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時間不多,修煉精神力、鞏固心神的口訣已經授汝,之後汝需自己慢慢體悟。現在汝給吾豎起耳朵,吾將傳授汝神識修煉之法。』
傳山聞言立刻收斂心智,仔細聆聽,這次可不能記了後面忘前面了。
『以神修心,以心修神,神即心,心即神。神化蒼穹,容乃萬物,煉神如絲,絲如臂使。靜心潛氣,氣抱心神,神定化絲……』
口訣在他耳邊反覆吟唱三遍消失不見。
『記住了嗎?』
傳山……
哀於自己沒有過耳不忘本領的傳山磕磕絆絆地把口訣複述了一遍。
磔魘不滿,可讓這混血的魂魄回到*至關重要,離這麼遠,他想奪舍也奪不起來。只好耐着性子又唸了兩遍。
傳山滿頭滴汗,總算勉強記下。可過了一會兒,他又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魔君,在下記住是記住了,可是意思……”
『這麼簡單的東西自己體悟。待汝摸到煉神的邊,吾再具體教汝如何吸收魔氣入體化爲己用。』磔魘自然不可能這麼簡單就教會他煉神的訣竅。一步步來,他才能把這混血一點點引入他的陷阱中。他這也算是一種欲擒故縱吧?桀桀桀!
“是。”傳山摸摸鼻子,咧開嘴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聲音消失了,也許走了。留下傳山一個人在黑暗中靜靜地體悟剛纔的神識修煉口訣。
想,想,想……想破了腦袋,他還是不明白通過這些口訣要怎麼修煉神識。
可憐傳山不知,從沒有一個人或魔修魔時會從神識修煉法開始,也從沒有一個魔在練氣還未成時就敢修煉神識。
這樣修煉,很容易導致修煉不當致使神識受傷,甚至能影響到以後,讓修煉再也無法進境。磔魘不在乎傳山是否會有這樣的惡果。他只要傳山能魂歸*勉強一用即可。
而傳山第一次接觸非人修煉法,糊里糊塗就這樣練上了。
口訣的意思經過他這麼長時間的揣摩,他也大致弄明白。
可是這修魔到底要如何修?心要如何靜?神識要如何化成絲?又如何氣抱心神?這神識如絲化出來後又要如何操控?
傳山忽然覺得那些修道的道士也許真的不同一般人,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在這些玄玄乎乎的口訣中尋找到了修煉法門。
怎麼都想不明白,沒法,只好通過字面的意思想象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就是一節藕,藕斷絲連,現在他的身體和靈魂斷開了,但兩者之間還有絲連着,現在的問題就是怎麼找到或者說感覺到這些絲的存在。感覺到了絲,再順着這些絲找到自己的身體,最後的問題就是找到身體後如何讓脫離的靈魂和*重新結合在一起。
一步一步來吧。
翌日,磔魘再次分出心神觀察傳山,感覺到這個混血還在努力冥想,就沒打攪他,離開了。在他想來,這混血在毫無基礎又無前輩指點的情況下想要體會到神識的存在,根本不可能。就算其資質非凡,至少也需要兩三年的功夫。
再等幾天,等到他一事無成,自己再以施恩的角色出場。一次、兩次,就算這個混血再狡猾、再警惕,也經不住他這麼一點點侵蝕吧?
我是一節藕,我是一節藕……
傳山不停地催眠自己。
現在我斷開了,一半還在,一半不知到了哪裡,我們中間有絲連着,絲在哪兒呢?
就在傳山不停地催眠自己是一節藕的同時,庚二總算決定要回家了。
狡兔三窟,他庚二雖然暫時沒有離開這裡的能力,但多挖幾個保命之所的能力還是有的。
可是其他地方畢竟只是備案,無論舒適程度還是其他方方面面的準備都沒有他原來住的那裡周到。而且最主要的是他這幾處存的食物和水快見底了。
爲什麼不回去?那裡是他的家!他的窩!那幫傢伙纔是鳩佔鵲巢的強盜。
而且……不不不,他沒有想要幫助姓羅的,他只是不放心己十四而已。
**,昨晚打坐感覺到自身劫難來臨,沒想到自己身上竟然也出現*之兆。既然如此就回去看看這*到底應在了誰身上。
黑色長蛇追上他。
庚二回頭,“幹嘛跟着我?你不會也是進來了出不去了吧?”
“嘶嘶。”把那顆土性靈石給我。
“想得美。”庚二轉身就跑。
黑色長蛇貼在洞壁上緊跟不放。
想象的過程極爲枯燥,枯燥到如果不是傳山非常想要控制回*、非常想要突破目前的困境,也許他早就放棄了。
不會這些都是我的幻覺吧?
其實根本沒有人教我修魔,這些只不過是我自己無聊憑空想象出來的東西?如果真有這些絲的存在,我爲什麼感覺不到它們?
唔,如果這些絲能主動把我拉回身體裡就好了。
就在傳山這樣想的時候,他倏然感到身體一沉。
這是他很久沒有體會過的沉重感。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來自腳尖的一股尖銳疼痛刺激了他。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啃他的腳趾。
等等!腳趾?
我感覺到了?我感覺到了我的腳趾?!
用欣喜若狂已經不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汝回到自己的身體了?』相當驚訝的語調。
傳山顧不得去想對方是不是在時刻監視着他,忙不迭地點頭道:“是,我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只是點頭沒有點成,嘴巴也沒有張開。
『試試看能不能動。』
他已經試過了,不能。
『唔,汝的身體現在應該處在死亡的狀態。』
“可是我能感覺到來自身體的疼痛。”
『吾沒說汝真的死了,只說汝處在死亡的狀態。』
“這有什麼區別?”傳山茫然。
『當然有區別。如果汝真死了,就算汝能操縱自己的身體,那也只是傀儡術的一種而已。但汝現在的情況,因由天生魔氣護住根本,致使一線生機未斷,只要汝能再次操縱自己的身體,那就是回魂,也是移魂術的一種。區別就在於有無生機之分。』
“您是說我已經學會了移魂?”
『誰說的?吾只是教汝如何感覺到自己的身體。』
“那我怎麼……?”
『汝問吾,吾問誰?』磔魘沒好氣地道:『大概是汝的天生魔氣起了作用,眼看*生機即將斷絕,便本能地把控制*的靈魂拉了回來。』
磔魘這樣猜倒也沒猜錯。不過不是魔氣感覺到*生機即將斷絕而拉回靈魂,而是傳山魂魄離體本來就跟魔氣有關。
在傳山被害並被活埋後,生機本應斷絕,靠骷髏果的魔效才勉強留下一線生機。可傳山未修魔前的魂魄出於本能排斥骷髏果的魔性,而他的身體更是吃不消骷髏果的效用,眼看魔體改造成功前,這*很可能就先消亡了,魔氣只得在寄宿*即將滅忙的那一刻,將控制*、遏制它發揮的本尊給踢了出去,然後趕緊發揮功效維持*生機順便修補改造。
這兩天眼見修補得差不多了,*又不能長時間無主,既然本尊不再排斥魔氣並決定修魔,於是發出強烈*想要回歸肉身的靈魂響應*的呼喚,到此,總算魂體合一。
“這天生魔氣很重要嗎?”傳山抓住重點。
磔魘哼了幾聲,根本不屑於回答這種凡是修魔者都會知道的基礎問題。不過考慮到自己的計劃,他還是勉強回答了:
『當然重要。天生魔和後生魔不但修煉的方法有別,就是修煉的速度和能力也有很大差別。基本上後生魔如果不付出巨大的代價和努力,就別想勝過同期修煉的天生魔。汝運氣不差,雖是混血仍舊保留了天生魔氣,日後修魔自然事半功倍。』說到後來,磔魘口吻中已經泄露出一絲掩不住的妒嫉。
“我應該高興嗎?”傳山頭疼,聽起來好像不錯,可以他的黴運之盛,天知道好事會不會變成壞事。不過管他呢,先修再說。以後出了問題到時候再解決。
磔魘沒理他,只當了他得了便宜還賣乖。
『既然汝已經回到*,吾就教汝如何吸收魔氣入體、如何運轉魔氣、如何使魔氣爲己用。』
“懇請魔君指點。”
『嗯。』磔魘對這個混血後輩的態度還算滿意,忍不住就多說了一些。
『要吸收魔氣,得先知道魔氣爲何。魔氣即爲天下間怨憎癡恨妒悔貪等一切負面感情所產生的極陰之氣。天地間有正即有負,修道修真之人吸收天地靈氣修煉,而我魔族和一部分妖族則吸收天地間負極之氣來修煉。但光靠吸收天地間本來存在的魔氣修煉,進境會非常緩慢。就如同修道者一樣,修魔者也需要外力輔助,例如服食魔丹魔藥魔果魔獸,或以殺戮修心,或以實戰煉體。法寶、符咒、陣法都極爲重要。』
說到這裡,磔魘有意無意地頓了頓:『汝,想快還是想慢?』
“快如何?慢如何?”
『慢,吾教汝吸收魔氣之法,汝在地底慢慢修煉之,如無意外,約三十年可聚氣破土、約百年可練氣小成;快,吾助汝一臂之力,汝引天生魔氣入體儘快破土而出。』
“小成指的是?這一臂之力又指的是?”
『修魔練氣期分三階,可化氣爲實進入凝氣期纔算小成。吾以心神刻印法助汝一臂之力,把魔氣在體內的運轉路線直接刻印進你的神識中,這樣汝就不會再忘記,更不需要化大量時間來揣摩。這樣,汝大約只需半年左右就可魔力外放、破土而出。』磔魘徐徐引誘。這樣大的誘餌誰能抗拒?
傳山聽了確實相當心動。三十年和半年,這個差距也太大了。
『之後汝再佐以輔修,取九千人心臟食之祭煉血魂,化九千人怨恨爲魔氣收爲己用,這個輔修方法相當有效,只要汝修煉得當,不出二十年汝便可進入凝氣期。之後凝氣成丹,這顆星球汝就可以橫着走了。當然,這些都建立在汝有天生魔氣的基礎上,如果換做凡人修魔……』想到自己曾經花了近五十年才摸到修魔門檻,兩百年才修到凝氣期,磔魘頓時痛恨起所有天生魔物來,尤其是這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混血!
“星球?”也許食心給他的刺激太大,傳山喃喃問出了一個對他來說完全陌生的詞彙。
磔魘頓了一下,冷聲道:『這些常識汝日後自知。聽好,在吾施展心神刻印法時,汝需敞開心扉接受吾的傳授。如汝不能相信吾對吾敞開心扉,或途中/出現排斥現象,對吾、對汝都有極大傷害。』
磔魘沒告訴傳山如果真的出現這樣的情況,他完全有法子全身而退,不過心神不固的傳山就要慘了。
傳山不再糾結星球這個詞,他現在開始愁他是不是真的要弄上九千人的心臟來吃。難道修魔就必須摒棄人性嗎?
傳山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食人的心臟。這個所謂非常有效果的輔修,看來他得先丟掉一邊了。
眼看希望就在眼前的磔魘怕傳山不動心,又丟了點香餌道:『無論修魔修道修妖還是佛修,如無前輩指點提拔,光靠自己摸索,百年還算是少的,如有那資質不好領悟力不夠的,就是花上百年時間也不過剛剛摸到練氣的邊。』
那口吻就差沒指着傳山的鼻子說你就是那資質不好、領悟力不夠的一般貨色。
想要得到什麼就得付出什麼,傳山明知這“快”肯定有問題,但他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就算他因爲修煉的緣故能等上百年,他的家人、親友、仇家呢?百年後,他們大概早就化成一具具枯骨。
“如果在下不取人心臟修煉,那麼有沒有其他比較有效果的輔修之法?”
『有。』磔魘冷笑,『汝進入魔界血魂海待上一年,運氣好死不掉的話出來就能到凝氣期。』
聽磔魘的口氣也知道這個血魂海不是什麼好地方。通過這幾天相處,傳山已感覺到這位魔君的脾氣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平和,便不再多問,恭謹地道:“在下明白了,那麼一切就煩勞尊上。”先脫困再說。
『嗯。汝記住自己的承諾就好。』磔魘滿心不愉快。
如果不是爲了增加對方靈魂與自己神識的契合度,以便日後吞噬這個混血的靈魂後可以順利融合,進而霸佔這具天生魔體,他何必這麼費心費力?天魔才知道這心神刻印法有多危險!如果他的修爲不夠,很容易就會被對方鑽空子,進而反控制住他整個心神。
『放鬆,什麼都不要想。』
“是。”
庚二突然從大石桌下鑽出把洞屋內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薛朝亞更是把眼睛瞪得都鼓了出來。
正在桌邊倒水的謝伯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突然冒出的庚二。
胸前裹着傷布的己十四看清是庚二,右手緊抓的大刀慢慢鬆開,皺緊的眉頭也略略展平了些許。
“回來了。”
“唔。”庚二轉頭四處看。家裡似乎並沒有變樣,最主要的是他藏糧食的地方不像有人動過的樣子。
“別看了,傳山不在。你跑哪兒去了?他半夜就爬起來出去找你,白天我和他找了一天也沒找到你。”
庚二訕笑。
己十四也沒逼問他。
“羅……他一個人出去找糧食了?”庚二撣撣身上的灰,大搖大擺地走到水缸邊舀了一瓢水喝。
“沒有。”己十四面無表情地道:“據說是追趕馬閻王跑不見了。”
“啊?誰說的?對付馬閻王你沒跟他一起去?”
己十四有意無意瞟了一眼手握鐵鍬的少年,“那天我沒去,亞生二人跟着去了,說是在途中就跟丟了。”
庚二皺起眉頭,“什麼時
候發生的事?”
“你離開的第二天。”
“那不是已經快十天了?你沒去找他?”
己十四冷笑,“我這樣子你讓我怎麼去找?我能逃回一命就已是命大。”
庚二張大嘴巴,“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受傷,誰又能傷得了你?你慢慢跟我說。”
己十四閉了閉眼睛,“那天我和傳山商量分頭行動,我去找十大凶魔中的戊六三和丁二百,他帶亞生兩人去找馬閻王的晦氣順便弄點糧食回來。結果糧食沒找到他也丟了,而我卻傷在丁二百和庚六的手下手上。”
暫時顧不得姓羅的,庚二忙問:“庚六和丁二百勾結在一起了?”
“你不知道?”
“我只知道庚六和丁老大幹上了,但不知道具體情況。”他這十天也一直在渾水摸魚,可惜這裡的礦奴基本誰都認識他,害的他做什麼事都得偷偷摸摸。
“庚六他們和我們打的一個主意。不過庚六比我們行動更快,他聯合了所有能聯合的十大凶魔裡的人,準備把丁老大他們連鍋端。我去的時候不巧,正是丁二百和庚六手下商議突襲時間的當兒,他們以爲我是丁老大派來的探子,沒等我解釋就先下手爲強。”
庚二同情地看着己十四,“誰叫你盛名在外,他們都怕你先下手,所以乾脆就先主動出擊。”
己十四……突然很能體會傳山爲什麼喜歡和這人用拳頭說話的心情了。
“我就說姓羅的是個大掃把星。沒我這個大福星壓着他,你看我一走你們都出事了。”
“……”己十四忍住胃痛,“你若沒事就到馬閻王的住處附近看看,看馬閻王是不是還活着。”
“我已經和謝伯去看過了,他不在。”一直沒出聲的少年插嘴道。
己十四沒理他,“庚二你再去看看。也許他又轉回來了也有可能。你重點注意一下傳山的下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總不能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失蹤了。”
“行。我去看看。”庚二壓根就不相信那人會死,何況姓羅的還服食了骷髏果,就算真的死了,挖出來整整說不定還能活。
“我和謝伯也和你一起去吧,你一個人去比較危險。”少年自告奮勇道。
“謝伯留下,你和庚二一起去。”己十四不容少年反駁,神態堅決地道。
少年看了一眼謝伯,謝伯微微點了點頭。少年隨即展開笑臉迎向庚二,“庚二哥,那我們現在就走?”
庚二看看少年再看看己十四,不知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己十四眼色平靜,表情冷淡,只忽然又添了一句:“馬閻王的住處在庚六轄下的九號礦道,靠近尾端看到岩石壁的地方就是。”
少年緊緊抓住鐵鍬。謝伯暗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庚二抓了抓頭,再看看屋頂,覺得自己明白了。
看到庚二和少年走出大門,己十四的眼中有淡淡的擔心,同時也更加註意謝伯的動靜。
越想放鬆越緊張,越想什麼都不想腦中就越複雜。呃,腳趾那裡傳來的尖銳痛感,不會是老鼠在啃咬他的腳趾吧?
一想到自己的身體很有可能已經被老鼠蟲子之類咬得一個窟窿一個窟窿的,傳山就覺得腮幫子疼。可是比起之前對自己身體的無知無覺,他寧願讓老鼠咬兩口,只要能讓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
『放開心神!』腦中直接響起一道含怒的喝聲。
傳山連忙努力靜下心來,放緩呼吸。
『練氣之法重在呼吸。先天魔氣散於混沌,一吐,放盡濁氣;一納,收天地之魔氣;二氣相交,自然神抱於氣,氣抱於神。神呼氣吸,上下往來,復歸於本源,煉結成丹爲之胎……』
隨着吟唱,傳山眼前浮起一尊人像。
人像透明,內腑經脈可見。一道黑色氣體經由人體鼻腔而入,逐漸經過胸腹至右肩、右臂,再回至右肩過胸腹下丹田;提氣,氣自轉,經丹田過胸腹至左肩、左臂,再回至左肩,經胸腹出喉。
人像一點點靠近,最後停於他的額前徘徊不定。
傳山凝目盯着這尊人像,呼吸在自然而然之間隨着吟唱流轉。
倏地,傳山額心突然冒出一律黑光,以極快的速度擄了人像就消失在額際。
人像消失,傳山緩緩閉上雙眸,這是他的魂眼。他的*目前還無法操控。
這邊,傳山無知無覺中攝入人像,開始緩慢的練氣之道。
掠奪的速度太快,傳輸人像的磔魘根本沒來得及反應,硬生生吃了一個大虧。結果不但沒有機會溜入傳山神識留下自己的印記,反而被對方不意的搶奪而傷了一點心神。
唔!不愧是天生魔物,就算只是一半,也比後生魔物來得強大和霸道。還沒學會把魔氣收爲己用呢,就知道搶奪對自己有好處的東西。但願自己這次不會弄出讓自己收拾不了的魔物出來。
第一次試圖留下印記沒有成功的磔魘暗自提高了警惕,同時也對這具混血的天生魔體更爲垂涎。
庚二在後,薛朝亞在前,爲了怕出現突發事故分散,兩人手上都提了燈籠。
經過廣場時,庚二眯眼看了看洞頂漏下的一線天光,空氣相當潮溼,有水滴順着洞頂往下滴落。看水量,外面下的雨應該不小。幸好修建這個洞穴的礦奴有先見之明,在頂上修了個導雨雪的斜溝,既避免雨水下滴造成水窪,也可趁機收集一些淡水以供平時使用。
廣場上很安靜,除了他們看不到其他人。階梯上原來庚六和丁老大的住處都不見人影。這兩拔人各有各的秘密巢穴,在這種時候早就躲進事先準備好的藏匿處。
一道長長的黑影從光影下快速滑過。
庚二立刻捂緊自己的胸口。
“嘶嘶。”
“你有沒有聽見什麼?”少年敏感地回頭。
“啊?”
看着庚二那一臉呆滯加茫然的表情,少年心裡大喊不公平。怎麼老天爺會把預言和讀心這兩種強大的能力賜給這種人?這簡直就是最大的浪費!
“沒什麼,走吧。”
穿過廣場,兩人走進沒有一絲光線的幽深礦洞。進入這裡他們就得萬分小心,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躲在暗處突然冒出來給他們一下子。如今人肉可也是稀缺貨。
“馬閻王挺會躲的。”
“是嗎?”薛朝亞下意識地往前一閃。
庚二看看自己根本沒有伸出的手掌,撇嘴。
“我說幸虧庚六和丁老大幹上了,顧不得這些礦道,否則就我們兩人走進來真的會很危險。”
“是啊。庚二哥,這條礦道你來過?”
薛朝亞讓自己儘量冷靜沉着,他和謝伯已經事先預想到這種情況的發生,早就做好了陷阱就等着把人領過去。不過他們當時以爲第一個找過來的肯定是己十四,沒想到己十四受傷,庚二又主動冒頭
……在這之前他一定不能讓庚二碰到他。
“來過。這礦洞裡很少有地方我沒去過。”庚二靦腆地笑。
“是嗎?咳,庚二哥,你本事這麼大就沒想過要逃出去?”少年大着膽子問。
“哦,想過,怎麼沒想過。可是……我逃不出去,這座山有高人佈下的禁制。”
“禁制?”
庚二閉緊了嘴巴。
少年心癢如貓抓,想問個清楚又怕無意間給庚二碰到,一時糾結萬分。
“這次封洞超過了二十天。今天是第二十七天了吧?”庚二在傳山的耳聞目染下,總算知道要轉換話題,雖說轉得很僵硬。
“是。”少年顯然也在算着日子。
“沒多少人活着了。”庚二說這句話時聲音很低。
“是啊。”少年隨口附和。
“我看謝伯的身體好像比我離開前好了許多?”
“託大家的福。”少年手心開始冒汗,心急挖好的陷阱點怎麼還沒到。
“你覺得羅傳山這人怎麼樣?”看少年加快腳步,庚二也加快腳步,不遠不近正好離少年兩步遠。
薛朝亞似乎能感覺到庚二說話時噴在自己脖子上的熱氣,想要甩開他又怕做的太明顯,只得憋着一肚子氣和不安回答道:“他是我和謝伯的恩人,古道熱腸,講義氣重感情,是一位難得的好漢。”
“你這麼認爲?”
“是。”
“你感激他?”
“當然。”少年只覺得手心裡的汗越來越多,幾乎快握不住手中提的燈籠和鐵鍬。難道這人已經知道了什麼?
熟悉的礦道出現,少年想他大概一輩子都忘不了這個地點。這條礦道的泥土下埋葬了兩條人命。其中一個是他的仇人,還有一個則是他的恩人。
一股陰風不知從何而來,少年生生打了個冷顫。昏黃的燈影下,坑道兩側坑坑窪窪的石壁折現出千奇百怪的黑影,就連自己映到坑壁上的身影也莫名的巨大和可怕。
“到了嗎?”耳邊突然冒出一道聲音。
“哇!”少年嚇了一跳,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怎麼了?”
“沒、沒事。”少年只覺得後背被冷汗浸得冰冷,一時連責怪的話也忘記。
“我看你這麼緊張還以爲已經到了。這裡離九號礦道還有些距離。”
“是還有點距離。那天……那天我和羅大哥就是在這裡跑岔的。”少年看到了之前做的標記,頓時心跳如擂鼓。
庚二打量四周,“嗯,這條礦道的岔道確實比較多,因爲附近的岩石層比較多,大家只好邊挖邊找煤層。”
少年心中還有點猶豫。羅、己、庚,三人中他最不想殺的就是庚二。因爲在他看來庚二對他最沒有威脅力,而且還會一些保命的道術,又能預言。可是他爲什麼偏偏還要有一個讀心的能力?
羅傳山他已經殺了,己十四已經在懷疑他們,剩下能讀心的庚二也成了雞肋,殺之可惜,不殺又怕他壞事。
少年來時不久,不知洞中關於庚二必須死於自然的傳說,如果他知道,也許他會考慮另一種方法,比如說囚禁庚二。那麼他之後的人生說不定就此改變,可是世事無常,有些人自以爲自己算盡了一切,卻不知冥冥中自有衡量。
“咦?那是什麼?庚二哥,你來看,這前面的地上似乎有什麼東西露了出來。”少年停下腳步舉起燈籠,側過身子指着前面的地面讓庚二看。
“什麼東西?”庚二越過少年,好奇地探頭向前面的地面看去。
少年閉上眼睛,睜開。右手鐵鍬高高舉起,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庚二後腦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