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二年十二月三十曰,中國農曆冬月二十三,就黃書上來講,這一天可謂諸事不宜,但是安家軍南翼的總攻正是在這一天發起。
晨六時,幼發拉底河一線對峙的戰場一片寂靜,黎明的曙光把大地照得矇矇亮,薄薄的霧靄在低空飄蕩,一切都那麼地和諧自然。
“轟轟——”
打破寂靜的,是五百多門150毫米和一千一百多門120毫米加農炮,它們同時開火,把重重的彈丸射向空中。
這兩種被總後勤部命名爲“破弩II型”的重型加農炮的初速均超過900米,當高速的榴彈在飛行二十多秒後,準確無誤地命中處在德軍三道防線後方的營地。
分別重達38.5公斤、25公斤的兩種口徑高爆彈,在接觸地面的一瞬間,綻放一朵朵炫麗的花朵,將周圍近百米範圍內的一切炸爲塵埃並拋向空中。
密集落下的炮彈炸開後掀起的狂風,雜夾着大量破碎的布帛、木頭、石塊和磚瓦,向四周飛速濺射,帶着灼人高溫的鋼鐵破片和鋒利石塊,虐殺着一切對象,尚在營地中及前方掩體、工事和戰壕裡沉睡的德軍官兵,瞬間便被撕裂成了碎片。
在低空中盤旋、作爲炮兵引導的GI戰鬥機的飛行員們,不斷地把德軍的動向傳遞到後方。處在他們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地面上那些被炮彈絞殺爲碎片的屍塊四處拋射,甚至間或還可以見到那些面目猙獰的頭顱飛上天空時所保持的從睡夢中驚醒時所帶的恐懼,可惜的是當他們發現情況不妙時已經來不及逃離了。
八個讀力重加農炮旅的炮手們,此時無不熱血沸騰,按照炮兵指揮部傳達的座標,不斷地開火,力爭在最短的時間內打出儘可能多的炮彈,給予德軍巨大的殺傷。
在遠程重炮尖銳的轟鳴聲中,集中方面軍四個讀力榴彈炮旅及集團軍、師屬的各級炮兵部隊共四千餘門各種口徑的榴彈炮和迫擊炮,也開始奏響自己的最強音,同時趕來參戰的B2、B3轟炸機羣,也將自己攜帶的500公斤甚至1000公斤級的航彈,投擲到德軍的陣地上。
密密麻麻落下的炮彈和航彈,在德軍的戰線上砸出一個個無比巨大的彈坑,土壤、碎木、鋼鐵殘片或爛磚瓦在被炸飛上天后,像雨點一般下落,還未挨着地面就被下一發炮彈激起的氣浪掀飛開來。
在遭到安家軍炮火進攻的第一時間,德軍防線後方,那些僥倖逃過一劫的德軍炮兵官兵,想到的並不是逃跑,而是紛紛衝進最近的半掩式炮位及炮壘,準備進行還擊。
從某種程度而言,德國人算得上是安家軍炮兵部隊的老師,這不僅僅是因爲敘府士官學校炮科專業初期的老師大多是德國人,還在於安家軍大口徑火炮鑄造技術幾乎都來自於德國,雖然後來吸取了法國、蘇聯等國的火炮鑄造技術,自成一體,但根子還是德[***]工的根底。
儘管心急如焚,但德軍炮兵依然有條不紊地打開炮尾,迅速填裝好炮彈,閉鎖炮閂,觀測前方安家軍炮兵陣地的距離、射角等諸元。有着悠久傳統並且經過多年戰爭洗禮的德軍炮兵,僅僅在遭到炮擊四分三十秒後,便已經準備就緒。
隨着炮彈發射時產生的巨大後坐力,各種口徑的火炮炮身猛地一退,炮彈紛紛飛出彈膛,在空中與安家軍炮兵射來的炮彈交錯而過。
在東方八公里外的安家軍周鼎城第九集團軍第二十五師炮兵陣地上,第九十五炮兵團的官兵,此時正在拼命地發射加農炮、榴彈炮和迫擊炮炮彈,根本聽不見來襲的炮彈所發出的破空尖嘯聲。
當精神亢奮的安家軍炮手們正專注於發射和搬運炮彈、藥包時,幾聲爆炸聲毫無徵兆地突然在他們周圍響起。德國人的首批炮彈落在距離九十五炮兵團陣地很近的地方,由於是首輪校射,只落下稀稀拉拉幾枚炮彈。
但只是在兩三秒之後,彈幕瞬間變寬,稍後落下的炮彈就越來越近,密度也越來越大,一發128毫米口徑的榴彈,命中了第九十五炮兵團迫擊炮營三連的陣地,把一門120毫米口徑的重型迫擊炮炸飛上天,濺射的破片瞬間引爆了附近堆砌的彈藥,彈藥堆的殉爆,使得整個迫擊炮連籠罩於一團火海之中。
儘管這只是南翼戰線奉命連夜撤出三分之一部隊的德國人那相對於安家軍弱小得多的炮兵部隊所取得的極爲可憐的戰績,但這至少預示着德軍炮兵並不是全無還手之力。
在德軍炮兵開火的一瞬間,空中盤旋的GI戰鬥機第一時間便盯上了它們,儘管此時的幼發拉底河畔仍瀰漫着晨霧,整片大地上籠罩着密集的硝煙,但這並不能隱藏德軍炮兵在射擊時產生的巨大炮口火焰,以及炮口衝擊波攪動的霧雲。
接到作爲偵察機的GI戰鬥機飛行員們通過電臺傳來的具體方位,讀力重加農炮旅的官兵們立即艹縱射程高達二十五公里以上的“破弩II型”150毫米和120毫米兩種口徑的重炮,迅速設定好射擊諸元。
隨着炮繩被猛然拉動,碩大的炮彈噴薄而出,向着德軍的炮兵陣地飛去,德軍的火力點在安家軍重炮的點射下,一一啞火。
炮擊足足持續了半小時,劇烈的爆炸帶着上千度的高溫和無數的鋼鐵碎片,恣意地破壞着德軍的防線。
彈羣在飛行過程中,與空氣劇烈摩擦,發出淒厲地尖叫聲,籠罩着邊境築壘地區的天空。
“師指揮部嗎?我是奧爾貝上校,我們團正在遭受猛烈炮擊,請求支援……”
在一個煙塵瀰漫的地下掩體裡,一位年約四十出頭、滿身塵土的德軍上校正在對着電話焦急地嘶吼,可是電話中靜悄悄的,連絲雜音都沒有。
上校吼了幾下沒有迴音,終於醒悟過來,知道是炮擊把電話線路給炸斷了,不由沮喪地摔下電話,轉頭向通訊參謀道:“快派人去查線,必須儘快與師部恢復聯繫。”
“是!”
通訊參謀帶着兩名士兵領命而去。
奧爾貝上校搖搖頭,來到掩體東側的潛望鏡前,忽然地面劇烈震動,一個踉蹌栽倒在地上。
原來,一顆150毫米口徑的重型炮彈在掩體上方落下並炸開,隨着火球騰起,氣浪捲過,掩體被炸塌了半邊,接連掩體的防炮洞裡,十多名警衛官兵驚慌失措地衝了出來,扶起地上的團長。
奧爾貝上校抹了把臉,抖了抖衣物上佈滿的灰塵,轉過身子,看到掩體另一側的兩名參謀被垮塌的木板和鋼筋埋葬了,連忙指示警衛官兵迅速營救。
兩三分鐘後,警衛官兵撥開上層的磚石和泥沙,驚訝地發現躺在下面的兩名參謀已經沒法救了,其中一人頸項被垮下的水泥板給活生生砸斷,另一人則被鋼筋刺穿胸部,鮮血“汩汩”地流着,地上全都是鮮血。
“混蛋!”
一向斯文儒雅的奧爾貝上校難得地罵起了髒話,看看指揮部裡糟糕的景象,掏出腰間的手槍,衝出掩體,向着前方戰壕一揮手,大聲道:“敵人馬上就要進攻了,我們必須堅持陣地,等到援軍的到來……”
“轟——”
一顆重磅炸彈毫無徵兆地在旁邊十多米開外炸開,密集的彈片飛了過來,熱乎乎的鮮血立即灑在緊跟着自己團長衝出掩體的警衛排官兵身上——奧爾貝上校的上半身,幾乎被彈片打得成了篩子,腦袋被削去一半,腦漿噴薄而出,順着半邊臉頰流下,脖子和胸腹多處被打穿,一條被削斷的手臂掉落到了地上,失去生命力的下半身,砰然倒在了戰壕中。
“上校!”
“團長!“
就在十多名警衛排官兵撲上前悲痛呼喚的時候,又是一發炮彈落了下來,直接落在人堆中間,瞬間把所有的生命吞噬。
這個時候,在德軍的戰線前方,密密麻麻的坦克、自走炮車、裝甲戰車和裝甲運兵車,掩護着步兵向德軍的戰線快速逼近。
“殺!”
一刻鐘後,雙方短兵相接,喊殺聲此起彼伏,面對步坦協同、層層推進的安家軍,德軍官兵終於抵擋不住,如潮水般向後撤退。
第二道戰線在半小時內突破,但是當攻擊部隊進攻到第三道防線時,德軍出動了預備隊,多次發起反衝擊,交戰一直持續到下午兩點,這時前方傳來消息:北翼南下的安家軍第二坦克集團軍及四個讀力坦克旅,在空降第二軍、第三軍的配合下,一舉突破德軍經營的幼發拉底河北岸防線,接連拿下了未奈奈和代爾祖爾兩座重鎮。
這其中,忙着撤退的德國人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竟然未想到炸燬幼發拉底河及中央島上的幾座橋樑,導致北岸的安家軍長驅直入,徹底截斷德軍沿着鐵路和公路向西北方向撤退的線路。
伴隨坦克和裝甲戰車進攻的宣傳車,迅速通過高音喇叭,把這一消息用德語向德軍進行通報,德軍士氣迅速跌落至谷底,一場混戰後終於全線潰退。
下午兩點半,安家軍第四坦克集團軍第十六坦克師及十九裝甲步兵師在司令員齊修平中將的率領下,殺入戰線後方十二公里處的阿布凱馬勒城。
……
下午三點,距離邊境築壘地區八十多公里的邁亞丁城。
德軍中東軍A集團軍羣前敵指揮部裡,大多數參謀忙着清理並燒燬機密文件,有人則負責把牆壁上的地圖取下來,還有人把沙盤拆成一塊塊搬到外面的卡車上。通訊兵們收回電話線,並把無線電臺裝箱……每一個人都顯得那麼忙碌,地面上鋪着厚厚的一層紙屑。
利斯特元帥雙手環抱在胸前,默默地注視着眼前的一切,眼裡滿是悲哀。
參謀長海姆少將走到利斯特身邊,小聲道:“司令官,車子已經準備好了,我們走吧!”
利斯特點點頭,走到門邊時,突然停下腳步,問道:“幼發拉底河上的所有渡口和邁亞丁水壩,已經派人去炸燬了嗎?”
Www ✿ttкan ✿c ○ 海姆少將指着外面道:“聽,這連續的爆炸聲,就是我們的官兵在爆破渡口和橋樑……至於邁亞丁水壩,將在我們撤離半小時後炸燬,奔騰的河水,將阻擋安家軍高速進軍的步伐,給我們的撤離爭取足夠的時間。”
利斯特放下心事,走出指揮部,走向停在指揮部外的裝甲指揮車。
全軍撤退的命令已經在一個小時前下發到各部,由於北面和西北方向的退路已經被安家軍截斷,來不及撤退的二十多萬德軍,一部分已經在邊境築壘地區被殲滅,其餘的將從西方穿過漫長的沙漠戈壁地區,撤退到巴爾米拉,然後再通過鐵路和公路,撤向奧姆斯及大馬士革。
臨上車前,利斯特元帥回過頭看了看東方的幼發拉底河,嘴裡喃喃道:“沒有任何準備就上路,不知道最終有多少帝[***]人,能夠平安脫險……”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