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淋漓往往預示着一個殘酷的事實,那就是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之類的種種,往往都是某些人連滾帶爬,身中數刀之後,總結出來的極爲不靠譜的經驗。
正如同顧小婉眼前的這個情況一樣一樣的,不過幾個回合下來,地上已經橫躺了好幾個大漢,十風離墨手握鋼刀,幾乎是猶如砍瓜切菜一般,將所有出現在他視線之內的敵人,全部屠殺殆盡。
風離墨這邊兒也不甘示弱,只是手下似乎留了不少情面,那些躺在地上尚在奄奄一息掙扎着的,還有“啊啊”慘叫着叫疼的,都是傷在他的手下。
若蘭蹲在顧小婉的身邊兒,緊閉着雙眼,雙手捂着耳朵,動都不敢動一下,渾身打着哆嗦,就像是一個害怕的鴕鳥。
這大約纔像是一般女子身處險境是該有的表現,反觀顧小婉,頭上頂着個大大的盤子作爲掩護,那一雙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縈繞在她眼眸中的身影卻只有一個,就是風離墨!
想比起十風離墨那邊兒的血雨腥風,風離墨這邊兒要沉靜的多,他沉着一雙黑眸,冰冷的薄脣緊緊抿着,手中的鋼刀的刀尖兒正指着那領頭兒大漢的鼻尖。
一滴冷汗自那大漢額頭滑落,還未交手,他已然感覺到了來自風離墨身上散發着的凌厲的威脅,面前的鋼刀中似乎溢出了死亡的氣息。
耳畔不斷響起兄弟們慘叫的聲音,領頭的大漢心底沉了沉,狠狠的咬了咬牙,目呲盡裂舉起鋼刀,劈頭蓋臉的向風離墨砍了過來。
呼呼的勁風掠過頭頂,風離墨眯了眯眸子,側身躲過身前閃電般的鋼刀,右手中拎着的鋼刀輕輕一揮,那漢子趕忙低頭,直覺得一股冷風堪堪擦着腦頂。
那領頭的漢子也算是身手矯健,那一身的功夫也不是白給的,只見他雖慌不亂,揮舞着手中的鋼刀,同風離墨戰在一處。
轉眼間,風離墨的身側已經圍了三四個大漢,看身手皆是一等一的高手,風離墨眸色深沉,卻還是從容若定,雖說是以少敵多,可也是攻守有度,並未見落入下風。
顧小婉心下稍定,轉眸看向十風離墨那側,正看到十風離墨手中鋼刀斜斜砍下,一個大漢的頭顱應聲而落,滾落在地,灑下一腔猩紅的鮮血。
也許是這鋼刀磨的實在是過於鋒利,也可能是十風離墨砍下去的角度剛剛好,這大漢的雙手甚至還揮了揮,腳向前“蹬蹬”跨了幾步,直到腳下踩住自個兒的頭顱,才“砰”的一聲,整個人兒像根木頭一樣,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整個過程極爲詭異,驚得圍這十風離墨的那幾個漢子,一時之間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心底原本那種視死如歸的信念,在看到同伴慘死之後,竟是狠狠的搖了搖……
十風離墨此時青綠色的長衫已經浸滿了鮮血,變成了一種深黑色……原本白皙俊俏的臉龐上也滴着鮮紅的血滴。
手中垂下的鋼刀,浸染着的血順着刀刃,一滴滴的淌了下來,濃稠的血液滴落之處,形成一個小小的血窪。
薄薄的嘴脣處,一滴血緩緩滑落,脣瓣兒淡淡挑了挑,露出的笑,猶如鬼魅一般。
周圍的大漢,恐懼的對視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的均是濃濃的恐懼!這哪裡像是處尊養優的當朝皇子?明明就是一個從地獄裡走出來的殺人惡鬼。
十風離墨並未在給他們任何繼續站在那裡害怕的時間,他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些天地會的亂黨,統統斃在當場。
“咚咚咚”門口處幾聲巨響,成人胳膊粗的門栓已經被裝的“咯咯”作響,門外馬蹄聲,叫喊身,腳步聲亂成一團。
九門提督的兵馬,在這個時候,終於還是到了!
躲在碗櫃處的顧小婉,狠狠的鬆了口氣,心想着這九門提督的行動果然如十風離墨所說,速度的很啊。
風離墨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是圍住他的漢子,早已有兩人被砍斷了胳膊,倒在地上不斷翻滾,如今在勉力支撐的,只剩下那頭領和一個深藍色衣衫大漢。
“大哥,九門提督的兵馬到了,咱們外面的兄弟……”身着深藍色衣衫的漢子,揮刀擋開風離墨斜砍過來的鋼刀,大聲說道。
“五弟,咱們是出不去了,今個兒就是拼了性命不要,咱們兄弟也得取了這四貝勒的性命!!!”大哥奮力揮舞着手中的鋼刀,說道。
“三當家!!!”剛說到此處,只聽得一聲嘶吼,大哥將眼角的眸光斜斜望去,十風離墨堪堪將一個漢子的左腿砍了下來!
“三弟!”大哥厲吼一聲,眼瞅着三弟斷腿處血流如注,臉色更是猶如白紙一般,雙手捧着斷腿處,無聲的翻滾着身子,虛弱的呻吟着。
這是他血脈相連的兄弟啊,心底狠狠的刺痛着,大哥沉聲說道:“兄弟們,都給我聽着,今個兒拼了咱們性命,也要這兩人同歸於盡!!!”
守着大門的那兩個大漢聽聞此言,相視一眼,提着手中的鋼刀,一個跑向風離墨,一個側跑向了十風離墨!
機會來了!顧小婉的眸子從風離墨身上轉到大門口,哪裡現在沒有人把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風離墨和十風離墨的身上,自個兒若是偷偷跑過去將這大門給打開。
到時候九門提督的兵馬一擁而入,就這幾個天地會的刺客,還不是手到擒來?
想到這裡,顧小婉伸手拉着若蘭的手,低聲說道:“若蘭你就藏在這裡,千萬別動,我去去就來!”
說完,顧小婉矮着身子,手裡緊緊握着白底兒紅邊兒的盤子,照準大門口的位置,慢慢的移動着……
不能急,不能急……顧小婉趁着性子,慢慢的喘着氣,爲了不吸引任何人的注意,顧小婉儘量輕一點兒,再輕一點兒,一米,還有一米!
大門口的那根門栓近在眼前,顧小婉心中一喜,剛想站起身子,手還未溝道門栓,只聽頭頂處突然一陣寒風颳過!
瓷盤兒乃是景德鎮民謠出品,不止是外觀瞅着釉面晶瑩透亮,瓷質也是極爲細膩,顧小婉爲何要將這個尺寸不大不小,卻剛剛蓋住頭頂的瓷盤蓋在頭上,倒是有些個偶然得來。
鋼刀也是極好的精鋼所鑄造,冷咧咧的閃着寒光,比劃起來一陣陣寒風逼得人汗毛倒豎,可惜的是,刀雖是不錯,這使刀的人不論是力量還是刀法都差了不止一籌。
兩相比較之下,只聽得“當”的一聲脆響,顧小婉頭頂的瓷盤兒應聲裂成了兩截,而她自個兒側就地一滾,總算是躲開了那致命的一刀。
狼狽的站起身子,顧小婉這才擡頭看去,剛剛要攜着寒風砍出要命一刀的人,正是一身粉色漢服的慕容雪。
此時的慕容雪早已沒有了平時的盈盈笑顏,手握一柄鋼刀,頭上的髮髻早已散亂不堪,眼眸中散着一股狠辣的光芒,緊緊抿着的脣瓣蒼白如紙。
“咚咚咚”耳畔撞門的聲音愈發強烈起來,可見外面兵士們已然下了死力,即便橫在門上的門栓粗的不像話,也還是搖搖欲墜。
看這個樣子,不出一時三刻,即使無人從裡面挑開門栓……外面的兵士僅憑着蠻力,也能將這一品堂緊閉的大門衝破。
這無疑是天地會這些刺客最後的屏障,此時此刻,更是能擋得一時算一時,能守得住一分算一分。
“慕容雪,你、你、你們還是投降吧”顧小婉手裡緊緊攥着碎成兩半兒的瓷盤兒,結結巴巴的說道。
眼眸卻一眨不眨的盯着慕容雪手中的尖刀……那上面薄薄的染着一層血漬,也不知是那個倒黴的小廝,死在了這柄催命的鋼刀之下。
慕容雪也不搭腔,眼中迸發出一股子恨意,原本清澈的眸子中帶着些許的血絲,眉梢處夾雜着瘮人的猙獰。
手中鋼刀微微揚起,能殺一個是一個,滿人的狗女人,在她的眼中該殺也該死!
“嗖嗖……”冷不防兩團白影剎那間飛到眼前,慕容雪怔了一怔,這顧小婉還會使用暗器不成。
閃身側頭躲過的只是第一團白影兒,第二團白影兒緊跟着來到眼前,這一次慕容雪只是來得及微微側臉……
“嘶……”的一聲,只覺得臉頰一陣刺痛,慕容雪心底一沉,眼眸望去,那兩團白影兒此時已然跌落在地,發出“叮噹”一聲脆響。
入目之處只是摔得粉碎的瓷盤兒而已……慕容雪回過身來,臉上的刺痛讓她蹙了蹙眉心,伸手摸了摸,展開手掌,滿是鮮血。
顧小婉心裡那叫一個懊悔啊,這瓷盤兒明明是照着腦袋扔過去的,想不到準頭兒竟是差了那麼多,輕輕鬆鬆就被慕容雪給躲了過去。
待慕容雪回過身子,白皙的左臉上已然多了一刀刺目的傷口,鮮血淋漓之下,刺得顧小婉縮了縮瞳孔。
上天作證,她可真的不是想要毀這慕容雪的臉,她就只是想將瓷盤兒扔在慕容雪的頭上把她砸昏而已……
慕容雪狠着眸子,嘴角挑起一抹怒極的笑,提着鋼刀,一步步的向着顧小婉走過來,臉頰處的劇痛讓她眯着眼眸,其中唯一能看到的只有顧小婉那纖弱的身子。
哎呦……顧小婉原本打算轉身就跑,只是轉念一想,若是轉過身去,這慕容雪一旦追到,拿刀那麼一砍,那自個兒豈不是再無抵抗的餘地?
本能的倒退了幾步,身後碰到一個硬邦邦的物什,手掌微觸……柱子,是這大廳中矗立着的柱子!顧小婉心底一涼,這下自可真是退無可退了!
顧小婉死死盯着慕容雪手中的鋼刀,臉色煞白,嘴脣哆哆嗦嗦的吐出幾個字:“慕容雪、你你你……莫要再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