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卷二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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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閻王馬加官在二十年前成爲一名獄卒開始,就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不會也成爲一名囚犯。

每當他想到這個問題,他就很害怕。如果換做一般人,可能會揣着這份害怕將心比心地想:如果我對囚犯們好一點,那麼將來說不定別人也會對我好一點。

可馬加官也許受他父親的影響比較深,在他看來獄卒永遠都不會對囚犯好,牢房裡的囚犯們在沒出獄之前只有舔獄卒臭腳的份。既然天下烏鴉一般黑,他還不如黑到底,乾脆徹底享受小小一名獄卒可以享受到的一切權利,不管這份權利是否建立在囚犯們和囚犯家屬們的痛苦之上。

抱着這個想法的馬加官就這樣慢慢成爲了囚犯們口中的馬閻王。二十年來除了未能滿足他老子希望他加官進爵的願望,他覺得他的日子過得不比一般官老爺差。

五年前,也許因爲他辦事有力,也許因爲他的酷吏之名已經在六扇門裡傳開,就這樣他被突如其來的一紙調令調到了這座雲山煤礦。

剛開始來到這裡時他非常沮喪和懊惱,並懷疑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才會被派到這麼一個荒蕪人煙的野山中。但不過一個月他就發現這座煤礦監獄簡直就是獄卒的樂園。

在這裡,無論你對那些囚犯做什麼,都不用擔心被人告到上面。在這裡,獄卒就是大爺,而身爲獄卒頭頭的他則是這幫囚犯們的神。

不過馬加官並沒有被這份強大的權利衝昏了頭,他聰明地知道這座黑獄裡有些他不能惹也惹不起的人。爲了不像他的前任一樣在巡邏礦洞時莫名其妙地死掉,除非每次例巡或者上面有特別的吩咐,否則他絕對不會跨進這座黑獄裡一步,就算進來也要二十名以上的獄卒同行。

而今他卻不得不藏身在這座黑獄裡!

整整十五天,他像一個囚犯一樣苟且偷生,像一個囚犯一樣活得顫顫驚驚。

這一切都因爲那該死的辛二七九還有庚二!

馬閻王一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就不由恨得咬牙切齒。摸摸自己的右臂,傷口還沒好,這條膀子幾乎就不能用,害得他只能躲在臨時住處不敢出去找糧食。而這次負傷就是傷在罪魁禍首的辛二七九還有己十四身上。

舊恨加新仇,這兩天他腦中幾乎全是封洞結束抓住辛二七九等三人後要怎麼對付他們的想象。

今天已經是第十六天,眼看存糧就要見底,他不知這樣的情況還要維持多久。根據以前前人告訴他的經驗,這次封洞至少不會低於二十天。

還有四天,他能不能熬到那時候?如果封洞的時間延長了呢?他會不會活活餓死在這裡?

“咯啦。”

坐在黑暗中的馬閻王一驚而起,抓起身邊大刀快速閃到門邊。

簡單的木門由一根根木條拼湊而成,縫隙有大有小。馬閻王湊過頭,通過縫隙向外看。

門外一名身形高大的礦奴手持氣死風燈對着他的住處照了照,似乎在判斷裡面有沒有人。

馬閻王的眼睛冒出厲光,這不是他的大仇人之一辛二七九嗎?還真是冤家路窄。不過,他怎麼跑這兒來了?難道對方已經知道他住在這裡?還是他只是在尋找糧食的途中?

馬閻王屏住呼吸,他爲辛二七九的生命力感到驚訝,但他並不怕已經爛了一半的辛二七九,他忌憚的是另外一人。

己十四會不會也過來了?

辛二七九走過來推門。

馬閻王把身體貼緊牆壁一動不動。

“吱呀。”

門被推開了一條縫,辛二七九提着燈籠伸進來照了照。

“見鬼,又是一個空屋。我就說一個人有什麼好危險的,這不人都死了差不多了?”辛二七九不滿意地抱怨了兩句,收回燈籠轉身離去。

等辛二七九的燈籠光芒快要看不見,馬閻王這才從門背後走出。

一個人嗎?

馬閻王的臉上露出猙獰之色。對上己十四他沒有把握,但對付這麼一個半死不活的,相信他就算傷了一條胳膊也能要他的小命。

難得碰到一個落單的,這可是趁機報仇各個擊破的好機會,馬閻王提上大刀動身之前腦中也晃過這是不是一個陷阱的念頭。不過很快他就在心中嘲笑自己小心謹慎過了頭,如果己十四和辛二七九真要對付他,以他們聯手之力,根本不需要費事地挖個陷阱給他跳。

悄悄綴上去的馬閻王此時大概怎麼也想不到,他在之後會遇上那樣缺德帶冒煙的款待。

傳山一邊走一邊豎起耳朵仔細聽身後動靜。

感謝庚二送給他的珠子,他現在的耳力甚至比以前健康時還要靈敏。靜下心來,身後礦道牆壁偶爾掉落的煤渣聲、風穿過洞穴發出的細微嗚咽聲,還有……人踩在煤渣上的腳步聲清晰地在耳朵中響起。

馬閻王跟着跟着突然看到前面的辛二七九腳步慢了下來。

就見那個腐爛了一半的男人一副疑神疑鬼的樣子,提着燈籠四處照了照。

馬閻王立刻閃入一處拐角。

“誰?我聽見你了,別躲了,給我出來!”男人略顯緊張地對着黑暗處喊叫。

馬閻王在黑暗處冷笑,只露出一隻眼睛偷偷觀察。

辛二七九似乎相當不安,對着這邊照了照,腳下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

突然,辛二七九像是發現了什麼,竟然轉身就跑。

到得此時,馬閻王那能讓他就這樣走脫,也不管是否會暴露行藏,立刻就追了上去。

腳步聲一下變得清晰萬分。

辛二七九回過頭,待看清身後人影,呆了一呆,“見鬼!怎麼是你?”

“辛二七九,我們的帳還沒算,你想就這麼走了嗎?”

辛二七九聞言立馬轉回頭,連個場面話都沒留,拔腿就跑。

“我看你能跑到哪裡去!”馬閻王萬分不解這人受過那麼重的刑求後爲什麼現在還能跑得這麼快,擔心他與己十四匯合聯手對付他,當下也加快速度急追不放。

到了,就快到了。一里路的路程並不遠,如果不是礦道情況複雜,他早就跑到目的地。

眼看離埋伏點還有不到百尺的距離,傳山再次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馬閻王在後面不疑有他,看他逃跑更加堅定了當場解決他的決心。

燈籠照出前面的道路偏左側有幾塊呈直線擺放的碎石,傳山腳下不敢踏錯,正對着碎石衝了過去。

近了、更近了……馬閻王追了上來。

他沒有看到地上的碎石,就算看到他也會避開,這是習慣成自然的事情。礦道中也不會有人特意貼着牆根走,跑在路中間的他眼看就要追上那個害他至此的罪魁禍首,想到等下他就可以讓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馬閻王臉上露出了嗜血的笑容。

“嘎吱。”

馬閻王的

笑容凝固住。在他的腳剛剛踏上腳下的泥土時他就感到了不妙。這感覺好像不是實土?

“嘎吱吱……”

刺耳難聽的木板斷裂聲接連響起。

這是……沒等馬閻王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轟隆!”

薄薄的接近腐爛的木板不堪負荷成年男子的體重,只發出了幾聲短暫的呻/吟,就徹底崩潰。

地面上露出了一個直徑約五尺左右的圓形大坑。

“你這個卑鄙……啊啊啊!”

身體被刺穿的噗嗤聲響起。不幸落入陷阱的馬閻王發出了一聲痛到極點的慘叫。

看來這個陷阱不止一個坑那麼簡單,馬閻王吃到了不小的苦頭。

不過馬閻王也不是吃素的,看坑不深,他還有逃出的機會,便硬忍着強烈痛楚,抓着坑邊的泥土想要站直身體,把自己從坑底的木刺上拔/出。

“我操你祖宗十八代……”一連串惡毒至極的咒罵聲從馬閻王嘴裡吐出。

就在他剛剛擡起身體的一霎那。

“嘩啦。”一籮筐泥土和煤渣傾筐而下,重重地壓在想要爬起的馬閻王身上。

“嗚啊!”這下好了,沒刺穿的地方現在刺了個對穿,原本被刺穿的地方又加大了傷口面積。馬閻王又痛又怒,差點昏厥過去。

“嘩啦。”又是一筐泥土倒下。躲在岔道里的老少二人拖出了第三礦泥土,這都是他們剛纔挖坑挖出來的,如今正好用來填坑。

眼看就要被人活埋,馬閻王也顧不得傷勢如何,用盡吃奶的力氣慘叫了起來:“別倒了別倒了!饒我一命!我發誓我出去一定不會找你們的麻煩。不,我發誓我一定幫你們逃出去!”

正準備傾倒第三筐泥土的薛朝亞和謝伯下意識地停了手。也許他們逃出的機會就在這個人身上?

“你們相信他?”傳山提着燈籠慢慢踱了過來。

馬閻王在坑底大叫:“辛二七九,我只不過按命令辦事而已。冤有頭債有主,你找到我頭上又是爲哪般?”

“按命令辦事?命令讓你搜刮犯人的財物?命令讓你敲詐勒索犯人家屬?命令讓你隨意折辱欺凌囚犯?命令讓你對囚犯爲所欲爲?”

傳山探頭朝坑底望了望,看到滿身污黑血跡、蜷伏在坑底、身上蓋了大半泥土、勉力擡起一顆頭的馬閻王,嘴角一翹似笑非笑地道:“如果礦裡的人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你猜他們是會扼腕嘆息,還是會鼓掌大笑?”

馬閻王心中惶恐不堪,他手上折騰死了不少囚犯,也知礦裡的礦奴恨他入骨。自知今天逃生的機會不大,但如能有一分生存的機會,他也不想放棄。看坑頂的人似乎暫時沒有動手的意思,立刻加大籌碼。

“我錯了,我已經受到教訓。如果你們今天不殺我,我一定幫你們離開煤礦。”

“你要怎麼幫?”不等傳山開口,少年心急地問道。

謝伯小心翼翼地掃了傳山一眼,往後側退了一步,恰好站到傳山左側靠後的位置。

一看有機會,馬閻王精神一振,忙道:“到時候封洞結束,你們把我交給其他獄卒,我會稟告上面,說是你們救了我,一定能讓你們將功折罪。”

傳山嘴角勾起諷刺的笑。

薛朝亞也充滿失望,“這就是你的幫忙?”先不說馬閻王會不會履行承諾,就算他履行了,朗國上層的人又怎麼敢放他們離開?

馬閻王不知自己哪裡說錯了話,看他們不動心,連忙又道:“我可以先把你們弄到上面工作。如果上面不同意放你們,我也可以想法子讓你們逃出去。只要到了上面,一切皆有可能。”

他已經沒有時間了,木刺給他造成的傷害頗大,他已經感覺到失血過多後產生的昏眩。如今只要能讓他留下一條命,他什麼樣的承諾都會許下。至於以後會不會履行……哼,他會讓他們知道馬閻王的感激有多麼“重”!

薛朝亞心動了。如果能調到上面,先不說逃不逃得掉,至少生活質量要比在洞裡好得多吧。

少年擡頭望向傳山。

傳山拄着鋤頭,就問了一句話:“你把我們弄到上面,如果我們逃掉,你會有什麼懲罰?”

馬閻王心中一涼。雲山煤礦的獄卒爲何對囚犯們如此窮兇極惡,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如果有囚犯逃掉,那麼看守的獄卒都得跟着遭殃,弄不好就得掉腦袋。更何況幫助囚犯逃跑?

馬閻王還想開口辯解試圖糊弄過去,這邊薛朝亞已經清醒過來。

馬閻王是否講信譽他不清楚,但馬閻王的兇惡殘忍他卻早已有體會。剛纔就想着利用這個人逃出去了,差點忘掉自己在進礦時在這賊獄卒手上受到的折辱。想他堂堂皇子,在不能告知身份的情況下只能向這個低賤的獄卒哭泣求饒,想到他當時因爲受不了烙印之刑,還曾向他下跪乞求……

“你還記得當初我是怎麼求你的嗎?”少年陰森森地道。

馬閻王努力擡頭望,“你是……?”

“辛二八一。”

馬閻王拼命回憶,他經手的礦奴太多,還好像辛二八一這樣細皮嫩肉的少爺型囚犯不多,很快就想了起來。

“啊!是你。”馬閻王的心更涼。他對這少年可沒有客氣,不但親自施行了烙印之刑,還把他身上說是他母親留給他的遺物一支玉簪給搜走。他還記得當時這名少年先是威脅他,說他的身份他惹不起,後來看威脅無效,又改爲懇求。自己看不慣他那副高高在上的少爺樣,整得他哭爹喊娘,最後被他整得只能跪在地上哭着求他。

“我孃的玉簪呢?”

“……”已經給他送給山下的相好了。“你放了我,玉簪的下落只有我知道,只要我能出去,我就把玉簪還給你。”

竟然到這時候還想威脅他?“記住,到了真正的閻王爺那裡,問清楚我是誰。你這個瞎了眼睛的狗東西!”少年恨極一笑,用盡全身力氣,把滿滿一筐泥土和煤渣往馬閻王的頭部倒去。

馬閻王眼中充滿絕望,連聲慘叫也沒有發出就被大量的泥土掩蓋了。

看少年又去拖第四筐泥土,傳山微微皺了皺眉。

馬閻王雖然該死,但他並不打算折磨他,挖陷阱也只是爲了困住他。本來想給他一鋤頭讓他死個痛快,可少年亞生似乎對馬閻王恨極,在確定對方沒有利用價值後竟打算活埋他。

類似於活埋的窒息之死大概是所有死亡中最痛苦的一種死法。

每日飽受骷髏果折磨的傳山對摺磨他人毫無興趣,眼看少年要倒下第四筐泥土,傳山搶在他之前,一鋤頭砸在了剛纔馬閻王擡頭的地方。

血很快從泥土中溢出。

薛朝亞來不及阻止,氣得張口就罵:“誰讓你動手的?本……”

“咳咳!少爺,一個獄卒而已,死了就死了。您再氣也不值得。”謝伯搶在少年暴露身份之前,提醒道。

薛朝亞一驚,連忙看向傳山。

傳山看少年看他,微微一笑。可惜他這個笑容在可怕的面孔襯托下顯得有點猙獰。

他早就看出少年氣質不同於一般人,但他並沒有因此排斥少年。在他想來就算少年曾經的身份再怎麼驚人,如今也不過是和他一樣的礦奴。如果他能放下昔日身份則罷,如果不能放下,也只不過讓自己多吃苦頭而已。至於少年暴露出的跋扈本性,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他不放在心上,不代表別人不會多想。

薛朝亞心中驚疑不定,加上心中有鬼,怎麼看男人的笑容怎麼覺得充滿惡意。

謝伯在旁邊望向少年。

少年咬住嘴脣,看看填了一半的陷阱,再看看正要轉身的羅傳山。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以後再想找到這麼好的機會就難了。一邊是一命之恩,一邊是逃出生天的機會和成仙成帝的美好將來,少年幾乎在眨眼間就做下了決定,當下就對老奴謝伯幾不可察地微微點了一下頭。

“羅大哥,對不起。”少年叫住正要轉身離開的傳山,道歉道。

傳山笑笑,“沒什麼。馬閻王確實可惡。不過你小子以後也要收斂一點。不管你以前什麼身份,到了這裡你還是和大家一樣裝孫子的好。”

他這話其實有玩笑的成分在內,可聽到少年耳裡就跟威脅和嘲笑差不多,更是堅定了一顆殺人奪寶之心。

“亞生受教了,多謝羅大哥指點。”

傳山暗中搖頭,少年的神態哪能瞞得過他,想必自己的直言讓他高傲的自尊心受傷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到現在還認不清現實。

“來,我們把這個坑填上,然後就去馬閻王的住處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一些糧食。”傳山放下鋤頭,幫助少年把筐中泥土傾倒入坑中。

就在傳山彎腰把筐中泥土往坑裡傾倒的那一刻,站在他身後方的謝伯高高舉起了一塊臉盆大小的石塊,用盡全身力氣向傳山後腦勺上砸去。

得到土性中上品靈石的庚二心情大好,在附近轉悠了大半天沒再發現新的收穫後,終於下定決心。

“好吧,我就給你算上一卦。 不過……除非背甲和腹甲一起要我幫你,否則你就自求多福吧。”

庚二收起靈石從懷裡掏出了一副玲瓏玉龜甲。這副玲瓏玉龜甲非常小巧,約莫只有半個手掌大,最珍貴的就是通體玉白,竟是難得一見的玉龜遺甲。

長條黑影看庚二收起靈石,急得恨不得直接撲過去,可在看見庚二掏出那副玲瓏玉龜甲後又好奇地停下欲撲之勢。

庚二沒有像普通占卜者一樣,把龜甲鑽鑿後進行燒烤,然後根據龜甲表面的裂痕來判斷占卜結果。他只是拿起背甲和腹甲輕輕一擊。

奇妙的是,本該發出鈍音的龜甲卻發出了清脆悅耳的罄擊聲。

“叮鈴。”

奇異的紋路隨聲延續出現在龜甲的表面。

庚二舉起兩枚龜甲仔細看了看,眉頭隨之越皺越緊。

正在偷看的長條黑影腦袋越伸越長。

“……不算。重來。”

長條黑影腦袋重重一垂。

庚二感到空氣變動,倏地擡起頭,目光正正與長條黑影的目光對上。

瞬間,天雷勾動地火。

長條黑影轉頭就逃,它的直覺告訴它:這個人極爲危險。

庚二愣了一秒,拔腿就追。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條黑色長蛇應該非常好吃。

寂靜的礦道已經好幾天沒有人來了。

傳山不曉得自己在泥土中躺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活着還是死了。

亞生主僕對他解決得很徹底,在他感到後腦勺一陣劇痛,就見旁邊的少年對他揮起了鐵鍬。

他的反應已經很快,可是後腦勺上那一下實在砸得太重,他想躲開前面那個已經填了一半的坑,可前傾的身體已經無法控制,身體一沉就這麼倒進了坑裡。

他要多倒黴才能遇到這樣的事情?這算什麼?被人恩將仇報?

怪不得兩人剛纔挖坑挖得那麼勤快,自己說不用挖那麼深,他們還說深點好。原來是打着連他一起埋的主意。

不過他們害他到底是爲了什麼?

他記得自己在掉入坑中時曾努力翻過身,想要責問他們,可還沒有開口,迎面一鐵鍬就砸在了他臉上。

很好,他的臉本來就腐爛得不能見人,如今直接變成了爛柿子。

謝伯在砸下那塊石頭後喘息了大半天,喘過氣後像是怕他死得還不夠透一樣,撿起他剛纔放在地上的鋤頭對着他的身體又搗了幾搗。

他真的很想順勢奪下鋤頭,再順勢把謝伯拉下來當作人質,可是他腦中想得很好,身上的肌肉卻不受他控制。

“他的眼睛還睜着,他死了嗎?”少年氣息急促地問。

“應該死了,剛纔那下老奴砸得很實。而且少爺您剛纔那下也不輕。”謝伯舉着燈籠眯眼打量。

“你試試他還有沒有氣。”

謝伯猶豫了一會兒,可能不敢反駁他家少爺,只好跪趴在地上,伸手進吭探他的鼻息。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臉看起來太恐怖,謝伯沒敢把手在他鼻子下面放多久,晃了一晃看他沒動立刻就挪了開來。

咦?他沒把手縮回去,他打算做什麼。

傳山覺得自己看到謝伯右手在他胸前一用勁扯下了什麼。

火紅色的光芒從眼前閃過。

謝伯眼中的貪婪清晰可見。

原來如此……

他終於全部想了起來。就爲了這顆珠子嗎?

傳山苦笑,庚二大概也沒想到這顆珠子會給他召來殺身之禍吧?不對,庚二好像跟他說過讓他不要把這顆珠子的事情告訴別人,而自己卻並沒有放在心上。

沒想到這顆珠子真的這麼珍貴,珍貴到自己親手救下的兩個人爲了這顆珠子就把他這個恩人給害了。

原來他一直不願相信自己真的像小時候那個瞎眼道士說的那樣是個“黴星”,可是那之後發生的種種巧合,尤其是現在的境況,讓他不由不去想:難道我真的是黴星轉世?而且隨着年齡長大會變得越來越倒黴?

如果那瞎眼道士說的都是真的,那麼豈不是也能說明只要他熬過二十五歲就能時來運轉?從此脫掉掃把星的帽子?

四年……哈!別說四年,他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活的還是死的。

眼睜睜地看着黑色的泥土一點點把視線遮掩住。

這叫什麼,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己挖坑設計馬閻王,結果自己也跟馬閻王做了伴,而且親密到就隔了一層土。如果馬閻王在天之靈有知,不知會不會笑掉大牙。

不,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

我的仇還沒有報,我的家人還沒有找到,還有庚二……他答應要罩着他。

宛如原地轉了八十一個圈的眩暈感讓他無法再繼續思考,硬拉扯着他往漩渦的中心沉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就這麼很突然的再次清醒了過來。

當發現自己的意識還在時,他一時欣喜若狂。

他沒死,他還活着!

可是當他想努力睜開眼睛、動一動身體時,才發現自己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操控權。

他竟然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

他有意識,可以思想,可是現今這份意識似乎和他的*斷了開來。

難道……我已經死了嗎?

可是如果我死了的話,爲什麼沒有牛頭馬面來帶我走?爲什麼我一動不能動?

忽然間,天不怕地不怕的傳山怕了。

比起現在的情況,死亡也變得仁慈。如果真死了還有投胎轉世的機會,如果傳說是真,他甚至還有到閻王跟前告御狀的機會。

可現在呢?他除了能不停地思考,其他什麼也幹不了。

看不見、聽不見、聞不見,更不要說身體連動都不能動。

“有人嗎?有人能聽見我說話嗎?”傳山扯開喉嚨大喊。

……傳來的是無邊的黑暗和寂靜。

“誰都行!誰聽到了回答我一聲!”

“哪怕你是鬼也請告訴我,我是死還是活?”

“喂--!喂!有人嗎?回答我--!”

連喊了幾聲,傳山忽然發現周圍寂靜得異常。等等,他記得自己被埋在了土裡,如果被埋在土裡,爲什麼他會聽不到土壤裡蟲子的翻土聲?這麼寂靜,哪怕聲音再小,他也應該聽得到纔對。

難道自己剛纔覺得自己喊出了聲,其實只是自己的思想在喊?

一股說不出的毛骨悚然感從心底升起。

這時他倒寧願自己已經死了。如果明訣子對於骷髏果藥效沒有說錯,那他豈非要這樣直到永恆?

會不會那三個時辰的凌遲痛苦也會從*轉向靈魂?

哈!傳山大笑。

難道今後無窮的歲月,他就只能這樣侷限在一方狹窄的天地中,不能動、不能言、不能幹任何事情?那也未免太恐怖。

一瞬間,傳山被從未有過的深深絕望感給籠罩了。這種絕望感簡直比他剛被送入黑獄的那一會兒還要重百倍千倍!

不,他不會這麼倒黴!他還有希望,他一定還有希望!

己十四如果發現他沒有回去,一定會詢問亞生主僕。就算亞生主僕編出再完美的謊言,己十四也一定會出來尋找他。

還有庚二,他不是有讀心的本事嗎?那麼只要庚二有機會碰到亞生主僕,他一定就會發現他被活埋在這裡。

他只要耐心地等待。

他的夥伴一定會來尋找他。一定能找到他……一定!

庚二看着卦象在糾葛。

他的卦象從來都是十卦一靈,不管他修煉了多少年,這個結果也從來沒有改變過。最可恨的是不管靈不靈,每起一卦他就得付出一年的修爲,而且一天最多隻能起兩卦。

不,也許限制算卦數量、減少修爲都不是最大的問題。他算卦最大的問題是:他知道十卦中肯定有一卦是靈的,可他事前並不能知道到底靈的是哪一卦。也就是說他想驗證十卦中哪一卦靈驗,得跟結果核對後才能知道。

你說這樣的算卦能叫算卦嗎?

但奇妙的是,這兩天他一共起卦三次,三次卦象竟然都是相同的。這可是他以前的算卦生涯中從未有過的事情。

而這三卦的內容都向他傳達了一個詞彙:*。

除了算出姓羅的惹了*,卦象上還表示這是一個生機斷絕,九死一生的絕卦。

絕卦嗎?庚二犯愁了。也許這三卦都錯了呢?

既然是*,而傳山也還是人,按照一界之主定下的的規則,他就不能出手。不像應付之前的青雲派道士,那些修身不修心的牛鼻子道士已經屬於修真一脈早就脫離普通人類範疇,他在他們的手底下救出傳山自然也就不算破壞規則。

怎麼會是*呢?

姓羅的服食了骷髏果,按理說那魔頭應該不會放過他啊?

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庚二想回去看看,又拉不下面子。左思右想只好咬牙又起一卦。姓羅的,你這次可欠我欠大了!

卦象剛顯,旁邊一道長長的黑影掠過。

庚二一把抓住黑蛇的尾巴,硬把人家拖了回來。

黑色長蛇威脅地纏上他的身體,庚二不在乎地舉起龜甲細看。

“啊!”

啊什麼?黑蛇不滿地想。我在絞殺你,你感覺不出來嗎?

“竟然還是一樣的卦象!”

什麼卦象?黑蛇收緊身體。它的直覺果然沒錯,這人不但是它的剋星,還是……!

庚二用勁拍了一下它的腦袋,“想絞殺我,你道行還不夠,一邊玩去。”這具*可比他的本體嬌嫩多了,經不起這麼折騰。

“姓羅的,這可不是我不幫你。是老天爺讓我不要幫你。哼哼,讓你想要防着我,遭報應了吧?”庚二也不知是高興還是難過,瞅着龜甲嘴中念個不休。

黑蛇伸長腦袋,長舌一捲,把剛從鼠洞中探出頭的黑老鼠吞入口中。

庚二摸摸黑蛇的背部,舔舔嘴脣,雙眼從龜甲移至蛇身射出貪婪的光芒。

這是多好的肉啊,這麼長、這麼粗,至少可以讓他存起來吃上一個月。蛇肉可是大補,五香蛇肉、水晶蛇肉、烤蛇段、蛇肉粥……可以做成好多好吃的。

想着想着,庚二看向黑蛇的目光越來越幽怨。你說你爲啥就開了靈智了呢?

“嘶嘶!”黑蛇掙出庚二的手,用最快的速度溜進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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