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葉秘書打開房門,看到是安毅造訪,非常驚訝:“小毅稍等,任公正在內室見客,我先進入稟報一下“謝謝葉兄!”安毅禮貌致謝,站在門外警戒等候。
葉秘書快步穿過客廳走進內室,來到惱火不已的李濟深面前,低聲稟告:“任公,安毅求見。”
“他來幹什麼?”李濟深皺起眉頭,望了一眼葉秘書。
坐在對面的李宗仁和白崇禧相視一眼,均感來者不善,白崇禧壓低聲音,輕聲問道:“任公,也許是老蔣把這個得意門生派來做說客吧?”
“健生過慮了,安毅也是任公的得意門生嘛,他未來的岳父大人歐先生與任公可是多年至交,私下裡安毅得稱呼任公爲世叔纔對,安毅此來也許僅是後輩的專程拜訪呢,無須多慮!任公有兩年沒見到這斤,子侄了吧?”李宗仁寬宏地笑問。
李濟深搖頭嘆息:“這小子生逢其時,兩年征戰讓他功成名就、羽翼豐滿了,自從其離校之後,愚兄也沒機會見他一面,倒是他每月都會有書信寄來,除了彙報一些戰事和正在研讀的書籍之外,從未提過任何不快之事,唉,,二個如不嫌棄,就一起見見他吧,愚兄很想化解健生與他的那段誤會,德鄰兄和健生意下如何?”
白崇禧含笑拒絕:“感謝任公!小弟認爲沒有必要,安毅此人看似儒雅寬厚,與世無爭,其實是個外寬內忌睚眥必報之人,哪怕任公以長輩身份讓他屈服一時,也難保他不懷恨一世,從他復出以來的所作所爲,就能看到他強烈的報復心。
任公也許不清楚着名的魚豐戰役展開的動機,這個被總司令部和黃埔軍校列爲經典戰役的魚豐大捷,就是安毅爲報去年江北慘敗之恨,彈心竭慮獨自策劃展開的,被其盡數殲滅的皖軍第九師,就是去年八月在南京對岸的犁頭嘴和八卦洲差點兒打得安毅全軍覆沒的皖軍王牌勁旅,一日之間竟被安毅連施詭計誘其入甕,最後迅速包圍盡數屠殺,十餘名皖軍將領在其強大之炮火打擊下屍骨全無,萬餘士卒悉數被其消滅掩埋,安毅手段之狠辣內心之冷酷實爲罕見,令人感慨啊!”
李宗仁微微一笑站了起來:“任公,小弟二人暫且告辭,其餘事項留待明日商議吧。任公難得與安毅相見一次,此子才華橫溢,戰功赫赫,率先從黃埔一系中脫穎而出,在全國軍民中享有盛譽,已經具備較高的政治影響力,深受老蔣和中央一干大員器重,否則這次也不會讓他北上祭靈了。
下午小弟看到,軍委最新擬定的四個集團軍將領晉銜中將的名單上,第一位即是安毅,可謂少年得志,仕途通達啊!他今天能迅速趕來拜見任公,證明他對任公深懷尊敬,也明白孝道,任公還是好好和他敘敘舊吧,我等就不打擾了!”
“也好,我也想聽聽他對時局有何看法,看他怎麼說彼此間那段誤會的。”
李濟深點點頭站起來,把李宗仁和白崇禧送出內室,安毅看到李宗仁和白崇禧毫不驚訝,以下官的身份恭敬地向李宗仁和白崇禧敬了斤,軍禮,英俊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怨氣和不快。
三人來到安毅面前停下,李宗仁溫和地給安毅回了個禮,白崇禧則含笑注視安毅那雙看不出任何情感的眼睛,心中微微詫異,但也沒再多停留,禮貌地向李濟深告辭,便與李宗仁大步走出房門。
“進來!”
李濟深瞪了安毅一眼,揹着雙手轉身走向內室,葉秘書連忙關上門前去沏茶。
安毅跟隨李濟深進入內室,彎腰虛扶李濟深坐下之後,才笑容可掬說道:“叔小侄昨晚才知道您到來,連夜急忙趕來請安,網到外邊的走廊拐角,看到李長官和白長官等人正走進李叔的房門小侄只好返回去休息了。今早在會議上小侄想問安又不敢造次,開完會小侄又得趕赴城裡公幹,晚飯都是在北京師大和師生們一起吃的,好不容易告辭回來還擔心李叔您睡了呢。”
“坐吧。”
李濟深指指邊上的沙發,接過葉秘書遞來的茶杯,擡頭問道:“你去北京師大幹什麼?”
安毅接過葉秘書遞來的茶杯,低聲致謝,一屁股坐下笑着稟報:
“北平高校學生代表盛情邀請小侄去見面交流,中央黨部就把這事當成一個政治任務,像趕鴨子似的把小侄趕過去了,除了向師生們彙報一些北伐過程中的戰役之外,幾乎沒什麼說的。
您老也知道,小侄國學底子很糟糕,除了軍事別的根本不敢觸及,面對那麼多名師和功底紮實的學生小侄戰戰兢兢,誠惶誠恐的,想臨時抱佛腳背下幾首唐詩宋詞都來不及了,要命啊!”
李濟深忍不住笑罵:“都成爲一軍之將,還是那副煮熟狗頭的樣子,你給我正經一些行不行?”
“遵命!”
安毅閉上嘴,含笑望着再次板起面孔的李濟深。
李濟深嘆了口氣:“我離開廣州之前,正巧你岳父大人從南洋回來,他讓我帶話給你,說那個澳州鬼佬化學家已經與他簽約了,那種叫什麼“磺脆。的化學原料,有望下月在他的星州藥廠批量生產,我問他幹什麼用的,他說讓我問你更清楚。”
安毅大喜若狂,激動得站起來奔出幾步,又轉身回來飛快坐下:
“太好了、太好了!這回想不發財都難了,對不起,李叔小侄失態了,哈哈!太讓人高興了,”
“怎麼回事?把你激動成這樣,坐好了!”李濟深感興趣地靠向安毅:“發什麼財?那玩意兒有什麼用?”
安毅興奮地回答:“這可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一大發明啊!叔,您記得這麼多年來多少人死於腦膜炎、肺炎和敗血症嗎?別的不說,兩次東征和兩年北伐,因槍傷、彈片擊傷、大面積感冒發燒和痢疾流行醫治無效的將士就多達十萬以上啊!有了這種叫磺肢的抗菌特效藥,就能迅速治癒這些病,什麼腦膜炎、肺炎、傷口發炎化膿,只要服用和注射這種特效磺肢藥物,很多人就能保住一命了,如此重要的藥物生產在即,能不發財嗎?”
李濟深大吃一驚:“真有這麼好?”
“比小侄說的還要好,等星州藥廠做出藥物您就知道了小侄能懵您老人家嗎?這麼多年小侄的生意哪一件錯過?哪一忤鞭賺錢您老在廣州擴建的軍服廠和兵工廠二個月前生產雕哉渾服和鋼盔,不也開始賺錢了嗎?小侄聽說僅是黃季寬將軍鎮守廣西的十五軍,就向您訂購了五十多萬的貨物,要是桂系二十幾萬軍隊全都裝備起來,您老還不發財啊?”安毅眉飛色舞笑道。
李濟深擺擺手:“是開始賺錢了,銷往福建那邊的軍服鋼盔賺了一筆,可是粵桂兩軍情同兄弟,我怎麼好意思賺這個錢?倒是網才說的特效藥磺肢,生產出來你可要把兩廣的銷售權給我,我如今幾乎入不敷出了。”
安毅一口答應下來,想了想還是鼓起勇氣問道:“叔,外界傳聞您半年以來向英國人貸款八百萬港幣,下半年還要貸款七百萬,是真的嗎?”
李濟深躲開安毅精光閃閃的眼神,端起杯子輕抿一口:“別相信那些謠言,哪兒有這麼多?而且都不是外界惡意誹謗的那樣拿主權來換,老子怎麼樣也是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是個革命軍人,怎麼可能做出有辱人格國格之事?”
安毅毫不放鬆繼續詢問:“叔,你是否拿兩廣通商權和採礦權作抵押?”
“呀,你怎麼知道的?”李濟深驚訝地望着安毅。
安毅嘆了口氣:“叔,回絕英國佬吧,以前借下的就算了,沒借的就別借了,粵北的鐵礦和桂東北的鎢礦只要經營得好,每年賺個兩三百萬不成問題,退一萬步說,小侄寧願您收取過境鴉片煙稅,也不願看到您老人家被國人辱罵。
眼看中穴政府關稅自理政策實施在即,您老要是把通商便利和自有碼頭讓給了英國佬,中央政府和黨部這羣老大誰會放過您啊?您老也知道,廣西七分石頭三分土,歷來有窮山惡水之稱,這麼多年來巨大的軍費開支全靠與雲貴軍閥聯合走私鴉片支撐,如今李德鄰將軍又弄了個雄心勃勃的《廣西十年發展綱要》,卻不知數千萬元的巨大投資從何而來,您老古道熱腸,重情重義,可也不能爲了這些不切實際的目標,而犧牲大多數人的利益啊!何況,”
“嘭夠了!”
李濟深一掌擊在茶几上,震得茶杯當嘛作響,嚇得葉秘書戰戰兢兢連忙躲開,李濟深盯着安毅的眼睛,嚴厲地說道:
“你懂什麼?我什麼時候犧牲大多數人的利益了?發展需要時間,需要資金,暫時的礦權抵押和通商便利有何不可?比起江淅滬地區那幫出賣資源出賣國家金融的洋奴,我算是很收斂的了,數月來廣東經濟不是穩步發展了嗎?民衆生活日漸好轉,政府稅賦節節攀升,這有何不好?難道我所做的這一切,在你眼裡就成了牟利自肥的惡行?你怎麼也和仇視我們桂系的那些政敵一樣啊?”
安毅難過的搖搖頭:“叔,的們不談這個問題了,好嗎?小指只是擔心有損您的聲譽,要是小侄說錯了,懇請您老原諒!
叔,有句話小侄不得不說,桂系軍隊已經不是北伐初期的革命軍隊了,李德鄰將軍擁有雄心壯志沒什麼不好,可是不該以軍事對抗和對兩湖人民無休止盤錄來達到目的,這麼做會失去民心的,用血汗換來的好名聲很可能會在不切實際的野心驅使下蕩然無存,再這麼發展下去,前景堪憂啊!”
李濟深冷冷一笑:“這些話是你的蔣校長讓你對我說的?”
“叔,你誤會了!小侄是個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
安毅激動地站起來:“不瞞您老小侄時常在爲廣東的經濟發展而思考,也從思考中略有所得,感覺廣東的發展潛力非常巨大,別的不說,僅僅是小侄控制的江西中北部地區,就能與廣東進行更爲密切、更爲深入的經濟互補共同發展,只需在現有公路的基礎上擴建南昌至廣州的道路,就能大大促進兩省的經濟發展,江西有了通暢的出海口,廣東也有了原材料和各種資源的供給地,這一計式x雖然需要一兩年時間,可穩妥啊!
造福於民,造福國家,有何不好?還有啊,李德鄰他們的桂西北盛產錫礦、鋅礦和鋁礦,爲什麼他們捨近求遠盤錄兩湖?與貴州接壤的地區有四五個大型煤礦都在開採,爲何他們只做急功近利的鴉片生意而不去發揮自身優勢?這些優勢李德鄰將軍不知道嗎?”
“你是不是對白健生當時對你部指揮的失誤耿耿於懷?”李濟深沒有回答安毅的問題,而是懷疑安毅對桂系深懷怨恨。
安毅一愣,隨即無奈地苦笑道:“叔,說句心裡話,不恨他們是不可能的,但是小侄知道什麼是輕什麼是重,相比於列強環視日寇侵略在即,有什麼仇恨能比國仇更大?
白長官和李長官都是擁有極高軍事造詣的統帥,小侄從心底裡佩服,可是要讓小侄忘掉當日的暗害、忘掉因此而枉死的數千弟兄,絕對辦不到!
這筆賬始終要算的,但不是現在小侄一直想等國家真正統一、驅除了外辱、贏得穩定安寧的發展環境之後,纔會向他們討個說法,但是,如果桂系再這樣發展下去,而不思國家人民的利益,也許小侄就不會等到那一天了!
爲了大多數人的利益,小侄不懼與之一戰,而且小侄對勝利充滿信心,原因是如今的桂系已經不是昨日的桂繫了,失道寡助,民心背向,他們拿什麼來和中央政府對抗?”
李濟深勃然大怒,站起來指向門口:“你出去!”
“叔,您老別這樣小侄在您面前有什麼說什麼,根本不願隱瞞,更不願對您老撒謊,您老要是不同意小侄的觀點儘管批評,沒必要生這麼大的氣啊!”安毅難過地哀求道。
李濟深沉下臉,深深吸了口氣:“我也是桂系中的一員,正像你網才說的那樣,我也不能爲了個人的感情犧牲大多數人的利益!
你如今翅膀硬了,名氣大了,可你代表的也並不是你自己認爲的大多數人的利益,你只不過是蔣介石集團的馬前卒罷了。
我知道網才你說的是實話,沒有隱瞞我什麼,但是道不同不相爲謀,要是你還願意叫我一聲叔的話,就不要再拿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來應付我,今後你何去何從,敬請自便!
滾吧,夜深了我要睡覺。”
“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