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十風離墨雖說年紀輕了些,這些年確實愈發得到萬歲爺的喜愛,更別說永和宮裡的德妃娘娘,如今那可是六宮之首,雖然不在皇后之位,卻掌事多年,便可見得這位德妃娘娘在萬歲爺心中的地位了。
婉兒的終身大事,畢竟非同小可,不管是風離墨還是十風離墨,對婉兒,對顧府來說,都是上佳的選擇。
這次德妃娘娘找個由頭宣召婉兒入宮,就擺明了就是想見見婉兒,若是舉止得宜,那這門兒親事怕就是板上釘釘了!
“想來應該便是如此,婉兒……你可要仔細着,德妃娘娘面前,莫要失了禮數”顧老爺認真的說道,嘴角兒卻還是含着那麼難得的笑意。
想着距離這立冬還有好幾天的時間,大夫人卻忙着招呼府中的裁縫,給顧小婉趕製全新的衣裳,見德妃娘娘是難得的大事兒,總不能失了禮數。
顧小婉毫不在意,不過就是見個人,吃個飯,在她的心裡,只當這德妃娘娘是風離墨的生母,尊着,敬着也就是了,何必弄得緊緊張張,人心惶惶的。
一大早,瞅着與金小魚約的時間還早,便想着早早出府逛逛,也省得孃親總是叫她試試這個,看看那個的……
卻不料,前腳兒還未跨出這小院兒的門檻兒,就被大哥和風離墨堵在了門口。
“婉兒,一大早的,又要出府去?”顧海峰緊蹙着眉頭,說道。
顧海峰身後,風離墨微微露出身子,乍看之下,竟是滿臉的倦容,似乎整夜未眠……
“風離墨吉祥!”顧小婉福了一福,說道。
“大哥,我就是在府裡悶得慌,想着出去走走”顧小婉接着說道。
顧海峰側了測身子,微微低頭說道:“風離墨請”之後給顧小婉打了個眼色,竟回身匆匆去了。
顧小婉悶聲不響的跟着風離墨進了小院兒的門口,看了看一旁伺候的若蘭,說道:“門口兒守着,去吧”
若蘭應了一聲,躬身而去,順手就小院兒的木門,關得緊緊的。
看了看風離墨背身而立的身影,顧小婉咬了咬嘴脣,頓了頓身子。
“風離墨莫不是還在生我的氣?若是還生氣,我這兒給您陪個不是可好?”顧小婉走上前去,輕輕扯了扯風離墨的袖口,柔聲說道。
風離墨緩緩回身兒,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深深的望了顧小婉一眼,閉了閉眸子,緩緩睜開之後,才說道:“昨日聽你爹爹說了……進宮的事兒?”
顧小婉點了點頭,說道:“聽爹爹說過了,德妃娘娘要召見我……可是風離墨提了、提了你我的事兒?”
說着紅了紅臉頰,顧小婉垂着眸子,直盯着自個兒的腳尖兒。其實她昨日便猜到了,估摸着就是如此,否則這德妃娘娘好端端的見她作甚?
“沒有,我一個字兒都沒提過”風離墨沉聲說道。
“啊?你沒提過……怎麼會?那德妃娘娘爲什麼要見我?”顧小婉被風離墨的話嚇了一跳,風離墨竟然沒提過?一股不好的預感瞬間竄上心頭。
“是皇爹爹提的!”風離墨面無表情的說道。
突然感到全身如墜冰窟,嘉明提的!他爲什麼會提起她?德妃到底爲什麼要見她?四周的空氣剎那間凝結成一股濃重的氣流,顧小婉竟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擡起有些惶恐的眸子,望着風離墨的眼眸,顧小婉一字一句的說道:“皇上到底爲什麼要提起我!”
“爲了給十四弟物色嫡福晉”風離墨嘴巴張了張,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吐出這幾個字來。
“十風離墨,嫡福晉……怎麼會這樣!!怎會這樣?”顧小婉大聲說道,猛然咬着嘴脣,一陣刺痛,痛入心扉!
她原本以爲,德妃娘娘是風離墨的生母,而她要嫁給風離墨,那麼召見她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兒,可她偏偏忘記了,德妃娘娘還有一個兒子,那就是十風離墨!
風離墨的手握得緊緊的,以至於手指的關節處一片青紫色,牙齒狠狠咬着,眼眸中透出一絲痛一絲無奈,還有濃濃的恐懼。
他從未如此怕過,昨天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竟當着太子的面,呆立在原地,腦中剎那間一片空白……
若不是十三弟及時過來打了圓場,他早已失了分寸……讓她萬萬想不到的是,皇爹爹竟然對顧小婉上了心思,還打算將她指給十四弟做嫡福晉!
原本他還打算,過了年便向皇爹爹請求賜婚,這一來……徹徹底底亂了他的心思,這一道看似不起眼的聖旨,卻讓他束手無策。
顧小婉是他的女人,是他這輩子愛着的女人,他怎能拱手讓人,這人還是他的親弟弟……
“沒有辦法挽回了,是不是?”顧小婉顫着聲音,輕輕的問道。透過風離墨的眸光,她看到了從未有過的絕望。
“畢竟指婚的聖旨未下,還是有轉圜的餘地!”風離墨喃喃說道。這話兒像是在安慰顧小婉,更多的卻是在安慰他自己。
他心裡明白的很,見這一面怕只是走個過場,不過就是皇爹爹體貼孃親的愛子之心,給了一個恩典罷了。
怕是這一面之後,指婚的聖旨接着就會下到內務府,顧小婉即將是十四弟的嫡福晉,到時候這便是鐵一般的事實,君無戲言,,任誰都不可能更改!
顧小婉此刻也是面如死灰,轉圜的餘地,什麼餘地?哪裡還有餘地?難到要風離墨抗旨不成?要讓整個顧府爲她顧小婉陪葬不成?
風離墨能想到的,她又如何想不到?聖旨一下,她這十四福晉便當定了!心頭潮溼一片,竟是欲哭無淚,她的丈夫,她的未來,爲何一定要讓別人來做決定!即便這個人是嘉明,是皇帝,她也不願!
胸口一陣發悶,忍不住“咳咳咳咳”的一陣咳嗽,咳得撕心裂肺,竟是止都止不住……
風離墨忙上前輕拍顧小婉的後背,說道:“你別急,一切有我……”
說着,朗聲說道:“若蘭,給小姐弄些熱茶來”
不一刻,溫熱的茶水已經端到顧小婉的面前,勉強抿了一口茶水,壓住了咳嗽,顧小婉眼眶發紅,盯着風離墨的眼眸,說道:“風離墨,我不願,我不願……”
風離墨身子一顫,心頭狠狠疼着,他又何嘗願意!只是……聖意難違!眉心緊緊折起,說道:“我知道,一切都有我在,你仔細身子就好”
聽到這話,顧小婉眉頭擰得更緊,只是淡淡的說道:“若是嫁給我不喜歡的人,身子再好又有什麼用?”
風離墨微微一怔,嘴角兒勉強扯出一絲笑,說道:“傻丫頭,不是說了,這事兒還有轉圜餘地,你若信我,安心好好調養身子便是……”
顧小婉點了點頭,看着風離墨的眼眸,說道:“我信你!”
心裡卻是悽然一片,她信風離墨會盡最大的努力,可她卻不能確定,最後的結局會是什麼……若是終究逃不過被指婚的命運,面對着嘉明,她能怎麼辦?風離墨又能怎麼辦?
默然不語的將風離墨送出門口,顧小婉回到屋裡,沉聲說道:“若蘭,幫我穿斗篷,我要出府一趟,李樂不用跟着了,你隨我去便是”
若蘭看顧小婉臉色發白,眸子中滿是憂思,猶豫的說道:“不如讓李樂給金姑娘送個信兒,免了今日的約,改約他日可好?”
“不必!”顧小婉斬釘截鐵的答道。
若蘭心頭一寒,忙替顧小婉穿上斗篷,說道:“是,小姐!”
一路無話,不多時便來到了與金小魚相約的茶肆,遠遠的便瞧見金小魚正坐在那裡,悠閒的喝茶,顧小婉心中稍定,對伸手的若蘭說道:“你去幫我買點兒點心送過來”
若蘭愣了愣,猶豫的點了點頭,便轉身去了……
顧小婉走進茶肆,站在金小魚的面前,開口說道:“妹妹”
金小魚忙站了起來,看了看顧小婉,卻是微微蹙眉,隨即笑笑說道:“姐姐來了!快坐”
顧小婉緩緩坐下,金小魚伸手幫她倒了杯熱茶,方纔緩緩說道:“姐姐,妹妹瞅你面色似乎不大好,你這病症忌憂思過甚……”
“妹妹,姐姐求你一事可好?”顧小婉未等金小魚說完,便開口說道。
金小魚微微一愣,說道:“究竟何事,只要是妹妹能幫上忙,姐姐但說無妨”
“你幫我生病,這咳嗽之症不治了,我要加重病情,最好三年之內都無法痊癒!”顧小婉盯着金小魚的眼眸,緩緩的說道。
“姐姐,你說什麼?你可知……你這病若是拖下去不治,那是要落下病根兒的!”金小魚詫異的說道。
顧小婉眸色一黯,說道:“這我知道,但是我必須要生病,不僅如此,還要瞞過宮裡的太醫,所以這病必須實實在在,做不得假!”
“瞞過宮裡太醫?姐姐你到底是何人?這話兒到底是何意?”金小魚緊了緊眉頭,說道。
顧小婉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事到如今,姐姐已然別無他法,只有對妹妹如實相告,姐姐的爹爹是當朝禮部侍郎,正黃旗出身,故此婚姻大事俱由皇上做主,如今指婚在即,姐姐卻不論如何都不想嫁人,所以才請妹妹幫這個忙”
“姐姐不願嫁人,也不能如此糟蹋自個兒的身子啊?”金小魚說道。
“妹妹有所不知,若是聖旨一下,便絕無轉圜的餘地,姐姐這也是沒有辦法,若是裝病,必然無法瞞過宮中太醫,到時候便是欺君之罪,情急之下,也顧不得這許多了!”顧小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