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午。
大漠高溫如熱鍋,炙烤的新來的唐軍幾欲脫甲,每隔一段時間便要拿水來澆甲,武器甲冑皆分輕重,輕者,多是弓環兩衛所着,環便是偵查部隊,重甲較少,多裝備於騎兵。
重騎稱之爲此時的坦克也不爲過,江湖好手雖強,但也如常鷹所言就算是馬烈在密集箭雨下也會變成篩子。
一個人再勇猛也不可能與軍隊這種鐵錘抗衡,但戰爭恰恰像是唐冠曾今想過的,拼的其實不是你比我多一個人,我比你多一匹馬那麼簡單。
就像現在一樣,唐軍幾十萬之衆駐紮在此,連突厥人的鬼影都沒見着,武曌此行突然顯得有些可笑起來。
唐冠揹負雙手走在沙上,俯身抓起一把,入手滾燙,又馬上揚飛。
“去病兄,不往前走了?”
唐冠身後何棄療近前出聲,說罷他便回首望了一眼身後大營,大營被分割成幾股,一眼無邊,大唐帝國以最強勢的姿態降臨在沙海之中,卻只能空等。
唐冠聞言搖頭一笑,頗有些自嘲道:“這仗沒法打。”
何棄療聞言一愣,皺眉道:“怎講?”
“若是能訓練出一批能深入大漠的精騎,興許還能一戰。”
唐冠揹負雙手默默不語,一夜沉吟不斷,他只得出了這一個可行的辦法,古漢武大帝窮兵黷武之下,終其一生努力天降兩名神將,一人名叫衛青,固守長城。其二名叫霍去病,遠逐漠北。
如今程務挺處境像極了衛青。他守得住長城,卻沒有能力遠逐。況且朝中可沒有第二個霍去病可用了,唐冠生的奇葩,佔了霍大將軍二字,卻天差地別。
唐冠自嘲便自嘲在別說沒有霍去病,就算真的有了,也不見得就能將歷史重演,大唐比起大漢裝備精良了何止數倍,可惜的是冷兵器作戰拼的並不是裝備,那時的漢人是縱觀整個漢人文明最尚武的年代。其民族狂熱程度堪比二戰時的日本,可以說漢武之後再無“漢武”。
拿寶刀利劍一下刺穿是死,拿石斧板磚敲一下也是死,短兵相接兵器只是一方面,主要看的還是誰先死!
“呵呵哈哈。”想到這,唐冠突然負手笑了起來,望着眼前空空蕩蕩,他突然覺得有些時候看起來很複雜的事情簡單的令人發笑,但明明能夠簡單的事情卻又複雜的令人震驚。
這就是所謂的歷史了。諸般百料見於文字,唐冠那時讀來並不覺得什麼,反而覺得有些傻,但現在想來所謂史記概括的了人。卻概括不了國家。
何棄療見唐冠大笑,不解道:“去病兄,你因何發笑?”
唐冠聞言笑道:“幾百年前我們便能做到的事情。現在反而做不到了,你說可笑否?”
此話一出。何棄療一愣,唐冠卻已經搖頭苦笑離去。
要是不出什麼意外。可能武曌此行只能權當旅遊了
深漠,阿史那部。
遠處來了一個不速之客,負責守衛的部落成員們警惕的盯着這個騎馬進入工事範圍的外來人。
他身上穿的是漢人的衣物,此時兩方正在交戰,交易買賣早已停止,可當這人駛進,就連這些習慣了野蠻,也不怎麼在乎外表的突厥人也不由一驚。
只見此人面目醜陋,臉上滿是可怖傷疤,他剛到柵欄範圍,便立即下馬,將雙手揹負在身後,正是昨夜行動詭秘的馬烈,此時他竟然真的只用了一日一夜功夫便疾奔至此。
能夠深入此地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突厥人,一種是沙盜,沙盜經常與突厥人打交道,少則四五人,多則二十餘,規模極小,突厥人也不以爲意,甚至有時還會將個別人納入族中。
守衛見狀互望一眼,嘰裡咕嚕一陣,一人走出橫起手中彎刀,對着他一陣吼叫,此人眉頭一皺道:“換個會說人話的來!”
шωш¤ тt kān¤ c o
他話音一落,那突厥守衛雖然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但見他語氣不善,大怒之下一刀劈向馬烈。
馬烈見狀不躲不閃,直至那刀到了面門,突然飛起一腳,那突厥守衛竟然被其一腳踹的幾乎倒飛,口中大吐了幾口鮮血。
“嗚!”
“嗚!”
突然四周響起號角聲,馬烈聞音也不動作,依然揹負雙手站在原地,號聲一落,大批人馬趕製。
頓時馬烈被圍了個水泄不通,這些人各個警惕的盯着馬烈,只要他稍有動作,馬上別會被一下刺穿。
馬烈見狀這才舉起手來,將背上包袱一拋在地,笑道:“我是來投奔阿史那大汗的。”
周圍這些都是土生土長的原住民,哪能聽懂馬烈的話,可是見他似乎打算放棄抵抗,一人上前查探了一下包袱,面色一變。
“洛個,崩不挪洛。”
此人一出聲,立即有一人匆匆跑向部落中,其餘人等看向馬烈的眼神也多了一絲怪異。
良久後,兩騎從部中駛出,衆人見狀紛紛讓開,那兩人馬也不下,其中一人上下打量了下馬烈,將馬近前後,竟然口吐漢語道:“你是漢人?”
這漢語生澀異常,哪裡的方言都不像,好在還算能聽懂,馬烈聞音擡頭毫無猶豫道:“不是。”
隨即又補充道:“我是鮮卑人。”
那人聞言先是一愣,而後仰頭大笑,這還真來了一個裝傻充愣的貨,鮮卑百年前便已亡國,說來那時他們還分了一杯羹,整個族羣都沒了,竟然有人冒出來操着漢語說自己是鮮卑人。
當即這人也不想再與馬烈糾纏,揮揮手便要離開,突厥士兵見狀紛紛抽出刀來,馬烈這才大喊道:“我是來投奔阿史那大汗的,我有唐軍情報!”
此話一出,那騎士才一下停住,折回再次大量了下馬烈,馬烈見狀說道:“我要見你們阿史那大汗,關於大唐皇帝的事情。”
騎士聞言一驚,下馬查探,見那包袱裡果然是唐軍甲冑,這才猶豫片刻之後說道:“我們突厥人不怕探子,也沒有探子,你這個鮮卑人,哈哈。”
說到這,連他自己都忍耐不住大笑起來,鮮卑早已經是一個不存在的民族,這一點不僅漢人知道,他們也很清楚。
可是他還沒笑完,突然喉頭一緊,雙腳離地。
“巴空!”
周圍之人見狀紛紛大喝,那騎士竟然被馬烈猛然一把提起,緊緊揪住。
“我們鮮卑人怎麼了?”
只聽馬烈冷冷出聲,像是受了莫大侮辱,那騎士見狀眼睛一縮,看馬烈認真模樣還真像是鮮卑人一般,又感受到他身具如此怪力,突厥人勇猛善戰,被他乍一提起,竟然也不害怕,繼續笑道:“那你叫什麼?”
“馬烈。”馬烈見他這模樣心中也是一驚,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不怕他,若是換成漢人,大多數早已兩股戰戰。
可是說完之後,馬烈又再次補充道:“宇文馬烈。”
“宇文馬烈,好,鮮卑人,你放下我,我帶你去見大汗。”
如此直接的對白,讓常年混跡於人心陰暗的馬烈有些不可思議,說實話,這也是他第一次接觸突厥人,上天給了他一個大好的機會,等了那麼多年,他不僅遇到了一個給了他無限希望的人,還給了他這麼好的機會!
馬烈將此人緩緩放下,果然突厥士兵們紛紛收起了武器,那騎士翻身上馬後對馬烈道:“來吧。”
馬烈見狀隨其入部,這簡單的有些不可思議了,可是馬烈並不知道這個騎士所說並不是假的,唐軍對突厥的戰爭一向是隻安排前方斥候,卻從來不安插探子。
原因很簡單,在突厥人身邊安插探子是沒什麼用的,因爲他們的戰爭沒有排兵佈陣,也沒有戰前籌備,有的只是首領一時興起,馬上召集人馬,說打就打,打不過就跑。
這一時興起的事可不是探子能夠探到的,而且方針簡單明瞭,那就是能殺多少算多少,能帶走多少算多少。
這在後世被稱爲“游擊戰”,這在唐冠口中被稱爲“流氓政治”,突厥戰爭就是一場徹徹底底的耍流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