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毒蠍魔女劉月芳殺退澧州追兵,一行人到了寶慶的玉荷山,見邢開山與袁勤早已在此等候多時了。兩路人馬匯合,傍晚便到達了餘湖山寨,與曾喜、李先覺等相聚。這曾喜見了劉月芳,哪裡忍得了殺死兩個兄弟的仇人,不禁怒目而視,正要向月芳說些什麼,卻被袁勤瞧見,忙向曾喜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不要說話,曾喜只得忍了。
當晚,袁勤、邢開山設宴,爲劉成謙等歸順的將領及眷屬接風洗塵。幾路將士就位落座,一時酒菜上來,袁勤捧杯道:“今日這酒,有三喜,一喜就是我義軍破了帖木兒大軍對我義軍的圍剿,義軍打了個大勝仗,帖木兒落荒而逃;二喜就是我左路義軍喜得劉將軍、劉姑娘等將領,我義軍從此添如虎添,勢力大增;三喜就是劉將軍幾位貴眷屬都平安順利接到我寨,將軍家人得以團聚,喜享天倫之樂。因此,我特敬各位三個大觥,少不得每人都要飲的!”衆人聽了,也十分歡喜,袁勤忙讓隨從在每人面前放了三個大碗,倒滿了酒。袁勤敬酒先喝,咕咚幾口喝了,劉尚、劉成謙等當仁不讓,也一口喝了,邢開山、曾喜等其他將領也只得強行着喝了,獨劉月芳道:“這喝酒是你們男人之間的事,我一個女子,就免了吧。”袁勤、劉尚等也不好說什麼,沒有言聲,卻見曾喜虎着臉道:“別的女子不喝也就罷了,獨你不行!”月芳不知曾喜說話來歷,仍笑着道:“敢問曾頭領,爲何獨我不行?”曾喜酒勁上來,也顧不得許多,冷笑道:“這世上有幾個女子似你這樣,殺人如麻的?人都能殺,酒也就能喝!你今天要是不喝,我也就無法對那些死在你手下的兄弟交差!你這酒,就當祭奠我那兩個兄弟的亡靈吧。”袁勤一聽,忙喝令曾喜住嘴。這月芳一聽,哪裡肯容,心氣上來,虎地站起身來,對劉尚道:“原來你們義軍就這般得興,如此對待我等歸順之人!我只不過殺了你們兩個頭領,還來找我算帳,我兄弟幾千人馬被你們殺得死的死傷的傷,一千多兄弟還躺在你這佘湖山上,我找哪個算帳?本姑娘莫說殺了你們兩個不中用的頭領,就是把你們全殺光了又怎樣?”又指着曾喜道:“你要不服,我今日就同你比試比試,你要贏了我,我今天就捨命喝了這酒,你要是贏不了我,或是死在本姑娘手裡,也請各位見證見證,莫怪我手下無情。”曾喜一聽,還要逞強,也哼了哼道:“比就比,難道還怕你一個敗將不成?”月芳一聽曾喜稱她敗將,更是大怒,啪地將桌子一拍,轉過身來就要來煸曾喜的耳光,曾喜旁桌的幾位手下見勢不妙,忙過來阻擋,被月芳啪啪啪連煸了幾位小頭目幾個耳光,又轉身來拉劉成謙,道:“大哥,這酒不喝了。這匪寨我們也不待了,我們走,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劉尚一看,忙示意邢開山將曾喜拉出酒席,曾喜還想發酒瘋,被袁勤喝住了,被邢開山拖走。劉尚只得勸月芳道:“他也是剛纔喝多了,發酒瘋,講瘋話,何必同這等人計較!我劉尚在此向姑娘賠禮道歉了。”袁勤也對在座衆人道:“各位義軍兄弟!敵我雙方決戰,捨命拼殺,難免傷及對方,從古到今都是如此,這都是各爲其主,算不得個人恩怨,更談不上深仇大恨。今日劉將軍深明大義,背棄朝廷拋棄榮華富貴高官厚祿投奔我們義軍,使我們抗元大軍中又添數員大將,我等只有感激之情,絕無輕視之心。何況劉月芳姑娘來我義軍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就義無反顧,一氣之下殺了兩個元軍將領,表明他們兄妹是真心實意來投靠義軍。我義軍得劉月芳姑娘這一位武功高強、不可多得的巾幗將軍,更是我義軍之大幸。曾喜剛纔酒後一派胡言,本職待其酒醒後,再嚴加訓誡,今後,如有再對劉將軍、劉姑娘不恭之言者,殺無赦!”
劉成謙也起立道:“小妹從小失去父母,家教不嚴,故性情魯莽,不懂規矩,得罪之處,老夫深感慚愧,先向各位賠罪了。小妹今後在劉元帥、袁軍師與兩位統領及各位頭領之麾下,還望對小妹嚴加管束,使之明理知禮,約束而行,老夫深謝不盡了!”劉尚道:“老將軍過謙了!劉姑娘深明大義,光明磊落,有勇有謀,實乃我義軍之巾幗英雄,我等將厚愛之!”說完,親自上前將月芳面前未喝的三碗酒取了一碗,遞給袁勤,又取一碗遞給劉成謙,自己也取了一碗,道:“小妹這三碗酒,就由我借花獻佛,同袁軍師一道,向劉將軍劉姑娘道個歉罷。”劉成謙一聽,正要碰碗,卻見月芳將劉成謙手中的酒奪了過來,向劉尚、袁勤一碰,道:“我的氣性不好,各位莫要見怪,有了劉元帥和袁軍師這話,我也認了,這酒,月芳喝了。”劉尚正要阻止,月芳卻一口喝了。
袁勤一見,這才哈哈笑道:“這就是了,都是一家人,酒後胡言亂語,何必計較!快快把這鬧心的事丟到腦後,痛痛快快吃好喝好。”說完,自己也一口喝了酒,劉尚也喝了。
不想月芳平時不勝酒量,也是酒勁上來,顧不得許多了,便問袁勤:“怎麼不見我那對手方頭領?”
袁勤不想這月芳突問起方雲來,心中疑惑,一旁的劉尚聽了,想起月芳在向劉成謙述說自己逃脫遭遇時,好像說到是方雲放了她一馬,想不會是因爲怒責他的意思,於是答道:“你是問方雲吧,他已於昨日與塗將軍和你們的楊、黎二位將軍回鐵頂寨去了。”
劉月芳一聽,嘆息了一回,道:“也不曉得他們受傷了不曾?”劉尚道:“實不相瞞,寶慶那個範守將被方雲所殺,黎付員也受了點輕傷,無大礙,你手下的一千多人馬都歸順了。”劉月芳一聽,大驚,道:“是哪個殺了範將軍?”袁勤只得陪着小心道:“也只怪範將軍輕敵,以爲方雲功夫一般,不是其對手,上前拚殺,不料失手,被方雲剌傷至死。”劉月芳一聽,不但不怒,反稱羨道:“範同一位堂堂澧州府的守將,怎會想到義軍一個普通頭領會有如此功夫!我也領教過方頭領的本領,不僅功夫高強,機敏過人,也還是一位有情有義的人。”說罷,嘆息了一回。
劉成謙一聽,也感驚疑,笑笑對劉尚、袁勤道:“我這妹子,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聽見她這麼誇過別人呢。”於是就把方雲義放月芳的情形說了一遍。袁勤一聽,才知原委,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看來,這也是妹子之性情感悟了他,纔有如此非凡之舉。這次回到鐵頂寨,義妹還得好好敬方頭領一杯酒纔是!”月芳一聽,心裡似有所思,也不答話,笑了笑,也不知是酒上了臉,還是有心事難以啓齒,一時滿臉緋紅。衆將歡喜,盡興而散,不提。
且說皇帝嶺一戰,範同被誅,楊成文、黎付員被迫投誠,一千餘元軍自然也歸順了義軍。方雲、曾喜清理戰場後,率義軍和楊成文等降軍一起返回佘湖山與各路人馬匯合。到了佘湖山才得知,劉元帥已率一支馬軍去澧州城外接護歸順的劉成謙的家小,副軍師袁勤忙張羅爲方雲的大勝設宴歡慶,宴後,便請他與塗貌等先率義軍和楊成文、黎付員的降軍回鐵頂寨。自己在此等候劉尚接護劉成謙等衆家眷歸來。方雲遵命,次日一早,便打點上路。
方雲一路行軍,悶悶不樂,楊成文一見,只得陪着小心問道:“將軍大勝我官軍,率我衆歸降將士凱旋而歸,卻爲何愁眉苦臉?”方雲一聽,嘆息道:“不瞞楊將軍說,此戰,於勝於敗我都不會計較,誰生誰死我都不在話下,我只計較一人,那便是劉月芳姑娘!當初是本將軍把她逼到懸崖邊,不忍見她被逼尋死,故放了她一馬。到了現在,卻不知她生死如何。我擔心的是,現在她的兄長已歸順義軍,只她還矇在鼓裡,一概不知,要是與她兄長錯過會面,誤入官府或元軍大營,那可就糟了。朝廷曉得她兄長劉成謙已歸順義軍,她豈不是羊入虎口?必將受到誅連,甚至有殺身之禍!”楊成文一聽,也不覺擔心起來,想了想,道:“將軍所慮,正是兇險!此事不宜遲疑,請將軍想個辦法,速速尋找到三當家纔是!”方雲點了點頭。忙找到塗貌,向塗貌說了月芳之事。塗貌也是個古道熱腸之人,道:“既然劉成謙已歸順我們了,他的妹子也算是我義軍的人了,哪能見死不救!”於是二人商議,決定一面速派人把月芳的情況通知劉成謙,一面派楊成文尋找月芳。於是方雲對楊成文道:“我與塗將軍商議過了,決定派你帶幾個機靈兄弟去寶慶和澧州方向,沿途尋找你家劉姑娘。另外請記住,到了澧州,不要輕易進城,只在附近打聽消息。不管找沒找到,都要及時趕回鐵頂寨報個平安。”楊成文遵令,當即帶上幾個軍士,換上幾匹好馬,妝扮成商販,一路往寶慶與澧州尋找劉月芳。
次日,方雲、塗貌等回到鐵頂寨。盟主孫碧雲早已得報,對劉尚和袁勤能以仁德降服劉成謙,十分滿意。馮平也大喜,對碧雲道:“劉成謙是個慣匪出身的將軍,有勇有謀,老成器重,劉元帥能以恩威並舉,使他臣服歸順,很不容易。”孫碧雲一聽,只是微微一笑。見了方雲和塗貌,問道:“我聽說同你等對陣的主將是一位巾幗英雄,身貌長相和功夫同我如出一轍,此人現在何處?我可否見她一見?”一句話問到了方雲痛處,嘆息道:“盟主有所不知,這女子叫劉月芳,身貌姿容,真是同盟主別無二致;更出奇的事,其不僅功夫同盟主不相上下,使的飛刀和奪人鞭,也同盟主一模一樣。正只爲這樣,末將也不忍傷她性命,只是她因拚末將不過,被末將逼到懸崖邊,那月芳見狀,以死相逼,末將只得放了她一馬,讓她逃脫,現不知生死如何?”碧雲一聽,只得惋惜,又道:“派人尋找了麼?”方雲忙答道:“已派降將楊成文沿途尋找,不日就有迴音。”碧雲點了點頭。
過了數日,劉尚、袁勤同劉成謙和劉月芳等人也回到了鐵頂寨。方雲聽說月芳也同劉成謙一道回來鐵頂寨,驚喜不已,額手相慶。孫碧雲見了劉成謙和劉月芳,道:“劉將軍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名不虛傳。我鐵頂寨今後能有劉將軍相助,何愁軍威不壯,大事不成!”劉成謙道:“盟主過獎了,我劉某乃草莽出身,承蒙盟主和元帥愛戴,追隨盟主,乃老夫三生有幸也!”孫碧雲轉眼見到劉月芳,忙親手拉她在身邊坐了,注視良久,笑道:“這就是當年在潭州、女扮男裝校場比武,被當朝天子封爲上千戶正五品的女將軍吧?”
劉月芳一看,也驚奇不已,沒想這掌管數萬兵馬,多次打敗朝廷數萬大軍的女盟主,其姣容竟與自己不相上下。又見其親手拉自己入坐,見她這一問,只得拱手答道:“盟主過獎了,小女子小不更事,不知天高地厚,胡亂生事惹禍,還望盟主多多賜教纔是。”碧雲一聽,笑了笑對劉成謙道:“老將軍你看看,這妹子同我長得像不像?”劉成謙一看,也笑了笑,道:“小妹山野魯莽之人,哪敢肩比大盟主?不過老朽看來,二位真像是一對親姐妹。”碧雲一聽,呵呵笑道:“看來,我又多了一位妹妹了。”又問月芳道:“我聽說你也有幾道功夫,正與我的一般,不知你師從哪位高師?你今既然來了,有時間,我們好好比試試。”月芳道:“此事一言難盡,我這武藝,豈敢在大盟主面前班門弄斧?”碧雲也明白這月芳從小就沒了父母,不覺心疼,道:“你今既來了,就把我當成你親姐姐,不必拘泥禮節,有事直接找我就好了,我還有幾位姐妹,你們也認認,方不孤單。”月芳聽了,感激不已,感嘆自己身世,不覺滴下淚來,忙離了坐,在碧雲面前拜謝道:“盟主姐姐在上,受妹妹一拜吧!”碧雲一看,慌忙扶起道:“既是姐妹,這如何使得。”一手扶了月芳,忙叫人請成芳與徐小紅和楊氏姐妹過來與月芳姐妹相認,接了月芳回房歇息。
這方雲很想同月芳說說話,就在門前等候,卻見碧雲同她說個不停。好不容易等說完話了,卻又見成芳與徐小紅和楊氏姐妹進來,同月芳相見,又說笑了好一陣,領着月芳一路說笑着出來,方雲一見,哪好意思當着這麼多女子同她說話,正要走開,哪知徐小紅眼尖,喊道:“方頭領,哪裡去?”方雲一聽,只得站住了,見一羣女人笑嘻嘻迎上來,成芳道:“你見了我等,你躲什麼,怕我們吃了你麼?”衆人一聽,嘻地笑了,就看月芳上前向方雲施禮,道:“方壯士不殺之恩,小妹深謝了!”方雲一看,慌忙還了禮,道:“劉姑娘何出此言!今見劉姑娘屈身到我寨,方雲能見劉姑娘無恙,乃三生有幸,喜出望外,謝天謝地了。”成芳不知就理,一聽二人對話,莫名其妙,道:“方將軍,平日裡也沒有見你在我們這些婦人面前如此痠麻,今日鬼迷心竅了麼?”小紅也嘻嘻笑着說:“我們走吧,要不然,都要被痠麻死了。”方雲還要說什麼,早被成芳等領着月芳走開了。
方雲回到房間,就見塗貌過來問道:“我剛纔向劉元帥等打聽,他們並沒有見到楊成文將軍等人歸來,這如何是好?”方雲一聽,大驚,道:“難道月芳不是楊成文尋回來的?”塗貌道:“這月芳是在回澧州城的路上,半路遇到劉成謙等人,被劉成謙說服歸降,一同回來的,並未見楊成文等人。”方雲一聽,感覺大事不好,忙同塗貌一同找軍師馮平和大元帥劉尚及劉成謙商議辦法。
軍師馮平一聽,道:“此事不必着急,我看先讓王六帶幾個軍士去澧州方向打聽,看楊將軍是否去了澧州。”劉成謙謝過軍師,對王六道:“還是請王頭領從我手下選派幾個士卒一起去吧,他們熟悉情況,也清楚楊成文的習慣。”馮平道:“就按劉將軍的意思去做。”王六領令去了。
卻說成芳也是一個對男女之事十分敏感的人,見了剛纔方雲同月芳相見的場景,曉得必有來歷,就記在心上。到了晚上,約了小紅、小青、楊雪、楊鳳幾個姐妹設宴爲月芳洗塵。幾個女子在一起,自然歡喜異常,待月芳喝得正酣,成芳問月芳道:“今見你同方頭領對話,讓我們等都一頭霧水,這必有來由,可說來我們聽聽?”月芳也喝得有些多了,正在興奮,見問,嗨了一聲道:“有嘛子說頭,他只是戰場上我的一個對手,同他打了幾個回合,本姑娘手段使盡,也奈何不了他,後被他追到崖邊,他見我走投無路,放了我一馬,我就此逃脫。”成芳一聽,驚歎道:“這真是不打不相識,不是冤家不聚頭!這不是緣分是什麼?怪道,我看那方雲,平時見了我們就躲得遠遠的,怕我們吃了他似的,今日見了妹子,變了一個人了,我看呀,這傢伙莫不是對妹子有心了?”一句話說得月芳滿面羞紅,道:“成芳姐莫要取笑妹子,我這樣子,哪個敢要我!”徐小紅一聽,笑笑對月芳道:“似妹子這花容月貌,哪個男人見了不動心!這裡沒有男人,你實對我姐妹說句真心話,你看那方雲如何,看得上他不?”月芳見問,更是羞得答不上話來。成芳嘻嘻笑道:“你看你看,她不答言,自然心裡是願意的。依姐看,這方將軍也是我寨中難得的一位勇將,要纔有才,要貌有貌,爲人光明磊落,有情有義,配我們月芳妹,也不枉了妹子。這個事,只要妹子有意,我來做這個媒。”小紅一聽,喜得拍手道:“好極!好極!月芳妹你可曉得,如今的孫盟主和劉大元帥的大媒,還是成姐做的哩。大姐要來做這個媒,定是十拿九穩的事。”月芳一聽,一顆心就像是一隻小鹿在咚咚直撞,頭腦一陣陣發懵,臉上火熱火熱,半晌道:“要是人家不答應,豈不羞死人了!”成芳一聽,忙端起酒來,衝月芳道:“你就先謝我這個媒婆子,喝了這杯酒,等着我的喜訊。”月芳有些妞妮,被成芳逼不過,只得同成芳喝了。
次日一早,成芳就來找方雲,走到半路,細細一想,自己同方雲也相處一般,也不知方雲心裡怎麼想,這麼貿然去找他談,倘若他不賣我的帳,豈不壞事?不若先找找碧雲師妹,讓師妹來找方雲撮合,豈不穩妥?於是直奔碧雲府來。
卻說劉尚正在向碧雲說了方雲義放月芳,後又派楊成文尋找月芳的事,道:“方雲這人,平時也沒有見他有這情義,專門派人尋找失蹤的敵將,現在倒好,人沒有找着,這楊將軍凶多吉少。” 碧雲一聽,嘆息道:“這方雲,也是個性情中人,一定是對月芳情有獨鍾。”劉尚搖搖頭道:“倘若是別的女子,未必不是件好事,只是這月芳,一個毒蠍魔頭,殺人不眨眼的,這方雲要娶了她,能駕馭得了麼?”碧雲道:“你一個男人,哪會明白女人的心思!豈不知,人之初,性本善,這月芳從少失去爹孃,在山寨土匪窩裡長大,在惡人堆裡混慣了,養成一身壞毛病,但我今天看她,卻是也曉得些規矩,看她也不是冥頑不化之人,何況這男女夫妻之事,也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她要是與方雲成親,恩愛之下,性情改變,也未可知。”
劉尚還是搖着頭,就見成芳找上府來,碧雲一見,歡喜道:“師姐難得上門,又是有什麼要事找我的吧?”成芳啐了一口,道:“你們倆現在恩恩愛愛了,就把我這媒人丟到腦後了,我沒事就不能過來討口酒喝?”碧雲笑了笑道:“你少在我面前擺譜,只怕我請都請不來的。”成芳見了劉尚,道:“我剛纔好像聽你們倆口子在講方雲,怎麼,方雲犯事了麼?”劉尚笑了笑道:“可不是麼,他派劉謙手下的官軍楊成文去尋月芳,現在月芳回來了,楊將軍卻音訊全無,要是去了城裡,怕是凶多吉少。”成芳道:“這個事,也怪不了方雲,他尋不見,自然就會回來覆命,有什麼事,也是他自己不謹慎,不過一個小小的降將,自然有劉成謙將軍去操持,大元帥還來操這個心!”劉尚道:“此事不是你說的這麼容易,劉成謙剛歸順我不久,這楊成文是劉成謙的五當家,同劉成謙、劉月芳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一旦這楊成文有失,必傷及劉成謙等幾個兄弟的心,因此大意不得,且等幾天,若再沒有消息,少不得還得打發人去尋的。”成芳一聽,點了點頭,道:“還是元帥想得周到。”
碧雲請成芳坐了,侍女荷花獻上茶來。成芳道:“師妹這麼忙,我也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剛纔聽你們講方雲的事,姐也是爲方雲的事而來。”就將月芳有意方雲,想促成二人姻緣的事細細向碧雲說了,道:“姐也想來做這件好事,只是不知方雲心意如何?”碧雲一聽,拍手稱好,道:“我剛纔還同劉尚講這個事,我看此事一定會成。至於方雲心事,這個好辦,我馬上讓人把方雲叫來,當面問問,他要是同意便罷,要是不知趣,看我怎麼治他!”忙叫荷花吩咐下去,把方雲叫來。
這方雲正在房中坐立不安,一是擔心楊成文,不知吉凶如何;二是念念不忘月芳,心裡抓耳撓腮,想如何見見她,同她說說話。忽聽大盟主喚他入府說話,心裡一驚,想一定是楊成文出事了,大盟主怪罪來了,忙忐忑不安地來到碧雲府上,一見房內坐着碧雲,劉尚和成芳,忙施禮畢,就聽成芳道:“方雲,我來告訴你,昨晚那月芳同我說,她爹臨死前,曾指腹爲婚,許配給了澧州城裡一個富家公子,今天就要回城完婚的了,我看你也同她熟的,就煩勞你辛苦一趟,送她入城罷。”方雲一聽,正如五雷轟頂,臉色陡變,一時就呆了,過了半天才癱在椅子上。碧雲一看,連喊了幾聲方雲,都沒有反應。就聽成芳撲嘻笑了,碧雲嗔怪道:“看把人家嚇的,快向他說了實話吧,莫弄出什麼事來。”成芳還是忍不住,笑了個前仰後合,好不容易纔收了笑,道:“只是向你開了個玩笑,看把你嚇的!”方雲一聽,還是一臉疑惑,傻呆呆地看了看碧雲和劉尚。碧雲道:“方雲,成姐這次來,就是來向你說媒的,昨日她同那月芳說話,得知月芳有心於你,只怕你不答應,故先試探試探你。你若有意,成芳這個媒就做成了,今日就由師姐去向劉成謙說去,不怕他不依,你就等着做新郎官吧。”方雲一聽,猶如剛剛從冰窟裡進到熱盆中,不覺渾身舒暢開來,心花怒放,喜不自禁,慌忙雙膝跪地,拜謝道:“成芳姐和二位大頭領之大恩,方雲將赴湯蹈火,捨身難報。”碧雲忙扶起來,道:“你要謝,就謝師姐好了,待明日,我讓馮平擇了個好日子,你二人就完了婚,也算了卻我等心事。”方雲喜出意外,連謝不已。這正是:
毒蠍魔女,終有女兒情,
生死仇怨,一戰定姻緣。
要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