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我們來到了一座府宅的門口。我擡頭一看,那牌匾上分明寫着三個字——“右相府”,我頓時覺得被騙了,我想去的是“左相府”不是“ 右相府”,我扭頭氣呼呼地看着月寶說:“你又騙我,這是右相府,怎麼不是左相府。”月寶委屈地眨着圓圓的大眼睛,又扁起小嘴說:“孃親,我說的是相府,沒說在左相府呀?”“哦!月寶,我錯怪你了,對不起。”空歡喜一場,是我把月寶說的相府自動理解爲左相府了,誰知道還有個右相府。門口的一個下人模樣的男子一看見月寶,立馬奔過來,抱起月寶,激動地大喊:“快來人啊!小公子回來了,小公子回來了。”進了相府,聞聲而來的下人們,爭先恐後地抱月寶,一時間熱鬧無比。我尷尬的看着他們把月寶搶來搶去,沒有人注意到我。“在幹什麼?”一個小老頭模樣的人走過來厲聲道。下人們安靜下來,紛紛道:“管家。”“嗯”管家應一聲,隨即看向月寶,忽然雙眼放光,一把抱過月寶,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道:“小公子你可算回來了,你離家出走這幾天可把我們急壞了,老爺都急得病倒了,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來我看看,你有沒有怎麼樣?有沒有被人欺負了?”管家放下月寶,仔仔細細地檢查月寶,月寶一臉燦爛地對管家說:“管家爺爺,你放心吧,月寶這麼聰明怎麼可能會被人欺負呢?我沒事,你看。”月寶翹起小屁屁轉了一圈,可愛的緊。老管家一抹眼淚,欣慰地笑了。“對了,管家爺爺,我找到孃親了,你看這就是我孃親,我孃親最疼我了。”月寶把我拉到老管家面前,我尷尬的一笑,算是向他打個招呼。老管家用怪異的眼神看着我,我被他看得不自在,良久他才吩咐道:“請這位姑娘到廳房稍坐片刻,我去請老爺。”我回答一聲:“好。”老管家又抱起月寶,哄着他說:“月寶,我們去見老爺好不好?老爺爲了找你都病了。”月寶原本的笑臉瞬間垮下來,在老管家身上掙扎着要下來,“不要,我不要見爹爹,爹爹有了新夫人就不疼月寶了,我討厭爹爹,我要和孃親在一起。”月寶掙脫老管家的懷抱,張開雙臂向我奔來,看他一臉委屈的摸樣,我心疼地抱起他來,揉揉他的小臉蛋,安慰他:“月寶,別傷心了,你爹爹爲了找你都病了,他多疼你呀!哪有爹爹不疼兒子的?我們去見你爹爹吧!他肯定想你了。”月寶一聽,偏着頭,思索了片刻,抱住我的脖子說:“孃親說得有理,我們去見爹爹,我還要告訴爹爹我找到親親孃親了,我要和孃親在一起。”“這就對了嘛!”我刮刮他白裡透紅的小鼻子。
進來廳房,才發現這相府的氣派,先前在凌府看到的根本不算什麼,我也顧不得打量,這右相府總給我一種無形的壓迫感,我坐在這裡莫名的緊張。丫鬟送上茶來,我道了謝,接過茶,小口
的抿起來,茶還不錯,入口留香。月寶窩在我懷裡,吃吃點心,嚐到好吃的還會湊到我嘴巴前面讓我吃,這麼下來,我喝茶吃點心都快吃飽了,右相府的老爺卻還沒到,不是說月寶他爹爹挺疼他的麼?怎麼這麼久還沒見他爹爹來看他,這算什麼爹爹嘛!月寶真可憐,爹爹娶了新老婆,當然就和新老婆同出一氣了,月寶一定受了不少委屈,難怪他要離家出走,不過好在有一幫疼他的下人,把他留在這裡我也不需要太擔心,我憐愛地摸摸他的小腦袋,待會見了他爹爹我就告辭,去左相府纔是要緊事,不過看他這麼粘着我的樣子,我還真不捨得這個“乖兒子”。
茶也喝盡,點心也吃完,月寶他爹爹姍姍來遲。一身青色錦服,氣度不凡,面容俊朗,輪廓分明,上挑的眉毛透着幾分英氣,雙目炯炯如炬,不怒則威說的就是他,不像文官倒像個馳騁沙場的武將,只是臉色略微有些蒼白。我看着竟是愣住了,沒想到這右相府的老爺居然是如此年輕。他見到我也是愣住了,雙目迸大,指着我,張大了嘴,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還好月寶機靈,見他如此,趕緊從我懷裡跳下來,跑過去抱住他爹爹,一邊哭喊着:“爹爹,月寶回來了,爹爹我好想你,爹爹你都不想月寶嗎?”他緩下來,不似先前那般激動。抱起月寶,親了親,“啊!月寶你回來了,想死孃親了,來我抱抱。”一個嬌滴滴地女聲響起,我這才發現,他身旁還有一個美豔的女子,正討好地笑着要抱月寶,不知怎麼的覺得她的笑容假得讓我噁心,“不要,你是個壞人,我纔不要你抱。”月寶一點面子都不給她,撲進我的懷裡,“孃親抱抱。”我抱起月寶。那個美豔的女子,尷尬地收回手,訕笑着回到月寶爹爹身邊,一副柔柔弱弱的摸樣,她看向我,愣了一秒,隨即憤恨地看着我,那眼神似乎想把我吃掉。我忽略不記,只管逗弄懷裡的月寶,她氣得牙齒都打顫了,“玲瓏你先回房吧!”月寶他爹發話了,她一驚趕緊恢復人前維持着淑女形象,嬌滴滴地答一句:“是的,老爺。”然後扭轉水蛇腰走了。
月寶他爹面色冷峻的坐下來,沉聲道:“你還回來做什麼?我的一紙休書還不足以打發你嗎?”我詫異地看着他,難道他認識我?哦不,我身體的原主人。“你?認識我?”我問他。他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哼!你是誰?你是月寶他孃親,是我這一生最大的污點,我已經休了你,你還回來幹什麼?”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番話,眼裡有着強忍的憤怒。我真怕他下一秒就會失控暴怒,月寶被嚇到了,窩在我懷裡,安安靜靜的不敢說話。
看來這個男人與紅顏有着一段複雜而又痛苦的過往,我猜想紅顏的怨念有一大部分是來自於眼前這個憤怒的男人,要化解紅顏的怨念,這個男人是關鍵。
我不怕死,硬着皮頭,想要了解清楚,這中間的曲折,就裝作我就是紅顏好了,“我回來是想問清楚,爲什麼?你要休掉我?我做錯什麼了?”我裝作棄婦傷心的摸樣。他雙手一拍桌子,猛得站起來,兇惡說:“你倒還好意思問?你自己心知肚明,你嫁給我不就是爲了幫助你的父親除掉我麼?虧我那麼信任你,還以爲你是真心愛我的,我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娶了你這麼個歹毒的女人,居然在我的酒裡下毒,要不是玲瓏發現了,就如你所願了,可惜啊!可惜!”我的心一陣抽痛,直覺告訴我紅顏絕不會加害於心愛之人,這其中有誤會。“不會的,我怎麼會害你,這中間有誤會。”我不安地說,如果是這樣,這個怨念難以消除啊!他斂起眸子,緩緩地坐下來,似在思索,忽然劇烈的咳嗽聲淹沒了我,我見他臉色比先前更蒼白了一分,額上細細密密的汗珠滲出,他捶着胸口,十分難過的模樣。我好心走到他身邊,替他撫背順氣,他漸漸地止住了咳。我收回手正準備走開,猝不及防的他抱住了我,他把頭埋在我的懷裡,我驚訝不已,想要離開,他仍抱得緊緊的,我只得一動不動地仍他抱着,再看懷中的人,此時竟然哭得像個孩子,我一下又一下的拍着他的背安撫他,他帶着哭腔像在喃喃自語,又像在質問我一般說:“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這樣對我?你不是要用死來證明你的清白嗎?現在卻又好端端的出現在我面前,那你的證明還能證明什麼?我恨不得你死,可爲什麼?當我在崖邊找到你的衣服碎片我會傷心欲絕,要不是因爲月寶還小,我甚至也想隨你跳下懸崖,一死了之。”聽到他的這番肺腑之言,我深深地被震撼了,再錚錚鐵骨的男子漢面對心愛的女人也會有他脆弱的一面,這是真情!世間的真情能有幾份是完整的、沒有缺憾的。爲了紅顏,爲了月寶,也爲了自己,我一定要盡力去修補它,留住這不易的真情。
我撫着他的背,哄着他說:“都過去了,沒事了。”他忽然抖了一下,毫無預兆地把我推開,我沒站穩一不小心跌倒在地。月寶哭喊着把我扶起來,“嗚嗚……爹爹是壞蛋,欺負孃親,孃親疼疼。”我吃痛地爬起來,有些生氣地瞪他,這什麼人嘛!變臉比翻書還快!“你滾,滾……”他雙眼通紅,聲竭力嘶地喊道,咳嗽的更加厲害了。“你……”氣得我火冒三丈,“滾就滾,最好以後別叫我回來,因爲我滾遠了。”我氣呼呼地轉身要走,月寶抱住我的腿不讓我走,“孃親不要走,月寶捨不得孃親,嗚嗚……”我心疼得替他擦去小臉蛋上的眼淚,向他告別,“月寶你要乖乖的,孃親走了。”我扯下月寶抓着我的手,忍住不去看月寶哭泣的模樣,徑直跑出相府,回頭看一眼,月寶沒有跟來,我微微有些失望但也舒了一口氣,他還這麼小,讓他跟着我過不安定的生活我又怎麼忍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