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懷揣恐懼去珍惜
差不多過了四十分鐘，李叔叔氣喘吁吁拎着熟食和蛋糕到了。
因爲拎太多，又太匆忙，導致蛋糕盒子歪了，蛋糕倒在盒子上，歪出一個奇怪的形狀。李叔叔的匆忙像是一種無言的佐證。魏翌晨的心，開始突突跳起來。
“老李，你怎麼！”有小資情調又愛追求完美的趙雪蓮看到不圓的蛋糕，一臉不開心。
“太趕了，我……”老李有苦難言。
“好啦，好啦。”趙雪蓮同志連忙打斷老李。
魏翌晨垂下眼簾。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漫過心頭。
如果，假如，倘若母親病了……魏翌晨快速盤算，他沒有風險護城河，疾病一定會火速拉垮他，轉眼就會到需要賣房的地步。他要連他唯一的資本也要失去了嗎？
以後呂薇就算是想嫁給他，也無處可嫁了。
如果，假如，倘若到了那一步……他會爲了母親賣掉房子，賣掉他唯一的資本，賣掉一旦賣了就再也不可能買回來的房子嗎？
站在自己還有長長一生要過的立場上，他覺得似乎不必這麼孤注一擲。
但，良心促使他換個立場。
沒有爹媽就沒有他。人這一輩子，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執着於物質的，必將被物質束縛。不如灑脫些，反正一切不過是過眼雲煙。
在魏翌晨拷問靈魂時，趙雪蓮同志和李叔叔已經同心合力，搞定了一桌菜。仔細一看，四喜烤麩、醬牛肉、提神小木耳、土豆色拉、鹹雞、烤鴨、山林紅腸、夫妻肺片、八寶飯、鹽焗鳳鵝都是外面買來的熟食。
魏翌晨擡眼看李叔叔。李叔叔的乾爸提議，好像不是不可以考慮。
李叔叔還帶了兩瓶葡萄酒。
“晨晨，叔叔祝你生日快樂。你幾歲了呀？”
“按照我們上海人的說法，我兒子24歲啦。”
李叔叔和趙雪蓮同志對上了話。魏翌晨一筷子一筷子夾菜。他非常珍惜眼前的平靜，總覺得這是風雨欲來的安靜前奏。他要在這安靜前奏裡積蓄力量，以備後用。
“老李，你的冠狀動脈堵塞手術做了嗎？”
“做過了。在中山醫院排了半個月的隊，花錢請了陪診師，還請了護工阿姨，架勢做得足足的。誰知道，這種微創手術半小時做好，什麼都不影響，做好手術的第二天就被趕出醫院。”
“哎呀，老李。你還花錢請人！叫晨晨去呀。不是之前說好的嘛。”
魏翌晨和老李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這一次，彼此都充滿了溫情。
“李叔叔，以後有事，儘管叫我。”
李叔叔笑笑：“自從晨晨喊我去了解養老院，我心就不那麼慌了。在養老院裡度過餘生，也不是不能接受。問題是，我連個代表我跟養老院籤協議的後生都沒有。只怕到時候，想進養老院也進不去。”
魏翌晨擡眸：“李叔叔，如果你不嫌棄，我願意當你的監護人。”
李叔叔淚花緩緩出現：“是我要謝謝你，謝謝你不嫌棄我這個老拖累。”
趙雪蓮同志擺起手來：“今天是我兒子的生日，氣氛不要這麼凝重呀。來來來，晨晨，舉起酒杯，姆媽祝你永遠帥氣，早日當院長，愛情事業雙豐收！”
魏翌晨撲哧笑了。他從來沒有向姆媽明示或暗示過他有可能當院長，姆媽說出這話，算是母子連心了。
美萱院長驟然停止來院後，倒也不是完全從工作中失聯了。她還是會在網絡上繼續跟大家一起出謀劃策。 美萱院長昨天還私信魏翌晨，說公司想從內部培養下一任院長，她綜合考慮之後，向公司推薦了魏翌晨。美萱院長附帶的理由跟小潘當初的分析如出一轍。
養老院的院長不是說當就能當。需要持院長證上崗。而院長證必須以養老機構的名義推薦到協會，進行培訓，才能獲得。協會每兩年一次開一次院長培訓班，而一家養老機構每次只能上報一個參訓名額。
就算院長證不輕易可得，當院長，至少是一條可以望見的晉升通道。
美萱院長私信魏翌晨時，話說得很明瞭。
美萱院長說，養老行業薪水普遍低，難以留住人才。只有對養老有情懷，或者家境富裕到沒有生活之憂的人，纔有機緣留下。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一個行業要發展，沒有中堅力量是萬萬不能的。
她要被迫離開這個行業了，還能爲這個行業做的，就是儘可能爲行業留下一個可造之才。
美萱院長的話，像及時雨，給了魏翌晨堅守的信念。
本來，他做養老行業是權宜之計。那時候一心想的是爲愛情考公，如今愛情拍拍翅膀飛了，考公也就沒了動力。
情懷守着杯水車薪，難以長續。何況，他對養老行業，談不上有情懷。
美萱院長的微信談話，開啓了魏翌晨在職心態的新篇章。以至於，聽到姆媽的生日祝福“早日當院長”時，魏翌晨沒有責怪姆媽想入非非，而是微笑着予以點頭認同。
這是他暗中對姆媽的承諾。
姆媽望子成龍，他決心承受她的期待。
趙雪蓮同志感同身受魏翌晨的點滴變化。
“兒子長大了。”趙雪蓮同志感動得直想擦眼淚，“我兒子又高又帥，還努力上進。老李，你羨慕不羨慕？”
老李臉上笑開了花：“羨慕！羨慕！金山銀山都換不來的孩子啊！”
23週歲的生日，像是一次洗禮，洗去了魏翌晨的桀驁和不合作。帶着懷疑姆媽得了健忘症的恐懼，他開始珍惜姆媽還清醒的每一分鐘。
魏翌晨生日這天，收到了柯奕的祝福紅包。柯奕來電話，說他被老闆拽去了泰國，準備考察在泰國做民宿的可能性。好傢伙，泰國好熱，居然衝到50度。他躲在空調房裡，裝病不肯出門。
老闆露出神秘微笑，說當天考察結束有刺激的遊樂項目。
柯奕心癢難耐，腦海裡一一閃過網上搜的魅惑人妖，決心豁出去。
“他媽的，刺激的遊玩項目是深潛。”
魏翌晨繃不住，笑出來。
呂梁發來了“生日快樂”的祝福。魏翌晨思前想後，破天荒沒有回覆。
連情敵鍾世麟都在同學羣裡跟着黏貼複製了“祝大晨晨生日快樂”，他最在意的呂薇，始終沒有發聲音。
晚上，魏翌晨期待着午夜12點的奇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