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地下電影院

手握《女巫布萊爾》版權的易飛揚考慮的很簡單,既然不能和獅門影業這樣的公司合作,將手中版權一次性賣掉,那麼自己就想辦法,讓這部戲在影院上映,當口碑和票房傳出去的時候,就是那些大電影公司主動找上門,要求拷貝放映的時候。

可是到哪兒去找放映的院線呢?!

易飛揚苦惱了。

好萊塢作爲世界電影之都,除了那些比較大的電影原先以外,還有一些不入流的,只能播放一些小成本電影的九流電影院。在好萊塢這片電影王國中,這些電影院被稱之爲“地下電影院”或者“垃圾電影院”,用術語來說,叫做“蚱蜢屋”。

“蚱蜢屋”的意思很好理解,首先地方不大,才能稱爲屋子,大的那是豪宅,別墅;其次,既然是蚱蜢,那就都是喜歡亂蹦亂跳的,意思是說這些電影院分佈的區域不固定,上映的片子不固定,觀影的觀衆羣不固定,還有放映片子的時間不固定,……

好萊塢的“蚱蜢屋”原來很多,猶如中國大陸八~九十年代的錄像廳,主要針對那些沒多少錢的閒人,還有喜歡尋找刺激的青少年。在這裡,你只需要花費兩美金,就可以在蚱蜢屋看戲一天,不限時間。這裡曾經是窮苦黑人,還有青少年們的沃土,每當節假日,蚱蜢屋就會爆滿,整個屋子裡腳臭氣,汗臭氣充盈你的鼻翼。

可是隨着好萊塢電影業的發展,尤其那些龍頭大佬,電影大亨們的院線擴張,蚱蜢屋已經漸漸地大院線所併購,拆遷,整改,最後不復存在。

當然,少不了有一些漏網之魚,這些在大白鯊口中存活下來的蚱蜢屋……可憐的小電影院,大多數隱藏在深深的黑人社區內,或者在比較偏僻的窮人街區,對於那些電影大亨們來說,這裡不是自己發展院線擴充的方向,就讓它們活下去吧,自己也能省點錢。

可是想要活着真的那麼容易嗎?

地方的偏僻,觀衆的不足,已經讓這小小電影院走向自我滅亡的絕路。

易飛揚在兔子比爾的帶領下來到了位於洛杉磯西郊的這個偏僻地方,如果你看過未來電影《貧民窟的百萬富翁》,那麼對於易飛揚眼前的景象就能夠理解。

什麼是貧富差距,什麼是天堂,什麼是地獄?

美國,這個人人羨慕的國度裡,誰又知道,會有這麼多的窮人!

低矮破舊的房子,喧囂的街道,一羣黑人孩子穿着破爛衣服正在打籃球,不遠處,一幫同樣身穿破爛衣服的白人還在則在踢足球;黑白雙方,涇渭分明。

路邊,從一座教堂延伸出來的自來水管嘩啦啦的流着,一羣婦女擠在一起洗着衣服,身邊,時不時地跑出一個流着鼻涕的小屁孩,用髒兮兮地小手扒拉垃圾桶內傾倒的廢物,什麼掉了毛的毛絨玩具,缺了輪子的小汽車,甚至,運氣好還能撿到一塊還能吃的棒棒糖……

“瞧,就是這裡,我所說的那五家小電影院就在這附近,如果可以的話,我介紹你和黑人老爹認識,他是這五家電影院的院主……我們交情很好的,以前我拍的戲基本上都在他這裡上映。”兔子比爾樂呵呵地對易飛揚說。

“你是說你拍的那些色情片?”

“當然,不然你以爲這裡能上映什麼影片?一般的大片根本不會來這裡放映,小製作成本電影也大多數賠錢,只有色情片纔有市場……你看看這些人,這麼多孩子,難道還不明白嗎?他們沒有明天,吃飽了肚子能幹什麼?像有錢人打高爾夫球,去麥當勞泡妞?哦不,他們唯一的樂趣就是坐進成人電影院,看一部超爽的片子,然後回到家找老婆好好地實踐!”

易飛揚,無語。

走了不過五六分鐘的路程,終於在一座看起來還很像樣的房子前,兔子比爾停住了腳步。

“就是這裡,你等一下,我先去打個招呼。”

易飛揚在路邊摸出一根菸,還沒抽兩口,兔子比爾就在門口朝他揮手,“進來吧,黑人老爹就在裡面,還有,帶上你的禮物。”

易飛揚這纔想起來,自己買了兩條煙來着,本來想要留着自己抽,看起來要送人了。

黑人老爹是個黑人,一個很老的黑人,易飛揚看到他,就想到了非洲那些枯老的黑樹,滄桑,悲苦,皮包骨頭……

“嘿,你好夥計,兔子比爾已經介紹了你,我也知道你來找我的原因,說實話,我那五家院線很糟糕,能夠有電影放,我只有高興的份兒……上帝呀,已經多久沒有新片上映了,當然,不包括比爾那兔崽子的色情片!”黑人老爹很善談,在接過易飛揚的禮物後,就摸了一根菸吞雲吐霧地抽了起來。

易飛揚沒想到這黑老頭如此好說話,於是便道:“那就謝謝了,不過我還是想先看看電影院,瞭解一下那裡的情況。”

“當然,這是必須的,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帶着你去看看的……說實話,那裡環境不是太好,希望你能滿意。”黑人老爹說着,就帶着易飛揚邁步出門。

一路上,黑人老爹的嘴巴始終沒有停下來過。

“親愛的易,不說你不知道,其實我以前就是電影人,怎麼說呢,我是一名老放映員,在很多電影公司呆過。我還記得自己放映的第一部影片,是馬龍-白蘭度主演的《碼頭風雲》。是的,就是這部影片,以後還獲得了奧斯卡,而艾爾-帕西諾也憑藉這部戲當上了影帝。不說你不知道,我還和他握手來着,當時我就納悶了,這個長得不怎麼帥氣的傢伙,怎麼就能獲獎呢?難道只要是白人,就能獲得上帝眷顧?”

“後來我想明白了,黑人要想在電影事業上獲得成就,你就只好走兩條路,要麼躲在幕後工作,做茶水,做場記,做燈光師;要麼像我一樣成爲放映員,千萬不要讓人知道你是黑人。觀衆們不喜歡黑人演員,更不喜歡黑人獲獎!”

“你可能在笑話我,像我這樣的傢伙怎麼能算成功?夥計,那你可就錯了。知道嗎,這五家電影院是怎麼來的,都是我用做放映員的工資買下來的!當時我的想法很簡單,我既然幫助那些白人老闆放片子那麼久,那麼爲何自己不買家電影院做老闆,放自己喜歡的片子,和自己喜歡的觀衆打交道,不用再聽那些狗孃養的吆喝,也不用再看他們的臉色行事……”

“是的,做老闆就有這麼多好處,不過也有很多壞處。比如當你看到電影院塞滿了人時,會很開心;當你看到電影院零零落落時,則會很傷心。當然,傷心是小事,大事兒是傷錢。”

“前面我說過了,這五家電影院可都是我用自己辛苦賺來錢開起來的,一分一毫都很珍貴。一開始生意還很不錯,很紅火,看電影的人很多。那時候也會有一些不錯的小製作電影在我的院線放映,當看到那麼多觀衆興高采烈地走進我的電影院,然後再心滿意足地走出來時,我的心裡頭啊,真的別提多高興了。可是隨着那些大電影院的擴張,還有電影質量的逐步上升,小製作成本電影越來越少,我這裡又不夠格放映大片,以至於觀衆們都跑掉了,到了最後,只能放映該死的色情片維持生計!”

……

黑人老爹一路囉嗦,倒也不顯得寂寞。

偶爾會有一兩個小孩子跑過來,拉扯着黑人老爹的衣襟要糖吃。黑人老爹似乎很喜歡這些小孩子,每每遇到這樣的事兒,他就會蹲下身子,給那些鼻涕孩們擦擦鼻涕,然後從兜裡摸出準備好的糖果,遞過去說:“吃了我的糖果可要好好上學哦,最好長大了能夠離開這個該死的社區!”

可以看出來,黑人老爹似乎對這座社區很不滿意。

“老爹,你是不是很討厭這裡?”易飛揚忍不住問。

“錯了,我很愛這裡。”黑人老爹說。

“哦,那我就有些不明白了。”

“你是說剛纔?”黑人老爹無奈地笑了笑,“我因爲太愛這裡,纔會對那些孩子說那些。你看看這裡,在這裡長大的,能夠有幾個過上幸福生活?垃圾堆生長出來的,與繁華都市成長起來的,其結果不言而喻。”

“但這裡可以改變啊!”易飛揚提醒道。“只要你們有決心,有毅力。”

“改變?說的好聽,就連政府都管不了這麼多,認爲我們這個的社區是該死的包袱!”

比爾旁邊插嘴:“這話說得有理,在我看來你們這裡還真就是包袱,還不如拆了算了!”

易飛揚一腳踹過去,“我看你也像包袱!要不要也拆了?”

比爾捂着屁股,像小媳婦般委屈地說:“那倒不用,我這身板拆了可就組裝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