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將軍望了一眼醉仙樓,眼皮一跳,提步便走。
叢中一個甲士卻突然出聲喊道:“報,發現賊人兵器。”
這將軍聞言止步,回首除下頭上鐵盔,此時纔看清這人模樣,赫然是千牛衛的鐵牛。
“不要碰!”
他一回首便猛然出聲,可還是遲了一步,那甲士已經伸手觸向地上弩機。
“嗖!”
“啊!”甲士一聲慘叫,他手剛一碰到地上那一團物事便猛然張開,四面八方射出針失。
剎那這甲士應聲而倒,血流滿面,緊緊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滾,好在周圍之人還算機警,鐵牛一喝,便慌忙散開,這纔沒有波及到。
鐵牛望着這一幕,又是牙根暗咬。
“傳令下去,着左右吾衛,守城御林封鎖城門!”
“是!”當即有甲士翻身上馬,狂奔而去。
鐵牛又恨恨的望了一眼那還在地上慘叫的甲士,直接帶隊衝向身後醉仙樓前。
“咔咔咔。”
伴隨鐵甲移動發出的金屬聲音,這隊人馬瞬間將醉仙樓前團團圍住。
“吱啦~”
本來緊閉的閣門,被緩緩打開,從中走出一個戰戰兢兢的男子來,正是櫃檯前的中年男子。
此時他面無血色,像是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
鐵牛卻看都不看他,直接上前問道:“今天這裡都是誰!?”
“樑...樑國公..”
“還有呢!?”
“周..周國公。”
鐵牛本就生的兇惡,喝問之下,這掌櫃頓感大禍臨頭。他可不是此間正八經的掌權者,幕後之人那可是誰都惹不起的存在。
可此時他卻知道。恐怕自己這條小命已經丟了一半了。
果然,聽到這兩個名字。鐵牛頓時一陣心驚肉跳,一把推開掌櫃,急匆匆入樓之後,便大跨步上樓。
他步子極快,“蹬蹬蹬”三兩下便上的一層,好在前四層都已經無人,這不由讓鐵牛大舒一口氣,這裡面的人死一個,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他本是奉命遣將主理今夜宵禁。路過這醉仙樓,便發現了牌坊之上的動靜,慌忙衝殺過來,沒想到還是晚來一步,看那羣人“彈盡糧絕”的模樣,只怕是已經得手了!
鐵牛似乎也來過此間,對地形並不陌生,幾個呼吸間便跨上五樓,望着那閣門已經被射的千瘡百孔。不由面色一白。
“噌!”
鐵牛抽出腰刀直接將閣門劈開,望到眼前景象卻突然愣住。
“呼...呼...呼...”
只見閣中一片狼藉,幾具面色發綠的女子屍身橫倒在地,一張玉案分成兩截。上面鑲滿了泛着銀光的針失。
而那呼呼的喘氣聲卻是從一高大精壯的鷹鉤鼻男子口中發出,此時他氣喘吁吁,像是劫後餘生。力盡虛脫一般。
還有兩個面色慘白的中年男子,驚魂未定。眼神中依然一片驚恐的癱坐在此人身後。
鐵牛一眼望去,不由大聲說道:“常鷹!你怎麼在這!?”
這幾人赫然是常鷹。武承嗣,武三思三人,此時三人各個失魂落魄。
鐵牛這嗓子一出,武三思還好一些,武承嗣直接被嚇的連連後退,一下又碰到了一個軟綿物體,扭頭望去,竟是那已經分辨不出的胡姬身上,慌忙撤手又是一陣後退。
“呼...呼...”
常鷹大口喘了兩口粗氣,這才望向鐵牛,他倒不像武承嗣這般驚魂未定,只是剛纔那兩下確實窮盡了畢生功夫。
要說以前遭遇劉迅殺手鑿穿之時,他在水中還稍有不便的話,如今確實腳踏實地,剛纔那幾手,算作是真真正正的超常發揮了。
常鷹盡力平穩着呼吸,望着鐵牛,良久後纔出聲道:“是...是唐門的人。”
鐵牛聞言眉頭一皺,跨進閣中說道:“我知道。”
直到他入閣,那邊武承嗣還未平復,武三思眼神逐漸恢復平定,伸手一把拉住武承嗣,微微搖頭。
武承嗣這才逐漸平復下來。
鐵牛見狀心中又是一陣搖頭,望向那斷裂的玉案不由眼皮一跳,詢問道:“你做的?”
常鷹聞言點點頭,卻不說話,他實在沒了閒扯淡的力氣,努力將雙腿盤起,擺出一副調息的動作,這倒不是唐冠想象中的什麼內功,而是習武之人常說的氣感。
力氣,力氣,氣與力是不分的,所以有了“有氣無力”一說,這裡是個反指,歸根結底還是氣力並存,才能發力。
中國武術淵源流長,至後世卻成了“舞術”,不再拿來搏擊,有人說這是社會的進步,當然更有人認爲這是文化的缺失。
而這也確實成了斷節,當人們不再需要靠身體去搏擊時,一方面進化了,一方面便要退化。
閒話不提,常鷹多年的廝殺技巧,在前一刻幾個呼吸間潛力均數爆發,竟然真的做到了斷石開碑。
就連鐵牛也眼皮直跳,這白玉桌案,他自問憑自己的勇力也做不到這一步,可見常鷹遭遇到了生平最爲兇險的時刻,才能爆發出這般猛力。
二人說話功夫,突然一陣呼嚕聲,伴隨着喃喃囈語傳來。
“嗯...好酒...喝!”
鐵牛聞音這才發現場上竟然躺着一個少年,此時這少年完好如初,全然沒有意識到剛纔發生了什麼,而且滿臉潮紅,若不是血腥之氣掩蓋,必然也是渾身酒氣。
“狀元郎!?”
鐵牛慌忙上前查看,這一下把他驚得不輕,本來他們隨裴炎出征,半路與程懷弼一道扣押了裴炎,對唐冠的事蹟都是道聽途說,可是回京之後卻輕言目睹其人其事,對他早就不是之前那種不以爲意的心態。
武三思與武承嗣對鐵牛而言,死了也不打緊,雖然今夜論他調遣宵禁,可這事發突然,絕不是他能預料,頂多判他個失職。
可若是在加上唐冠,憑他現在的被寵程度,天后不大發雷霆,那就是見了鬼了,當然鐵牛本身也對唐冠頗有好感,尤其是見他單槍匹馬冒死替裴炎求情之後,更是有些敬佩。
當即鐵牛跨到身前,扶起唐冠一陣搖晃。
“小狀元,小狀元!”
“小狀元!”
鐵牛大聲呼喚,唐冠卻依然酣睡。
鐵牛見狀面色一沉,伸手在唐冠人中處一掐。
“呀...疼...疼!”
唐冠吃痛,緩緩睜開眼睛,鐵牛那張黝黑粗糙的大臉映入眼簾。
“嘿...我還真喝醉了,做夢也不夢個美人,卻夢到鐵牛這...”
他話沒說完猛然意識到什麼,隨即一下跳起。
“鐵將軍,你怎麼在這?”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剎那讓唐冠轉醒,他麻痹了味蕾,卻沒麻痹大腦。
頓時唐冠將目光放向眼前一片狼藉,不由喃喃道:“發生了什麼?”
他剛纔確實醉了,可他醉的很放心,唐冠自詡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對常鷹如此看重,常鷹若是連酒醉這種事都處理不了,那唐冠也沒有必要在跳上什麼歷史舞臺了。
可他猜對了結果,卻沒猜對過程,常鷹確實盡心盡責,甚至差點一起賠上性命,可這過程比唐冠設想中的兇險了萬倍有餘。
鐵牛望着唐冠這副沒心沒肺的模樣,不由啞然失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