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劉成謙同張德仁來到孫府,見衆婆娘一見了他,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不知是何原故,一時愣住了。碧雲好不容易止了笑,對劉成謙道:“劉老將軍來此何干?”劉成謙道:“聽說這月芳來此喝酒,擔心這妹子喝多了酒,不知高低,衝撞了盟主,故來接回。”劉成謙剛說完,就聽成芳道:“我們好不容易樂呵樂呵,正玩的開心,你來打什麼岔,去去去!”碧雲忙制止成芳,道:“也好,我們也該收場了,再喝下去,你們大家怕是要在我這裡翻天了,今天就散了罷,以後有的是機會歡聚。”成芳等衆人雖是依依不捨,然盟主發了話,也只得散了。
孫碧雲好不容易打發衆人去了,就見劉尚道:“今日我與軍師和徐總管在一起商議,都道今年冬寒來的早,山裡山外的義軍又增加不少,人馬越來越多,這穿衣吃飯就是個問題,要早些籌備棉糧以防斷炊受凍。徐總管建議召集各路正副統領一起商議籌糧一事。”孫碧雲點了點頭,道:“我今天看了這雪,也在想這事,就依徐總管之意,傳令下去,請各位正副統領來寨商議籌糧一事。王六、李三、趙文禮也參加,事不宜遲,越早越好。”
過了幾日,各路統領和鐵頂寨周圍的馬步軍頭領齊聚鐵頂寨。碧雲向各頭領談及籌備棉糧之事。徐貴道:“現我義軍布棉,倒還能將就,庫存的糧食,主要靠從我義軍控制的地盤中徵收,現秋收後徵收的糧食,如果不是災年,一般也只能供應到春初,從春初到秋收前這段時間,就是個缺口。依我看,現我義軍比不得那些大小山寨,靠搶些大小戶人家或劫官道奪糧,只能靠從官府中劫取大宗庫糧,方能得到保障。”
張德仁道:“劫取官府庫糧,要在以往,還好辦些,現在各官府因匪患猖獗,加強了防守,要劫官糧,怕也不易。吾在澧州爲官,糧食是各個官府的首要之事。一到秋收,官府就要徵收糧食,把收下的糧食分品種存放。一是各級官府直接掌管一部分糧食,稱做官儲,一般要到災荒之年才能動用;二是各個守軍掌管的軍中口糧;再就是囤田軍自種的糧食,收倉入庫以備官用。如果要劫官府糧食,只有兩處最爲集中,就是官儲糧和囤田糧,現今各官府防範都很嚴,一般都集中在州城內,派專人看守。”
孫碧雲道:“衣食乃軍中首要之事,衣食不缺,軍心才穩。因此,此事再難也要辦。請各位將軍照剛纔張大人所言,說說衡州、寶慶和附近路州縣的存糧情況罷。”
凃貌道:“我曾駐守武岡、寶慶一帶,從以往儲糧看,缺糧區的官儲糧有時比產糧區還要存的多。寶慶和武岡都是缺糧區,一般官儲糧和軍糧從潭州、永州和衡州運來,寶慶應該有不少儲糧。”陳虎道:“衡州的儲糧也不少,永州也存了不少官糧和軍糧,郴州要少些。”劉成謙道:“常德、沅江、澧州屬產糧豐產區,糧食有餘。官府和囤田軍存糧不少,只是離這裡太遠,劫糧好辦,但路途遙遠,運回難度太大。”
馮平聽了,對碧雲道:“常德、沅江、澧州田廣糧豐,但路途遙遠揮師勞衆,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取之。衡州、寶慶、湘潭、湘鄉這幾處倒是我們義軍所劫的對象。以貧道看來,不如先由王六、李三和趙文禮帶人先去幾處暗暗打聽消息,左、右兩路義軍也要派出熟悉的探子打探,把這幾處存糧的地址和數量細細打探清楚明白了,再着手製定劫糧計策。”孫碧雲聽了,點了點頭,道:“就按軍師之意去辦,王六、李三、趙文禮分別帶人下山打探。各路統領回去,看有爲富不仁的大戶也可先動手,但攻城奪糧之事,須由大本營統一部署計議,不得擅自行動。”衆將領命而去。
過了些日子,就見各路探聽的人馬陸續回寨稟報。先是李三報了衡州府的情況。李三道:“衡州城糧食倒是不少,城裡有二十墩大糧倉,其中官府存糧六墩,囤田軍存糧八墩,臨時供應帖木兒之軍有六墩,東城區八墩屬囤田軍管理,南城區六墩是官儲糧,北城區是帖木兒的軍糧。二十墩糧倉以及四周城門都是帖木兒的軍士看守。對進出人員盤查得也緊,一般是早上辰時開城門,下午申時就關閉城門,凡是進出人員一律盤查過後才能進入,發現可疑人員便帶入衙門盤問,一旦發現可疑人員或蛛絲馬跡,少則二十殺威棍,重則打入死牢。”
馮平問道:“衡州城內現在還有多少兵馬?”李三道:“現帖木兒還有近三萬人的鎮戍軍,外加城內守備三千餘人,囤田軍的二千來人,共計三萬五千餘人。最近又從潭州元帥府調來十餘門回回炮,兩支火銃隊。據說這種東西十分厲害,一炮放出數十餘丈,被擊中者非死即傷,而且城牆堅固,易守難攻。”孫碧雲道:“這帖木兒敗退衡州,爲何既不再發兵來剿我,又沒有被皇帝小兒召回,還賴在這衡州不走,有何盤算?”
李三道:“據衡州城內消息,帖木兒被我義軍打敗後,朝廷大爲震怒。妥歡帖睦爾老兒極爲惱火,便降帖木兒的正三品昭武大將軍爲從三品安遠大將軍銜,並令其領軍鎮守衡州,繼續負責剿滅衡州義軍。帖木兒只好在衡州上奏朝廷,以孫匪部勢力已燎原至郴州、永州、寶慶、道州等地爲由,要求授權郴州、永州、寶慶、道州之兵都由他節制。朝廷中書省和樞密院接報,呈奏妥歡帖睦爾,準帖木兒的請求,並恢復他的昭武大將軍之銜,統領五路之兵。他如今這兵馬和權勢力也就更大了。”
孫碧雲道:“看來這帖木兒是想走也走不了,非要與我等對抗到底了。”劉尚道:“帖木兒這廝也算得上是元軍當中有勇有謀的良將,我等也輕視他不得。這樣看來,以目前我們的實力,要攻打這衡州城,怕是一個難肯的骨頭。但只要把他調出城外,就有辦法對付他。”馮平道:“帖木兒若如此長期駐守衡州,對我義軍來說倒是一件棘手之事,當然不宜我等強攻,先別管他,看看其他幾個州府情況再說。”
這王六去了寶慶,也把寶慶的情況打探清楚了,回報道:“寶慶府的官糧和軍糧也不少,屯在離西城門約半里路處,由寶慶府守將楊洪仲派兵把守,日夜有巡邏兵防備。寶慶路由總管尤忠與達魯花赤伯徹雲顏協助守備,有兵力二千餘人,各城門也加強了防守。”
又過了幾日,就有湘潭、湘鄉等地打探的人員陸續回寨,稟報了幾處州府的糧食和兵力部署情況,同寶慶不相上下。馮平道:“如此看來,衡州兵力太強,我們不去惹他;湘潭、湘鄉距我們太遠,來去行動不便,現只有寶慶是首選之地。我看就攻打寶慶府罷。”孫碧雲、劉尚聽了,也點頭贊成。碧雲道:“那就先拿寶慶府開刀。只是攻打州府,雖是有偷取澧州的經驗,但澧州兵力少,僥倖取勝,寶慶比不得澧州,兵多將強,切不可大意。請馮軍師認真謀劃,作好策案,再召集各位頭領進行攻城部署,務必細緻周到,確保萬無一失。”馮平點頭領命。
馮平不敢怠慢,即同劉尚、袁勤、易興陽、劉成謙、王六等商量計策。馮平問王六道:“不知這寶慶城城門防守如何?若按當初我等偷取澧州的經驗,先派幾批精兵強將混入寶慶城內做內應,再裡應外合攻城,如何?”王六道:“寶慶不同於澧州,澧州城門已被我等矇騙混入城內接應家眷,殺害官軍,有此先例,自然加強防守。寶慶就不同了,這些年來也沒受外來威脅,防守自然鬆懈。何況現已早寒,接近年關,城內禦寒皮棉及過年的食品供應需求量大,出入城門的商隊增多,人馬車隊絡繹不絕,城門查驗也就鬆懈得多。我等化妝成商隊混入城內,正是機會。”馮平聽了,大喜,道:“若此計能成,勝算就大了!”便同幾位頭領商量妥當,計議已定,便稟報孫盟主,孫盟主點頭應允,於是,便即召集衆將,點將攻城。
一時衆將雲集。碧雲道:“此次攻城,計議已定,仍按袁勤、劉成謙攻打澧州之法,先派幾批精兵強將混入寶慶城內做內應,大軍在外隱藏待命,約定時辰,裡應外合攻入城內,一舉消滅城內官軍及抵抗力量,奪取糧食物資後,押運回寨。”
馮平即傳令,由邢開山、曾詢、伍林、曾喜,各領一百精兵,分別扮成販皮貨、棉花、獸肉、山貨等商隊,分別從東、南、西、北城門混入城中,約定於四更時分,清除各城門守軍,打開城門,以在城門上舉火把樹紅旗爲號,引導城外大軍入城。
又令,劉成謙、馬龍、成峰和黎付員等四將各率一千兵馬,於三更前隱蔽到達寶慶城東、西、南、北四門外待命,見城門上有火把和紅旗後,與混入城內的人馬裡應外合,進入城內,尋找城內官軍作戰。
令李先覺組織右路軍一萬人馬,準備騾馬推車,隨後跟進,入城內搬運糧食物資;令劉尚馮平爲督軍,率二千兵馬,作總預備和接應隊,隨軍指揮和督戰,令袁勤、凃貌助盟主堅守鐵頂寨及各個大營,防止衡州帖木兒的元軍來犯。
馮平又指令,由王六帶數名精幹隨從,即日出發,先行沿路打探有無異常敵情,再混入寶慶城內,在打探好路府總管所在地、官軍屯居地、糧食物資屯地及進攻路線後,再出城擔任各入城大軍的嚮導。
衆將點令畢,碧雲囑咐道:“此戰,貴在出其不意,準時發難。大軍明晚起程,曉往夜行,後日晚上三更前進入指定位置,四更發起總攻。期間,務必封鎖消息,不得有絲毫動靜讓對方察覺。尤其是化裝入城的軍士,無論如何,不得驚動官軍,否則,就先了先機。還有,我入城將士,須嚴明軍紀,除清除抵抗者外,不得襲擾和打劫城內無辜百姓,違者軍法處置。望曉諭每位將士,遵照執行,不得有誤。”衆將拱手遵命。
次日,各路人馬聚齊,一切準備就緒。正午時分,邢開山、曾詢、伍林、曾喜各隊裝扮已備,貨已備全,先行分頭出發,開赴寶慶;到了晚上,劉尚、馮平親率劉成謙、馬龍、成峰和黎付員一萬餘兵馬,趁夜悄悄往寶慶府開來。
王六一行先行到了寶慶城,先是根據軍師指令,摸清了各路大軍從各城門入城的進攻路線,又趁城門未關之際,早已打點各城門守衛,先後放了4路打扮成商隊的義軍人馬分批入城,城門守軍雖是例行檢查,無奈人馬貨物太多,也只是馬虎應付了事。4路人馬入城後,分別聚到城門附近的農貿市場待命。到了四更前後,便準時舉事,城門守軍猝不及防,哪是義軍將領的對手,都不過半刻功夫,都一一解決,先後在城門上打起火把,樹起紅旗,卻半天不見城外動靜。原來劉尚等大軍因夜路行走不便,耽誤了行程,到了快五更了,才匆匆趕到各城門,與王六派來接應的隨從接上了頭,早看見城門已大開,城頭上火把把紅旗照得鮮亮,各路大軍來不及休整,只得跟隨嚮導,急急殺入城內。
卻說寶慶路總管尤忠、達魯花赤伯徹雲顏和守將楊洪仲正在熟睡之中,突然聽到城內喊殺聲震天,不知發生什麼變故,忙起來一看,只見城內各處都是叛匪。路府總管尤忠嚇得膽戰心驚,急命護衛通知守軍迎敵。這時伯徹雲顏曉得是叛匪攻城,便提斧出來指揮將士與叛匪交戰。守將楊洪仲急忙騎馬趕到兵營組織官軍向叛匪反撲。
這時,劉尚和馮平從東門殺入城內,一直混戰到天明,寶慶路的兩千多守軍早已被義軍殺得死傷大半,只有楊洪仲手下還有數百軍士與劉成謙廝殺。劉尚與馮平見楊洪仲衣冠不整,披頭散髮,手持一杆鉤鐮槍與劉成謙殺得難解難分。馮平不禁歎服,問王六這廝這誰?王六道:“這就是剛從元帥府調來補範同缺的寶慶守將楊洪仲。”馮平對劉尚道:“論劉成謙的功夫,也了不得,能在小峽山拼殺百餘回合不分勝敗,如今卻被這廝纏拚這麼久,看來這位守將的功夫也不可小覷。”劉尚也點了點頭。馮平又道:“有這樣的功夫,也算是一位猛將了。要是能歸順於我義軍,也不枉了他這身功夫。”劉尚道:“有這樣的猛將入我義軍,當然求之不得,只是這樣廝殺下去,必有一傷,軍師有何計取他?”馮平道:“如今之計,只有活擒了這廝。元帥可在二人戰疲之際,親自上陣擒了他,再憑貧道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他,不怕他不依。”劉尚聽了,點頭叫好。
就見這二人已廝殺無數回合,劉成謙一把大刀越舞越吃力,渾身汗如涌泉,已是筋疲力盡,那楊洪仲的一杆鉤鐮槍也是勁力越來越弱,體力不濟。馮平發話道:“二位將軍且往,我有話說!” 劉成謙一聽是軍師發話,只得住了手,那楊洪仲不知底細,雖是心中疑惑,也想正好歇歇再鬥不遲,就停了手,就聽馮平道:“楊將軍,你的官軍大勢已去,你孤身一人,還逞何能?不若放下兵器,可免你一死!”楊洪仲大怒,道:“你等也未能贏我,有何面目讓我放下兵器!你若鬥得過我,纔有資格說這話。”馮平一聽,冷笑道:“只怕我等贏了你,你還是不服。”楊洪仲不知高低,也哼了哼道:“你等匪賊,仗着人多勢衆,偷襲我城,算得了什麼本事!你還有何等人,有本事的只一個個來,我還怕你等草寇不成?”劉尚一聽,也冷笑一聲,拍馬上陣道:“劉將軍先歇歇,讓本帥來會會這位楊將軍。”劉成謙只得撥馬退下陣來。
這楊洪仲道一聽,不禁哈哈大笑,道:“區區一草寇,還自稱元帥,豈不知天高地厚!”劉尚一聽,不禁大怒,道:“當朝多少大帥都是我義軍手下敗仗,你小小一守將,也敢小覷我義軍,今日讓你長長見識。”拍馬殺來,楊洪仲挺槍相迎,才幾個回合,就被劉尚殺得只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劉尚見時機已到,一發狠,覷個真切,手起一槍直刺對方心窩,勢如閃電,力可拔山。楊洪仲躲閃不及,心道吾命休也!哪知對方虛晃一槍,待兩馬靠近,說時遲那時快,猿臂一伸,把楊洪仲活擒了過來,摔倒在地。馮平忙命嘍囉捆了。
且說曾詢遇上伯徹雲顏,倆人也不說話,一上陣便拚殺起來,一交手才知對方武功了得。此時天尚未亮,黑夜中曾詢揮着一對六十餘斤銅錘向對方砸去,伯徹雲顏也將一把五十餘斤大斧迎面砍來。兩個都是沙場老將,身經百戰,這場廝殺,只見得:
一個元軍猛將,開山斧斧斧劈頭,要殺匪驅敵;一個山寨統領,青銅錘錘錘碎骨,欲斬將立功。黑漆漆如見鬼魑魎舞,亂哄哄但聽銅鐵叮咚。元將吼聲如虎嘯,統領怒喝似雷鳴。直殺得,大地起塵彌天地,天空混沌驚星辰。
二人各顯身手,心懷鬼胎,一氣之下戰了四十餘招,不分勝負。這時天已發亮,各路義軍早已平息寶慶城內的元軍。伯徹雲顏情知寶慶城不保,又久戰對方不下,恐有大隊賊匪涌來,不如三十六計走爲上計,於是便一斧砍退對方,拍馬便逃。曾詢那肯放過,打馬追去。追到約二三丈遠時,曾詢右手一甩,銅錘飛出,正中伯徹雲顏後背,那伯徹雲顏只顧逃命,哪裡防備對方會來這麼一手,被打的口流鮮血,隨馬衝出數十餘丈遠時,倒下馬來。曾詢趕上又是一錘,結果了伯徹雲顏性命。可嘆這位征戰半生的元將,卻死在曾詢之手。此時,邢開山和曾喜正領着李先覺的運糧隊伍,向糧倉奔來。伍林押着尤忠也從路府大院出來交令。
此時天已大亮,城裡百姓聽說有寨匪破城搶劫,尤如驚弓之鳥,家家關門閉戶。已出門早市的人見聞後,人人東躲西藏,城內一片混亂。劉尚一見,忙傳令,義軍只與官府作對,絕不傷害百姓,凡騷擾百姓者殺無赦。各義軍頭領接到將令後,管束手下將士,對城內百姓秋毫無犯。
王六帶領劉尚、馮平來到糧倉,只見邢開山、曾喜和李先覺等人已到,正在開倉運糧。劉尚問:“這官糧有多少?”邢開山道:“粗看了一下,足夠供應義軍半年的口糧。”劉尚點了點頭,便與軍師又來到路總管府,見總管府內外一片狼藉,問道:“路府總管在哪裡?”一嘍囉道:“被伍頭領押去了。”馮平道:“把楊洪仲、尤忠及元軍將領、官吏都押來,把各位頭領也叫來。元帥有話要講。”
不一會,就見伍林押着尤忠,楊成文押着楊洪仲等進入總管府,邢開山、劉成謙和曾詢等頭領都到齊。劉尚見楊洪仲押進來時,親自下座爲楊洪仲鬆綁,道:“楊將軍受委屈了。”楊洪仲任憑鬆綁,一聲不吭。馮平道:“想楊將軍初來寶慶,不曾領略過我義軍利害,我也不想多說,你只打聽哈利和帖木兒數萬官軍敗在誰的手下,就明白了,我等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乃清除元軍異族,復我大漢江山的義軍,劉元帥乃我數萬義軍首領,若論功夫,你早已命喪在他的槍下了,不過念你是位漢將,也有一身功夫,很想請將軍迷途知返,不再爲異族賣命,加入到我義軍中來,共舉抗元大旗。”楊洪仲一聽,仍是沉默不語。劉尚道:“將軍若不願投我,我等也不強逼,我放你走就是。只是擔心此次州城破糧食被劫,官軍被殺,你上峰決不會饒恕你,甚至還會連累你家眷。”楊洪基一聽,沉默了半天,才嘆了一口氣,開言道:“在下敗軍之將,原想你爲刀俎,我爲魚肉,任憑處置。既然義軍如此大義,我楊洪仲何德何能,受元帥軍師如此厚恩!從今以後,在下願跟隨劉元帥,鞍前馬後絕無二心。”劉尚、馮平一聽,大喜,道:“楊將軍如此大義之舉,使我又增添一員勇將,乃我義軍之福也!”
馮平又命伍林爲尤忠鬆了綁,馮平道:“尤大人,你身爲漢人,應爲漢人做事,現到幫着蒙人爲非作倀,氣節何在?”尤忠卻不卑不吭道:“軍師之言差矣!蒙人統治中華也有七八十載了,漢蒙一體,也算是我中華古國開天劈地一代泱泱大朝。我尤忠不做這個官,自然還有人來做,不是漢人就是蒙人,若是蒙人來做,其不知漢人風俗禮義,還不如漢人做的好。在下爲官一任,不敢說清正廉明,然也算做到了上不奉官,下不欺民,不欺下蒙上,不貪戀財色,自認爲也沒有損氣節之事,你等要殺剮,且由你便,不得以此來損我名節。”
伍林一聽,哼了哼道:“我記得當初捉拿你時,還嚇得膽戰心驚,到了這裡,反倒大義凜然起來,這是何故?”尤忠道:“當初膽戰心驚,不是在下貪生怕死,而是擔擾滿城百姓無故遭此劫難,而今得知義軍不襲擾搶劫平民百姓,心裡才踏實下來,下官的命,算個什麼?”馮平笑道:“尤大人既自稱不貪不佔,等下我等查了你的府上,就曉得了,不知尤大人所管治的寶慶路,這些年來的錢糧賬目是否能交割清楚?”尤忠道:“本官現就將寶慶路的錢糧賬目和實物對個明白,移交清楚,如有半點差錯,可視爲本官貪污。”
馮平便讓尤忠叫來師爺,搬出錢糧賬目,與庫存金銀錢財數目一一覈對。賬目上的寶慶人口數、戶數、各縣每年上交賦銀數、路府官吏所發薪水、守軍將士的軍餉、上解銀兩、庫存銀兩等分門別類清清楚楚,寶慶路庫存的糧食也按紅粘、白粘、麻粘、安南粘、江西早、雲南早、鐵腳早、洗白早等品種分類存放記載,小麥、苞谷、高粱、粟米、蕎麥、薯干與豆類等雜糧數量賬目也都明細清楚。賬目與實物數抽查覈對,也一一不差。又見從尤忠府中抄出來的錢財實物一看,確實不多,只有現銀四十多兩、少許粗布衣服及只供一家人一月餘糧。在場之人一見,無不歎服,馮平也搖了搖頭,道:“不想尤大人如此清廉,乃官吏之楷模,不知尤大人今後有何打算?”
尤忠道:“寶慶城已破,當朝不追查本官失職就是萬幸了,再爲百姓效力恐怕難有機會。只望劉元帥和軍師網開一面,放本官一條生路,讓在下回我老家,務農耕作安度餘生,我就感謝不盡了。”馮平道:“尤大人就沒想去其他去處,比如投奔我義軍?”尤忠道:“多謝軍師美意,莫怪本官迂腐,吾去意已決,無須多言。”
劉尚、馮平見此,想再勸無益,只得罷了,從庫中取了三百兩紋銀交給尤忠,作爲回家安家盤纏。尤忠堅辭不受。馮平只好悄悄把尤忠府上的丫鬟叫來,瞞着尤忠,把銀子交給了丫鬟,囑咐她悄悄帶上,給尤老爺買些田產。尤忠到了永州,只見一路兵荒馬亂,路途艱難,只得在永州鄉下隱居,務農耕作,後經營米糧生意,教兩個兒子讀書作文,到了朱元璋治理天下後開科考試,他的兒子和劉尚的兒子趙賢一起赴京考試,同中進士。這是後話。
只見李先覺來報,說庫存糧食太多,運糧隊一兩日無法運完。劉尚只得叫張林趕回鐵頂寨,搬兵前來運糧,整整運了三天,還剩下不少。劉尚道:“這城裡不能久待,恐衡州帖木兒官軍發兵來奪城,既然運去的糧食已夠義軍半年吃用,就把剩下的糧食救濟城中百姓罷。”馮平一聽,便命放糧。百姓得知義軍開倉放糧濟民,歡喜不已,奔走相告,紛紛前來領糧。義軍這一舉動,驚動了寶慶城裡的各家米行,其中城中一家大米行的趙姓老闆,也來官府糧倉瞧看熱鬧。恰好劉尚也來到糧倉前觀看開倉放糧濟民,趙老闆一見,吃驚不小。這正是:
趙昀登基封寶慶,奪糧救濟邵州城。
今日義軍破州城,劫糧放糧濟衆人。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