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談間,三人走入東廂房一間待客小廳中。
書童送上茶水,張硯嘉吩咐了同來的管家,讓他安撫老爺和老夫人,同時叮囑府中下人,不要把他“飛翔”的事對外亂說。
管家領命離開,沒有多看傳山和庚二一眼。
書童倒是好奇地盯了二人好一會兒,被張硯嘉攆出小廳。
三人圍着一張精緻的四人圓桌坐下。
一坐下,庚二就掏出一張符,“啪”地貼在桌子上。
張硯嘉眼皮一跳,“這是?”
傳山笑答:“小小的忽略符而已,我們來此拜訪,青雲派道士遲早會察覺,不過我們可以先隱瞞他們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內,無論我們在這裡說了或做了什麼,他們都不會察覺。”
“原來如此,好手段。咳,現在二位可否告知你們的來歷,以及二位在此時來我府上的目的?”張硯嘉一正臉色,對傳山二人問道。
“張大人還沒有看出來嗎?我以爲我弟和我長得還挺像。”傳山笑。
庚二對隨着茶水送上的小點心萬分感興趣,拈着往嘴裡填。
張硯嘉雙眼微眯,“我倒是有個猜想,只是……”
說着,張硯嘉手沾茶水,在桌上寫了一個字。
傳山哈哈一笑,起身對張硯嘉再次拱手施禮,“羅家傳山見過張大人,張大人對我弟及我羅家之大恩,我羅傳山銘記於心,必當回報。”
張硯嘉大喜,起身一把扶住傳山,激動地道:“你真是傳海兄長?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可嘆我身爲傳海之師,卻沒有辦法幫助傳海。你說的那牢什子恩情,切莫再提,莫要讓我羞愧!”
“張大人……”
張硯嘉擡手製止,“叫我張叔。傳海現在好不好?他在哪裡?你們一家是否都安康無事?羅家村人現在……?”
傳山硬生生地施完一禮,這才坐回原位,“讓張叔擔心,我們都很好。傳海也一直在擔心您,他還跟我說,如讓我有機會就到蔚縣看望您,沒想到我還沒到蔚縣,就在此處與大人相遇。”
兩人唏噓一番,傳山把傳海與張硯嘉別後的一些事撿着說與其聽,並略略提了一點自己的事。
張硯嘉一會感嘆,一會憤怒,一會又大笑不止。
半個時辰後,張硯嘉喚進書童,讓他又添了次茶水,且囑咐其多送一些茶點來,並讓他轉告夫人,說晚上要設宴款待貴客。
“這就是你的師弟?”張硯嘉看向把傳山面前的點心碟拖到自己面前的庚二,笑道。
“是,他叫庚二。”
庚二擡頭對張硯嘉搖搖手。
張硯嘉笑眯眯地把自己的點心碟也推到了庚二面前。
庚二對他笑出了牙齒。
“你剛纔說你現在也在道門修行?”
“是。”
張硯嘉沉吟片刻,問:“現在道門弟子出門都不穿道袍嗎?”
“哈哈!修者門派與純粹的道門有所不同,尋求大道之法更爲廣復,不拘一格。像我和庚二所修功法就不是同樣,與道家學說更是頗有悖逆之處。”
張硯嘉頷首,“萬法歸宗。”
“是這個理。”
“你們剛纔提到青雲派,這個門派也是你所說的修者門派?”
“是。剛纔張叔被一陣風捲得要撞上假山,應該就是青雲派弟子所爲吧?他們是否就住在聽竹苑內?”
“沒錯。你怎知……?”
傳山微微一笑,“抱歉,我們之前不知道這是您的府邸,爲尋怨氣根源,進來後就稍微轉了一圈。我想貴府的老門子這會兒恐怕還在奇怪兩個翻牆進入貴府的假道士跑去哪裡了。”
張硯嘉眼露疑惑。
傳山便把他和庚二假扮道士想要混進張府的事說了一遍。
張硯嘉失笑,“你們這些修者都這麼厲害嗎?還有你們這樣進來,難道就不怕引起其他修者懷疑?”
傳山但笑不語,他總不能說他想和庚二逗着玩才故意爲之。這種兩人之間的小情趣就不足爲外人道也了。
張硯嘉一直在暗中觀察兩人,尤其是傳山。此人來得莫名,他只能看出對方對他並沒有惡意。而現在他還看出這兩人對那些能夠飛來飛去、有莫大威力的修者們並不害怕,且對青雲派似乎沒有多少好感?
如果對方真如他所說的那般想要報答他,也許張家這次危難的轉機就應在這兩人身上?
張硯嘉收起笑容沉思片刻,擡眸問傳山:“你之前說你們會來到我府,是因爲途經此處感到怨氣升騰,好奇之下才找了過來,是嗎?”
“是。”
張硯嘉起身,負手低頭,慢慢在室內來回踱步。
傳山和庚二互看一眼。
傳山出聲詢問道:“張叔,您可知青雲派找上您是爲何故?”
張硯嘉輕聲一嘆,停住腳步,“原先那清陽子道長找到我,說我家中有穢氣騰空,乃是魔物將出之兆,我還不是很相信。如果不是那道士在我面前露了兩手絕非常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也不會讓他住進我府。如今連你也說……”
傳山正色道:“張叔,你會讓青雲派的道士住進來,想必不止是對方露了兩手那麼簡單。您應該也察覺到了府中一些異樣,是不是?”
張硯嘉頓住腳步,反問道:“你們已經進入我府六日?可發現什麼?”
“張叔,這事我正準備跟您說,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一事請教。”
“……何事?”
“請問貴府祖上是否出現過大凶之事,而且此事還與女子有關?”
張硯嘉一聽傳山問話,駭然回首,“你怎麼知道?你聽誰說的?”
“張叔莫急。”傳山擡手請張硯嘉坐下。
張硯嘉盯着傳山,面色不復剛纔的鎮定,一點點退回到椅子上坐下。
傳山解釋道:“我和庚二都是修者,觀氣就知您府中不淨。再觀怨氣濃厚,且該怨氣被修者用陣法鎮壓,並不是近期產生。三來,您府邸外兩座石獅也告訴我貴府舊事應和女子有關。”
張硯嘉端起茶杯,臉色微微有點發白。
“張叔,”傳山誠懇地看着張硯嘉道:“老實說,如果這府邸的主人不是您,我和庚二根本不會出頭露面,這怨氣不可小覷,經我和庚二觀察,困住這股怨氣的陣法並不是一般修者所設,而是傳說中真正的仙人設下。”
張硯嘉猛地擡起頭,茶杯蓋掉到桌上也不知。
“張叔,青雲派道士也許厲害,但他們絕對無法破除此陣。”
七劫散仙的困魔陣是那麼好破的嗎?想當初磔魘多麼厲害的一個傢伙,還不是被困在陣中幾百年不得出。
傳山不想恩人被牽連,便繼續陳明利害道:“我幾乎可以猜出青雲派打的如意算盤。他們肯定想要等怨氣下的魔物成熟,自動破陣而出纔會出手。先不提他們能否制服那魔物,等到那時,您和這府邸中的所有人,包括臨遙城都將危矣!”
“什麼?!”張硯嘉手中茶盅掉到地上,騰地站起身,慌忙問道:“那你們可有辦法在魔物未出之際就除掉它?”
傳山掃了眼庚二,點頭道:“張叔,我們不敢說一定能除掉那魔物,但我們能在魔物未成熟之前先進入陣中。只是戰法亦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進陣之前,我們需要詳細瞭解那股怨氣形成的淵源,才能對症下藥。”
張硯嘉原地思索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說道:“我不知道什麼怨氣。”
這位儒雅的中年人單手舉起揉了揉額頭,離開座位來回走了好幾趟,似乎終於決定了什麼,回身對傳山二人道:“但我知道門口那對石獅的來源……”
原來早在四百多年前張家曾經嫁過一個女兒,女兒名奕瑤。
當時張家在當地也是一個相當有名望的大戶人家,偏偏女兒去寺廟進香也不知被什麼迷了心竅,回來就說要嫁給一個鄰縣求上門的窮書生。
那窮書生名叫李瑜世。
張家家長一開始怎麼都不肯同意這門親事,可奈不住寶貝女兒懇求,只得同意。爲了讓女兒嫁過去也不會過苦日子,當時的張家家主給女兒陪嫁了很多嫁妝,足夠她一生都能過上富足的生活。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再怎麼疼愛,女兒也都是人家的人了。頭兩年,女兒還會回門看望父母,從第三年開始,女兒便少有回門的時候。
女兒雖然不再回門,但張父張母卻放不下女兒,奕瑤的兄長們也刻意打聽着妹妹的消息,當他們發現妹妹丈夫離家長時間未歸,就開始擔心奕瑤在婆家的生活。
果不其然,兩年後他們就發現抱着女兒回門看望父母的奕瑤不但身上的衣裙一看就是舊物,就連原本身上的珠釵首飾也少了許多。他們猜測奕瑤不肯回孃家看望,是不是就是擔心自己的窘迫被家人發現,而恥於回家?
當張家人得知李家竟然又擡了一個小妾進門,而且李瑜世再次離家後,當時就派人送信給女兒,讓奕瑤和丈夫和離,帶女兒回孃家來住。
奕瑤拒絕了,理由是不能丟了張家的臉,而且李家爲了面子也不肯同意。
後來奕瑤帶着女兒單過,千方百計纔要回當初嫁妝的一部分。
一處田莊和兩處鋪面,這還是張家兩老不顧臉面,硬是跑去威脅李家兩老,說不把嫁妝還給女兒,就到官府狀告李家,說李家寵妾滅妻、還強行侵佔正妻嫁妝、視正妻嫡女於不顧。
李家雖然有了修仙的兒子撐腰,可到底顧忌張家在鄰縣的勢力,又自認爲自己一家已經是上等人,不想把面子丟得太厲害,就勉強同意讓奕瑤把嫁妝要了回去。
可所剩無幾的嫁妝已無法讓在田莊帶女兒生活的奕瑤過上在孃家一般的千金小姐生活,張家兩老舍不得女兒受苦,暗中送人送錢財照顧着女兒和外孫女。
張家人心裡十分希望奕瑤和李瑜世和離,但奕瑤考慮到女兒將來的親事,爲了不讓女兒嫁到婆家也擡不起頭,她再次拒絕父母提議,咬牙忍下了一切。
“後來……”張硯嘉深深嘆了口氣。
傳山和庚二知道重頭戲來了,沒說話,只看着他。
張硯嘉苦笑道:“後來奕瑤的女兒英兒不知怎麼慘死在田莊,聽說連屍骨都沒留下。當時有人傳說是妖鬼作祟,奕瑤卻一口咬死說是丈夫李瑜世害死了親生女兒,但奕瑤那時已經瘋瘋癲癲,幾乎沒有人相信她說的話。”
“李家恨她敗壞李瑜世名聲,要休了她,而李瑜世在此期間一直沒有露面。當時我們張家人得知這個消息後,就要把奕瑤接回來。可是等我們張家去接女兒時,李瑜世卻回來了,且死活不同意讓我們把奕瑤母女接回。”
傳山沉思,用神識問庚二,“你覺得李瑜世爲什麼不讓張家接回奕瑤?”
庚二搖頭,“不知道,也許這就是青雲派出現在這裡的緣故?剛纔張硯嘉不是說李瑜世去修仙了嗎?他會不會就是去了青雲派?”
傳山接下去道:“也許那怪物就是奕瑤的執念?她把我們逼出來就是要我們保護張家?同時對付青雲派?不過奕瑤的屍骨怎麼會回到張家?那小樓裡又到底隱藏了什麼寶貝?”
傳山兩人在做猜測,張硯嘉也在繼續述說:“關於奕瑤的事,我張家族譜上記載得清清楚楚,據說之後奕瑤就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我張家人要查明奕瑤和她女兒的死因,當地官府卻插手不讓查,還說這是李家的事。”
張硯嘉說到這裡突然笑了一下,“就因爲這個官老爺的嘴臉,氣得我祖上當時最不上進的幺子突然開始努力讀書,直至官拜二品大員。他也是我們張家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個官。”
傳山插話,“你們到現在都不知道奕瑤怎麼死的嗎?”
張硯嘉搖搖頭,“族譜上沒有記載。”
“後來呢?”庚二急着聽後續。
張硯嘉笑,接着道:“也許是因果報應吧,奕瑤死後沒幾天,李家就開始死人,先是李家二老,然後是二老兩邊的一干親戚,接着李家小妾、僕人、還有李家那個傳宗接代的小子也都死了。”
“而李瑜世似乎毫無辦法,據說他還請了一名仙風道骨的道長在家中做法。可是也沒有遏制李家和其他有干係的人繼續死人,就連那個不讓我們告狀查案的官老爺也死了。”
“你知道當時死了多少人嗎?”傳山又問。
張硯嘉回答:“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族譜記載當時大約死了二十五、六個人。”
才這麼一點?傳山和庚二互看一眼。那怨氣可絕對不是隻死幾十個人就能形成。
傳山看向張硯嘉,問:“您祖上後來把張奕瑤屍骨接了回來?”
“死人死太多了,李瑜世大概也怕了,主動跑來說要把奕瑤屍骨送回張家。”
“這人恐怕不安好心。”庚二道。
張硯嘉點頭,“族譜上也這麼說。當時李家死了那麼多人,顯然是奕瑤死得冤曲在報復。可是誰都知道鬼沒有理性,尤其是怨鬼。李瑜世想讓我祖上接回奕瑤屍骨,無非是想禍水東轉而已。他還威脅我祖,說如果我張家不接回奕瑤,就要把奕瑤挫骨揚灰埋進極陰之地、讓她永世不得超生。”
“你祖上答應了?”
“是。”張硯嘉點頭,“畢竟是我張家的女兒,生前受到委屈不能幫她就已經十分過意不去,如果連她死後的屍骨都不能接回、不能讓其靈魂安息,我張家又有何面目做人?”
“你祖上是擡了棺材回來,還是撿了骨另葬?”
“哼!我張家女兒怎麼會睡李家的棺木,當然是撿骨另葬。”
傳山立刻追問:“那您祖上有沒有記載奕瑤的屍骨有什麼異樣?”
張硯嘉仔細思索片刻,“你這麼一說,倒還真的有。族譜上記載,當時天氣寒冷,奕瑤死了明明還不到三個月,可屍骨接回時不但已經只剩下骨骼,而且在她的右手中還緊緊握着一顆雞蛋大小、黑色的珠子。”
傳山和庚二互視,那珠子肯定就是問題所在。
“當時我祖想盡辦法都沒有弄出那顆黑珠,只好把珠子和屍骨一起下葬。”張硯嘉坐下喝了口茶,潤潤喉。
“下葬後,你們家是不是也出了事?”
“一開始並沒有出大事,頂多家裡人做做噩夢,或者莫名其妙傷心大哭而已。只是後來……”張硯嘉似乎難以啓齒。
“張叔,事情必須解決。”傳山沉重且清晰地道。
張硯嘉尷尬地笑了笑,“你說的也是,我張家也沒指望這事能夠隱瞞永遠。”
張硯嘉頓了頓,臉上浮起羞愧之色,“也是我張家作孽,嫁出去的女兒無法保護,迎回來的屍骨又……唉!”
張硯嘉終於下定決心,回憶道:“據族譜記載,這座城以前並不叫臨遙,而是叫半湖城。我祖在把奕瑤接回的第二年,半湖城所有百姓突然無法再離城,不管是從天上還是地下,每到城牆根都必將會再次繞回城裡。而且半湖城的水土也變得有毒。就這樣,半湖城的百姓逐漸被困死在城中,最後一城人你吃我、我吃你……但就算靠吃人活下來的人最後也都被活活餓死。”
傳山和庚二沒有太驚訝,這就是濃厚怨氣的來源了,“那張府……”
張硯嘉捂臉,半晌才道:“唯獨我張家沒有事情。我們連府門都出不去,別人也無法進來。有人定時給我家送來食物,張家的水井之水也都還能用。我們一開始還不知道一城人都已死絕,如果不是一位仙人經過此處,被那沖天的怨氣驚動,找到我張家,我張家……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
“仙人?那仙人是不是自稱乾坤子?”傳山趕緊問道。
張硯嘉驚訝,放下雙手道:“你怎麼知道?”
“我們和這位散仙勉強有點淵源。這位乃是修者界非常厲害的七劫散仙,如能順利渡過九劫,會比天上的大羅金仙還要厲害。”傳山簡單解釋了一句。
“原來如此。”張硯嘉感嘆,“族譜上說,這位乾坤子仙人曾說如果不是他偶爾經過此處,這附近死的人還會更多。仙人說有人在做法故意集聚死人的怨氣,而且必須要是慘死和冤死之人的怨氣。半湖城會成爲只能進不能出的死城,也是因爲有人做法的緣故。”
“他有沒有說是誰在做法?”
“沒有。”
“那他做了什麼?”
“他把奕瑤的屍骨從張家墳地裡啓出,放入她生前居住的小樓中,然後使用無上仙法讓小樓沉入小樓所在院中的一口井中。走時,這位仙人說他在張家和城中都佈置了陣法,可保張家和附近五百年安寧。”
“除此之外,他還有沒有說什麼?”
張硯嘉仔細想了想。
傳山很想讓他把族譜捧出來看看,但他也知道族譜這東西不是你想看就能看到,尤其是大家族,捧出族譜有一大堆的規矩和要求。張硯嘉肯把祖上秘辛口頭轉述給他就已經算得上開明的家主,當然這也跟現在張府不太妙的處境有關。
“對了!我想起來了。”張硯嘉一拍桌面,大叫一聲道:“族譜中還有一句記載,是我祖上詢問仙人時的一句話,我差點給忘了。”
“什麼話?”
“我祖上問仙人,五百年過後怎麼辦?那位仙人回答:張家持續善行,五百年內自有機緣解決困厄。哎呀,這麼重要的一句話我怎麼差點給忘了呢?”張硯嘉不住拍打自己的腦袋。
自有機緣嗎?傳山和庚二腦中同時冒出一句話:故弄玄虛!
你說你一個堂堂七劫散仙在遇到這事後就不能把事情乾乾淨淨地全部解決掉,非要留個尾巴給後人,好玩嗎?
庚二突然“啊”了一聲。
傳山和張硯嘉一起看向他。
庚二不好意思地道:“我只是想到了一個關鍵,也許那位七劫散仙已經發現世道萬變,憑藉他的修爲和他本人在卜算方面的精通,他雖然可以得知某些事情的結果,但他也同樣得知有些事情如果貿然插手,也許當時看起來好像解決了問題,但遺留的後果反而會比當初看到的還要糟糕。所以他在他可以推算出的界限中找出了傷害最小的一條路,然後進行了佈置。”
傳山一聽就聽懂了。他家小龜就一直在爲自己的預言天賦困擾,乾坤子擔心的,也同樣是他所憂慮的。
張硯嘉看看兩人,他也大概明白了這段話的意思,“你是說那位仙人爲了把傷害減到最小,所以纔沒有出手收拾當初害人的賊子,而是把這件事留到現在來解決?”
庚二點頭。
“唔……”張硯嘉心中似乎有了一絲底氣,轉換話題道:“呵呵,這種族譜上記載的事,尤其是幾百年前的,作爲後輩大多都是當作傳奇來看。還記得我小時候被父親帶到祠堂背族譜,從來沒有把那上面兩百年以前記載的事當真。如果不是我背書還有點天賦,現在你們問我四百年的事,我肯定答不出多少。”
傳山理解地點頭。
“我府門前那兩座石獅就是後來那位當了二品大員的祖宗所立,我們從小就被要求不管家業如何,都不準推倒那兩座石獅,還要精心維護。那石獅鎮的就是那位奕瑤老祖。”
“那石獅是乾坤子讓你們立的?”傳山奇怪。
“不是。族譜上說,這是我們那位當了大官的老祖的要求,只爲求個心安而已。所以……”張硯嘉掩飾地撫了撫鬍鬚。
所以你們就沒把族譜上說的這件事當真事來看,只以爲是傳說?傳山搖搖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時間已經過去四百多年。
“哪知現在卻真正鬧了出來,唉!”張硯嘉長嘆一聲,整個人都萎靡了不少。
“青雲派何時找上的你們?”傳山問。
張硯嘉不假思索地道:“半個月前。”
“你家中/出現異常又是何時?”
“半個月前……”張硯嘉微微一頓,失聲道:“好一個青雲派!我當時沒有多想,現在想來我府出現異常的第二天,那清陽子道士就出現在我府門前,這也未免太巧了一些。哈哈哈!可笑我斷案十年,自認嗅覺比常人靈敏,可笑自家出事卻亂了方寸。可笑啊可笑!”
“咚咚。”門外響起敲門聲。
書童在外面小聲說道:“老爺,青雲派道長前來問話,說是想見一見您的客人。”
張硯嘉冷笑,“他們的反應倒快。”
傳山不在意地道:“他們大概猜出您要款待的賓客就是我們,畢竟下午除了我和庚二在貴府消失以外,也沒有其他人前來拜訪你們。他們現在肯定對我們好奇得要死,呵呵。”
“那賢侄你的意思是?”
“見就見唄,不過張叔切記請不要說出您和我之前就相識的事,只說我們對你家怨氣好奇,前來詢問一些張府舊事。”
“好。我這就去安排宴席。”
“用不着了。”傳山轉了個方向面對門口,“他們跟着書童已經到了。”
“砰!”大門被震開,“原來你們在這裡!你們這兩隻鼠輩用了什麼妖術竟然能隱匿行蹤,躲過我等仙家查探?”
明冠子帶着衆師弟正要上前捉拿那帶着戲謔笑容看他的高大男子。
傳山起身正要戲耍這乾弟子一二。
張硯嘉明智地避到一邊。
庚二忽然一躍而起,把傳山往前大力一推,“陣法動了,入口就在這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