遺骨了,結果一無所獲,剛從水裡爬出來?看見自己朝那邊爬,就趕緊爬過來了?
可是越是靠近,就越覺得那不是小潮紅,也不是幻覺,而是一個真實的物體在移動……
使出最後一點兒力氣,努力睜開眼睛,打起精神再定睛一看,天哪,真是難以想象,原來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