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開落座之後,關芝琳倚着康劍飛小聲說道:“那個黃玉朗不是好人,眼睛總是色眯眯地瞟着人家的胸看。”
康劍飛不但沒吃醋,反而樂呵呵地笑道:“放心吧,你不是他喜歡的類型。黃玉朗現在正跟倪詩蓓拍拖呢,他明顯喜歡的是玉女型。”
“難道我就是豔女啊!”關芝琳見康劍飛一點不緊張她,頓時鬱悶地嘟着嘴說,“我看你心裡面根本就沒有我,都想着那幾個狐狸精了。”
康劍飛連忙拍着關芝琳的手背哄道:“好啦,別生氣了,你看我把青霞、紅姑都扔下了,專門跟你一起來參加頒獎禮。”
一提起林清霞和鍾楚虹,關芝琳就感到一種男人會被搶走的壓力。當初她們三個一起拍《刀馬旦》的時候姐妹感情很好,現在卻基本不主動聯繫了,原因就是因爲中間夾着一個康劍飛。
林清霞和鍾楚虹這幾年在影壇發展很順,穩坐香港女星的頭兩把交椅,而關芝琳卻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閒得無聊了纔會接部片子拍着玩。
無形之中,關芝琳感覺被林清霞和鍾楚虹二人比了下去,所以前些時候死活趁着康劍飛要主演一部電影。
鍾楚虹這次也獲得了一個最佳女主角提名,此時正跟許安華、周閏發、張國容他們坐在一起。對於康劍飛的花心,鍾楚虹很多時候也頗爲苦悶,但卻總是下不定決定提出分手。
“任劍輝、白雪仙兩位前輩怎麼來了?”鍾楚虹本來偏着頭去看康劍飛的,結果卻看到兩個非常熟悉的老面孔。
任劍輝和白雪仙兩位都是女人,香港戲曲界、電影界的泰斗人物,凡是30歲以上的香港人,幾乎就沒有不認識她們的。
周閏發也感到很奇怪。兩位戲曲泰斗早就退休了,偶爾出纔出來唱唱戲,或是在電影裡客串一下,今天怎麼跑來參加金像獎頒獎禮了?
“可能是特邀的頒獎嘉賓吧。”周閏發猜測道。
張國容卻一點不驚訝,笑呵呵地說:“她們兩位可不是來頒獎的,是組委會專門請來領獎的。”
“領什麼獎?她們去年又沒拍電影。”鍾楚虹問道。
“終身成就獎,”張國容說着突然站起來,“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去後臺準備一下。”
任劍輝和白雪仙的出現,不止是讓周閏發和鍾楚虹。現場許多來賓都在竊竊私語。
陳伯森看看下方的座位,對舒其說道:“今年的金像獎提名有些離譜,明天的報紙恐怕又要亂寫。”
“是啊,肯定又要亂寫。”舒其頭疼地說道。
僅以票房總量而言,如今香港影壇是夢工廠、嘉禾、新藝城三足鼎立。這一屆金像獎的提名卻是夢工廠佔大頭,嘉禾、新藝城入圍的影片加起來才兩三部。如此懸殊的差異。實在很讓人懷疑金像獎的公正性。誰叫鳳凰臺是金像獎的主辦方呢?
“鳳凰臺已經成爲東方文化娛樂集團的子公司,跟夢工廠的關係更加密切,明年的金像獎一定不能再讓鳳凰臺主辦了。”舒其認真地說道。雖然康劍飛一直沒插手過金像獎的評選,遠比任何一個贊助商都要可愛,但爲了將金像獎做大,舒其還是得讓金像獎避開暗箱操作的嫌疑。
“他會肯嗎?”陳伯森問道。
舒其語氣堅決地說:“肯不肯都要談。不然在外界眼裡,金像獎會越來越像夢工廠的玩具。”
今年香港影壇的三大巨頭裡,只有康劍飛作爲嘉賓出席金像獎頒獎禮,嘉禾跟新藝城的頭頭一個都沒來。
……
在短暫的等待後。金像獎頒獎典禮終於正式開始。
典禮的主持司儀沒有第一時間現身,舞臺上漆黑一片,突然在鼓樂聲中,一個人影隨着燈光走到臺前。
“明月照海濱
萬里流銀,玉宇無塵”
突然之間歌聲從舞臺傳出,那曲調似乎是粵劇卻又不正宗,但聽聲音就知道是張國容在演唱。
“花香暗飄近
夜正迷人,夢也迷人”
另一個人影上臺,接着唱張國容的歌詞唱下去,卻是去年賣唱片瘋賣到40多萬張,震驚了香港歌壇的梅豔芳。
“哈哈哈……”
臺下一陣輕鬆的鬨笑聲,卻是張國容、梅豔芳二人都穿着粵劇戲服,一邊唱一邊在臺上擠眉弄眼抖樂子。
“**添情韻
晚風輕輕,流水歡歌
怡人之夜真醉心
相舞相伴,似雲追月
幾多歡笑入歌韻
……”
隨着張國容、梅豔芳優美的歌聲,臺下任劍輝和白雪仙忍不住和着曲調,閉上眼睛陶醉地打起拍子。
一曲唱完,戲院裡掌聲雷動,穿着男式西服的任劍輝睜開眼,說道:“仙妹,這是《彩雲追月》的調子吧?”
“輝哥,正是《彩雲追月》的調子,不過又帶着一丁點流行歌的味道,”白雪仙用手帕擦了擦臉,讚道,“不過這詞人不錯,寫出來的歌詞很有古典韻味。”
此時舞臺上已經燈光大亮,穿着粵劇戲服的張國容、梅豔芳卻沒下臺。張國容率先開口道:“今天是第四屆香港電影金像獎的頒獎禮,說到香港電影,就繞不開戲曲電影這一類型。”
梅豔芳接話道:“是啊,從1905年《定軍山》至今,剛剛好80年的歷史。”
張國容:“80年匆匆而過,彈指一揮間。”
梅豔芳:“今年既是華語電影80歲生日,也是中國戲曲電影80歲的生日。”
張國容:“提起香港的戲曲電影,我想大家腦海中立即就會浮現出兩個熟悉的名字。”
梅豔芳:“今晚金像獎頒發的第一個獎項,就是戲曲電影終身成就獎。”
張國容:“有請特邀頒獎嘉賓,康劍飛先生上臺宣佈獲獎人並頒獎!”
在此之前,金像獎就有宣傳今年是華語電影80歲生日,許多人也期待頒獎禮會搞出新意,卻沒想到一開場就如此精彩。
《彩雲追月》是30年代任光、聶耳譜寫的管絃民樂,其實它早見於清朝時的粵音曲譜,算得上是廣/東地區流傳甚廣的民間樂曲,只不過由任光、聶耳兩位音樂家修改、規範、整理得更加富有韻味。
自30年代錄成唱片起,《彩雲追月》就有各種填詞版本,光粵語版本就有七八種,白雪仙和任劍輝自然也是唱過的。
而張國容、梅豔芳開場演唱的《彩雲追月》,將粵劇與流行風格相結合,跟以往的版本比起來,既有新意又帶着懷舊氣息,着實讓人眼前一亮。
只這首《彩雲追月》開場,就已經讓人感受到這屆金像獎頒獎禮的誠意,很明顯是爲了慶祝華語電影的80歲生日而作。
而即將獲得終身成就獎的兩位戲曲演員,大家也都猜到了是誰,所以康劍飛上臺後還未開口,臺下就又響起了一片掌聲。
“我很高興,也很榮幸,今天能夠作爲頒獎人,爲兩位電影界前輩辦法終身成就獎,”康劍飛在公共場合說話還是挺客氣的,“華語電影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打下了戲曲的烙印,所以今天我們特別爲兩位戲曲大師準備了兩座獎盃,用以慶賀華語電影80歲華誕,也讓我爲兩位戲曲大師送上最真摯的敬意。有請任劍輝、白雪仙兩位大師上臺領獎!”
“啪啪啪啪……”
這次的掌聲格外的熱烈,似乎聲波能夠震穿戲院的天花板。
康劍飛從托盤裡捧起兩座獎盃,分別送到任劍輝和白雪仙兩位老太太手上。
白雪仙對着話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道了聲謝謝大家後,就對任劍輝道:“輝哥,你來說吧。”
任劍輝一直是女扮男裝的模樣,她先是鞠了個躬,才說道:“感謝金像獎的認可,也感謝各位的支持,讓我和仙妹在太平戲院捧起了終身成就獎的獎盃。幾十年來,就在這間太平戲院裡,我和仙妹至少演出了數百場粵劇,我們的戲劇電影也經常在這裡放映。此刻又站在這個舞臺上,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似乎我還是30年前那個能唱能舞的粵劇小生……”
任劍輝年紀大了,回憶多感慨也多,一口氣就說了五六分鐘,頒獎禮導演急得親自跑到舞臺邊上給康劍飛打眼色。
在場許多人都是聽着二位老太太的戲長大的,比如張國容就從小迷任、白,經常逃課跑去看二老唱戲,此時聽到任劍輝的獲獎詞也是感觸良多。
不過康劍飛卻不能讓這位再講下去了,他悄悄地來到白雪仙旁邊,小聲道:“白前輩,時間差不多了。”
白雪仙立即會意,插話道:“哎唷,輝哥,你老毛病又犯了,一說起話來就沒停,再講下去就快天亮了。”
觀衆席傳來一陣善意的笑聲,任劍輝也終於停下話頭,最後問了一句:“剛纔張國容和梅豔芳唱的《彩雲追月》,是哪位詞人填的詞?”
康劍飛謙虛地一笑:“正是在下,班門弄斧見笑了。”
“不愧是康大才子,”任劍輝問道,“不知這首歌能不能讓我跟仙妹合唱?”
“當然可以,乾脆兩位前輩灌張唱片吧。”康劍飛腦筋轉得很快,給退休快20年的白雪仙、任劍輝錄唱片。以二人在香港老一輩心中的影響力,再配上張國容、梅豔芳的演唱版本一起灌製,粉絲羣貫穿8歲到80歲,唱片銷量不賣到爆纔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