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驚燕聽到自己突突的心跳聲音,事情到了這一步,退後的路早已被封死。只能毫不顧忌地往前進。
外面的混亂,鳳驚燕自然清楚,時間變得異常珍貴,每一分第一秒都不能耽誤。軍心灑中亂,特別是在這個時刻。
走出屋子,鳳驚燕掃視下面——那些個將領果然個個臉色陰沉,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看到鳳驚燕急急忙忙地呼了一聲“鳳將軍”,一幅似有千言萬語,卻又是不知道如何說起的焦急樣子。
然而,即使是現在,鳳驚燕看起來並沒有異樣,依然是從容地衝着他們淡笑。
身邊少了一個碧蓮,果然是什麼事情都覺得十分不順手,沒有那個曾經將她伺候她小心翼翼的少年,又失去了好似左右手一般的碧蓮,鳳驚燕在愈發糾結的難受裡,努力保持着不動聲色的淡然。
“鳳將軍——”出聲的晏將領是龍應秋的門生,他的主子雖然離開了,他卻是一直留在鳳驚燕這邊,雖然沒什麼建樹,倒也沒有犯過什麼錯誤,“我們還是快快前往玉門支援,然後上表向君王闡明忠心,只有這樣,纔能有一線生機。”
“哦……”鳳驚燕看着他淡一笑,不置可否。
晏將領看鳳驚燕還不曾反應,整個人更是忍不住蹙眉,露出十分焦躁的模樣:“鳳將軍,快快去請罪,否則就來不及了。”
……這種境地,早已經遲了。
這句話,鳳驚燕不曾說出,心底卻恍然閃過“破釜沉舟”四個字,一下子好似有些沉重一般,壓得她心口發疼。
鳳驚燕擡頭看了看下面的人,其中大部分並不是齊國的戰士,而是屬於他們鳳家的戰士,這些人許多從他們的父輩開始就跟着鳳驚燕的父親,其中經歷起起伏伏,卻依然跟隨在鳳驚燕的身邊,這些力量,也正是齊國君王膽顫和害怕的。
在他們眼裡,沒有君王,誰是鳳家的主人,也就是他們的主人。這般想着,鳳驚燕感覺心底涌起一陣溫暖的感覺。
眼神與下面跪着的人相撞,得到的除了崇拜,還有一絲讓鳳驚燕安心的信任。
“請虎符!”鳳驚燕開口命令。
“是,鳳將軍。”
隨着這聲音,鳳驚燕依然保持淡定地神色看着衆將領,然後視線就如他們一般,看着一個丫鬟神色虔誠,雙手平緩地捧着一個木錦盒往這邊走來。
所有的人都跪拜下來,用最虔誠的姿勢膜拜。
一陣沉默之後,鳳驚燕纔開口說道:“虎符在此,現在想要走的人,可以離開了。”
那個晏將軍擡起頭來,左右看了看,一下子露出有些無奈的疑惑眼光。好似在猶豫着什麼,卻是如何也下不了決心。
“這可是最後一次機會,現在不走的人,若是中途離開,那便是殺無赦。”鳳驚燕神情淡漠地掃視下面的人,語調裡卻是不容懷疑的堅決。
“你們可想清楚了。”鳳驚燕的聲音落下。
晏將領愣了愣,猶豫着要站起來
然而。
“誓死效忠將軍!”
“誓死效忠將軍!” ……
洪亮的聲音忽然響起,讓那一個正要站起來的晏將領被驚嚇了一下,膝蓋又是一軟,整個人又跪了下去。
鳳驚燕懶懶地看他,好似是從上到下仔細打量,好一會兒纔開口問道:“晏將領,你要走?”
那個男人略微猶豫一下,連忙搖頭,也跟着旁邊跪着的人附和着:“誓死效忠將軍!”
“誓死效忠將軍!” ……
總算是覺得滿意一般,鳳驚燕點點頭,許久沒有說話,壓抑的氣氛裡,有一種凝重卻莊嚴的感覺。
“既然如此,不要磨蹭了 ……準備攻城!”鳳驚燕開口命令。
“誓死效忠將軍!” ……
“誓死效忠將軍!” ……
鳳驚燕戰士們激昂的聲音裡,總算覺得心底一陣暖流劃過。
天空是渾濁的顏色,那天空上的金色與地上的紅色交織成一種血腥的斑斕。
“殺!”鳳驚燕按着自己的想法,擊中兵力攻陷一點。
“殺!”“殺!”戰士們的聲音響起。
苕城從來以易守難攻聞名,即使是驍勇善戰聞名的鳳家軍,也是耗盡了時間精力,纔算將它攻破。
站在苕城之上,鳳驚燕的鼻息之內,全都是灼熱的血腥味道。
“參見鳳將軍——”
勝利的喜悅,鳳驚燕還來不及細細品味。
鳳驚燕轉頭去,看見了一張蒼白的臉,嘴脣甚至是有些發抖。
感覺心口有一陣異樣的感覺,鳳驚燕“嗯”了一聲,等待他開口。
“鳳將軍,齊王投降了。”
戰士虛弱而無耐的聲音,好似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氣。
“拿來給我看。”
“是,鳳將軍。”
鳳驚燕接過文書,上面果然是齊國君主給趙逸的投降書。
……
投降了?
鳳驚燕忍不住覺得有些有趣。
好消息和壞消息交織在一起,然而,壞消息又輕易地破壞了好消息的美好。
這是一個多風的夏季,鳳驚燕站在苕城的城牆之上,手裡拿着齊國君主的投降書,愣愣地。趙軍一路南下,攻破了玉門關,然後直逼京都,一路勢如破竹,確實強大。可是,卻並不到投降的時刻,到底趙逸在齊國皇城使了什麼手段,讓齊國君王幾乎是亟不可待地奉上江山?
腦子裡非常渾濁。
“瘟疫?”忍不住將這一詞重複一遍。
鳳驚燕聽着話,整個人難以置信地看着前來彙報的人:“瘟疫?齊國十四城連冒瘟疫 …… 怎麼可能這麼巧。”
“回主子,這瘟疫確實是湊巧,並非人爲。”
鳳驚燕從來不相信命運,可是這會兒卻忍不住有關些感慨起來。
“但是,將軍,只是京都裡瀰漫的好似‘末日’一般的流言確實是有心人特別爲之的。”回報的人跪在鳳驚燕面前,小心翼翼地開口。
高高地站在城牆上,鳳驚燕感覺一陣風吹來,明明已經夏日,這風卻好似帶着好似能吹入骨頭的寒意,讓人忍不住有些發抖。
現如今,這樣的境地,鳳家軍有些孤軍奮戰的味道。
這時候
“鳳將軍,城外有人求見。”有人上了城牆報道。
鳳驚燕愣了愣——這個時候又會是哪一方的勢力?
“小心搜查,去了她的兵器,再將她帶上來。”鳳驚燕開口命令道,感受着有些寒意的風從頭髮之間穿過。
“是,將軍。”
轉身從城牆往下看,站在高位的感覺果然是好的。只是,這高處難免寂寞,若是能將那個溫暖的身體留在身邊,替她抵擋這寒意,那便更好了。
“鳳將軍——”一個不算熟悉的聲音在鳳驚燕耳畔響起。
鳳驚燕轉過頭去,看着依然一身紅衣的,臉上浮着肆意的笑容的風翩然!風翩然,居然是風翩然,這個一直跟在趙逸身邊的女人,這會兒居然來了這裡。
趙逸接下來玩的又是哪一齣?
鳳驚燕微微思索了一下,半眯着眼睛,好一會兒才張開。
鳳驚燕表情淡雅地看着她
“鳳將軍,我奉趙國君王的旨意而來。”風翩然向鳳驚燕作了一個揖,語氣裡含着些自以爲是的笑意,看鳳驚燕也是十分淡定的樣子,十分不以爲然。
鳳驚燕看着她,沉默不語,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鳳將軍,皇上派我來講和的 ……”風翩然衝着鳳驚燕笑地開口,一貫都是瀟灑的模樣。隱約有些懶洋洋的瀟灑,“若是能消停些,何必弄得生靈塗炭呢,鳳將軍你說是嗎?”
“ ……”鳳驚燕忍不住在心底淡淡一笑,這話若是對別人說倒可能有用,對鳳驚燕她這個手染血腥的人來說,卻是沒什麼意思了。
“鳳將軍,這是趙國君王給鳳將軍的密函。”等了一會兒,風翩然笑笑着將一本遞給鳳驚燕。
鳳驚燕眼光在遞到自己面前的那疊文書上一掃,不由一愣。
這一愣愣得有些久,風翩然也就不耐煩起來:“鳳將軍?”
鳳驚燕點點頭,將那密函從風翩然的手裡拿過來,然後打開
果然是趙逸的字跡,鳳驚燕逐字逐字地往下看去。
……趙逸的條件果然十分誘惑,鳳驚燕在看完文書之後,都忍不住有些心動的感覺。
“我知道了。”鳳驚燕表情淡漠,讓人根本無法看清楚她心底的決定。
趁着風翩然愣愣的時候,鳳驚燕將手裡的文書還給她。
兩個女人視線一對,碰撞出一些刺眼的火花。
頓了頓,鳳驚燕又衝着風翩然開口說:“現在,趙逸的意思你已經帶到了,可以走了。”
“那,鳳將軍的意思是?”風翩然也不着急,看着鳳驚燕,慢悠悠地詢問着。
“這個異姓王爺倒是不錯,這樣的條件誰都難以抵抗。”鳳驚燕點點頭,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風翩然眼底發着光,朝着鳳驚燕詢問:“那鳳將軍的意思是答應了?”
鳳驚燕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衝着風翩然淡笑:“呵呵,我也疲乏了,你該走了。”
“ ……這樣啊。”風翩然的臉上露出一個嫵媚的笑容,看着鳳驚燕的眼神帶着幾絲猶豫的輕浮,好似警告一般地開口,“那,,鳳將軍可好自爲之哦。”
鳳驚燕點點頭。
苕城的城牆很高,好似一伸手續就能碰觸天空。
等風翩然又走出去幾步,鳳驚燕卻又是開口:“等一下。”
風翩然停住腳步,回頭看她:“我也並不曾不答應。”
也沒有答應。
風翩然有些糾結地皺起眉頭,看鳳驚燕的眼光越來越壞:“既然如此,我就告辭了。”
“ ……”
“鳳將軍的情況,我會一字不漏地如實上告。”
鳳驚燕隨意地笑着。
……
夕陽西下。
鳳驚燕感覺有些倦了,現在的境地,她進退兩難,這個“叛國罪”或是坐實了,她便成了趙逸的人,可是不坐實又如何,齊國已經投降,並沒有她安身之處。
攻下苕城,下一個目標便是逾城!
在不曾停歇的戰鬥之中,鳳驚燕感覺全身疲憊。
日夜難以停歇的神經緊繃,讓鳳驚燕愈發覺得疲憊。
難得可以睡去的休憩,對於她來說顯得彌足珍貴。
夜深了。
隱約感覺有人進來,鳳驚燕明明意識到了,卻是懶的睜開眼睛,這個人身上的熟悉的,毫無威脅的味道,讓鳳驚燕很安心,放下了心防,更是忍不住沉沉地睡去了。
睡夢裡,感覺一種柔軟的溫熱的觸覺先是落在她的額頭,又是一路往下,帶着纏綿的眷戀味道。
“我把你要的都還給你。”
“ ……”鳳驚燕愣了愣。
那個溫熱的身體又向她靠近了些,好似輕輕地笑了笑:“我從來不稀罕這些東西。”
“ ……”夢中的鳳驚燕輕吟一聲。
“你總不知道我要什麼。”
鳳驚燕努力地顫抖着睫毛,脊背上卻被一雙溫熱的手輕輕地撫摸着,於是身體上好不容易恢復的力氣,又好似被抽走了。
“呃。”一聲好似十分痛苦的喘息聲響起。
這個人好似受傷了
“果然,到最後我還是要爲你死的。”
“ ……”鳳驚燕聞到一陣血腥的味道。
“燕兒,如果我死了,你大約還是會傷心吧。”
“ ……”鳳驚燕不知道爲什麼,忽然感覺眼睛有些發酸。
模糊裡她又聽到一陣男人的輕笑聲,那麼熟悉和陌生。
“所以,我還是離開吧,不要讓你看到。”說話間,鳳驚燕感覺自己的嘴脣又被吻了一下,血腥的味道就從她的口腔裡蔓延開來。剛開始是又苦又澀的,後來那味道更好似變成了酸味一般,刺激着鳳驚燕的眼睛。
“ ……”鳳驚燕深呼吸了幾口氣,隱約着又聽到那個男人在她耳邊說了許多話。其中好似有着她十分陌生的愛語,又好似有許多其他的。
最最清晰的話,好似是四個字。
“若如初見。”
男人好似用一種十分懷念的語氣在她耳畔吐出了這四個字。
然後 ……
便是大約那個人離開的腳步聲,輕浮而搖晃的聲音,接着又好似運了輕功,騰昇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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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教惡妃 27 秘密深情
感覺舌頭的觸覺裡,含着些血腥味道。
鳳驚燕努力地想睜開眼睛,卻好似並不得法一般,整個人疲憊而困頓得十分厲害。身體裡感受到的那一種熟悉到纏綿的氣息,終於漸漸在她的周圍消失了。
“呃……”鳳驚燕不能自控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然後指縫裡能夠抓住的卻只是空落落的寒意。
全是寒意。
眼睛猛然睜開
鳳驚燕從牀上驚坐起來。
“主子,主子。”一個聲音響起。
鳳驚燕看到那個暗衛,大約十六七歲的年紀,還是一個少年。卻是被統帥一再稱讚有着絕世輕功的,這時候看他的臉色,也是十分沉着淡然的模樣。
少年朝鳳驚燕喚着,此刻他的手裡正扶着好似失去了意識的碧蓮,擡頭看着她。
允許讓鳳驚燕發愣的時間只是短暫的幾秒鐘,太陽穴的位置依然還是突突地發着疼。房間裡他熟悉的氣息,這會兒好似已經消失乾淨,鳳驚燕努力保持腦子的清醒。
“碧蓮?”鳳驚燕低頭看着少年懷裡的女人,眉頭自然是皺了起來。
“是,主子。”那個少年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似乎有些心疼地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女人,朝着鳳驚燕開口,“碧姐她受傷了。”
鳳驚燕伸手抹了抹嘴角,已經凝固的血跡味道,然而她卻知道那些並不是屬於碧蓮的,而是……屬於他的。
雖然昨夜沒有任何意識,鳳驚燕卻依然知道。
可是,他現在又去了哪裡?
眼神往下面跪着的男人身上一掃——這個少年居然抱着碧蓮留在這裡,而不是應着自己的命令一直跟着那個男人!
這……實在太自以爲是了。
然而,看眼前的少年抱着碧蓮,壓抑的平靜裡一閃而過的焦急眼神,鳳驚燕終於決定不要再這個時候追究了,至少不是現在追究。
至少等碧蓮醒過來。
“來人。”鳳驚燕一邊從牀上爬起來,隨意地了一件衣裳,一邊朝着外面的人命令,“快讓楚徹大夫過來,快傳!明白嗎?”
“是,主子。”外面的聲音響起。
在外面的人應該辦事的時間裡,鳳驚燕走過去在碧蓮身旁蹲了下來,仔細打量着——她看起來並不好,臉色蒼白,氣息一會兒急,一會兒緩……鳳驚燕微微蹙眉,運了些內力放在她心房處。
抱着她的少年身體修長卻隱約強壯,這樣的外貌和他被傳說成神蹟的輕功一點兒也不匹配,然而不可否認,他這樣的身形可以十分輕易地將碧蓮整個人環在自己的懷裡,用好似孩童在母腹裡的姿勢,讓人輕易感覺到“安全”二字。
“主子,楚大夫到了。”鳳驚燕聽到身後的聲音,輕應了一聲“嗯”,慢慢地收了內力。
楚徹走進來,冷冷地看着鳳驚燕,頓了頓,開口道:“鳳將軍,你臉上都是血。”
“……”鳳驚燕愣了愣,剛纔全副心思都放在碧蓮身上倒不覺得,現在經楚徹這般一提醒,忍不住伸手摸着自己的臉上,果然是凝固的血跡,隱約還是一些血腥的味道。
“放心,鳳將軍,不是你自己的。”楚憐又說着,接下來就不再看她,而是走到碧蓮身前,蹙眉朝環着她的那個少年開口,“愣着做什麼,將她扶到牀上去。”
這裡畢竟是鳳驚燕的地盤,男人雖然焦急,卻是側目向鳳驚燕請示了一下。
鳳驚燕“嗯”的一聲,點點頭。
少年應了一聲“是。”立刻迫不及待地將碧蓮抱到鳳驚燕的牀上……
鳳驚燕站着,看着少年小心翼翼的模樣,他懷裡的碧蓮看起來依然十分虛弱,卻……好似被保護得很好。
也曾有一個少年這般小心翼翼地對自己。
曾經……
鳳驚燕愣愣地站着。
旁邊伺候的丫鬟給鳳驚燕擰了溼熱的錦巾,恭敬地遞給鳳驚燕:“主子。”
雖然依然是恭敬的模樣,鳳驚燕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有一種刻意討好的感覺,比起碧蓮和那個男人伺候她的時候那一種自然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嗯。”忍不住微微蹙眉,鳳驚燕隨意地伸手接過溼潤的錦巾,沿着額頭往下擦拭……額頭,鼻尖,臉頰,隱約回憶起好似昨夜有一個人也是這般沿着這樣的位置吻着自己。
本來白皙的錦巾上,凝固的血跡融化開來,好似開了一朵妖豔的血花,散發着食人一般妖媚味道。
夢裡本來模糊地情景又好似變得清晰了起來。
——“果然,到最後我還是要爲你死的。”
——“燕兒,如果我死了,你大約還是會傷心吧。”
……這些若隱若現的聲音,此刻又在腦子裡響了起來。
果然是那個人。
鳳驚燕這般想着,感覺自己本是十分淡然的心情,好似又有了起伏。走到牀邊的時候,楚徹已經替碧蓮把了脈,開了藥方子。
“碧蓮她?”
看鳳驚燕過來,楚徹淡淡地看了一燕:“你放心吧,她落到我手裡,我不會讓她毀了我的名聲。”
楚徹若無其事的話,卻倒真是令鳳驚燕安心了些,只是看着牀上的人緊閉眼眸,一副永遠要睡過去的模樣,鳳驚燕開口問道:“既然如此,碧蓮她什麼時候能醒?”
“放心,很快,最遲不出三日。”楚徹一邊在收拾藥箱,一邊朝鳳驚燕平淡地開口。
鳳驚燕終於覺得滿意,點點頭。
在碧蓮身邊坐下,鳳驚燕低頭盯着牀上躺着的女人看着。這個女人失而復得,令鳳驚燕心底舒坦了許多。碧蓮,她的迴歸,算是這些日子以來對鳳驚燕唯一的安慰了。
楚徹往外走。
鳳驚燕的視線卻都落在碧蓮身上。
“對了,鳳將軍。”楚徹好似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停住腳步,回眸朝着鳳驚燕看着。
本是將全部精神落在碧蓮身上,這會兒聽到楚徹的聲音,鳳驚燕自然是要擡起頭來,看着他。
“說到受傷,將那血跡留在身上的人,他纔是真的生死不明瞭。”楚徹說得輕鬆,聽到鳳驚燕耳朵裡,卻好似轟隆隆地在打雷一般,腦子裡“嗡嗡”的一聲,好似炸開了一般。
“你是說……他?”鳳驚燕從來不懷疑楚憐和楚徹的醫術,也明白他們即使只是從凝固的血跡裡,也能看出一個人受傷的程度。然而,這會兒,鳳驚燕卻依然然不住多問了一句,好似有些難以相信一般。
楚徹依然是十分冷漠的模樣,輕緩開口:“鳳將軍,就是我說的那樣。”
“……”
“怎麼,鳳將軍懷疑我的話。”楚徹冷冷地開口。
鳳驚燕搖頭,又愣了愣,慌神之間,楚徹卻已經走出屋子。
“生死不明……”鳳驚燕無意識地呢南一聲。
屋子裡很安靜,躺在牀上的碧蓮安靜地呼吸着,已經恢復平緩。那個男人虔誠地跪在鳳驚燕身邊,偶爾視線會往碧身上瞟一眼,卻並不露骨,好似只是跪在那裡,等待着鳳驚燕的命令。
伸手想要撩開碧蓮嘴角的碎髮,鳳驚燕卻驚異地發現自己的手居然有些發抖。過多的情緒起伏,那是弱者的表情,鳳驚燕從來清楚u,這會兒依然覺得控制自己是多麼的艱難。
生死不明……
受傷……
“他,他受傷了?”鳳驚燕深呼吸一口氣,眼神凌厲地在跪着的少年上掃視,開口的聲音努力保持平靜,卻依然有着一絲的顫抖。
“是,主子,他受傷了。”跪着的少年反應迅速,很快就明白了鳳驚燕嘴裡的這個‘他’是誰,開口認真地應着話。
感覺巨太陽穴的位置和心口的位置同時響起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讓人暈乎乎的感覺。
“我讓你跟着她……你居然沒有出手?”鳳驚燕的聲音裡已經忍不住帶上憤怒的感覺了,明明知道現在即使責怪眼前的少年也是枉然。
少年微微一愣,立即向風景燕開口:“回主子話,我被發現了,非離公子點了我的穴道,他是一個人進去的。”
“……”
“等非離公子出來的時候,手裡扶着碧蓮,自己卻受傷了。”少年顯然知道趙非離,提到他的是很還帶着一種淡淡的崇拜。
“他受傷很嚴重嗎?”鳳驚燕的聲音無意識地放緩。
少年頓了頓,還是點點頭:“是,非離公子看起來很糟糕。”
……
“該死!”鳳驚燕在愈發焦躁的心情裡,忍不住整個人呼吸加快,說話的模樣也有一些不像自己了。
少年依然跪着。
鳳驚燕依舊做着,她保持了鎮定,和麪不改色的冷靜,只是心臟跳的又亂又急,以至於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她不知道她這種錯亂的心悸是因何而起。
她以爲自己和燕非離之間的戰爭纔剛要開始,也做好了準備這一次要狠狠地將他打敗,最好是一無所有地回到自己身邊,就如當初一般。
然而,一切卻好像這樣結束了。
趙非離敗得莫名其妙。
鳳驚燕還沒開始與他爭鬥,就此戛然而止。
趙非離,他又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甚至是……可能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
生死不明,生死不明……
鳳驚燕的神情有些發愣。
這個時候
“主子……”
“主子……”虛弱的聲音從牀上的女人嘴裡發出來,將鳳驚燕不知道飄忽到哪裡的意識總算抓回一些。
鳳驚燕轉過頭去,愣愣地看着牀上已經醒過來的碧蓮。
碧蓮好似有些發愣,好一會兒纔想到什麼似的,從衣服內取出東西遞給鳳驚燕:“主子,這些是非離公子讓我交給你的。”
“……”鳳驚燕伸手接過,首先映入眼簾的《神兵之計》四個大字,鳳家寶藏裡最珍貴的兵書,這天下有多少人翹首以盼地想要得到它,這會兒卻依然回到了鳳驚燕手裡。
“碧蓮,他對你說了什麼?”鳳驚燕的聲音平淡得好似沒有意識。
碧蓮的聲音響起,傳入鳳驚燕的耳朵裡卻變成了那個那個男人的聲音。
——“我從來不稀罕這些。”
——“你總不知道我想要什麼。”
男人的聲音依然溫柔而纏綿,好似輕易就能將人蠱惑一般。
鳳驚燕還有些發愣。
“咳咳咳……咳咳咳……”牀上的碧蓮激烈地咳嗽起來,本已經恢復一絲血色的臉頰,這會兒又變得蒼白。
下面跪着的少年眉頭緊鎖:“碧姐,怎麼了?”
碧蓮有些疑惑地低頭看去,睫毛顫抖,好一會兒大約總算認出了他來,勉強地扯動嘴角笑一笑:“是你啊,欽慎……”
“是……”少年好像有些激動,因爲碧蓮依然能認出他來而顯得激動。
頓了頓,碧蓮有些感慨地朝他說了一句:“好些年沒見了,你看起來……變了許多。”
“是,”任欽慎依然跪着,眼睛裡的灼熱卻是不能壓制得清晰,“碧姐,謝謝當年您的提攜之恩。”
……這些話,鳳驚燕聽着,卻好似隔着一層厚厚的牆一般,如何聽也聽不真切。
鳳驚燕在拉扯的恍然之間,努力將慌亂地思路整理清楚。
“碧蓮,到底是誰?”鳳驚燕冷靜下來,朝碧蓮開口詢問。到底是哪一路人馬擄了碧蓮,又引得趙非離受傷……到底是誰。
碧蓮明顯一愣,好似無意地逃去了與鳳驚燕對視的眼眸。
“主子,我……”吞吞吐吐的聲音與碧蓮完全不相協調,她明明不應該是這個模樣,對於自己的忠誠,讓她對自己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心底好似被什麼堵塞一般,鳳驚燕說話的口氣明顯變得焦躁起來:“碧蓮,到底是什麼人?說!”
碧蓮抿了抿嘴脣,卻依然猶豫着。
鳳驚燕眼底滿滿的失望的神色——她的碧蓮,她的碧蓮,居然……對她開始隱瞞了。
“碧蓮,你若……”鳳驚燕表情冰冷,朝着牀上的人正要開口。
“主子,”碧蓮用上齒咬了咬下脣,急急忙忙的,終於下定決心一般地吐出一個名字:“是顧惜朝……顧惜朝……”
顧惜朝?
心口“轟隆”震動,鳳驚燕頓時覺得疲憊地厭煩:“我是早該殺了他的。”
“不是的,主子,他是真的失憶了。”碧蓮連忙開口說着。
鳳驚燕冷冷地開口:“那又如何?”
“他只是喜歡主子……”這句話音剛落,身旁碧蓮的聲音卻猛然顫抖得十分厲害,然後好似失去了全部力氣一般閉上了嘴巴。
碧蓮沒有再開口說什麼,只是安靜地躺下去,好似十分疲憊的模樣。
鳳驚燕看她如此疲憊的模樣,也不再問話,只是從牀上站起來,往外面走。
“主子,請允許我留下來照顧碧姐。”說話的是一直跪着少年,語氣雖然是十分虔誠的,甚至是自卑的,眼神裡的固執卻讓人很難拒絕。
回頭看了一眼疲憊的躺在牀上的碧蓮,鳳驚燕終於點點頭:“嗯。”
“謝主子。”
鳳驚燕走出房間,手裡捧着《神兵之計》的封面是燙金的字體,瀟灑而張開。聽聞鳳家的先祖是一個囂張的天才,看着字裡行間確實可以看出他的囂張和不羈。
——“果然,到最後我還是要爲你死的。”
——“燕兒,如果我死了,你大約還是會傷心吧。”
——“所以,我還是離開吧,不要讓你看到。”
那個男人……
接下來的日子,鳳驚燕的神經十分緊繃。一方面要秘密派人卻找尋趙非離,另一方面便是好好斟酌用《神兵之計》上的計謀兵法爲自己贏得更多勝利。
既然齊趙都沒有鳳家容身之地,鳳驚燕自然要爲鳳家創造一個容身之地出來!
割據爲王,鳳驚燕雖然一再取得勝利,卻也明白以己之力,對付泱泱趙國,總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然而,這個危難時刻,鳳驚燕卻得到了一個令她爲之一顫的消息。
“趙逸暴斃?”
鳳驚燕搖搖頭,眼神驚訝:“不可能!”
趙逸,那個強大到令鳳驚燕時時刻刻都覺得喉嚨裡卡了一根骨頭一般的人物,怎麼可能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暴斃?
“回主子,確實如此,趙國那一邊已經讓太子繼位了。國不可一日無君,登基大典的日子都已經定了。”
太子?
“楚凡?”這些日子以來的混亂,這些讓人震驚的消息,這般洶涌地向鳳驚燕撲過來,壓得她好似有千斤重一般。
楚凡,到現在也不過三歲不到,這樣的孩子被推上皇坐,自然知識一個傀儡。
“誰監國?”
“北堂王爺監國。”
北堂王爺?果然是他。
鳳驚燕瞭然的點點頭,強硬的壓下那種混亂的感覺,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閉了閉眼睛,許久才睜開——楚凡,那是楚憐的孩子,也是她鳳驚燕取名的孩子。
趙逸若真是死了,那個孩子在那深宮內院裡……或許隨時會被北堂王爺那隻老狐狸殺掉,然後取而代之。
鳳驚燕忍不住開始回憶……他剛出生的時候臉部好似皺成小老頭的模樣,眼睛卻好似琉璃一般的透亮。也是自己是他出生之後第一個抱他的人,他好似對自己有着雛鳥一般的感覺,即使是哭得十分厲害,被抱着放在自己懷裡,就變得十分乖巧安靜。
楚凡,楚凡……
“罷了,叛國也便是叛國吧。”鳳驚燕的聲音帶着無盡的疲憊,整個人好似陷入了一個不能自拔的陷阱裡。
鳳驚燕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眼神裡有些疲憊。
“你來了?”鳳驚燕忽然轉身,對着不知道某個角落,開口道。
風翩然從黑暗裡出來,依然是一身紅色,臉色的表情卻十分陰沉。聽到鳳驚燕的聲音,她努力勾起嘴角笑了笑:“是啊,你知道我會來?”
鳳驚燕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問道:“趙逸去了哪裡?”
“哈哈,”風翩然又笑,“說實話,我真不知道,揮軍南下,一代豪傑,可惜老毛病發作,離死不遠了,於是……”
“他去找楚憐了?”鳳驚燕自然知道趙逸的身體從來不好,這世界上若還有人能一次又一次地將他從閻王那裡將他救回來,那只有楚憐。
“誰知道呢。”風翩然一點兒也不掩飾自己的厭惡和嫉妒,妖嬈地揮揮手,嫵媚一笑,“他忽然發佈自己受傷的消息,然後出憐就乖乖地來了,然後又將他帶走了。”
“他肯走?”鳳驚燕從來知道趙逸對權力的野心,他也不屑去掩蓋。
“不能不走,能讓他活下去的草藥只能就地採取使用。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材燒嘛。”風翩然笑笑的,好似並不在意。她從來瀟灑,愛的瀟灑,恨地瀟灑。她可以爲趙逸做任何事情,卻不包括變成死纏爛打的怨婦。
鳳驚燕瞭然地點點頭,頓了頓,許久才問:“非離呢?”
風翩然露出毫不掩飾的錯愕:“離王爺,他沒有在你這裡?”
鳳驚燕沉默。
“那個小夥子可是在他哥哥面前磕了頭,斷了發,纔算是與趙逸斷了兄弟關係,又讓趙逸動了他僅剩的那麼一點兒惻隱之心,沒有對付他而是放他走。他這樣費盡心機,居然沒有來你這裡?”風翩然先是驚訝,接着忍不住對着鳳驚燕“撲哧”一笑,忍居然是帶着安慰的語氣朝鳳驚開口,“節哀順變,看來你的癡情寶寶另有新歡了……”
“閉嘴!”鳳驚燕冷冷地說着話,心口卻感覺一股鈍鈍地疼。
“不過,說真的,他能對你死心,徹底擺脫魔障,我很替他高興。”鳳驚燕笑得輕浮,語氣卻十分認真,“誰那麼有耐力,一再愛着一個要殺自己的人呢。”
“……”鳳驚燕冷冷地看着她。
“哦,上一次我在太子府遇到一個人,背影超級向趙非離,甚至是穿着打扮也很像。我無聊就抓了他,打扮成那樣到底要騙誰。”
“……”
“後來我想通了,趙逸是通過我再來騙你和楚憐……魅心,這藥我只在醫術裡聽過,居然有幸見識,倒也是我的福分了。”風翩然好似看着鳳驚燕臉上陰鬱的表情爲樂,說話間不忘用挑逗一般的眼神看鳳驚燕。
“……”
頓了頓,風翩然又道:“後來,你就輕易中計了,毫不猶豫地將我們的離王爺推向閻王殿。”
“閉嘴!”鳳驚燕眼睛裡的不耐煩終於是壓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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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教惡妃 正文 28 執掌天下
風翩然看鳳驚燕微微失控的模樣,沒有任何膽怯而退縮的模樣,愈發顯得驕傲地開口:“說到底,我們不過都是他手裡的棋子。”
這一個他,指地是誰,鳳驚燕自然知道。
“不過敗給他,你也不必太感懷,我風翩然心甘情願匍匐fe男人,怎麼也可能是尋常人。”風翩然微微仰着頭,說話之間帶着不願意掩飾的敖然。雖然趙逸並沒有投入她懷中,但是她依然以愛上這個強者爲傲。
這樣瀟灑的女人!
鳳驚燕看她用好似崇拜神一般的眼光看着自己身上的天空,終於讓自己沉靜下來一些:“那這一次,趙逸又想如何?”
風翩然“哈哈”地笑着,十分歡快地將手裡的文書遞給鳳驚燕:“他說要好好利用你!”
利用我……
沉下臉來,鳳驚燕低頭將風翩然遞給自己的文書看了一遍,上面飛揚着趙逸瀟灑的字體,落入鳳驚燕的眼底卻好似蜘蛛秘密編織的網,讓人無法掙扎地覺得窒息。
“監國大將軍……他倒是敢?”鳳驚燕一面將文書合起來,一面忍不住冷哼地開口吼道,“他倒不怕我把整個趙國吞了。”
風翩然不以爲然:“破釜沉舟,他趙逸有什麼不敢的。”
鳳驚燕挑眉冷哼:“若是我不同意呢。”
“現在趙逸不在,你若是不同意,那我也只能看我夢楚凡太子被北堂王爺那隻老狐狸一口一口吞下去了……”風翩然依然在笑,臉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頓了頓,卻是嘆了一口氣:“可惜楚凡小太子。爹孃都不在身邊……一個人龍潭虎穴地闖。”
“哼,虎毒尚且不食子,趙逸倒是下得了手.” 鳳驚燕忍不住開口諷刺。
“你不是太子的……乾爹?風翩然嫵媚一笑,笑盈盈地朝鳳驚燕挑眉,一副理所當然地開口,”虎毒不識子哦。”
沉默,沉默。
“鳳將軍,其實這對你實在沒什麼壞處,若是皇上不能回來,趙國倒真可能落在你手裡。”風翩然笑着開口。
“爲他人做嫁衣裳!”鳳驚燕冷漠開口,趙逸這一出利益和誘惑根本難以抵擋。當然,鳳驚燕若真是置之不理倒也可以,只是……楚凡!
那個楚憐和趙逸的孩子,那個被楚憐半撒嬌半強迫認鳳驚燕爲乾爹的孩子。
“鳳將軍?”風翩然若無其事地喚了一聲。
鳳驚燕恍然回過神來,將那一封文書收了起來:“既然如此,這份厚禮我便收了。”
雖然明明知道是利用,但是既然是互惠互利,鳳驚燕自然不可能回絕。現在趙逸和楚憐下落不明,能保護楚凡的自然只有自己。
而且,趙逸給的條件也足夠優渥,讓人根本難以退卻。
風翩然“哈哈”地笑着,點頭間一副“果然如此”神態:“那我們就唯鳳將軍馬首是瞻了!”
“嗯。”鳳驚燕輕應一聲。
然而,這一聲之間,鳳驚燕終於明白自己坐實了“叛國”二字!
除了趙逸的身體,他不能與天對抗,關於其他。那個男人一直是執棋的棋手。無論自己還是這天下,不過都是他棋盤裡的棋子,而明明有了這樣的認識,鳳驚燕卻也明白,無論如何這樣的條件下,自己不可能不跟着他的佈置去走。
無論是爲了楚凡,還是爲了鳳家。
風翩然笑盈盈地盯着她上下打量,好一會兒,終於是將手裡的兵符遞上:“鳳將軍可要考慮清楚,齊國既然如此輕易判定你叛國之罪,你也是不可能回去了。”
垂眉,鳳驚燕不曾點頭,也沒有搖頭,伸手將兵符接過來,身體好似被密密麻麻的蜘蛛網所包圍了,跟貝無法移動一分一毫。
“楚凡太子……可就交給馮將軍了。”不知道是否是趙逸的交代,風翩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將“楚凡”二字在鳳驚燕面前重複着。
楚凡,楚凡……連這個名字都是鳳驚燕取的,這是那時候 她抱在懷裡的男孩,在她失去了自己的血脈之後,那個柔軟的生命躺在她懷裡,看起來那麼小,那麼脆弱,皮膚好似透明的,都不敢去碰觸,害怕將那麼薄薄地皮膚戳出血絲來。
鳳驚燕總覺得趙逸有一雙能輕易窺探人心的眼睛,輕易就能找到一個人在意的地方,甚至是弱點。
“清君側?”鳳驚燕明知故問。
“是,清君側。”風翩然讚許的點點頭,“鳳將軍果然是聰明的,師出有名,再加上皇上的聖旨,你便是趙國的賢臣,而北堂王爺就是佞臣。”
“……”
“你即使將他千刀萬剮,也是應該的。”風翩然也許是想到趙逸吩咐自己的時候得場景臉上有些崇拜的激動。那個男人明明看起來那麼虛弱,臉色蒼白,卻又運籌帷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像風翩然這樣的女人,從小便死武功決絕,能讓她心甘情願的膜拜的男人,實在寥寥,一生能遇到趙逸一個,即使成不了他的女人,也足夠她回味了。
“趙逸真是好算機。”鳳驚燕看着風翩然,並不吝嗇地讚揚一句。
“那是自然。”風翩然應者話,好似這會兒被讚揚的不是趙逸,而是她自己。
兩個人之間一頓沉默。
鳳驚燕冷着臉,看着風翩然,許久依然是忍不住一般地開口詢問:“非離……趙逸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風翩然嘲笑一般地揚起嘴角:“不知道。”
此刻風翩然臉上滿滿的笑意,看着鳳驚燕的眼神帶着幾分嘲弄,恍神又好似有幾分天真和自然。
“明白了。”鳳驚燕甩袖離開。
走下城牆,背後那一個紅色的身影漸漸化成天空之中的一個斑點。
空落落的大廳之內,從窗子吹進來的夜風帶着幾分寒意,瑟瑟的,好像要吹入人的骨頭裡面。
身體有一種想要蜷縮的衝動,鳳驚燕努力抑制住了,側着頭,有些疲憊地用雙手支撐着自己的額頭,鳳驚燕陷入了有些虛幻的冥想裡邊。
擡起間,隱約看到一個修長的少年的身影走進來
“離……”鳳驚燕驚訝一般地站起身來,猛然張開眼睛,身體因爲激動而不能抑制地顫抖着。
黑影裡的男人越來越近,卻是楚徹。
“鳳將軍。”楚徹淡漠地笑着,然後將一碗藥汁遞到鳳驚燕手裡,“這些日子你也疲憊了,這是一些提神的藥。”
鳳驚燕愣愣地坐回椅子,壓下自己的情緒,然後伸手將那藥汁接過來,並沒有猶豫,一口一口地吮着。
“碧蓮如何?”
“無礙。”
一陣沉默。
“鳳將軍,沒有其他事情,楚徹就先退下了。”
鳳驚燕蹙眉:“等一下。”
楚徹依然表情淡然,沒有任何意外和驚訝的表情:“鳳將軍請說?”
“對於楚憐來說……我算什麼?”這樣的問題,帶着疑惑和虛弱,這樣的鳳驚燕,變得連她自己都有些不認識了,可是在經歷過那些個複雜的日子,那個叫“非離”的男人,此刻又離開她了,在這樣安靜的夜晚,鳳驚燕感覺自己身上的力氣都被抽走,只剩下十分虛弱的軀殼。
“回鳳將軍,是親人,比任何人都重要的親人。”楚徹的回答堅定的沒有任何顫音,落入鳳驚燕的耳朵裡,好似錘子一般打在她心口。
鳳驚燕點點頭,等楚徹離開的時候,眼前的迷霧好似散開了一般,整個人都變得清明起來。
楚憐是她的親人,楚凡也是!
鳳驚燕努力將……那個男人壓在心口的角落裡,她現在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趙逸崩,天下蠢蠢欲動。
然後,趙逸一紙聖旨,卻是將鳳驚燕推上浪口!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本皇重病將逝,深思付託重,實切兢業之懷……斟酌之後,朕特命鳳驚燕爲‘監國將軍’輔佐太子楚凡承趙國皇位。自惟涼德,尚賴親賢,共圖新治。大赦天下,與民更始……欽此!”
一衆人匍匐着下跪,驚訝地無以復加。
然後,這正是亂世之際,天下大國七分,小國無數,本就沒有永遠的敵人,……身在亂世,接受這些變故,都顯得容易許多。
“吾皇萬歲,萬歲!”
“萬歲,萬歲,萬萬歲!”
鳳驚燕冷着面容,身上是泛着金光的戰甲,一步步站起身來,將聖旨接過,然後高高舉起
天空是浩瀚的藍色,下面是匍匐着下跪的衆人。鳳驚燕站在高處,卻感覺到一陣陣陌生的寒意。
接下來的日子,鳳驚燕一步步地將北堂王爺的勢力攻下。
那樣佞長的戰鬥,鳳驚燕冷漠地面對着那些嘲笑和漠視她的眼神,一切疲憊……對於她來說,也不過如此而已。
只是,一直找不到趙非離!
那個男人真的好似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般,鳳驚燕甚至可以在夢裡十分清晰的看到那一張俊美的臉,上面佈滿了紅色的血跡,眼神裡的生命一點點地消失。
——“果然,到最後我還是要爲你死的。”
——“燕兒,如果我死了,你大約還是會傷心吧。”
——“所以,我還是離開吧,不要讓你看到。”
……
“啊——”鳳驚燕驚叫一聲,感覺額頭上溼漉漉的一片。
“主子,怎麼了?”碧蓮的傷勢已經完全恢復,這會兒聽到鳳驚燕的驚叫聲,連忙跑過來,擔心地用棉布擦拭着她的額頭。
鳳驚燕搖搖頭,臉色蒼白。
“主子,做噩夢了嗎?”碧蓮擔憂地看着鳳驚燕,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又小心地拉了拉她的被角。
沒有回答她,鳳驚燕朝碧蓮開口詢問:“派出去的人依然沒有找到他嗎?”
碧蓮愣了愣,依然搖搖頭:“不曾。”
“……”
“不過主子,沒有找到也是好消息吧,至少……”碧蓮抿抿嘴,卻沒有繼續開口說下去,好似在斟酌着接下來該用怎麼樣的詞。
鳳驚燕猛然一顫,忽然想到什麼:“顧惜朝!”
碧蓮驚訝地擡起頭來,看着鳳驚燕好似有些驚訝,又有些疑惑:“主子,怎麼了?”
“顧惜朝,將他帶來,我要‘好好’問一問。”鳳驚燕眼底的冷漠令碧蓮感覺到了什麼,鳳驚燕從來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她的‘好好問一問’若是不能得到滿意的答案,動作自然不會太過溫柔。
“主子,可是……”碧蓮有些欲言又止。
鳳驚燕冷漠地看她一眼:“怎麼,碧蓮,聽不懂我說的話?”
碧蓮立刻搖搖頭,沉着眼睛,垂下臉來:“主子,碧蓮明白了。”
“退下吧。”
“是。”
鳳驚燕看着碧蓮的背影,又躺回到牀上,如今的時候,可以睡去的時間,每一刻對於鳳驚燕來說都是十分珍貴的,然而她依然不能自控地睜着眼睛,再沒有一點兒睡意。
到了如今,她與趙非離之間的糾結,早已經不能用誰對誰錯來計算了。他也背叛過自己了,自己也曾一而再地起了殺念……這些全部散去之後,鳳驚燕心底卻好似空落落了一塊,身邊少一個溫暖的身體,連呼吸都覺得冷瑟。
若是能再見到他,既往不咎也不是不可以的,只要他不再記恨自己。
也許是因爲年齡大了些,前些年,鳳驚燕還能乾脆利落地讓燕非離挑了燕十二的手筋腳筋,這會兒向來又要猶豫一下了。
人活幾十年,能夠找到一個這樣溫暖的男人,確實不容易。瀟灑倜儻地在自己身上割肉,鳳驚燕居然是做不到了。
“非離……”
“非離……”鳳驚燕喃喃地念着這個名字,就好似他就在自己的身邊,一直不曾離開。
戰鬥!戰鬥!戰鬥!
北堂王爺在趙國這麼多年,平時看起來只是一個閒散的王爺,私底下培養的勢力卻是不容小覷的,鳳驚燕雖然得了趙逸的聖旨,畢竟虛弱人不服,這裡面的壓抑和手段,酥糖和鞭子,鳳驚燕要費盡心機,用的得當。
百日要布兵打仗,晚上要研讀《神兵之計》,鳳驚燕近乎是用一種透支的狀態緊繃着神經。
軍隊一路北上,趙逸留下的軍隊從四面八方彙集而來,花城鳳驚燕手裡最鋒利的長劍。
臨海關!
只要攻陷這裡,就算是破了北堂王爺的勢力,鳳驚燕想到楚凡那個小小的身體,透徹而乾淨的眼眸……現在的年紀,應該可以開口說話了吧,或許已經可以用模糊不清,奶聲奶氣的聲音喚她“爹爹”,誰又知道。
“報——”
“嗯,”鳳驚燕表情淡漠地點點頭,整個人顯得十分鎮定地模樣,“守臨海關的人是誰?”
“顧惜朝,顧將軍。”
鳳驚燕還未來得及反應,就感覺站在自己身旁的碧蓮全身一顫,很快又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是他?”鳳驚燕隱約聞到一陣血腥的味道,這個男人在她的生命裡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這會兒卻只是單純的敵人。
或許還是殺了……他的敵人。
顧惜朝的聰慧彷彿天生的,即使在用兵遣將上,也有自己的思路。
臨海關又是趙國的重要關口,每一年都會修心,衝置兵器。
“我們會勝利的。”鳳驚燕輕喃一口,平靜的語氣卻引來下面的將領聲聲附和。
“是,鳳將軍,我們會勝利的。”
“我們會勝利的。”
這一場攻守之戰,總共維持了近三個月。
顧惜朝做事果然是處處小心,簡直密不透風,然而他的小心卻又成了他的弱點。
鳳驚燕只需要留下一點兒虛假的蛛絲馬跡,顧惜朝就好似如臨大敵一般地細細調查,被一點點地分散了精力。
虛虛實實,用兵之計本就在於如此。
當鳳驚燕帶領的軍隊攻陷臨海關的那一刻,那好似沸騰的聲音,瀰漫在濃郁的血腥味道理,那個男人明明是被俘虜了,卻依然保持着高傲。
顧惜朝的胸口被捅了一刀,鮮血從哪裡流出來。
高傲地看着鳳驚燕,男人眼裡含着許多複雜,卻是一言不發。
“顧惜朝,你是真的失去了這十年的記憶,還是在和我鬧着玩?”鳳驚燕坐在高位,開口詢問。
顧惜朝擡起頭,高傲而理所當然:“我只記得燕兒應該是一直跟在我身後的。”
“……”
“醒來,轉頭卻發現你不見了。燕兒,我自然是要讓一切變回去。”顧惜朝笑着,說得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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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若如初見
鳳驚燕站起身來,下一刻她已經從位置上離開,手指已經在顧惜朝喉嚨上收緊:“趙非離他在哪裡?”
顧惜朝猝不及防地被掐住脖子,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笑一笑:“鳳將軍這就有趣了,他是什麼身份,他去了哪裡我又怎麼知道。”
鳳驚燕頓了頓,眼神裡染上一些殺意,陰沉着臉緩緩開口道:“顧惜朝,就憑你以前和現在做的,早夠你死上很多次。”
“……”顧惜朝全身被捆綁着 喉嚨上的命脈還落在鳳驚燕手裡 卻不可置否地笑着,無所謂之間有一種風華絕代的感覺。
“但是,你現在告訴我趙非離在哪裡,我可以留你一條命。”鳳驚燕冷漠的開口,掐着他脖頸的手指更用力一些。
顧惜朝在鳳驚燕的手指下漸漸漲紅了臉,卻是輕浮的笑道:“鳳驚燕,你不是那樣的女人,別裝出深情款款的樣子。”
“……”鳳驚燕蹙了蹙眉頭。
“你剛愎自用,自以爲是,你從來沒有信過別人,更不肯爲任何人放下身段。”若是不曾失去記憶的顧惜朝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如此叫囂,他知道這只是無用功,可是現在的顧惜朝身上含着一股不能捨棄的,屬於少年的衝動。
頓了頓,顧惜朝說話間有些自厭的傷感:“我居然……對你……真是瞎了我的眼睛。”
天色愈發陰沉,白晝已如黑夜。
忽然,天空裡響起幾聲爆破一般的巨響,而後悶雷終於從上空接連不斷滾滾而過,震耳欲聾,積了一個好些日子的大雨瓢潑而下,整個世界都猶如在瀑布之中。
瓢潑大雨落在所有人的身上,雨水順着顧惜朝的長法滲下來,又滾落到鳳驚燕的手指之間。
鳳驚燕感覺一陣冰涼,那入骨的寒意卻讓她忍不住加重了手裡的力道。
顧惜朝臉色慘白,這會兒看着鳳驚燕居然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一副好似“赴死”一般的安靜感。
“告訴我他在哪裡?”鳳驚燕一字一頓地開口。
“呵呵,我怎麼可能讓他活着?”顧惜朝明明白白地在自尋死路。
雨水從鳳驚燕的身上侵漫下來,腦子裡浮起那個俊秀的容貌上佈滿了血絲,衝着自己微笑……手裡的動作不禁更是加重了。
身下的人並沒有一絲反抗,命脈落在鳳驚燕手裡,臉上卻帶着淡定和安然。
“主子”
“主子,別殺他。”
身後傳來碧蓮的聲音,平靜裡帶着懇求。
鳳驚燕轉過身去,看到跪在自己的碧蓮…窘迫而無奈的眼神,明明知道不該如此,卻又身不由己的模樣。
掐着顧惜朝命脈的手還是鬆開了。
“拖下去,不要讓他逃了。”鳳驚燕的眼神在碧蓮身上只是徘徊了十分短暫的時間,就轉過身去冷冷的開口。
“是,將軍。”
鳳驚燕向前走了幾步,感覺寒冷的雨水透過已經溼透的衣服傳過來,忽然停住了腳步:“碧蓮,過來。”
“是。”碧蓮急忙地從地上站起來,眼神若有似無地往顧惜朝那邊撇了一眼,又連忙轉過頭來,只是跟上鳳驚燕的腳步。
狂風暴雨都被阻隔在外面,忽忽的風聲卻是如此清晰,好似在心底颳起了一陣一樣的旖旎,卻又帶着瑟瑟的孤獨的意味。
碧蓮已經麻利地換了乾淨的衣服,這會兒命人端了熱水伺候鳳驚燕進入浴桶裡面。
全身被溫暖的熱水包圍,鳳驚燕難得感覺一種疲憊被洗去的感覺。
碧蓮試着替鳳驚燕按摩脊椎,技術也是不錯……鳳驚燕卻隱約感覺少了些什麼。人便是這樣,若是上去了就很難下來,曾經嘗過更好的,碧蓮做的再好,也之感覺寥寥了。
“主子,對不起。”碧蓮的聲音裡帶着一絲自棄,這些年她幾乎是爲了鳳驚燕活着,然而今天她卻爲了一個男人,向鳳驚燕跪下請求,這樣的自己,連碧蓮自己都覺得十分陌生了。
鳳驚燕不加掩飾地厭惡蹙眉:“碧蓮,這一次我不追究。”
“……”
“但是你要明白誰纔是你要忠誠的人,”
“是,”碧蓮低頭應着。
鳳驚燕聽着她的應話,安靜地閉上眼睛
“攻城”
“攻城”
無形之中,好似有一隻手,一點點將鳳驚燕推着前進,她此刻明明是趙軍的領袖,又好似只是一個傀儡,背後的那個人,他不在這裡。鳳驚燕甚至不知道他在哪裡,卻好似就這般輕易地控制了一切勝利。
歡呼。
“哈哈……鳳將軍,”北堂王爺即使被俘虜投降了,仍舊笑得十分舒坦的模樣。看着鳳驚燕,整個人身上沒有一絲身爲俘虜的狼狽,明明頭髮都有些泛白了,卻依然能夠得上“瀟灑倜儻”四個字。“鳳將軍,我不是敗給你的。”
鳳驚燕看着他。
“我是敗給趙逸那小子的……他居然連你都敢用,好膽識,好膽識!”
然而,他終究是敗了。
“來人,送北堂王爺回府,他年紀大了,也該好好休養。”鳳驚燕朝着北堂王爺開口說着“是”
北堂王爺瀟灑的揮一揮衣袖,轉身離開。既然失敗了,那麼安安分分地回去養老,也是不錯。
走到趙翩翩身邊,北堂王伸手拽了一下女兒的袖子。
趙翩翩卻是十分任性地將父親的手甩開,咬着牙冷冷地看這鳳驚燕:“你贏了……你現在可以讓我見離哥哥一面吧”
鳳驚燕看着她笑一笑,:“以前他是我的人,現在他依然是我的人,本就是沒有人可以參合進來的。”
曾經的燕非離是她最忠心的僕人,後來又變得了混亂的關係。但是,無論如何兩個人之間好似蜘蛛網一般的牽扯,絕不可能容忍進入其他雜質。
“鳳驚燕”此刻的趙翩翩已經抹去天真而純淨的僞裝,甚至是不再僞裝笑容,“你現在是趙國的監國大將軍了,他可是你掌權的敵人。”
“……”
“你既然不能對他好,就別囚着他!”趙翩翩說話都有些紅着眼睛了。
鳳驚燕冷哼一聲,冷冷地從高位上走下來:“我們的事情,你沒有任何資格指手畫腳”
冰冷的字眼,逐字逐句地從鳳驚燕嘴裡吐出來。
趙翩翩冷哼一聲,忽然衝上去,揚起手,好似要摔打鳳驚燕的模樣————她的動作足夠突然,也足夠快。
卻好似在某一個瞬間停滯了一下。
鳳驚燕自然很容易就抓住了她的手腕,狠狠的摔開。
“呃——”趙翩翩被摔倒在地上,卻忽然擡起頭朝着鳳驚燕笑起來,天真裡帶着嫵媚,若有似無的魅惑,“哈哈,他也不在你身邊。”
鳳驚燕愣了愣。
“他也不在你身邊,否則看我對你動手,怎麼着也該出來看看的……哈哈,這般那我就安心了。”趙翩翩笑得十分甜美,並不掩飾自己的張狂。
“送郡主回府!”隨着鳳驚燕的聲音,趙翩翩被強行拉扯下去了。
趙翩翩被拉扯這,轉頭朝着鳳驚燕笑了笑:“鳳將軍……離開你對於他來說一定是很幸福的事情。”
“……”鳳驚燕自然不會被一個小女孩輕易挑起怒意,但是卻好似也不能輕易無動於衷了。
他確實不在身邊。
或許他死了……又或許他活着,卻已經決定將自己從他的生命裡割除。相比之下,鳳驚燕倒是更厭惡後邊的一個可能的。
趙國的皇宮自然豪華,然而太過寬敞而空曠,很容易就讓人產生“孤獨”的感覺。
“爹爹……”
“爹爹……”
一個小小的身子搖搖晃晃地向着鳳驚燕走過來,怯怯地開口,好似有些害怕,又有些討好。
鳳驚燕看着他,也看到了他身後的風翩然。
“爹爹,我叫你爹爹了,你……不許欺負我。”男孩小小的。怯怯的模樣,好似鳳驚燕是一隻猛獸,隨時都能張開嘴,一口將他吞下去。
“楚凡?”鳳驚燕呢喃了一聲,蹲下身去。
楚凡卻是“啊”了一聲,急急忙忙地躲在風翩然身後,怯怯地看着她,嘴裡呢喃這:“好可怕,好可怕……”
鳳驚燕站起身來。
風翩然一身紅衣,低頭朝着楚凡溫柔到發膩地開口,甚至伸手摸他的頭髮“殿下,你可不能得罪她,不然她會殺了你,然後取而代之的。”
楚凡“啊”了一聲,眼睛裡滿是恐懼,他年紀太小,知道的並不多,可是這個“殺”字卻還是明白的。
“不要,凡凡會很乖的,不要殺我……”男人終於止不住地流眼淚,紅着眼睛,好似一隻乖巧而受欺負的小兔子。
鳳驚燕想伸手拉住他,也被他輕易躲過去了。
“風翩然,你這是什麼意思?”鳳驚燕努力保持淡然,看風翩然的眼神微微有些厭惡。卻並不明顯。
“我只是告訴他事實。”風翩然笑着,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免得到時候發生了什麼,殿下卻沒一個準備”
風翩然坐回位置,身下的紅木透上來幾絲風涼——權利是美人的妝容。吸引着每一個人的靈魂。
但是,楚凡……
“楚凡,過來。”鳳驚燕努力露出淡淡的笑容,衝着小男孩開口着。
可惜那小傢伙卻好似更怕了些,急急忙忙地躲在風翩然身後,露出滿滿的驚恐的表情。
鳳驚燕很快就明白了什麼。現在向自己要一個承諾的不是風翩然,不是楚凡,而是趙逸!
“楚凡,你過來,我永遠不會對付你。”風翩然這一句話說的平靜。卻讓鳳驚燕張狂的笑了。
一身耀眼的紅色,風翩然俯身衝着楚凡笑:“殿下,過去吧,不要怕他,她若欺負你,我幫你打她就是。”
“真的?”男孩依然怯怯的模樣。
風翩然鄭重其事地點點點:“真的。”
男孩終於下定決心一般,伸出蓮藕一般的手臂將眼淚擦掉,然後邁着步子一點點地向鳳驚燕走過去,他的步子不夠穩,依然有些左右搖晃。卻很是可愛。
直到楚凡搖晃着到了自己身前,鳳驚燕才伸手將他抱着
“啊。”楚凡驚叫一聲就跌進了鳳驚燕的懷裡。
男孩本來還是怯怯的,這會兒真正撲入鳳驚燕懷裡,卻又好似感覺到什麼似的,居然十分安心的模樣,甚至衝着鳳驚燕呵呵地笑。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風翩然忽然下跪。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羣臣連忙附和。
楚凡在鳳驚燕懷裡咯咯地笑,居然還膽大包天地伸手,用食指指着她的鼻尖笑着。
鳳驚燕伸手環着楚凡,傲然地往下看着
心底卻是清冷一片……
夏天很快就過去了,趙國的秋冬之季濃濃的寒意。
躁動起來的心情,隨着趙非離……離開的時間堆積在心口,完全不能發泄。
而如今,甚至是在夢裡見到他,都好象變得奢侈起來。
“燕兒……”
隔着濃霧男人看着她……然後俯下身去。
被親吻的感覺若有似無,卻輕易讓鳳驚燕覺得呼吸一窒。
男人的舌尖還未探進來,僅僅是嘴脣的吮吸摩擦,就已經令鳳驚燕腦子發暈。
脣舌激烈交纏的感覺很奇怪,呼吸沉重地混在一起,口腔深處溼潤的翻攪吮吸,嘴脣溫暖潮溼的交合,胡裡糊塗地變得非常甜膩灼熱,隱約還有些含糊的粗喘聲。
太過虛無的感覺讓鳳驚燕明白這只是一場夢,卻更因爲如此……夢裡的自己變得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親吻中腿都發抖。
耳朵被舔着,舌尖甚至探進來……
親吻從脖頸開始,沿着脊背一路往下,停留在脊椎末端,重重輾轉了好一會兒,親到她都覺得痛了。又繼續往下
夢裡的她完全失去判斷力,操縱身體的只剩下烈火熊熊的某種本能。
情不自禁地回吻他,身體也在迎合,不停地磨蹭,尋找更多的摩擦……和親密身體親密的接觸。
……
鳳驚燕張開眼睛。果然感覺牀邊空蕩蕩一片。
睜着眼睛等待天亮的感覺,很糟糕,糟糕得鳳驚燕都不能自控地全身煩躁起來。
“還沒找到?”鳳驚燕冷冷地開口詢問,臉上已經忍不住涌上許多不耐了。
“是。主子。”
鳳驚燕煩躁的抓起牀邊的茶杯,近乎焦急地讓那已經帶着寒意的茶水倒入口中……卻依然無法澆滅心底煩躁的火焰。
“就算……死了,也該能找到屍體的。”
“……”
“我養着你們,就這麼一點能耐?”
“手下該死。”
鳳驚燕輕嘆了一口氣,終於朝牀邊跪着的人揮了揮手:“罷了,你下去吧。”
整個人的身體好似被抽掉力氣一般,夢裡的纏綿和溫柔與夢外的冰冷和孤寂更讓人覺得恍然,可是,人總不可能一直呆在夢裡。
不希望找到屍體,然而鳳驚燕更不希望什麼都找不到,就這麼容易的被那個男人甩棄在另一個世界裡。
無聊地從牀上爬起來,鳳驚燕隨意地披了一件披風,往外面走。
這個夜晚還很長,但是她已經不可能用睡眠度過了。
“碧蓮呢?”鳳驚燕開口詢問。
眼前的婢女愣了愣,低下頭,好似猶豫着要不要說話。
“說!”鳳驚燕冷冷地吐出一個字。
那婢女立刻被驚訝得十分厲害似的,朝着鳳驚燕急急忙忙地跪下來:“是,主子……碧蓮姐姐在天牢裡。”
鳳驚燕立刻明白了:“顧惜朝?”
“是,主子。”奴婢看鳳驚燕沒有吩咐自己起來,只能一直跪着,小心地應着話。
鳳驚燕蹙了蹙眉頭,沒有說話,只是自顧自地往天牢走去。
潮溼陰沉,牆壁上的燭光搖曳成恐怖的形狀。
污濁的世界裡,碧蓮乾淨的衣服很輕易就可以辨認出來。
“顧公子,你向將軍服個軟,她並無心真的殺你。”碧蓮隔着天牢的鐵欄杆朝着顧惜朝開口。
顧惜朝自顧自地坐着,即使在一堆雜亂的稻草之間,也好似透徹的暖玉一般的純淨高傲。聽着碧蓮的話。他好久都不曾迴應。
“顧惜朝!”碧蓮沒有得到他的迴應。忍不住開口吼了一聲。
顧惜朝終於有些不耐煩了一般:“不用說了,我願意死在她手裡。”
“……”
“失去記憶的不是我,而是她。”
“……”
“她怎麼可以忘記當初她是多麼愛我……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讓我被她俘虜之後,將那些都忘記掉。”
“……”
“我是失去了十年的記憶,可是她忘記的比我還要多。”顧惜朝的聲音隱約帶着一絲冷冷的顫抖。
“……”
“人生,若如初見……那該多好。”顧惜朝看着碧蓮,忽然有些傷感起來,“若如初見,那該多好”
若如初見
鳳驚燕本來是想進去的,這會兒聽到這句話,忽然腦子裡“轟隆”一聲炸開了……那個趙非離送碧蓮回來的夜晚,那個她迷迷糊糊接受男人最好一次真正親密的夜晚。
那個男人也曾這般說!
鳳驚燕感覺心臟突突地疼。
她第一次見到那個少年的地方……她將趙非離從大刀下救下的地方。
他們初次相遇的地方。
心跳不能自控地加快,鳳驚燕感覺自己整個身體因爲“可能見到他”而激動不已……
“鳳將軍!”
“你要走?”風翩然看着鳳驚燕,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你走了,楚凡怎麼辦?”
鳳驚燕冷哼一聲:“你去問趙逸便可。”
“你知道?”
“我自然知道”
鳳驚燕才走了幾步,就被一個小小的傢伙抱住了大腿。
“爹爹,爹爹,你要去哪裡?”楚凡這些日子越來越不怕鳳驚燕,甚至還有些黏糊的味道。
心底滿滿的焦急,鳳驚燕還是努力耐心地蹲下來,朝着楚凡開口:“我去找一個人。”
“什麼人,哼。有凡凡重要嗎?”
鳳驚燕愣了愣,心底忽然有什麼堵塞東西一下子明亮了起來:“是,很重要”
北國的寒冬,從黃昏就開始落雪。
一朵朵的雪花從天空飄揚下來,直至夜晚。一片安靜而樸素的白色之上,只有不近不遠的點點燈光顯出一些暖意。
馬車停在了不遠處,這樣崎嶇的山路。只能步行。
鳳驚燕感覺到無盡的寒意……這樣寒冷的季節,若是以前,她從來不會自虐地走在這風雪裡,她從來是一個享樂主義者,不會虐待自己的身體。
但是,這一次好象是不一樣的。
“主子,您先回去吧。我們替您找……”
鳳驚燕有些疲憊地搖搖頭。
又走了一陣,鳳驚燕終於能看見半山腰上的幾個小寺廟,紅色尖頂,白色的圍牆,那麼近,又是那麼遠。
鳳驚燕知道快到了……她終於可以休息一下。
但是,鳳驚燕不知道這回歇息能是長久的,還是如同在這之前的許多次一樣,只是短暫的停歇,然後繼續尋找。
鳳驚燕的目的地只有一個,那個有……有他的地方。
漸漸走得近了,鳳驚燕看着那寺廟,那麼安靜。一聲聲鐘聲從裡面傳來,好似也能將人心底的慾望全部撫平了一般。
這個寺廟的位置很好,在這裡仰頭能看得到沒有遮攔的天空和遠景,冬天開門可見雪景,純白一片,夏日則是花海環繞,綠肥紅瘦。
這是美麗的地方。只是不知道那個人是否也在這裡。
“咚,咚,咚。”鳳驚燕敲了三下門。
那一扇寺廟的門被打開了,雪花落在他的頭髮上……那是一種美麗的棕色,柔軟到讓人不忍放開的觸覺。
鳳驚燕擡頭望着那雪地裡高大身影,忽然覺得眼前的面目模糊,卻又好似他的容貌早就印在她的心口裡,所以根本不用眼睛再去辨認。
雪花從天空飄落。
男人本是什麼不經意的模樣,這會兒便停住了所有的動作。愣愣地看着鳳驚燕。
鳳驚燕看得見自己從口鼻中呼出的白氣,耳膜上盡是心跳的聲響。整個世界都是純白和安靜的。所有的東西都成了簡單的佈景,只剩下他們兩個是活物。
彼此的活物。
北國這嚴寒蕭瑟的天,簡樸的寺廟前,沒有絢麗的花朵,沒有華麗的宮殿。甚至有鳳驚燕最最厭惡的寒意從四面八方向他襲擊而來。
然而,鳳驚燕卻忽然覺得此時此景將是她生命裡最好的春光。
許君一生 01 甜蜜重逢
燕非離在很小的時候,記憶之中的生活總逃不過“逃亡”兩個字。
父親到底是怎樣的,他已經沒有多少印象,大約應該是已經死了,或者即使或者,也是不要他們了,否則總不可能一直不出現在他們的生活裡。這其中“他們”便是他、他的母親玉竹夫人、還有他的哥哥趙逸。
……
“對不起,是母親太沒用了,不能保護你。”每一次遇到追兵,每一次他受傷的時候,那個被傳說之中美的慘絕人寰的玉竹夫人,便會抱着他,淚眼婆娑地安慰着,她的眼淚甚至會從眼睛裡落下來,掉落在燕非離的臉上。那樣梨花帶雨的模樣,燕非離如今回憶起來自然是美麗的,那時候卻覺得無盡的煩躁。
因爲每一次母親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定是他很痛很痛的時候,甚至可能剛剛被塞在某個山洞裡餓了好些天,半死不活的模樣苟延殘喘着。以至於每一次聽到“沒用”“不能保護你”這樣的字眼,就會條件反射一般全身發疼,甚至感覺眼前一黑,全身害怕得發抖起來。
雖然他年紀小,但是他已經明白自己多麼討厭這些字眼了,他討厭這些能讓他“痛苦”的字眼。
那是一個大雪天,入眼的時間都是白茫茫一片。這樣的時候,哪怕是人呵出氣都好似要被冰凍在空氣裡。
那一場誅殺和過去許多次沒什麼不同。
“不準說話,不論看到什麼,都不準發出聲音……知道嗎?”
“對不起,是母親沒用,不能保護你。”
……
這些話之後,他就被母親一個人仍在樹墩後面的,身前這幾個大大的樹墩可以將他遮掩起來。
“沒事的,沒事的……”那時候燕非離這般呢喃,雖然害怕一些,他依然以爲再等一會,那些壞人就會離開,或者會有人來救他,他就能安全地出來,就如過去許多時候一樣。
只是他等啊等,等到他看着自己的母親在眼前窒息,還不曾等到救兵……
他知道自己不能哭,只要他發出一點兒聲音,那些已經開了鋒的刀子就會落在她的脖子上……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害怕死亡,但是他知道一定會很痛。
如許多那個年紀的孩子一樣,他害怕痛。在經歷過太多的疼痛之後,他更加害怕疼痛了。
“搜,把那兩個小妖孽找出來,回去皇后娘娘重重有賞。”
“是。”
……
外面的聲音兇猛而令人害怕。
燕非離捲縮着身子,全身發抖地躲在大樹墩後面,雪還在下,他的頭髮上都已經落滿了積雪,他卻不敢伸手去打落……努力壓下自己的恐怖,燕非離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然而,雖然這個躲避的地方算是隱秘,他依然知道只需要短暫的時間,自己應該就會被找到。
“救我……”
“救我……”
燕非離在心底吶喊,腦子裡卻浮起玉竹夫人悲傷的聲音——“對不起,是母親太沒用了,不能保護你。”
爲什麼!爲什麼你不能保護我……
母親,你怎麼可以這麼沒用,你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那麼,爲什麼要把我生下來?只是爲了讓我受苦嗎?
在那死亡逼近的時刻,燕非離腦子變得十分混亂。甚至對生他的母親有了一絲埋怨,他活着的這九年,實在沒有一點兒可回憶的幸福感,即使偶爾的快樂,也包含着害怕的膽戰心驚……總在害怕下一刻,又要被追殺,又會開始痛起來。
燕非離微微有些不甘心,若是可以誰都希望自己能活下去,卻還是有些無奈的閉上了眼睛
後面傳來一陣混亂的聲音。
“你們是什麼東西,還不快滾,別打擾老子發財。”
接着一個清冷的女音,好似有些沒耐心一般地揮手開口:“我?你們替我把這些垃圾處理乾淨。”
“是,將軍。”
“啊”——“啊”——“啊”
落滿雪花的地面,本是純白一片,這會兒已經被屍體身上涌出的鮮血染紅了。燕非離躲在樹墩後面,看着外面化裝成強盜的殺手一個個倒下。害怕自然是有點,心底卻也涌上一陣報復的快感……一直到所有“壞人”都失去了氣息,燕非離還躲在樹後不敢出來。
“出來吧。”依然是那個女音,清冷的沒有一絲波動,卻好似含着幾分安慰的味道。
燕非離愣了愣,心底雖然害怕,卻對這個聲音的主人有了幾絲好奇,小小的手扶在樹幹上,一點點的挪出身子。
燕非離因爲蹲實在太久了,又是這樣白皚皚的雪天,凍的人都有些木,一時走路都有些搖搖晃晃的,怯怯但又努力地走過去。
然而還未來得及靠近,便被一個高大的侍衛用身體擋住了:“將軍,是個男孩。”
燕非離畢竟年紀太小,身前忽然出現了一個人,一下沒站穩,就這般摔了下去……他這一跤摔下去,就覺得自己雙腳像是凍硬了一般,掙扎了半天竟然怕不起來。
愣了愣間,聽見一個略低而微啞的女音:“挺……像他的。”
燕非離擡起頭,就看到一個女人怕冷似的裹在毛領豐厚的絨毛披風裡,只露出一張臉,朝他看着。
明明也是一個女人,瞌睡又和燕非離以前見過的女人不一樣,修長的身材,筆直地站着,平靜的眼神裡含着無情,也含着力量。每天對着玉竹夫人那樣傾國傾城的容貌,燕非離自然無法將她歸爲“漂亮”的行列,但是……自己的眼睛好似被什麼東西鎖在了她的臉上,根本不能一動一份。
這樣的女人……卻有着一雙慵懶的貓一樣的眼睛,膚色白皙,好似這滿地雪花。
那雙眼睛只冷漠地掃過他,又掃了旁邊他母親的屍體:“你娘?”
“恩。”燕非離心裡一陣冰涼,傻傻地點頭,然後努力挪着身子向他孃的屍體靠近。
“你爹呢?”
“死了。”燕非離沒有猶豫地開口回答。
“哦”了一聲,女人若有所思的模樣,倒也沒什麼驚訝的表情。
雪花漫天,女人好似十分怕冷似地,又往她的絨毛披風裡縮了縮。
“謝謝你救了我……”燕非離乖巧地道謝,開始伸手小心地清理着玉竹夫人臉上的污漬。
女人挑眉,朝着旁邊的人吩咐:“替這孩子把他娘埋了吧。”
“是,將軍。”
燕非離擡起頭,愣愣地看着她,忽然覺得她看起來……很高大,神一樣高大和美麗。
“那個,我替我娘謝謝你。”燕非離抿了抿嘴,傻傻地向她磕了一個頭。
“嗯”了一下,對他的謝意,女人明顯並不放在心上似的,要轉身就要離開,走了幾步又停住,回頭皺眉看着呆呆地跪在新墳旁邊他:“你,現在只有一個人?”
燕非離有些緊張,也有些沮喪,點點頭,眼睛裡有些發酸,卻又不想哭,他已經厭惡了眼淚:“是的……”
“那你跟着我吧。”
“……”
女人人並不是很有耐心,好似看起來對他的十分興趣額也有限,見他還啥啥地跪在墳邊沒爬起來,便微微皺眉道:“想跟着我就過來。”
燕非離連忙着急地想從雪地裡掙扎起來,人卻像是被凍在地上,雙腿僵硬得根本不能動彈,掙扎着臉都漲紅了,卻有絕強地不知道呼救。
“這是的……”燕非離聽女人呢喃了一聲。
很輕的聲音,還帶着一絲不耐煩,他卻忽然覺得那聲音比他母親被稱爲天籟的聲音……更美,至少能讓他覺得安心。
而後一隻手伸到他面前——並不算漂亮的手,手掌甚至有着些醜陋的繭子,然而那手指修長潔白,指甲也是那般乾淨和圓潤,泛着一絲粉紅的光澤。
“起來。”
燕非離視線往上擡,就看到貓一樣的一雙眼睛,很深,很冷,有些微不耐,卻是他見過最難忘的一雙眼睛。
這是她和他的第一次對視,燕非離再無法忘記。
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這一場雪,一直在下着,好似沒有盡頭似的,天地都被白色的雪花染得蒼茫一片,簡陋的寺廟,更顯得寒氣逼人。
鳳驚燕病倒了。
這些日子以來車馬勞頓,神經緊繃,連睡覺又成了奢侈一般的,整個身體好似高高地懸在高處,隨時會掉下來。
其實,這些年來,鳳驚燕從來不曾爲難自己,簡直是過着最貴族最舒適的日子。哪怕最落魄的時候,也總有人小心翼翼地伺候她,不會讓她受寒,不會讓她不舒服。
冰天雪地裡,這樣沒遮沒擋地走了那麼一陣子,對她來說實在太多自虐了,何況那種一次次在“希望”和“失望”裡徘徊,人總會愈發顯得疲憊。
於是,看到趙非離的一剎那,鳳驚燕就感覺全身的力氣好似從她身上消失了,腦子裡一下“嗡嗡”地叫喚着。
傷風受寒,這些小痛小病,真正襲擊而來的,鳳驚燕卻發現一切居然比現象的要嚴重許多。
“冷……”鳳驚燕輕吟一聲,身體微微卷縮了一些。
朦朧裡,鳳驚燕感覺有一個溫熱的身體靠近……情不自禁的,鳳驚燕自然也靠過去一些,將身體捲縮起來,然後再靠近一些,鳳驚燕還是覺得有些冷。
這鬼天氣!
外面應該還在下雪吧……而屋子裡實在簡陋,窗戶什麼的都已經關了嚴實,居然還有寒風從什麼縫隙裡吹進來。
全身上下都覺得冷,特別是鳳驚燕的腳,明明是小心地縮在被子裡,卻好似冰塊一般散發着寒意,硬邦邦的,都快沒有知覺了。
那個身體靠在她身邊,好似察覺到什麼,十分貼心地伸手將摩挲着鳳驚燕的腳,然後將她的腳放在自己懷裡。
本是冰冷的腳踝忽然被一陣溫暖包圍,風景了立刻感覺全身一顫。
男人熟悉而陌生的觸覺,好似有些遙遠,卻很輕易就讓鳳驚燕有一種“情動”的感覺。
是他!是他!
辨識一個人除了眼睛,原來還可以靠味道,甚至靠皮膚的觸覺,鳳驚燕在意識到他的靠近之後,總算覺得整個人都安然了許多。
隱約張開眼睛,月光從縫隙裡面透進來,鳳驚燕隱約看見了一張俊美的男人的臉。
男人好似也看着她,好似是閉着眼睛的,鳳驚燕感覺並不真切,只是那種溫暖的感覺從腳心開始傳到她的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裡。
鳳驚燕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在這樣的寒冷裡,儘管趙非離把他的腳放在懷裡暖了一夜,鳳驚燕依然是病倒了。
第二天早晟,等鳳驚燕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那個男人已經從她牀邊離開,空落落地被褥裡,鳳驚燕縮了縮腳,依然有些頭昏目眩。
這樣久別重逢,鳳驚燕多少都是準備了一番說辭的。
哪知道剛見了他,鳳驚燕自己會病的這般東倒西歪,於是長篇大論都省了,鳳驚燕只能終日暈睡在被褥裡,露出張皺了眉的臉,接受趙非離的端茶送水。
那些跟着她的暗衛都退了去,鳳驚燕無意將自己放置在什麼“孤苦無依”的地位,但是若是趙非離肯照顧她,她自己不想別人打擾了她。
而且,少年似乎也是樂意照顧她的。
只是對於見到她,趙非離顯得十分淡然,甚至好像一直在等着她一般,沒有露出一絲驚訝的神情。也沒問她怎麼來的,爲什麼來,來使是要做什麼,打算什麼時候走……諸如此類一概不提。
只照着病人的一日三餐來禮貌且妥當地伺候他。
鳳驚燕病着睡了幾天,精神纔好一些,看着鳳驚燕,然後從牀上坐起身來,卻也早把肚子裡那番預備用來和趙非離說的話,忘得一乾二淨。
藉着趙非離在屋裡進進出出的機會,鳳驚燕隱約感覺一些溫暖,忍不住淡淡地笑着,仔細打量起這個久別重逢的男人來。
男人與離開的時候相比,好似更清瘦一些,整個人飄忽的讓人忍不住讓人覺得……心疼。
除此之外,男人依舊是身材挺拔,要被筆直……只是,那一張原本英俊裡透些蠱惑的臉,以前對着自己的時候總是帶着笑的,現在卻好像失去了表情,冰冰冷冷的,卻愈發讓人覺得俊美非常了。
總感覺兩個人之間好似隔着一絲透明的卻是看不到的厚厚的牆,鳳驚燕有些焦急起來。他辛辛苦苦找到他……並不是見他一面而已。她自然是希望他能跟着自己回去的。
但是,一切不能急躁。
男人看着她,然後表情安然地坐在牀沿上,向着鳳驚燕靠近,靠近,靠近
“呃……”鳳驚燕情不自禁輕吟一聲,心跳“撲通”、“撲通”地加快,感覺那俊美的五官靠近,那濃密的睫毛,好像是蝴蝶的翅膀用妖嬈的姿勢張開。以爲他要問自己,鳳驚燕在緊張之餘,免不了又多了幾分期待。
久別重逢,一個熱吻實在不錯。鳳驚燕不禁懷念起少年身上的味道,想着或許一場昏天暗地的情事之後,那些繁雜的事情都可以不提。何況,對着這樣一個自己喜歡,且最寵愛的少年的身體……他又靠的那麼近,很容易就讓她的身體和腦子被那一股“曖昧至死”的情慾味道嗦包圍。
“好像降溫了。”男人明明靠的那麼近,都是可以吻到鳳驚燕的距離,俊美的臉卻在她前面停了下來,卻是伸手摸着鳳驚燕的額頭,探了探溫度,然後很認真地開口說着。
鳳驚燕呆了呆,臉頰因爲尷尬一下子變得通紅。心底卻是空落落的一片。
面對明顯……別有心意的鳳驚燕,趙非離卻忽然變成了十分禁慾的模樣,說話的模樣嚴肅端正,目不斜視。
“我……”鳳驚燕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她和眼前這個少年的關係,從來不需要她費太多心的,少年總知道她的心思似的,一點點地向她靠近。
“放心吧,只是一些小病,已經退燒了,喝些藥酒沒事了。”趙非離說這話,雖然依舊是溫柔的,遣詞造句簡直客氣道讓人厭惡。
鳳驚燕愣愣地看着他
雖然男人對鳳驚燕近乎於恭敬,伺候的也是一分不差,但除此以外就沒有別的了,連半分曖昧都沒有。
鳳驚燕卻感覺心底空落落的,甚至直接抓了他,將他狠狠地摔在牀上……然後將他壓住,明明白白地問一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是因爲怨恨她,所以決定將自己隔離出自己生命嗎?
想到這種可能,鳳驚燕不免有了幾分傷感。
而且,病得有些虛弱的鳳驚燕不可能有這樣的力氣。
放手,那是不可能了。鳳驚燕千辛萬苦地找來,自然是不可能繼續這樣不鹹不淡的關係。鳳驚燕正琢磨着,剛纔走出房間的窄腰長腿身材修長的俊美男人,這會兒又端着藥盅走進來,然後在牀邊坐下,正兒八經地說:“您該吃藥了。”
鳳驚燕微微蹙眉,呆呆地坐着。
趙非離安靜地坐在牀邊上,爲她將熬好的藥湯倒到碗裡,神態十分認真……因爲是冬天,他的已經穿得很緊,甚至看不到少年漂亮的鎖骨,卻愈發顯得一種禁慾的誘惑。
雖然冷,但是趙非離體溫好似比別人高一些,即使在寒冬臘月也穿得不多。
現在……忽然把自己包裹得如此嚴實,算什麼意思嘛。
肌膚之親,好像並不容易。
鳳驚燕忍不住開始大量——男人垂下來的睫毛,挺秀的鼻子,好看的薄嘴脣,連眼下臉頰上的那道傷疤也顯得非常魅惑,輕易地勾起鳳驚燕心裡柔軟而發熱的那部份。
“給,喝藥。”趙非離把藥遞過來,他的手指還是那般修長有力,充滿令人想入非非的美感,讓人想碰上一碰。
鳳驚燕想了想,藉着接過碗的時候,若無其事地就用手掌覆住了他的手,微微地摩挲起來。
深情裝作很若無其事,鳳驚燕一邊繼續手上的動作,一邊認真地打量着他。
男人明顯全身一顫,然後擡起眼皮,用銳利的秀麗眼睛和他對視了兩秒鐘,而後不動聲色地將手抽回去。
“把藥喝了,有什麼需要的就叫我一聲。”男人的聲音依然如過去那般,清冷裡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魅惑。
男人手上皮膚的良好觸感還有那暖暖的溫度還殘留在手心上,鳳驚燕卻愈發鬱悶起來。
如果趙非離對她橫眉冷對,甚至抱怨她一次次“不相信他”“殺害他”……那倒是好,鳳驚燕來之前,就已經想了說辭,她不輕易許諾,但是爲了讓男人不計前嫌,向他發誓許個諾,也不是不可以的。
趙非離就算是一條咬過她的狗崽子,就算是“自以爲是”地想爬到她頭上的那又怎麼樣,她依然是放不下,還不是這般千里迢迢來要把小子帶回去的。
不能沒有他……這樣的話,鳳驚燕說不出來,但是若以後的日子沒有趙非離,鳳驚燕一定會被寒冷和孤單弄的很難受。
既然放不下,鳳驚燕也不想自欺欺人了。
鳳驚燕這些年來都沒有說過什麼軟話,更沒有低聲下氣討好一個男人的經歷,然而若是爲了他,偶爾破例也是可以的。
只是,男人忽然變得這般恭謹得很嚴肅,連拒絕若有似無的曖昧都是那般溫和有禮,一板一眼,倒顯得鳳驚燕好似“色慾攻心”了一般,好似成了那種俗氣的暴發戶欺負一個“賣藝不賣身”的清官似的。
只是……鳳驚燕忍不住嘆口氣。
即使自己對於過去……說不計較,那就是真的不計較了,但是,趙非離想來還是在記恨吧。
畢竟眼前的少年太多年輕,雖然表面上謙卑非常,骨子卻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主……被自己一次次懷疑,應該是十分記恨的。
又嘆了一口氣,鳳驚燕搖搖頭,臉上卻忍不住浮起一陣淡淡的笑容——無亂如何,她還是找到他了,而他還好好活着的,哪麼一切都沒有什麼好焦急的,鳳驚燕還是有些耐心和經歷,讓那個男人明白她的心情。
大約過了五六天的樣子,鳳驚燕終於可以下牀了。
居然是一個放晴的好天氣,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的太陽,將地上的雪花都融化了,冬天的太陽更顯得暖洋洋的舒服。
打量四周,沒有看到趙非離,鳳驚燕難免覺得有些寂寞。
呆在屋子裡自由百無聊賴,鳳驚燕看着窗外暖暖的陽光,看到看到牀邊的糕點,鳳驚燕笑了笑——拿起一塊放在嘴裡嚐了嚐,果然是趙非離的手藝。
將那糕點消滅完畢,鳳驚燕摸了摸嘴角,這次推開了門,朝外面走了去
正思量着,鳳驚燕的眼睛看到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只見他生得苗條,下巴消瘦眼睛大大的,皮膚還是十五六歲年紀獨有的細嫩光澤,頭髮柔軟,好似動物身上最美好的絨毛。
忽然覺得眼前的少年……鳳驚燕忽然覺得他很像過去的趙非離,雖然明明知道不可能,鳳驚燕還是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趙非離的私生子了。
鳳驚燕淡笑着看他,暖暖的陽光下,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
只是,此刻少年看起來情況並不好。聳拉着眼睛,垂着頭,受力不值得小心翼翼地捧着什麼,衣服很焦急的模樣。
到了這“世外桃源”的地方,鳳驚燕本來就是沒有什麼正經事,她唯一的正經事情,大約就是“勾引”趙非離乖乖和她回去。
只是,這事情看起來並不能着急。
“怎麼了?”鳳驚燕簡直是無聊到發慌了,緊繃的神經叢她身上消散,原來她也是可以這般輕鬆。
少年轉過頭來,可憐兮兮地,然後將手裡捧着的東西給鳳驚燕看:“這隻小鳥從樹上的窩裡掉下了,這麼冷,再不送它回去,它要凍死了。”
鳳驚燕看了看那鳥兒,倒是稀有的品種,想了想,她從少年手裡接過那鳥兒,然後運了輕功,講那鳥兒送到了樹上的那個鳥窩裡。
當鳳驚燕落地的時候,鳳驚燕就聽到少年熱烈鼓掌的聲音。
“還厲害,你好厲害啊。”少年一邊鼓掌一邊歡呼。
鳳驚燕這輩子幹過許多大事,卻是第一次得到如此熱烈而直接的讚賞,而且只是因爲這麼一件舉手之勞的事情,不免有些發愣了。
少年卻好似十分激動,衝她十分甜美地笑一笑,然後就忽然湊了過來,漂亮的嘴脣直接吻上了他的臉頰,還很不怕生的吮吸了一口:“謝謝你,你真是好人。”
臉頰忽然從來這然柔軟而熱切的觸覺,還有嘴脣貼上皮膚的“嘖嘖”聲,頓時,鳳驚燕一時有些發懵。
這個時候
“風!驚!燕!”不遠處傳來趙非離的聲音,聲音好似是從牙縫裡傳來的,帶着一絲絲牙咬切齒的寒意。
鳳驚燕轉過頭去,就看到趙非離焦急地朝她走過來,然後直直地拽住她的手腕,迅速地就往屋子裡拉扯。
“非離哥哥……”
“非離哥哥,非離哥哥,怎麼了?”身後的少年聲音甜潤,似乎有些疑惑地朝着兩個人喊着,卻很快被趙非離“嘭”的一聲甩門的聲音隔絕在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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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君一生 02 醋味纏綿
“呃……“就這樣莫名其妙被摔在牀上,鳳驚燕隱約有些接受不良。
就在上一會兒,眼前的男人還是一副”禁慾嚴肅“的模樣,即使自己若有似無的誘惑,他都是四兩撥千斤的躲開,嚴肅認真的讓人驚豔卻又厭惡。這會兒,又忽然變成了一隻欲意明顯的野獸,眼睛了都是好似發着紅光。
鳳驚燕自詡也算任性善變了,這會兒眼前本是最最乖巧的少年,卻好似有些本能的伸手想將他推開一些。
看趙非離瞪着一雙發紅的眼睛打量自己,充滿了攻擊力的感覺。鳳驚燕近乎有些本能的雙手想將他推開一些。
然而,伸出的手剛剛接觸到男人的胸膛,手腕處就忽然被緊緊的抓住了。
溫柔和粘稠的觸覺讓鳳驚燕猛然一驚。
鳳驚燕愣了愣,就感覺自己的手腕被抓着,一點點的被趙非離挪到自己的嘴脣邊……男人用炙熱的眼神看她,然後忽然若無其事的伸出舌頭,輕輕的舔了一下。”呃……“
一種奇妙的感覺腳底爬到頭頂,鳳驚燕清晰地感覺到趙非離舌頭柔軟和溼潤的觸覺滑過手心,胳膊抽搐的一揮,鳳驚燕狠了狠心終於是將眼前的人推開一些。
只是,鳳驚燕的動作太大了,揮出的手揚起一個誇張的弧度,居然把旁邊放在牀邊還剩下一半的藥汁打翻了。
偏偏那裝着藥汁的碗好是不是卻是向鳳驚燕身上飛過來,直接打翻在她的衣襟之間。
然後那藥碗便順着鳳驚燕的身體滾落下去,直接摔在了地上。”嘭。”的一聲,茶碗落在地上的聲音明明應該能將這曖昧的氣氛打破的,偏偏此刻男人居然是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完全不受外界影響的模樣。
鳳驚燕並不是排斥情事,只是總覺得不應該這樣莫名其妙地開始……而是應該說些什麼,那些準備好的話語這會兒又冒了出來,卻又不知道該從哪一句開口。
對不起……這樣無用的話,鳳驚燕是不可能開口的。但是“我想你留在我身邊”這樣的話,總還是要讓他知道比較好。雖然還沒有到底“沒有你是不行”的這樣的程度,但是鳳驚燕也不得不承認,趙非離若是能在她身邊,她才能感覺到溫暖。
鳳驚燕正在猶豫,眼神都有些飄忽,卻發現自己的下巴被那一雙修長飄亮的手托住,然後被趙非離手腕用力輕輕掰了過來。
“這些藥都是我熬的,草藥可不好找。”男人好似有些沮喪地開口呢喃了一句。
鳳驚燕雖然不是輕易爲這種小事產生愧疚心情的人,卻也被趙非離這種若有似無的“憂愁”感覺微微影響了些情緒。
正要開口說什麼。
男人卻一句俯下身來,溫熱的嘴脣落在剛纔藥汁灑落的衣襟處,很自然地吮吸了一下
皮膚本是因爲那藥汁的寒意有些微微發抖,這會兒又因爲男人溫熱的脣色而猛然一顫。
“……”嘴裡不能壓抑地一陣輕吟,鳳驚燕瞪圓眼鏡看着身上的男人。
“還是不要浪費了。“趙非離擡起頭,隱約含着些棕色的眼眸很坦然地朝着鳳驚燕看着,然後這般自言自語地開口。
鳳驚燕在迷夢的情慾裡,許久才明白這”不要浪費“的意思。
趙非離衝着她淺淺一笑,忽然將剛纔從她脖頸處吮吸過來的藥汁含在嘴裡,然後抿了抿嘴脣,就這般湊了上來。
嘴脣上溫熱的觸覺和苦澀的藥味交織在一起,一半天宮一半地獄。
鳳驚燕在天宮和地獄的徘徊裡,隱約感覺眼前模糊一片。所有的知覺好似都被強行集中在緊緊地接觸的嘴脣裡。
一股苦澀的味道被趙非離用舌頭靈活的抵進口腔裡,鳳驚燕微微愣了愣,,倒沒有抵抗,順着趙非離的意思將那藥汁吞了下去。
敏銳如鳳驚燕,她隱約覺得眼前的少年好似有些生氣,卻一下子不明白他到底在生氣什麼。
愣愣間,鳳驚燕感覺貼着自己深吻的嘴脣離開了一下。雖然隱約有些依依不捨,鳳驚燕還是沒有表現出來,正發着愣,就感覺那短暫離開的嘴脣又貼了上來。
這樣的動作一直重複,眼前的男人忽然變得那麼固執,說是”不浪費“,倒真是沒有一點兒浪費,直到鳳驚燕覺得自己被打溼的衣襟都已經乾透了些,才感覺趙非離的嘴脣略帶纏綿地離開了。
張開眼睛,鳳驚燕卻對上了男人好似帶着些赴美的眼神。
對着鳳驚燕,男人淡笑的舔着嘴角的水跡的模樣……”轟隆“一聲,就在鳳驚燕心底燃了一把火。”這樣把藥喝光了才行……雖然是小病,能早點好還是不要拖拖拉拉的吧。“趙非離好似在若有所思地說着話,等鳳驚燕想要說什麼的時候,那一張精緻的俊美的臉又在她視野裡無限放大。
鳳驚燕甚至能很清楚的感覺到從他嘴裡呼出來的熱氣很自然就吹在自己的臉上。”唔……“嘴脣又被狠狠咬住,”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陌生感覺讓鳳驚燕忍不住粗了蹙眉頭。
這個吻強勢到霸道,鳳驚燕只是這般躺着,兩隻手忍不住纏了上去。
四脣膠合着,緊緊地黏在一起,根本不能分開,鳳驚燕覺得全身都有些脫力,腦子裡混呼呼有些雲裡霧裡的錯覺。
這樣的激烈的吻一直持續了很久,男人右手修長的食指忽然摸上鳳驚燕的臉頰。
正是剛纔鳳驚燕莫名其妙被那個小少年偷襲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鳳驚燕的錯覺,總覺得男人的食指和中指一直在那裡摩挲,十分有耐心的摩挲,好像要擦拭掉什麼似的。
全身的情慾已經被挑逗起來,趙非離卻做着這般”多餘“的事情,鳳驚燕不免有些厭煩了。
主動出擊對於鳳驚燕來說簡直是一種本能,她從來不習慣等待和被給予。
伸手輕易地拉扯開趙非離的衣襟,身體伸直微微坐起來,近乎挑逗地吻上他頸脖處漂亮的鎖骨,甚至重重地吮吸了一下。
“嗚……”少年很清晰地嗚咽了一聲。
鳳驚燕正想繼續,手腕卻是被抓住了。
男女的骨架果然是不同的,趙非離居然很輕易就能將鳳驚燕的兩隻手腕包裹在他修長的手掌裡,然後強行壓在放在鳳驚燕的頭上。
雙手被禁錮,這樣的感覺對於鳳驚燕來說實在太過陌生。
身體裡幾乎有一種本能驅使着她……反抗!反抗!反抗!
她習慣控制一切。
只有這樣纔會有“安全”而“安心”的感覺。
猶豫間,鳳驚燕微微地掙扎了一下,趙非離卻已經湊上來,迅速地咬着鳳驚燕的耳垂用一種十分纏綿的姿勢輕咬了一口。
很奇妙的,鳳驚燕感覺全身的力氣都好似被趙非離從她的耳垂上吸走了一般,整個人頓時變得軟綿綿的。
“讓我來……“男兒好聽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酥麻地讓鳳驚燕有些難以抵抗。
睜開眼睛,卻並不能將眼前的人看清楚。還微微帶着些溼潤的衣服就被趙非離用一隻手輕而易舉的剝下來,連着褻褲也被褪到腳踝處。
男人的手指靈巧而溫柔,手指肆無忌憚地在鳳驚燕的身上一寸寸撫摸揉搓過去。
鳳驚燕在朦朧之間果然不再掙扎了。
感覺趙非離的手掌越來越往下,然後在鳳驚燕的雙腿之間撫摸揉搓。感覺身體被掌控了一般,甚至覺得腰肢痠軟,有些氣息不穩地躺在那裡,鳳驚燕努力張開眼睛——”別怕……放心……讓我來……“
男人好似衝她笑了笑,明晃晃的漂亮眼眸,讓鳳驚燕壓抑住了自己身上僅剩的那麼一點抵抗清晰。
只是她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被剝光,男人卻依然風度翩翩的樣子,強烈的對比之下,難得讓鳳驚燕產生了一絲羞恥的感覺。
只是雙手被壓制着放在頭上,鳳驚燕甚至感覺自己的反抗好似變成了一種挑逗。
身體糾纏之間,鳳驚燕感覺自己赤裸的脊背在粗糙的被褥上磨蹭着,清晰的酥麻的感覺一波波地從她身上蔓延開來。
自己近乎全裸,而壓在自己身上的人卻是衣冠楚楚,這樣強烈的對比下,鳳驚燕忍不住就覺得彆扭了。
她以爲自己從來不在乎這些,畢竟在戰場上混跡在男人堆裡,這種太過”小女人“的心性,本來好似離她遠去了,這會兒又不知道怎麼着,忽然回到自己身邊。
鳳驚燕猶豫了一下,強硬的伸出手來,迅速的摸上趙非離的衣襟,要將那裡扯開去
男人很明顯的躲閃了一下,然後居然就退了回去。
兩個人都急切地喘着氣,卻又拉開了距離,一個近乎全裸的身體和一個整齊的身體都散發着情慾的味道,兩個人卻在這樣奇妙的對視裡愣了好一會而。
鳳驚燕感覺全身好似有千萬只螞蟻在爬行,撩撥地她連喘氣都覺得千斤重一般,卻依然開口朝趙非離開口:”小離,我不喜歡這樣……你把衣服脫掉。“對於鳳驚燕來說已經算是很好的語氣,卻依然習慣性地帶上一種”命令“的意味。畢竟是十來年的習慣,即使是對着自己愛暱的人也不可能輕易改變。
鳳驚燕躺在牀上,看着牀邊的少年眼底隱約掠過一陣受傷的表情,卻也只是一閃而過,倒好像是鳳驚燕的錯覺一般。
站在牀邊的男人身材修長,身體的每一處都顯得完美而魅惑。
漂亮的眼眸在鳳驚燕身上冷冷一掃,忽然變得十分清冷。
男人褪去衣服的動作乾淨利落,忽然變得沒有一絲遲疑,落在鳳驚燕的眼底卻是好看得厲害,甚至帶着一種若有似無地挑逗。
外面隱約透進來的夕陽十分清晰地映照在趙非離的身上。
……鳳驚燕看着,看着,終於忍不住覺得傷感了。
鳳驚燕活了這麼些年,從來不希望自己和”後悔自責“這樣的情緒有什麼關係,這會兒卻也明白自己心底那種帶着幾絲酸楚的感覺,應該就是……那樣的情緒了。
趙非離的皮膚很乾淨,身材修長而俊美,漂亮的鎖骨,脊骨……只是,此刻那透徹的皮膚上卻被那醜陋的疤痕破壞得一乾二淨。
鳳驚燕微微擡頭,恰好對上趙非離眼睛下那一道疤痕,那樣明顯,好似眼角落下的眼淚留下的痕跡。”你……“鳳驚燕呢喃了一聲。
趙非離的臉色忽然就沉寂下來,本是被情慾包圍的身體好似忽然因爲一陣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寒意變成了這些日子依然那一個”嚴肅“|謹慎”的男人。
看着牀上的鳳驚燕一眼,男人眼底的陰沉愈發明顯,張了張嘴,好似要和鳳驚燕說些什麼,最後還是閉上了嘴巴。
鳳驚燕看得有些呆——眼前的男人身上的每一道傷疤,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都是因爲她。
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是,她現在肯千里迢迢來這裡,只是因爲她太過寵溺趙非離了,想盡辦法想將他留在自己身邊。
可是,一次次將他推向死亡的那一雙手,一直是屬於鳳驚燕的。
輕而易舉的懷疑,爲了自保……那樣的行爲顯得那麼理所當然。
只是,這些都在趙非離身上留下了痕跡。
趙非離又看了她幾眼,含着些深情,又含着些猶豫,終於好似下定決心一般,男人俯身替自己繫上自己的腰帶,然後慢慢的,表情有些痛苦地轉身
看到趙非離的背影,看他用後腦勺對着自己,鳳驚燕感覺腦子裡“轟隆”一聲響起,身體便情不自禁地撲了過去。
“等一下……””別走……“
這樣的聲音從鳳驚燕的嘴裡溢出,顯得有些陌生的詭異。
趙非離纔回過頭來,就感覺自己的腰身被人伸手環住了
感覺懷裡的男人沒有動彈,鳳驚燕總算覺得安心了幾分。
見他沒有行動,鳳驚燕微微猶豫還是將他往牀邊拖了拖……見他還是一動不動地沒有反抗,便一把將他摔倒在牀上。
男人依然看着她,眼神微微有些淡漠,只是看着她 ,並沒有鼓勵的熱吻,也沒有伸手阻止。
鳳驚燕猶豫了一下,努力讓自己溫柔一點,將趙非離的衣服撩起來,還不等他反應,就俯身吻上他的傷口。”呃……“男人明顯不能壓制地輕吟了一聲。
柔軟的頭髮接觸到鳳驚燕的皮膚,很舒服。
四目相對之間,鳳驚燕感覺到熾熱的情慾。
“燕兒……”
“我該拿你怎麼辦……”男人的聲音情慾帶着一種奇妙的沙啞感覺,臉上的表情含着一絲絲無奈。
鳳驚燕從來不知道趙非離的聲音可以那麼好聽,情不自禁地呆了呆。
正在發愣之間,就感覺趙非離忽然急切地吻上來。
窒息的深吻,幾乎令鳳驚燕透不過氣來,心臟的震動快要超出負荷,眼睛一片模糊,發不出完整的聲音。
整個身體被翻轉地壓在身下。
鳳驚燕有些失神的發抖。
……鳳驚燕覺得自己像一個溺水多時的人,拼命張開嘴想調整呼吸,可是連喘氣都覺得費力。
酣暢淋漓,精疲力盡。
被趙非離變換着姿勢,近乎發狂一般地索求,鳳驚燕在舒暢之餘,甚至覺得自己全身的內力都要被吸乾了。
雖然近乎是半年多的分離,但是……這也有些太誇張了。
到後來,鳳驚燕自己已經“不想”了,卻想着男人身上的傷疤,居然沒有拒絕,而是任由他……繼續瘋狂。
……終於,一切結束了。早已經筋疲力盡的鳳驚燕,這會兒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趙非離躺了一會兒,又站了起來。
鳳驚燕安靜地躺着,看少年走來走去,小心翼翼的給她端來熱水,將她身上從上往下一點點擦拭乾淨。
皮膚和他的指尖偶爾接觸,立刻是泛起一陣十分強烈的輕顫。
想着少年的體力果然是不能比擬的鳳驚燕又忽然溼漉漉的臉上一陣溫熱柔軟的觸覺——趙非離擦着,又忽然專心致志地在她身上舔弄起來,溫柔得令人很容易就沉溺其中。
“我想洗個澡。”鳳驚燕開口。
趙非離有些依戀的將嘴脣從鳳驚燕的臉頰上移開,“嗯”了一聲,忽然答非所問:“你別對他太好。”
鳳驚燕愣得厲害:“誰?”
男人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終於開口:“院子裡那個少年,叫玉之溪。”
“……”
“你別對他太好,他什麼不懂,很容易誤會。”
鳳驚燕一下子覺得自己和眼前的男人簡直是“雞同鴨講”一般的,都忍不住“呵呵”地笑出聲來,然後嘆了一口氣:“小離,他只是個孩子。”
男人有些彆扭的抿了抿嘴,然後找了一件衣服幫鳳驚燕穿着,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開口道:“……那個時候,我也只是一個孩子。”
許君一生 03 曖昧身份
微微喘着氣,在這樣的情況和氛圍下,鳳驚燕總算想起自己該和他說些什麼了,總覺得現在不說,或許就要拖很久。
只是太多話堵在嘴邊,鳳驚燕便有些糾結到底該說些什麼比較好。
猶豫地開口喚了一聲:“小離……”
身後的男人卻是沒有迴應,只是自顧自地伸手順着她脊背後面的穴位捏拿着,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專心手中活兒”的模樣。
“小離,那個,我過去自然有很多對不起你的地方,但是你也不是沒有……”
“……”男人自顧自地幹着活。
“以前那些事,過去了就過去,我是不會再追究。”
“……”
“你要是也放得下,從今往後,我們還像過去一般,我會善待你的……”
男人停住了手上的動作,近乎於默然的打斷他:“鳳將軍,雖然你話是這麼說,但有過那些事,你其實已經不會再信我了,我也一樣的不會再信你。”
鳳驚燕在甜言蜜語這方面着實有限,此刻只得拿出他的耐性來,繼續安撫:“我既然找到這裡來,就不會不信你。”
“……”
“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就是,至於你不信我,又是不信我什麼,你以爲我還能忍心再殺你一次。”
趙非離走到鳳驚燕身前,用那一雙漂亮的眼睛自下往上看着她,而後笑了一下:“爲什麼不可能呢。”
“……”
“再說,你以爲我回去了……恢復成過去那樣,我就滿足了?”
“……”
“讓我伺候你自然不是不可以的。”
“……”
“但是,不可能好像以前那樣了。”
鳳驚燕很是無可可奈何,她都已經這般低聲下氣了,人家還是不假以辭色,正經的甜言蜜語她實在說不出口,這時候說出來就好似哀求似的。
鳳驚燕忽然發現趙非離的要求越來越多了,都甚至超越她所能付出的底線。
沉默,沉默……
男人自顧自地站起來,好像沒聽到鳳驚燕的聲音似的,從旁邊的木桶裡勺了些熱水,重新加進鳳驚燕已經有些冷掉的浴桶裡面。
感覺身邊的水又熱了一些,鳳驚燕舒服的喘着氣。
鳳驚燕卻知道他一直在聽:“忘掉那些東西雖然不容易,但是既然我來了,目的你也該明白的。”
男人愣了愣,仔仔細細的看着鳳驚燕,張着嘴巴好似要說些什麼……
“非離哥哥……”
“非離哥哥……”
這時候,兩個人呆愣愣的對視,卻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咚!”“咚!”“咚!”的響聲,接着是那個少年的聲音。
“非離哥哥,非離哥哥,你可以出來一下嗎?”
“非離哥哥,姐姐她……”
鳳驚燕蹙眉愣了愣,雖然想起今天那個少年的模樣,自然浮不起討厭的神情,可是自己與趙非離的交流被打斷,怎麼着也是不舒服的。
更讓她不舒服的是趙非離忽然毫不猶豫地扔在那裡,然後自顧自地站起來,就這般推門出去了。
……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忽視過!
特別還是自己在意的人。
鳳驚燕鬱結得看着男人離開的背影,還有忽然甩上的門,心底一陣煩躁。
往常若有人膽敢這麼對他,她必定是直接讓人拖下去弄死。
趙非離,趙非離!
一起無論到了什麼樣的地步,至少這個男人總是將視線落在她身上的,很少有其他事情能吸引他的視線,這會兒卻是如此輕易地將她甩下……
心底雖然憋起一股氣,但是,鳳驚燕千里迢迢來這裡找他,並不是爲了發脾氣的。
更何況趙非離冒犯他的次數多了去,比這更厲害的也不是沒有,對於他,鳳驚燕已然越來越有耐性,越來越無所謂,也不至於爲這種無禮而對趙非離冒火氣了。
只是,鳳驚燕忍不住開始琢磨,脫去“主子”和“下人”的身份,她對於趙非離來說,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
就如趙非離說的,那些“過去”已經回不去了……
現在這般照顧自己,或許只是以前留下來的習慣,至於其他的感情……那種虛渺的東西,她從來比別人更看不出來一些。
少年大約是喜歡過她的吧……這次重逢之後的冷漠,可能說明他已經將自己趕出他的感情外面了。
若是之前,對她鳳驚燕沒有情分的人,她從來不會強求。
但趙非離畢竟不一樣。
想到這些,鳳驚燕隱約感覺自己有一種被吃得死死的感覺。
自顧自地從浴桶裡邁出腳步,溼漉漉的水跡從鳳驚燕身上留下來,她卻好似一點兒都沒感覺,只是隨意地取了旁邊的錦布將自己擦乾,然後披上了衣裳往外面走。
月色迷濛,鳳驚燕走出房間,就看到那個好似叫玉之隱的少年站在一個房間的外面,神色好似有些焦急。
看見鳳驚燕過來,少年雖然依舊蒼白,倒也是落落大方:“燕姐姐,你來了……”
“嗯。”鳳驚燕儘量拿出他的和顏悅色來:“你叫玉之溪?”
小少年點點頭:“玉之溪,過兩天就十五了。”
鳳驚燕點點頭,並不算太有興趣:“剛纔你來叫小離,說你姐姐……”
少年“哦”了一聲,毫不防設的單純着:“我姐姐生了很嚴重的病。”
鳳驚燕想了想,擡眼往屋子裡看了看,便若無其事的走過去
落入眼底的情景卻實在讓人很不舒服。
“偌,那個是我姐姐玉秀之,”少年站在鳳驚燕旁邊,指着屋子裡那一個與他外貌完全不像,秀氣到柔弱的少女開口着。
柔若無骨,梨花帶雨,大約是這些詞,反正是與鳳驚燕完全相反的女人……哦,不,少女。
燕姐姐……怎麼了?“
看鳳驚燕沒有迴應,少年連忙喚了一聲。
此刻,屋子內的趙非離神情小心翼翼,正扶着那個少女在牀上躺下,這會兒甚至一口一口地喂她喝藥。
安靜而溫馨的氣氛,落在鳳驚燕的眼底卻化作喉嚨裡的刺。
從前的趙非離只伺候她,也從來沒見他對其他人如此緊張小心。
鳳驚燕的眼底陰沉下來,甚至看牀上那柔弱的少女的心都覺得忍不住涌上幾絲殺意。
半年的時間並不算長,鳳驚燕從來沒想過半年之後,她再來找他,或許就已經在”自作多情“了。
深呼吸了一口氣,鳳驚燕將視線從那裡轉過來,朝着旁邊的少年笑一笑:”你姐姐病了,你怎麼不去照顧她?“少年微嘆一口氣:”哦,她只聽非離哥哥的話。“這話聽到鳳驚燕耳朵裡,也好似帶了刺。
鳳驚燕”這樣“了一聲,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努力讓自己笑得不會虛假得太難看:”這裡太偏僻了,你姐姐病了,需要更多人照顧。“少年乖巧地點點頭:”是啊。“
鳳驚燕思量着,將自己的目的慢慢說出來。可是這第一次有一種拐騙小朋友的 感覺:”若是你們和我回京都,我可以給你姐姐找很多大夫,替你姐姐治療。這樣呀,可是……“少年好似還有些猶豫。
鳳驚燕伸手用很自然地摩挲着少年的頭髮
少年好似忽然感覺到溫暖似的,往鳳驚燕旁邊靠了靠:”燕姐姐,你真是一個很好的人……“鳳驚燕看着他純淨到透徹的眼神,好像小鹿的眼睛,水潤潤地瞪着她看。”若是姐姐的病能好,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說着話,少年抿了抿嘴,用一雙感激的眼神看着鳳驚燕,柔軟的身體居然忽然就貼過來了似的。
這樣乾淨透徹的少年,鳳驚燕想到自己剛纔的話,忽然覺得有些怪異。”怎麼報答呢……“少年呢喃着,忽然朝鳳驚燕睜大了眼睛,一副愉快的模樣,”我可以伺候燕姐姐的。“鳳驚燕被他逗着,隨意地問了一句:”怎麼伺候?“以身相許……”
“呃……”鳳驚燕僵硬的咳咳了幾聲,看少年澄淨的眼神,想着他大約是不明白這詞語的意思。
這個時候
“之溪!”趙非離清冷的聲音響起。
鳳驚燕擡起頭,才意識到玉之溪靠在自己的懷裡,眼神晶瑩剔透地看着自己。
少年嘟嘟嘴,回頭朝着趙非離看着,一副疑惑的模樣:“非離哥哥,怎麼了?”
趙非離已經陰沉着臉,將玉之溪拉扯開去,俯身朝他開口:“我不是讓你別靠她太近嗎?”
“……”
“你太簡單,什麼都不懂,很容易被人影響。”
“呃……可是,燕姐姐對我很和氣,她還說要帶姐姐出去找很多大夫。”
“你知道什麼。”趙非離哼了一聲。
鳳驚燕看着趙非離微微思量着。
的確,鳳驚燕是想將趙非離帶走的。
只是看起來趙非離他與這姐弟倆似乎是難捨難分,爲了顯示自己的寬宏大量和誠意,她甚至願意將這兩個傢伙一起打包出去,替那個少女好好治病。
當然,前提是趙非離別花太多心思在那個叫什麼玉之秀的少女身上。
但是,趙非離這般將她當成“危險地猛獸”的模樣,還是微微地傷了她。
鳳驚燕以爲自己早過了會爭風吃醋的年紀了,她的身份也不適宜吃醋。但是想着剛纔屋子裡的情景,心底還是忍不住泛起一陣酸意。
但是,她不能發火,也不會在趙非離面前殺人……
這一次來到這裡,鳳驚燕就是要把趙非離哄回去的,不能威逼,只可誘勸,不遷就一些,又怎麼談得上“哄”呢。
正想着,趙非離卻忽然拉起鳳驚燕的手,朝她開口道:“跟我走。”
鳳驚燕愣愣地,感覺被男人扯着手腕處有些發熱。
看着簡單幹淨而不失陳舊的廚房,鳳驚燕更是發愣地厲害。
“做什麼,小離?”
男人沒有理會她,自顧自給自己繫上廚褂子,然後將自己的長髮全部挽起來,明明是很冷漠的表情,卻又帶着一股奇妙的溫暖感,讓人很奇妙的覺得很安心。
很自然地將竈子下面的火燒旺了,趙非離打開了鍋蓋。
“給……”一顆山菜扔到了鳳驚燕身前。
“做什麼?”鳳驚燕疑惑的微微一愣。
“切了我來燒。”趙非離說得十分理所當然,沒有一絲彆扭和扭捏的模樣,甚至好似已經做過許多次。
鳳驚燕愣愣的拿起刀,卻是菜刀。
窘迫的感覺立刻涌上心頭,她的手拿過大刀,殺過人也救過人……可是,現在居然……
“怎麼了,快到晚膳時間了。”趙非離沒有回頭,自顧自地往鍋裡勺了一些油,熱騰騰的煙氣冒上來,將趙非離包圍着,讓他看起來有些朦朧。
卻又有一股異樣的,帶着生活氣息的俊美。
許多細小的汗珠子從趙非離的額頭冒出來,鳳驚燕在他的側後方看着,心底忽然涌起一陣衝動,衝動地走過去,將那些細汗一點點地舔去……
“菜切好了嗎?”男人轉過身來,朝她開口詢問着。
鳳驚燕頓時一片迷濛,居然什麼也沒說,只是自顧自地低下頭來,胡亂的切了起來。
這些菜餚,對於吃慣了山珍海味的鳳驚燕來說,簡直是有些“寒磣”,此刻看來,卻好像另有一番味道似的。
“給。”鳳驚燕將切好的菜端過去。
男人很自然地接過去,然後將它們倒進鍋裡,嫺熟地搗弄起來。
……鳳驚燕依然站在男人身後,忽然覺得從來沒覺得趙非離如此溫柔過,全身都好似被一圈淡淡的暖光所包圍。
又過了一會兒,趙非離終於將那菜勺起來,裝了盤。
“端出去。”趙非離將那菜遞給鳳驚燕,語氣十分自然的模樣。
鳳驚燕的視線十分艱難地從趙非離身上離開,“哦”“哦”地點着頭。
一桌子的菜,雖然簡樸,因爲出自趙非離的手,好似又有了一番味道。
鳳驚燕正想着,卻看玉之溪扶着姐姐出來,也在餐桌邊坐下,心底便有了些愉快以外的情緒。
看趙非離給那個叫玉之秀的少女盛飯,鳳驚燕蹙了蹙眉頭。
“謝謝,非離哥哥……”少女衝着趙非離柔弱地一笑。
少年“呵呵”地笑着,看着姐姐,無奈的搖搖頭:“姐姐幹嘛總和非離哥哥那麼客氣嘛。”
趙非離衝着兩個人笑,並沒有表示,只是隔着一張椅子,坐在了玉之溪的旁邊。
隱約感覺自己纔是局外人,鳳驚燕眼底的陰沉一瞬間更濃了些。不過她高姿態慣了,也不好真的承認自己深受排擠。只能自我安慰說,有他最心愛的男人,還有男人親自做的菜餚,月色也是不錯……
兔肉入口清甜而嫩滑,鮮美的超出想象,那芍藥排骨湯也是無可挑剔。許些時間不見,趙非離就已經有了這麼好的廚藝,不知道他身上還有什麼未發現的,令鳳驚燕驚喜的地方。
心口鮮美,鳳驚燕心底更覺得急躁了起來,恨不得把趙非離直接綁了帶回去。
只是,趙非離總好似躲避這個話題似的,每當鳳驚燕說要帶他離開,他就一副好似“完全沒有聽見”的樣子,讓鳳驚燕相當鬱悶。
既然此路不通,鳳驚燕便開始考慮迂迴之路來。
鳳驚燕尋了個空擋,又去找少年說話:“之溪,我剛纔和你說的事情,你考慮的如何你?”
少年瞪大了小鹿一般的眼睛:“哦,這事我正要和姐姐說呢。”
鳳驚燕點點頭,朝着玉之秀開口:“我想帶你回京都,那裡有最好的大夫。”
少女還未曾開口。
玉之溪已經開始勸說起來:“姐姐,燕姐姐是很好的人,若是跟着去,能把你的病治好,那該多好啊。”
玉之秀“咳咳”地咳嗽起來,看着鳳驚燕卻並不十分熱情:“這要花很多銀子吧,我們和你非親非故的,怎麼好意思這樣麻煩你呢。”
鳳驚燕看了一眼趙非離,笑道:“這些你不用擔心,只要你願意去,我自然……”
“可是……”
“而且我和之溪也算一見如故。”
少年立刻高興起來,笑盈盈地十分開心的樣子,夾了一塊很好的兔子肉放在鳳驚燕的碗裡,臉頰微微通紅:“我也是哦……燕姐姐……”
“之溪!”
趙非離這回的聲音是多了幾分嚴厲在裡面的玉之溪愣了愣,立刻站起身來,疑惑的看着趙非離:“怎麼了?”
趙非離好似看着他純淨的眼神,臉上的嚴厲最終默默地消散了些。
猛然從位置上站起來,趙非離好看的眼睛微微垂着,等到了鳳驚燕身邊的時候,朝她開口:“到屋裡去。”
這口吻未免太過不客氣,以至於鳳驚燕一怔:“什麼?”
你,到屋裡去!“
鳳驚燕定了定神,忽然覺得有些怪異,卻還是鎮定自若的放下筷子,推門進了那間臥房。
雖然心底有些怒火,鳳驚燕依然努力忽略趙非離的這種無禮,或者說,不論趙非離多麼傲慢狂妄,也動搖不了他把趙非離帶回去的決心。
鳳驚燕以爲自己只是喜歡趙非離好似軟糖一般柔軟的模樣,甜蜜而溫順,偶爾撒嬌的樣子,這會兒卻明白自己喜歡的只是趙非離而已。即使這會兒他變成如此反骨的動不動就發脾氣的男人,她依然是放不下的。
正因爲他是趙非離……
此刻眼前的男人不如過去嬌美了,脾性變壞了,再不是那個”唯命是從“的少年的,然而,什麼都不要緊的,只要他還活着,沒有斷胳膊少腿的,橫豎是個完整的趙非離。
只要他是趙非離……
所以,這會兒,鳳驚燕願意努力放下一些姿態來,願意忍受忽然變得很厲害的壞脾氣,也願意拿出十分的耐心與他坐下來慢慢談。
身後的男人好似和那兩個姐弟囑咐了什麼……
其實,他實在不必這樣防着自己,她鳳驚燕雖然殺人不眨眼,在他面前卻早已經收斂了,畢竟趙非離現在還活着,實在是上天厚待她。
呆呆地坐在屋子裡,鳳驚燕忍不住開始思索起來,若是趙非離告訴她,他已經放下她了,他未來的生活不想讓她出現在生命裡,那到底該如何。
放手,那是不可能的……她鳳驚燕沒有那麼大方。
可是,逼迫他……鳳驚燕又不想把兩個人之間好不容易緩和的關係弄僵了。
在許多事情上乾脆利落的鳳驚燕,這會兒卻是徘徊了又徘徊。
好一會兒,趙非離也跟着進屋,而後將門關上,也並不走近,就那麼面無表情的站着。
對峙一陣,還是鳳驚燕先開了口,她也不想拐彎抹角,徘徊了這麼些時候,現在還是決定她直接一些:”小離,你也該知道我這趟來,究竟是爲了做什麼的。“趙非離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我不知道。“
鳳驚燕嘆了一口氣,向男人走近了一步:”小離,我是來帶你回去的。“趙非離看了看她:”我回去做什麼?“
被這麼一反問,鳳驚燕忍不住一怔之後,也只得說:”回去……我自然會好好對你,總比這裡要舒服的。“趙非離的睫毛彎彎顫抖,臉上卻沒有什麼表情:”是嗎?我知道你是有野心的,回去之後,現在的我擁有的比以前更多了,趙逸現在又不在了,我……“趙非離看着她 ,輕輕地笑了一笑,又是那句話:”你總不知道我要什麼。……“
頓了頓,趙非離又說:”你若是真想讓我回去,不是應該拿我在意的東西誘惑我嗎?“鳳驚燕一下子懵了。”若我在乎這些,怎麼着還能做一個王爺……你能給我什麼?“
鳳驚燕一時有些驚慌失措,趙非離當年真的是一無所有的,她 當然很容易就拿權勢當籌碼,這會兒卻發現自己手裡空空的,好似什麼都不能吸引了趙非離似的。
沉默,沉默……
一時間,鳳驚燕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了,男人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模樣,好似完全沒有弱點可言。
男人看着鳳驚燕的模樣,終於”哎……“了一聲,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要不,我換一個方法問吧,燕兒,你讓我以什麼身份回去?“趙非離表情淡然,朝着鳳驚燕慢慢開口。”什麼都可以……王爺,你要做皇帝也不是不可以……“鳳驚燕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嘭“的一聲,趙非離已經轉頭離開,重重地甩上了門。
顫抖的木門讓鳳驚燕感覺身體也伴隨着它顫抖似的,空落落的房間讓鳳驚燕愈發覺得十分的寒意。
許君一生 04 強制契約
鳳驚燕忍不住覺得沮喪起來,走到這種地步,對於她來說……實在是已經逼近她的底線了。
本來聰明乖巧的男人愈發冥頑不靈起來,這樣的趙非離實在讓鳳驚燕有些煩躁。
只是,既然來了,鳳驚燕自然是要將他哄回去的,只是,鳳驚燕這會兒也有一些耐心用盡的感覺。
這個晚上,兩人在各自的房間裡睡下。
然而,鳳驚燕一個人在牀上,躺着半天都合不攏眼。月光透過簡陋的窗子照進屋子,鳳驚燕在牀上輾轉了一陣,暗自思索現在的這形勢。
現在的趙非離是有些勸不動了,甚至是什麼都不在乎的模樣,鳳驚燕一下子落了下風,愈發覺得煩躁起來。
“唉……”忍不住在牀上嘆了一口氣,鳳驚燕終於覺得耐心全失了。
罷了,罷了!
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吧。
鳳驚燕這般想着,猛然從牀上做起來,想着自己也是夠耐心了,總這般拖着也不好,楚凡雖然還有風翩然在身邊,畢竟還是危機重重的。
北堂王爺雖然算是敗了,他的餘黨卻是如何也不能消滅乾淨。
碧蓮也在京都等着自己。
這般想着,鳳驚燕愈發覺得時間不多,緊跟着耐心也不多了。
鳳驚燕“來硬的”心情更多了。
憑着自己現在的狀態,鳳驚燕想着自己要制服趙非離,說起來不是難事,何況那些藏在暗處的影衛,隨時聽候她的吩咐。
只是將他弄回去,以後好好對他就是……鳳驚燕想着也許趙非離現在只是嘔一口氣,若是自己以後總對他好,他也會明白自己的心意的。
然後一切都會好起來。
這樣想着,鳳驚燕從牀上爬起來。推開門,她走路就悄聲無息,頓了頓,打開男人所在的房間門,也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黑暗裡,鳳驚燕好似能聽見男人平穩的呼吸,只是這輕嘆的氣息……淡淡的,卻好似含着許多溫暖的氣息,卻輕易地讓鳳驚燕心神一顫。
也不知道什麼原因,趙非離總很容易讓鳳驚燕覺得安心。
無論一千還是現在。
回頭一想,這短短兩三年裡竟然發生了那麼多事,以至於鳳驚燕根本無法一一將它們理清。
人與人之間許多東西如此複雜,好在還有些東西很簡單——比如她現在只是簡單地想把趙非離帶回去,留在自己身邊。
僅此而已。
鳳驚燕悄悄地走到那牀前,低頭去看那睡夢中的趙非離。
牀上的男人臉上鋪着一層淡淡的月光,平靜的神情卻更顯得他俊美非常……
正這個時候,鳳驚燕居然看到男人猛然睜開眼睛,正用一雙明亮的黑眼睛看着她
“呃?”鳳驚燕一時不察,吃了一大驚。
幸虧鳳驚燕反應迅速,在牀上躺着的男人有任何動作之前就朝趙非離出手!
男人居然真的反抗了,運着內力向鳳驚燕抵抗着。
鳳驚燕本來是打算下手輕些的,最好是簡單的點一個他不能突破的穴位,讓他安安靜靜的,也就罷了。
這會兒居然遭到趙非離如此抵抗,一時間居然真的成了一場打鬥了!
鳳驚燕有些鬱悶——男人身上的武功,怎麼着也都是她教的套路,現在居然落在自己身上,不免有些傷感了。而這樣對持的感覺,到好似鳳驚燕成了一方惡霸,逼迫一個良家婦女的錯覺。
呵呵……
其實,鳳驚燕並不喜歡勉強比人,只是趙非離例外。
但是,若是她不勉強,若能忍受趙非離離開,鳳驚燕自然不會親自找到這裡,這種偏僻又寒冷的地方,簡直是鳳驚燕厭惡至死的地方。
既然她來了……
兩人對持打鬥了一番,鳳驚燕畢竟是師父,一番努力下,終究還是佔了上風,好不容易將趙非離年輕而有力的身體牢牢壓制着。
其實,若不是鳳驚燕猶豫着不要下手傷了他,本是可以更快。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鳳驚燕的錯覺,牀上的男人出手好似也是小心翼翼的,並沒有發揮全力。
當然,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男人已經被她制服了。
趙非離掙扎了一陣,終於放棄了一般:“鳳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
鳳驚燕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被他這麼一說,微微愣了愣,好一會兒才努力放軟了語氣:“小離,我也不想爲難你,只不過是要你回去,我說過不會虧待你的。”
牀上的男人五官俊美,肩膀寬闊,皮膚順滑,身材修長,這般委屈地被壓在她身下,頓是讓人好似有了駕馭千軍萬馬的成就感。
男人抿了抿嘴脣,沒有吭聲,帶點倔強的意思,別開了頭
門外的影衛隨時等待鳳驚燕的派遣,她甚至命人取了上好的金蠶絲,可以將牀上的人捆成一個糉子,弄回去。但是,這會兒看男人倔強的甚至厭惡的神情,又忍不住軟滑下來:“小離,這裡荒山野嶺的有人麼好,而且你不在身邊,我也不習慣……”
男人回過頭來,卻只是笑笑:“找一個能伺候你的人,憑將軍你現在,還找不到?”
“趙非離!”男人居然這般冥頑不靈,鳳驚燕都有一點兒背勾起怒火的味道了。
牀上的男人嘆了一口氣,微微搖頭,嘆了一口氣:“燕兒,只是這樣,還是不夠的。”
鳳驚燕聽着話,壓着他的手緊了緊,耐心用盡了,眼神裡都忍不住冒起怒火了……然而,眼神落在趙非離淡漠的神情,即冷又傲,愈發襯得他俊美非凡……被美色所誘,鳳驚燕心底的怒火居然又不能發作了。
“趙非離……”鳳驚燕呢喃着,正準備要說些什麼。
然而,不等鳳驚燕費盡心機的哄勸,對方便開口道:“燕兒,我野心很大,不可能只是當你的一個下人……要我回去,你自己得先想好了。”
鳳驚燕頓了頓,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我也沒當你是嚇人……”
——仔細想來,她鳳驚燕這輩子爲誰費過這麼大的心,這般千里迢迢,小心翼翼的。
只是……腦子總好似堵塞這什麼。
果然,牀上的男人並不滿足,明明是躺在牀上被壓制的姿勢,卻好似一隻盯着獵物的野獸,朝着鳳驚燕,字跡清晰的,一字一頓地開口:“是嗎……”
鳳驚燕愣了愣,甚至有一股搖頭的衝動,簡直有些沒辦法了。牀上的這個男人明明被壓制着還能一樣的倔強冷漠。
“那你要如何?”鳳驚燕若有似無地輕嘆一口氣,開口問道。
趙非離卻只是躺在那裡,顫抖着睫毛看着鳳驚燕,並不說話,又好似該說的都說了。
對着這個怎麼討好不了的男人,鳳驚燕終於失去耐心。看着趙非離漂亮的研究,月光透進來,淡淡的金色將牀上的男人襯托地更加俊美動人,鳳驚燕有些情不自禁地低下頭來,吻上那一張弧度漂亮的嘴脣。
男人還有些抗拒似的,將脣緊閉了。
於是,鳳驚燕不得不主動去撬開那雙脣和牙關,硬將舌尖慢慢探進去。
鳳驚燕以往還真沒有過這類經驗。
大部分時候,鳳驚燕實在不需要這樣,趙非離總知道他要什麼,然後主動的貼上來……而眼前這親吻,卻給鳳驚燕帶給他一種奇異的歡愉和激情。趙非離身上那年輕的,迷人的氣息,脣舌的溫度,觸感,都好似是世間最好的春藥。
在脣舌交纏的間隙裡,鳳驚燕猶豫着將手伸進男人的衣裳裡去,摸上那溫暖的皮膚。
手指才微微一觸碰,鳳驚燕就感覺得到趙非離打了一個戰慄,一時那親吻就更深了一層。
兩人深吻過後,脣舌曖昧地慢慢分開。
鳳驚燕一邊壓着他,一邊微微直起身來喘息。
皎潔的月光從窗外進來,淡淡的,投在他們身上,於是,鳳驚燕能很清晰地看見趙非離那俊美的五官——濃秀的雙眉,深邃的眼眸,挺直的鼻樑,微抿着雙脣,還有臉頰上若有若無的淡淡嫣紅。
鳳驚燕不由自主地一邊伸手順着往下,一邊繼續親吻着他。
主動控制一切的感覺很微妙,鳳驚燕甚至有些忘記了自己的目的。
在這細碎的親熱裡,鳳驚燕漸漸能聽見男人強硬壓抑的喘息聲,那帶着灼熱的氣息的聲音傳入鳳驚燕的耳朵裡,顯得十分動聽。
於是,鳳驚燕好似被什麼鼓舞了一般,動作有些僵硬地除去男人的衣裳。
鳳驚燕的手法很不熟練。
然而,當鳳驚燕的手碰觸到趙非離的皮膚的時候,鳳驚燕忽然聽見趙非離用一種隱忍的音調,湊到鳳驚燕耳邊:“燕兒,你在點火……”
鳳驚燕愣了愣,一瞬間好似終於想起了什麼,停住了手上的動作。
男人卻忽然整個身體貼上來,若有似無的挑撥着她。
月光下,男人光潔的身體上那些醜陋的疤痕,更帶着幾分猙獰的感覺。
鳳驚燕感覺有些心疼,愣了愣,低頭吻上趙非離肚臍附近的那個疤痕。只是輕輕地吮吸了一下,鳳驚燕就聽得對方猛然倒吸了一口涼氣。
得到鼓勵,鳳驚燕忍不住笑了笑,又深吻了一下,感覺到身下的男人僞裝的冷漠輕易就消失了,身體幾乎是彈了起來一般,鳳驚燕甚至聽見男人的脊背撞在牀上的聲音。
這樣的反應……比起剛纔男人臉上那固執的冷淡,讓鳳驚燕歡喜太多。
低頭看着那疤痕,鳳驚燕淡淡一笑,然後用脣逗弄了一番。
用柔軟的舌頭舔弄他身上的疤痕,鳳驚燕聽到男人難以自制的喘息聲,感受着這具身體被自己挑逗起來,心底忍不住便有了許多成就感。
趙非離的額頭隱約冒着些細汗,看了一眼鳳驚燕,又閉了眼睛偏着頭,咬牙將聲音忍耐着。於是,男人的身體因爲忍耐而繃緊的模樣,襯着他微微發紅的臉頰,更顯得他俊美非常。
挑撥到這種程度,鳳驚燕自己也自然有些壓抑不住。
只是,這會兒,鳳驚燕又想起什麼,停住了嘴裡的動作,有些威脅地開口:“小離,我問你是不是要跟我走?”
男人輕喘了一聲,眼睛裡滿滿的難耐,卻不開口,只是看着鳳驚燕。
見他不說話,鳳驚燕”呵呵“地笑了聲,眼睛微微眨了一下,又俯身舔弄了他一下:“嗯?”
男人抿着嘴巴不說話。
鳳驚燕才愣了愣,就發現身下的男人有了動作,忽然間……腰就被溫熱的手掌握住了。
鳳驚燕一驚,來不及回想俺男人是什麼時候掙脫自己的壓制的,更不及開口,就被抓着腰身,翻了個身,就被壓在男人身下
“呃……”
鳳驚燕微微掙扎了一下,正要呵斥,鳳驚燕就感覺那原本漠然冷傲的嘴脣這回主動湊上來,不由分說就堵住她的聲音。
這急躁的,近乎強勢的侵略,鳳驚燕一時間來不及招架,就被對方的脣舌攻入口中。
同樣是親吻,這脣舌交纏和剛纔的感覺也是不同的,一開始簡直能席捲一切,令她暈頭轉向。
鳳驚燕几乎是立刻是投降一般,任男人在他口腔裡爲所欲爲。
而後,鳳驚燕有在男人狂野的挑撥裡心癢難熬,光是被汗珠舌尖吮吸,就讓他小腹收緊,背上強烈的酥麻和顫抖的感覺。
不明白自己主動和趙非離主動,效果怎麼就能差這麼多。剛纔,鳳驚燕雖然很愉快,跟現在這般好似失控的感覺又是不同。
明亮的月色裡,鳳驚燕能清楚看見男人的神情,那是激情而略微扭曲的俊臉,在鳳驚燕迷濛的感覺裡,晃動的視野裡又不顯得模糊。
鳳驚燕漸漸覺得全是酥軟,腦子裡“嗡”“嗡”地想着,外面的世界都好似沒了知覺一般。
正在情濃之際,鳳驚燕也剋制不住的迎合他的每一個動作。
體內的動作愈演愈烈,鳳驚燕眼見得自己和趙非離都要爲這歡愛而癲狂了,男人卻突然停下來。
……
這般忽然,鳳驚燕還收不住勢頭,忍不住自己動了兩下,無奈趙非離卻是壓住了她,讓她不能輕易的動彈。
鳳驚燕有些不滿的扭捏了一下身子,張開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燕兒……”男人安靜地不動,湊過來朝鳳驚燕呢喃了一聲。
蹙眉,鳳驚燕看着他——眼前的男人愈發大膽了,居然膽敢如此不上不下地吊着她……可是,男人這會兒是她激情和快樂的源泉,好似什麼都控制在他手裡。
“燕兒,你要我嗎?”
鳳驚燕心焦如焚,什麼也管不得,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燕兒,不管發生什麼,你再也不會對付我?”男人也喊着滿滿的難耐的情慾味道,努力平靜的話落進鳳驚燕耳朵裡,卻並不算很清晰。
鳳驚燕深呼吸幾口,勉強分出一些腦力來微微思索了一下,嘴裡溢出一個“是”字。
男人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那你以後只有我一個?”
鳳驚燕愣了愣,自然又是點頭。
“不會動不動就懷疑我?”
鳳驚燕感覺全身都要燒起來似的,只能點頭。
這樣歡愛,卻被剋制在那裡,其實趙非離也不好受,但是卻依然努力忍耐着:“這些話,燕兒你都答應我?”
“……”鳳驚燕喘着熱氣,依然點頭。
男人卻還是不滿足似的:“總的有個什麼憑據吧。”
鳳驚燕不知道趙非離什麼意思。
男人已經急忙抓了她的手,然後好似吞食一般地吮着她的手指……
鳳驚燕愣了愣,卻見男人忽然將自己的嘴脣咬破了一絲血跡,恰好在鳳驚燕的指尖上塗抹,然後,趙非離不知從哪裡去處一個文書,將還有些發愣的鳳驚燕的食指抓着,按在上面。
“這……是什麼?”鳳驚燕微微地睜開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文書上的一些字,卻又看不真切。
趙非離用一隻手壓着她,若無其事地挑逗撩撥着,另一隻手卻是將那文書卷起來,然後放在旁邊。
鳳驚燕有些驚訝地看到男人朝她十分嫵媚地笑一笑,然後朝她開口——”賣身契,燕兒,是你的賣身契哦……”
賣身契?
鳳驚燕隱約抓回了一些意識,卻又被男人激烈地問住嘴脣。好不容易抓回的意識,這會兒好像又消逝了一般。
“等一下……”輕吟一聲,鳳驚燕努力睜着眼睛,正要說什麼。卻忽然感覺到男人身下忽然激烈的動作。
男人將他抱緊,用力親着她,愈發縱情歡愉一番。
……
窒息的快樂裡,鳳驚燕好似記得自己被強迫簽訂了一個契約,側身想去看看,卻依然只能隱約看到的幾個字,根本不能知道內容。
腦子裡嗡嗡的,鳳驚燕努力抵抗者情慾帶來的昏厥感,側身朝那文書看着,卻依然無法將那文書看清楚。
該死……
鳳驚燕忍不住有些自棄起來,明明是她來要講趙非離弄走的,怎麼到最後到成了他簽了什麼莫名其妙的契約。
然而,感覺趙非離在自己身上失控……
喘氣……
鳳驚燕又覺得……其實也沒什麼。
不管趙非離想要的是什麼,她……也不是不能給他。
……
第二天,晴。
冬天的陽光從窗外招進來,暖洋洋的,於是有些疲憊的鳳驚燕居然是一直睡到了太陽偏西。
在牀上,鳳驚燕總覺得自己有些迷濛,好似喝醉了酒一般。
好不容易醒過來,鳳驚燕隱約感覺有些頭疼,將昨夜的過程思考一遍,羞澀之餘,鳳驚燕一時弄不明白,趙非離剛開始那麼冷若冰霜一個冰山美人,突然就就變成了狂野的野獸一般,還拿出個什麼東西來給她蓋了指印。
一切是他計劃好的,還是早有準備……鳳驚燕感覺頭有些暈乎乎的。
鳳驚燕沒來得及思量清楚,房門便被輕輕推開了,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鳳驚燕此刻忍不住在琢磨的對象。
而趙非離已經沒有了原先那種驕傲的冷淡,身上臉上都好似寒冬的冰雪被融化了似的,溫潤到明媚的模樣。
“夫人,你醒啦?”
“啊?”鳳驚燕愣了愣,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趙非離沒有任何不自然,自顧自地又開口:“想要吃點什麼,我幫你去弄。”
“哦。”鳳驚燕愣愣地應着,有些發呆地看着趙非離。
“那,夫人,你等一下,我去廚房端過來。”
鳳驚燕這一次終於是挺清楚了這個沉浮,有些發愣地看着趙非離。
男人本差不多走到房門口了,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過身來:“對了,燕兒,那契約你要看看嗎?”
“……”
“其中包括我們的婚約。”男人語氣十分平靜,平靜地好似只是談論着天氣一般。
鳳驚燕更覺得愣愣的了,只是看着趙非離若無其事地走出去,留給她一個修長俊美的背影。
腦子裡本是暈乎乎的,這會兒卻又清明瞭些。
若是一個婚約,男人就能滿意,就肯留在她身邊,鳳驚燕自然不覺得什麼。
……只是,鳳驚燕從來不覺得這東西值得趙非離如此費盡心思,她既然千里迢迢來到這裡,自然早已經將他當做不一樣的人。
真不明白趙非離怎麼會如此在乎……這種表面的東西。
搖搖頭,鳳驚燕正想着。
“燕姐姐……”
鳳驚燕擡起頭。
鳳驚燕就看到有人端東西進來,卻不是趙非離,而是玉之溪。
小鹿一般的少年就用托盤端來了熬得細爛的山粉粥,還有精緻的小菜。
鳳驚燕確實感覺到一些飢餓的感覺,便在玉之溪的伺候下開吃了,卻還是忍不住問一句:“小離呢。”
少年“哦”了一聲,一臉活潑可愛天真無邪的樣子:“非離哥哥在我姐姐那裡。”
鳳驚燕蹙了蹙眉頭,應了一聲“嗯。”
“他讓我姐姐收拾收拾東西,和燕姐姐一起回京都。”少年說話間,一臉笑意地看着鳳驚燕。
鳳驚燕明瞭地點點頭。
.。
許君一生 05 與女子鬥
少年玉之溪十分歡快地看着鳳驚燕,又活潑可愛地走了。一路有些蹦蹦跳跳的味道,歡樂非常。
鳳驚燕伸手夾着趙非離給自己做的菜,居然十分美味,鳳驚燕將它們隨意地送進嘴裡,腦子裡隱約有些雲裡霧裡的錯覺。她不知道這一次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居然能夠讓趙非離臉上固執的表情散去,就這般心甘情願地跟着她回去。
當然,既然想不通,鳳驚燕也不再費心去想,有些事情能簡單自然簡單一些好,思來想去,鳳驚燕想着或許是因爲那一紙文書吧,在自己眼底並不重要的東西……
早知道那東西有這效果,鳳驚燕本應該早早地按壓掉了,也不等到現在,那些軟話說了那麼多,算是白白浪費了。
等着鳳驚燕將眼前的菜餚都收拾乾淨了,就看到趙非離向她走近來,然後溫和地朝他淡淡一笑……一瞬間,鳳驚燕驚覺這個冬天果然要過去,春天就要來了吧。
鳳驚燕愣愣的,就看到趙非離走過來,笑着在她額頭上,又溫存地親了那麼一下。
明明前幾日還一副“冰山美人”的模樣,現在卻又溫柔的如冬天裡的太陽……鳳驚燕忍不住在心底嘮叨了幾聲“他的心思真難猜”卻又忍不住安靜地站在那裡,任由他吻着。
男人的手指修長纖細,透着一絲晶瑩的白,感覺這樣的手指撫摩着自己的頭髮,鳳驚燕感覺自己的呼吸聲加快了一些。
兩個人正這般傻傻地站着,忽然聽到“咚”“咚”的敲門聲。
“什麼事?”趙非離的聲音處變不驚,很是沉穩。
倒是鳳驚燕聽到玉之溪稚氣的聲音,總覺得自己這樣的狀態隱約有一些窘迫。
“非離哥哥,有客人來了呢。”
趙非離拍了拍鳳驚燕的後腦勺,手指若無其事地撫過鳳驚燕的頭髮,低頭額頭抵在鳳驚燕的額頭上,低沉地問了一句:“吃飽了嗎?”
總覺得周圍被一股曖昧到極致的氛圍包圍,鳳驚燕點點頭,應了一聲“嗯。”
“非離哥哥……”
趙非離蹙了蹙眉頭,轉過頭去:“知道了,你先招待一下吧。”
“但是,她說是來找燕姐姐的。”
男人停住了一直磨挲着鳳驚燕後腦的手,朝着鳳驚燕看着:“我們出去看看?”
鳳驚燕“呃”了一聲,上一秒還停留在溫柔到發膩的氣氛裡,這時候就這般被人打破,忍不住覺得心底有些寥寥的感覺。
被趙非離扶着往外面走,鳳驚燕還有些懶懶地眯着眼睛。
“主子……”
“碧蓮,你來了?”鳳驚燕微微蹙眉,看着神色有些窘迫的碧蓮,表情淡漠地開口。
碧蓮點點頭,又喚了一聲“主子”,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眼神雖然看着趙非離,驚喜只是一閃而過,又恢復了陰鬱的神情。
隱約感覺到了什麼,鳳驚燕輕哼了一聲,然後衝着趙非離說道:“小離,碧蓮好象趕得有些急。”
“嗯,應該餓了,我去端些吃的。”趙非離也是很體貼地衝鳳驚燕笑笑,然後就拉着玉之溪的退了下去。
簡陋的房間,簡陋的窗子,甚至還微微有些裂縫的牆壁,鳳驚燕坐在那裡,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女王。
“碧蓮,我的文書應該傳回去了。”鳳驚燕頓了頓,臉上的表情有那麼一絲不愉快,“我記得是讓你在京都裡,好好替我看着下面的人。”
“是……”碧蓮抿了抿嘴脣,臉上更陰沉了些。
鳳驚燕冷哼一聲,好似隨意地端了旁邊的茶水,放在嘴巴輕輕地抿了一下。雖然這荒野之地的茶水,帶着些苦澀。鳳驚燕卻也不挑,只看着碧蓮,心情愈加覺得糟糕了些:“有什麼事,你說吧。”
碧蓮也不隱瞞,跪在那裡,朝鳳驚燕安聲開口:“是,碧蓮本不應該擅離職守,但是……碧蓮給主子寫的文書,上面的事情主子都沒有表態。”
鳳驚燕冷冷地挑眉:“那又如何?”
“主子,對不起。”碧蓮的眼睛忽然有些發紅,就着跪着的姿勢往鳳驚燕靠近了一些。表情有些無奈和急噪,“碧蓮知道主子責怪他傷了非離公子,但是……我不可能看着他死。”
“碧蓮,這就是你的意思?”鳳驚燕感覺心底微微有些發涼,說話之間居然也帶上了一絲顫音。
碧蓮擡頭看着鳳驚燕,四目相對,終於是猛然點頭:“是,碧蓮不能看着他在牢裡慢慢死去,奴婢也是無可奈何。”
看着這個在自己身邊伺候了這麼些年,熟悉到好似身體裡的一部分的女人,鳳驚燕終於覺得全身有些發寒,整個人都麻木起來:“好,好一個‘無可奈何’。”
說着話,鳳驚燕冷冷地猛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冷漠地看着跪在自己前面的碧蓮:“既然如此,我也不爲難你,看在你伺候我多年的份上,你可以帶着他走了。”
“……”
“從此之後,我們主僕之間的情誼也就斷了。”鳳驚燕的話剛落,就看到跪着的碧蓮不能壓抑地啜泣出聲。
鳳驚燕卻是不管,陰沉着臉,自顧自地從碧蓮身旁走過去。
背後音樂的啜泣聲音,好似一把鋒利的刀,又將鳳驚燕心底本已經不多的東西 狠狠地挖去了一塊。
筆直的身子,傲然的眼神,鳳驚燕走出屋子的時候,卻感受到了一陣陣寒意。
正有些渙散,就感覺自己被兩隻修長的手臂環在懷裡,這一具溫熱的身體,緊緊地貼着自己,鳳驚燕終於明白自己敗了。
當習慣了依賴之後,鳳驚燕已經無法忍受這個溫熱的懷抱離開自己的時光。
擡起頭,看着趙非離朝她笑道:“夫人,東西收拾好了,我們可以出發了。”
鳳驚燕立刻感覺全身的力氣都消散在眼前人的笑容裡,整個人好似明晃晃的,都有一些睜不開眼睛。
年紀越來越大,經歷的事情越來越多,人卻會變得越來越膽小,手裡握着的東西越來越少,每一樣,都好似寫着“害怕失去”四個大字。
而現在,這四個字最最害怕的,自然是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非離哥哥,燕姐姐,你們怎麼還在這裡磨蹭啊……”玉之溪嘟嘟嘴,朝着兩個人嚷嚷着。
尷尬次數多了,鳳驚燕也便覺得習慣了,這樣被趙非離摟在懷裡,也似乎變得理所當然了。
“走吧……”趙非離說一聲,視線卻是往四周看去,好似有些依依不捨的模樣。
鳳驚燕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猛然衝進腦子,張着嘴想朝趙非離說些什麼,最後卻只是沉默。
“咳咳……”
“咳咳……”玉秀之依然是一副病弱非常的模樣,有些疲憊地擡眼朝着趙非離和鳳驚燕這邊看,然後有些虛弱無力地說着話“真的要離開這裡嗎?”
玉之溪笑呵呵地伸手扶住姐姐:“那是當然,姐姐的病可是找最好的大夫好好看看。”
其實,那眼神……少年大約很想見識一下外面的世界吧。
趙非離依然就着環着鳳驚燕的姿勢,衝着玉秀之淡笑開口:“姐夫算是救我一命,他臨行前將你拜託給我,若是可以,我自然要治好你的病。”
玉秀之蹙了下眉頭,好似並不想聽趙非離提起那些個事情。
玉之溪“哎呀”了一聲,搖搖頭,伸手輕輕地推了趙非離一下:“非離哥哥,我讓你少在姐姐面前提姐夫,你是不是一定要看姐姐哭,才滿意啊?”
趙非離自然是搖搖頭。
鳳驚燕的視線落在玉秀之臉上——她在爲死去的丈夫傷懷?還是因爲趙非離只是因爲一個死人而照顧她?
從來不曾將心事花在思考一個女人的心思上面,鳳驚燕手裡從來有許多大事,她也不願意浪費太多腦子在這方面。
然而,這會兒,身體卻好似發出了一種類似動物感覺到危險的本能,讓鳳驚燕忍不住仔仔細細的,小心翼翼地打量起眼前的女人來。
“碧蓮”鳳驚燕喚了一聲。
“屬下在。”碧蓮連聲應和着。
鳳驚燕一邊很自然地伸手,若無其事地把玩着趙非離的頭髮,好似身邊的男子就好似她手裡的所有物一般,一邊朝着碧蓮吩咐:“一路山陡坡滑。你替小離好好照顧玉小姐,不要有一絲怠慢。”
“是。”碧蓮開口應着,領命走到玉秀之旁邊,剛纔跪在鳳驚燕前眼睛發紅的女子,此刻已經變成果斷瀟灑的模樣。
玉秀之剛纔是被兩個男暗衛扶着,自然是很彆扭,這會兒被碧連和弟弟扶着,本應該舒服許多,臉色卻好似是更糟糕了些,蒼白着臉一次次往趙非離這邊看者。
鳳驚燕更覺得耐心全失了,直接拉着趙非離往前走:“我們先行一步,去山上的小鎮子等他們,鎮子上我已經命人準備好了馬車。”
趙非離也沒有反抗,只是朝着鳳驚燕應了一聲“好。”
冬天終於過去,厚厚的積雪融化開來,新嫩的草兒從地上一點兒一點兒地冒出來。
來的時候,鳳驚燕可算是受盡苦難,那樣寒冷的冬天,她又畏寒得厲害,在這方圓之內尋着那個人,一次次失望,甚至絕望。
離開的時候……
鳳驚燕走了些路程,這山路卻是彎彎曲曲的,好似沒有盡頭似的,鳳驚燕忽然覺得有些疲憊,她從來不爲難自己,這會兒於是自然地停住了腳步。
“怎麼了?”看鳳驚燕停下來,趙非離也只能停下來。
憑着他們兩個的功夫,碧蓮他們扶着一個病美人,自然已經被甩在身後了。於是,這荒野的四周,只有他們兩個人。
“我累了,”鳳驚燕說得十分自然,其實按着她的功夫和現在的狀態,這一點路程實在不應該和累扯上關係。
但是,既然鳳驚燕說累了,自然就是累了,趙非離看着她,並不多言,只是等着她下面的話一般。
“我不想走。”鳳驚燕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看着前方的山路有些皺眉,初春的氣息自然不錯,卻是很容易熱得人覺得困頓。
春眠不覺曉,正是這個道理。
暖暖的春光下,趙非離看着這樣的鳳驚燕,忽然淡淡地笑了笑:“那,你想如何?”
鳳驚燕看着趙非離,抿了抿嘴不說話:“我累了,不想走 。”
“這是命令?”
微微猶豫了一下,鳳驚燕一下子弄不清楚“命令”還是“非命令”的區別,倒還是回了一聲:“不是。”
話音剛落,鳳驚燕就被趙非離十分自然地背了起來。
“啊!”一下子有些驚訝,鳳驚燕自然驚叫了一聲,連忙伸手環着趙非離的脖子,免得自己被摔下去。
天空很藍。
高處的風裡,更顯得幾分甜意。
這樣的姿勢,鳳驚燕的視線便很自然地落在趙非離的後腦,看着他棕色的,十分柔軟的頭髮,鳳驚燕忽然覺得被魅惑了一般,伸手微微摩挲了一下。
揹着她的身體顫了一下,卻忽然發出幾絲淡淡的笑聲。
一路山路,兩邊的樹枝上都冒了些新嫩來。
鳳驚燕卻更覺得睏倦了一般,便直接將腦袋靠在男人線條好看的脊背上,溫熱的觸覺隔着衣服透過來,鳳驚燕慢慢閉上眼睛。
周圍很安靜,只有那淡淡的溫柔的春天……
就這般靠着,鳳驚燕睏倦非常,卻是睡不着,腦子裡隱約閃過許多東西,關於她的,趙非離的,這會兒又忽然想着剛纔那個叫玉秀之的女人,忍不住蹙了蹙眉頭:“小離。”
“嗯?”
“你是我的男人。”
身下的人好似有些激動,顫抖的感覺又猛烈了些:“嗯。”
“以後到了京都,我會讓楚徹好好照顧玉秀之,你就不必操心了。”鳳驚燕冷冷地開口,說話間。心底的那一種異樣的煩躁感這會兒因爲提起這個話題又有些壓不住了。
趙非離好似有些驚訝地愣了愣。
鳳驚燕便繼續理所當然地說着:“雖然他丈夫對你有恩,但是你回了京都,自然是很要伺候我的……”
“……”
鳳驚燕的話音才落,就感覺自己忽然就被放了下來,還沒來得及站穩,那個原本背對着她,揹着她的男人忽然轉過來,一隻手扶着她肩膀,一隻手託着鳳驚燕的下巴。
四目相對,鳳驚燕感覺有些異樣,雖然她並不覺得自己剛纔說的話有什麼問題,但是現在看到趙非離看自己的眼神,卻又覺得十分怪異。
她……怎麼了嗎?
正想着,男人捧着鳳驚燕下巴的手忽然帶着情慾味道的摩挲了幾下,然後看着她的男人嘴角揚起一個淡淡的幅度,眼睛裡滿是笑意:“夫人……”
“嗯?”鳳驚燕看着趙非離。
卻見趙非離越笑越誇張的模樣,甚至好一會兒,忽然衝着鳳驚燕嫵媚地笑着:“燕兒,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嗎?”
“……”
“真……可愛。”趙非離話音落下,居然就託着她下巴,俊美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就在眼前……
喉嚨有些發緊,鳳驚燕“嗚嗚”了幾聲,想說點什麼,就看到趙非離低下頭來,腦子還沒來得及將剛纔兩個人對話之間的“關係”弄明白,鳳驚燕就感覺自己的嘴脣就被堵住了。
有一刻的窒息,鳳驚燕感覺男人的嘴脣觸感是溫潤柔軟的,熟悉又溫柔的氣息,此刻好似還帶着一絲纏綿的味道。
鳳驚燕睜着眼睛,依然能看到趙非離嘴角帶着笑意。
鳳驚燕又愣了一會兒,在她反映過來之前,舌頭就被靈巧的纏住了,溼潤的親吻讓人感覺脊背發麻,周圍的清風卻好似也吹不散男人從嘴脣上傳遞過來的熱意。
感覺自己的身體也隱約有些發顫,鳳驚燕忍不住爲自己輕易的失控而十分鬱結。
男人卻好似十分有耐心,換着角度挑逗着,逗弄着她,直到鳳驚燕都好似溺水了一般,微微有些窒息了纔將她鬆開。
“呼呼……”鳳驚燕粗重地喘着氣,忍不住瞪了一眼旁邊的罪魁禍首,趙非離卻依然帶着笑意,好似十分歡快的樣子。
鳳驚燕明顯地感覺自己好似有些臉頰發熱,明明是最親密的事情,最“脫俗”的姿勢,鳳驚燕都不覺得有什麼,只覺得發泄而舒服。
現在,只是一個吻而已……自己到底怎麼了?!
這樣的停頓之後,居然是被後面的人趕了上來。
“非離哥哥,燕姐姐,你們走那麼快做什麼,我在後面好無聊的……”玉之溪看見兩個人,自然是兩眼發光,直直地朝着兩個人嚷起來。
鳳驚燕與趙非離兩人相扶着回過頭去
許君一生 06 殺氣暗流
玉之溪雖然扶着自己的姐姐,視線卻全然落在鳳驚燕與趙非離這邊。
鳳驚燕這會兒還有些沉溺在剛纔的那一個有些突兀的吻裡,愣愣地靠在趙非離身上,卻感覺到一個炙熱的眼神往這邊投射過來。
誰?
敏銳地感覺到了什麼,鳳驚燕擡起頭,視線恰好對上玉秀之的眼睛
蹙眉一愣,鳳驚燕的眼睛裡微微掠過一陣殺意,又急忙地消散了去。
感覺趙非離環着自己,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鳳驚燕這才微微壓下心底怪異的感覺。一個玉秀之,鳳驚燕只要動動手指就能讓她死幾百次,但是……鳳驚燕總要想着考慮起趙非離的感受了。
……鳳驚燕的心境居然不知不覺發生了改變。
“燕姐姐,到了,到了……我們下山了呢。”玉之溪好似一隻剛從籠子裡放出來的鳥兒,這會兒看到外面的世界,就是十分歡快的模樣,朝着鳳驚燕嚷嚷着。
本是討厭這樣一驚一咋的人,但是這樣的激動表情從玉之溪臉上露出來,居然十分自然,鳳驚燕看着,忍不住淡淡一笑,懶懶地應了一聲“嗯。”
然而,鳳驚燕的視線還不曾來得及從玉之溪那裡收回來,整個人就被趙非離忽然轉了一個身,橫抱起來。
這樣的姿勢……
鳳驚燕隱約感覺窘迫地蹙了蹙眉頭,轉頭看趙非離理所當然的模樣,又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了,他既然是想伺候自己,自己不是應該舒服地享受嘛。
不用自己走路,她鳳驚燕本就應該懶得逍遙,即使碧蓮這些個下人用有些奇異的眼光看自己,也不應該有任何“窘迫”的情緒。
這般想着,鳳驚燕也便放鬆了自己,隨意地靠在趙非離胸口,貓咪一般懶懶地眯着眼睛,自顧自地享受着高處恬淡的春風,任由趙非離抱着自己。
這山路崎嶇挺拔,只到了山下,早已經停了兩輛暗含着些貴氣的馬車。
鳳驚燕困頓地打了一個哈欠,這般什麼也不用想不用思考的感覺,自然是好的。
趙非離伸手將鳳驚燕抱着,俯身探進馬車裡,等將鳳驚燕在馬車裡放好了,自己也要鑽進來。
“非離哥哥,非離哥哥,我也要坐這輛大馬車。”玉之溪此刻已經放開了他姐姐,饒有興趣地看着鳳驚燕和趙非離此刻坐上的大馬車,笑盈盈地開口喊着。
鳳驚燕正沉溺在趙非離此刻濃溺的愛意裡,這會兒聽着玉之溪破壞氛圍的聲音,懶懶地看過去,連玉之溪清秀的俊臉也覺得有些不耐煩起來。
只是,鳳驚燕還未開口,趙非離已經朝着少年開口:“之溪,你若不想照顧你姐姐,那就留下好了。”
玉之溪“呃”了一聲,連忙搖搖頭:“不要。”
說罷,玉之溪嘟着嘴巴,忍不住又呢喃一聲:“非離哥哥,自從燕姐姐來了之後,你就對我不好了……”
趙非離淡笑地看了他一眼,自顧自拉上馬車的簾子。
鳳驚燕眯着眼睛,隨意地靠着趙非離,感覺顛簸的馬車居然都十分舒服,對鳳驚燕來說,在趙非離身邊睡覺的感覺着實另她着迷,又香又沉,甚至美夢不斷。
馬車內,鳳驚燕很自然地抓過趙非離當靠枕,舒服到極致得睡着。
男人也是沒有拒絕,任由鳳驚燕是枕在自己的大腿上熟睡,甚至很自然地伸手摩挲着鳳驚燕的頭髮。
“你對之溪,好象感覺不錯”趙非離忽然開口說着。
鳳驚燕睡眼朦朧,覺得趙非離的聲音迴盪在馬車裡十分得好聽,也便隨意地回了話:“是啊,那孩子挺聰明。”
趙非離卻是頓了頓,卻是沒有回答。
鳳驚燕沒有得到趙非離的迴應,一瞬間對他的聲音忍不住有些渴望起來,迷糊之間便伸手推了推他:“怎麼了?”
趙非離搖搖頭,俯身湊上來,朝着鳳驚燕看着搖搖頭。
鳳驚燕靠在男人的膝該上,微微張開的眼睛恰好對上趙非離的眼睛,四目相對之間,鳳驚燕忽然感覺自己好似被什麼蠱惑了一般臉紅心跳。
鳳驚燕無法控制地,一直盯着他的嘴脣看。
男人的嘴脣薄薄的,軟軟的,顏色好似偏淡的粉,大多時間都閉着,偶爾微微張開的時間,露出一點白而小的牙齒。
這會兒,這樣好看的嘴脣微微揚起一個淡雅的幅度,“轟隆”一聲,弄得鳳驚燕將全部的視線停在男人的嘴脣上。
——很想把男人壓倒,堵住嘴脣,而後舌頭探進去,把那兩排小心翼翼張合着的牙齒橇開,到深處粗暴地肆虐一番。
鳳驚燕莫名其妙被自己這些想法激得全身發熱,身旁的少年明明不曾誘惑自己,卻又好似每時每刻帶着誘惑……
感覺心裡驀然一熱,鳳驚燕不知怎麼地的喉嚨發緊,小聲開口:“吻我。”
男人愣了愣,似乎有些驚訝,又是很自然地俯身堵住鳳驚燕的嘴脣。
馬車顛簸,兩個人在步步深入的熱吻中,似乎都有些瘋狂了一般。
激情四溢,鳳驚燕被吻得一直哆嗦。
……
這樣的氣氛裡,鳳驚燕自然是不希望任何人打擾,可是世間的事情總逃不過一個“事與願違”四個字。
“咚——”
“咚——”
馬車猛然停了下來。
兩個人顫抖了一下,鳳驚燕蹙了蹙眉頭,很輕易地感覺到周圍的殺意!
該死!鳳驚燕心底涌上一陣被打擾的煩躁,濃濃的殺意在她的眼底堆積……卻發現趙非離居然很自然地伸手將自己擋在身後。
這樣的眼神和狀態,又與以前是不同的。
感覺心口“咯噔”了一下,鳳驚燕不知道心態改變的是趙非離還是自己,若是之前,趙非離這般保護自己,便是下屬保護主子,那是理所當然的。她鳳驚燕養着這些人,自然是要他們的忠心,要他們捨命地爲了自己赴湯蹈火。
然而,這會兒,鳳驚燕居然沒了理所當然的感覺,甚至覺得此刻趙非離的模樣,倒不像是下屬保護主子,他……也已經不算是自己的屬下了。而是……趙非離好似是一個男人,在保護一個女人。
一種陌生的感覺涌上鳳驚燕心頭。
“不必如此。”鳳驚燕出聲朝趙非離開口。
趙非離愣愣地回過頭來,朝她看着。
“這些個小臭頭,還傷不到我。”鳳驚燕語氣淡然地開口。
趙非離又是一愣,卻是恍然一笑,然後湊上前來,吻了一下鳳驚燕的額頭:“我知道……但是,這不一樣的。”
不一樣?
鳳驚燕還未來得及思考到底是什麼與什麼不一樣,就感覺一陣殺意逼來。
趙非離近乎本能地迅速出手,鳳驚燕在他身後,看這個男人在自己身前衝鋒殺敵的模樣,心底居然忍不住真的涌起一陣“不一樣”的模樣情緒。
無論如何,趙非離的武功算都是出自鳳驚燕之手,雖然男人很聰明,短期之內武功還是不能勝過鳳驚燕的。
可是,此刻鳳驚燕在身後看他,卻覺得他出手的動作乾脆利落,而擋着自己視線的肩膀那麼寬闊,似乎可以抵抗地住千斤之重。
知道這個殺手不是趙非離的對手,鳳驚燕更忍不住將視線落在趙非離身上。
從上到下,打量的目光……鳳驚燕的眼睛越來越質熱。
柔軟的棕色頭髮,好看的脖頸處線條,寬闊的肩膀,腰部的線條弧度很完美,修長的身體隨着他手裡的動作而瀟灑地擺動。
該死……
鳳驚燕不能自控地居然在這樣的境地,朝着微微的靠了過去。
“別鬧~~”趙非離輕輕的好似這般呢喃了一聲,身體隨着這聲音微微顫抖了一下。趙非離的聲音愈加帶着壓抑的沙啞味道,傳入鳳驚燕耳朵裡,居然也引得她感覺一種異樣的情愫,身體變得有些發軟的感覺。
“咳……”那殺手還以爲自己抓住了機會,猛然急迫地攻擊上來
殺意在鳳驚燕眼底一閃。
“嘭!”身體很自然地靠在趙非離身上,鳳驚燕動作迅速地將手裡的暗器射出。
電光火石。
“啊——”穿着黑衣的殺手驚叫一聲,身上多了一個窟窿,就這般倒了下去。
血腥味道從四周瀰漫過來,鳳驚燕有些厭惡地蹙了蹙眉,她本應該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味道,卻依然習慣性地厭惡起來。幸虧靠着的這個身體足夠溫暖,讓鳳驚燕緊鎖的眉頭微微鬆開一些。
“嘭——嘭”
外面雜亂的打鬥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兩個人對視一眼,十分有默契地運了輕功躍出馬車……
那一邊,幾個黑衣人朝着碧蓮圍攻。幾個暗衛將玉之溪包圍起來保護,玉秀之則躲在碧蓮身上,臉上露出十分恐懼的模樣。
蒼白的臉,顫抖的嘴脣……
趙非離將鳳驚燕擋在身後,觀察了四周又衝過去。
碧蓮那一邊好似有些吃力地與那些黑衣人相鬥……鳳驚燕在那裡站着,忽然!隱約看到玉秀之在碧蓮身後微微推了她一下。
雖然碧蓮武功不錯,一時間也有些不察一般,看前面有刀劍刺過來,自然是躲了過去。
於是,玉秀之便直直地落在殺手的攻擊範圍。
“啊……”玉秀之驚叫一聲,害怕地瑟瑟發抖,努力移動着柔弱的身體,卻哪裡比的上那些訓練有素的殺手。
殺手的長劍滑過鳳驚燕的手臂。
“不要,不要……殺我。”玉秀之呢喃地哭着,狼狽地逃着。
這時候,趙非離就在她不遠處,自然急忙掙脫了兩個黑衣人的圍攻,運了輕功擋在玉秀之面前。
被是將目標定在玉秀之身上的殺手,輕易就被趙非離一劍誅殺。
那玉秀之卻好似被嚇得發了瘋一般,害怕地跌坐在地上,顫抖着身子朝着趙非離喊着:“非離……非離……我好害怕。”
趙非離與鳳驚燕四目相對
兩個人雖然不曾說話,眼神交流之間,趙非離卻點點頭。
於是,玉秀之就從趙非離手裡交給鳳驚燕手裡。
“嗚嗚……”玉秀之還在輕輕地啜泣着,卻已經和剛纔的聲音輕了許多。
許君一生 07 敵意蠢動
鳳驚燕有些厭煩地蹙了蹙眉頭,懷裡女人恐怖的尖叫,簡直讓人汗毛豎立!
若不是因爲趙飛離,鳳驚燕恨不得就將這個女人馬上扔下了。她身邊的人,即使是女人,如碧蓮等,也多是處變不驚的人物,這樣上不了檯面的女人的驚叫聲,實在讓鳳驚燕厭惡……然而,爲了趙飛離,爲了這個女人的丈夫救過趙非離一次,這會兒鳳驚燕居然很輕易地決定忍耐。
明明對這樣的東西,鳳驚燕很是缺少耐心。
愈發覺得詭異的,鳳驚燕發現自己居然就這樣很自然的爲了那個叫趙非離的男人思考起來,爲了他保護自己明顯討厭的女人,爲了他讓這個女人活着。
哪怕這對鳳驚燕來說,並不容易。
想到這些,鳳驚燕忍不住在心底輕嘆一口氣。
“嘭——嗆——”
“啊——啊——救命——”刀劍相撞的聲音和女人的尖叫聲交織在一起,弄得鳳驚燕太陽穴突突地發疼。
這個女人!她就不能消停一會兒,鳳驚燕知道她柔弱,知道她手無縛雞之力,可是自己若是想讓她死,想來這個玉秀之也是死過千百次。
又一揮手,鳳驚燕將一個靠近的殺手一劍推開
那些殺手武功不錯,只是落在鳳驚燕眼底,也就寥寥了。
這會兒。
“主子……”碧蓮突破重圍來到鳳驚燕身邊,朝着她喊了一聲》鳳驚燕“嗯”了一聲,環着玉秀之向後退了幾步。
碧蓮很自然地湊上前來,將鳳驚燕逗弄的老鼠接了過來,然後一隻只去消滅乾淨。
終於算是閒下手來,鳳驚燕感到自己沒有威脅,轉身將玉秀之放下來。
如今,玉秀之還有些全身顫抖,一副恐懼害怕的模樣,倒也沒有纏着鳳驚燕,而是很快將鳳驚燕放開了。
“多謝鳳將軍……救命之恩。”玉秀之帶着顫音的聲音可憐兮兮的,十分讓人心疼。
鳳驚燕卻是朝她淡淡一笑:“這倒不用……但是雖然你是女人,也總不能躲在人後。”
“……”
“等到了京都,我會讓人教你一些防身的招式。”鳳驚燕隨意地說着。
玉秀之淡淡一笑,卻不領情:“鳳將軍的好意秀之心領了,只是秀之自幼體弱多病,不易學武。”
鳳驚燕淡淡地看着她。
“再說……我丈夫死前拜託非離照顧我。”玉秀之羞答答地垂着眼眸,依然是柔弱無骨的模樣。
鳳驚燕的眼底沉了沉,冷漠的殺意更濃了些。
很快想到什麼,鳳驚燕眼底的殺意又散了。
……這樣淺薄到低俗的挑撥離間,鳳驚燕實在不屑去理會。能讓她吃味的只是趙非離在做什麼,而不是這女人說了什麼。
而,在鳳驚燕的記憶裡,趙非離是行事專注的人,一旦認定就相當投入,那份熱情要一直燒到最後。
可是,從頭到尾,趙非離的專注都不可能是放在另一個女人身上。
但是,人是會變得……若是之前,他更不會花一點心思照顧這個女人。
鳳驚燕在微微陰鬱之間,忍不住朝趙非離那裡看了一眼——他此刻正被幾個人包圍,與自己四目相對,眼睛裡閃過一絲讓人傷心的笑意。
患得患失,不是鳳驚燕的常態!
雖然對付這樣一個女人也不是她的常態。
但是……
嘴角微微揚起,鳳驚燕走了一步,朝玉秀之靠近一步,笑得冷漠而肆意。
“鳳將軍……你,你幹什麼。”玉秀之用有些驚恐的眼神看着鳳驚燕,整個人好似因爲恐懼,甚至有些瑟瑟發抖。
鳳驚燕再靠近一步。
她便“嘭”的一聲跌坐在地上,淚眼摩娑……
緩緩俯身,鳳驚燕嘴角依然含着笑意,微微朝她伸出一隻手指,將她的下巴勾起,眼神一直不曾從她臉上離開,凌厲的好似刀劍。
“你……鳳將軍。”玉秀之可憐兮兮地看着鳳驚燕。
鳳驚燕將她的下巴托起,讓她的眼睛對着自己的眼睛:“女人,既然沒有能耐,就別太自以爲是了。”
“……”
“從我鳳驚燕手裡搶東西……我有的是法子,讓你死的人神不知。”鳳驚燕從來懶得浪費精力在這些個只知道耍小手段的女人身上,總覺得這簡直是貶低了自己的身份。
然而,趙非離對自己的意義好似越來越深,也讓鳳驚燕一而再,再而三地爲他破例,這會兒即使這個女人什麼也不是,也忍不住警告兩句。
“鳳將軍……我,我,我。”玉秀之抖得厲害,說話都有些吞吐了,微微側身往趙非離那邊看,終於是安靜的閉上嘴,不再說話。
“嘶……”兩匹駿馬難耐地嘶吼一聲。
這時候,那黑衣殺手已經完全看出敗勢來。
“說!你們是誰派來的。”碧蓮將一個黑衣殺手一劍擊敗,這會兒鋒利的劍尖正抵着他脖子上的命脈。
然後,黑衣殺手只是愣了愣,居然就毫不猶豫地撞了上來
“啊……”死亡前壓抑的慘叫聲急促而短暫。
碧蓮蹙了蹙眉,蹲下身來,伸手在黑衣男人身上仔細檢查起來。死人也是可以說話的,特別是他們身上的東西。
掀開殺手最外面的黑衣,碧蓮俯身忽然發現了什麼,表情一緊。
“碧蓮,你發現什麼?”鳳驚燕這邊已將玉秀之放開,走到碧蓮身後。
碧蓮蹙眉猶豫了一下,轉頭朝着鳳驚燕回答:“回主子話……沒有發現什麼。”
鳳驚燕瞭然地點點頭。
那一邊。
“姐姐,你怎麼了,哈哈……害怕成這個樣子!還是你弟弟比較厲害,雖然這些殺手是挺恐怖的。”剛纔玉之溪自然也是害怕的,卻多了一股“唯恐天下不亂”的狀態,這會兒看到“敵人”都倒下了,忍不住在姐姐面前賣弄自己的“勇敢和厲害”起來。
玉秀之依然是一臉的蒼白,好似努力伸手要拉着弟弟的手才能站起來。
這會兒,看到趙非離總算將那邊糾纏的殺手全部斬於身下……卻忽然好像全身一軟似的,明明扶着玉之溪的手,卻還是跌坐在了地上,求助的眼神往趙非離那邊看去。
“咳咳……”虛弱的咳嗽聲從玉秀之嘴裡呢喃而出。
鳳驚燕蹙了一下眉頭,直到看到趙非離目不斜視的朝着自己小跑過來,整個人身上陰鬱的殺氣才忽然消失了,而是換上了暖暖的慵懶的感覺。
趙非離在鳳驚燕身前停下,眼神裡有些關懷地從上往下審視着鳳驚燕:“燕兒……沒有傷到?”
這是自然不可能……鳳驚燕懶懶地挑一下眉頭,卻是答非所問:“我累了,小離,扶我上馬車。”
此刻,鳳驚燕的聲音慵懶裡依然有着彷彿是天生的高高在上的氣勢,卻又好似藏着一絲深深的……撒嬌的意味?
撒嬌?大約是,大約又不是。
碧蓮愣了愣,忍不住搖搖頭,大約是以爲自己聽錯了。
趙非離也是一愣,很快就明白了似的朝鳳驚燕開口:“是。”
話音剛落,鳳驚燕就感覺自己被橫抱起來,一步步往馬車那邊走去。
“繼續上路!”鳳驚燕位於高位,就着橫坐在趙非離手臂上的姿勢,卻好似坐在高高在上的王座上一般,朝着下面的人開口命令。
“是!”下面的人大約隱約還是覺得怪異的,卻不敢有任何表示,只是忠誠地應着。
玉之溪嘟嘟嘴,回頭看着依然跌坐地上的玉秀之:“姐姐怎麼樣,能站得起來嗎?”
“呃?”玉秀之的視線一直落在趙非離的背影上,這會兒聽到弟弟的聲音,愣愣地轉過身來,朝着他呢喃開口,“沒事,沒事……我能起來。”
……
“嗒嗒”的馬蹄聲響起。
鳳驚燕滿意地彎起嘴角,靠着趙非離的身上。伸手摸着男人那柔軟的頭髮。
這一瞬間,鳳驚燕終於感覺到自己對男人懵懂的依戀。
對於一個柔弱的女人,鳳驚燕本事不屑對付的。可是,這會兒,鳳驚燕估摸着自己大約是太過無聊,又或者其他,居然忍不住就多事了起來。
她以前從不屑於幹這種事情,都是她挑着別人,哪裡容得別人挑自己。
感覺到自己舒服地靠在趙非離身上,鳳驚燕呼出一口氣,胸腔裡有了一種隱隱的滿足的氣力,以至於整個人都有些舒服。
側了側身,一瞬間……鳳驚燕對上趙非離的眼神,兩人對視,她從男人那眼瞳裡看到自己。
這樣的自己……好似有些陌生。
那明亮的眼眸裡,有些恍惚的影像中自己的表情讓她突然從心底涌出一些喚趙非離的衝動:“小離。”
趙非離“嗯”了一聲,轉過身來,低頭看着她。
鳳驚燕卻是不說話,淡笑地看着他。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又忽然變得曖昧起來,趙非離很自然地俯身,吻在鳳驚燕的額頭。
……
認真說來。
鳳驚燕這一次出行,幾乎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雖然北堂王爺已經敗勢明顯,卻依然是餘孽難除。楚凡不過只是一個孩童,風翩然身後雖然應該有趙逸指點一二,卻顯然過遠的距離,讓他並不能完全掌握京都裡的情況。
鳳驚燕留下的人與趙逸留下的人,雖然對楚凡都算衷心,卻又是近乎本能地爭鋒相對。
馬蹄聲入了京都,在將軍府前停了下來。
“恭迎主子回府!”
“恭迎將軍回府!”……
在將軍府門口守候的下人們跪了一排,跪在最前面的便是燕七和燕八,如今的他們也算手握重兵,卻依然如過去一般,殷勤非常地跪在鳳驚燕的馬車前,眼底努力顯得沉靜,又含着幾分激動。
馬車內。
“燕兒,到了……”男人湊近鳳驚燕的耳朵,微微吐出一口熱氣,談笑者若無其事地在他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慵懶地張開眼睛,鳳驚燕隨意地“嗯”了一聲。
趙非離看着她,衝她笑了笑,卻忽然開口着:“燕兒,需要我回避一下嗎?”
鳳驚燕愣了愣……其實,一路上,他也不是沒有想過此刻趙非離的尷尬的身份,趙國的王爺,而且是趙逸同父同母的弟弟。雖然趙非離都不曾在自己眼前賣弄,想來他在京都留着的勢力,也不會比北堂王爺少。
是的,威脅!
威脅!
趙非離的身份的殘留的勢力對此刻的鳳驚燕的權勢是一個直露露的威脅。
“不用迴避了。”鳳驚燕隨意地揮揮手,看着趙非離的神情帶着一絲對自己的無可奈何。
鳳驚燕此刻的臉上依舊有着那種受人伺候的架勢,在趙非離懷裡也有女王般的氣派,只是誰也不知道,男人對她的影響已經到了如何強大的地步。
只是一個男人略帶曖昧的動作,或者一個溫柔的笑容,鳳驚燕就無法控制自己心跳加快。
“沒什麼好迴避的。”這會兒,鳳驚燕感覺到燕非離淡笑看着自己,有些無奈地開口,“小離,我和你說過,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就是了。”
趙非離愣了愣,看着鳳驚燕露出一絲好似怪異的笑容。
“好,燕兒,都聽你的。”趙非離說着。
而這樣趙非離,很有種溫暖的美感,嘴角又是帶着微笑,以至於鳳驚燕心口怦怦跳着,有種奇異的悸動。
“扶我出去。”鳳驚燕開口。
身在高位慣了,鳳驚燕到現在也改不了說話習慣,趙非離這會兒聽着,卻是笑意更濃,然後俯身將鳳驚燕抱起來。
馬車的簾子被掀開。
“恭迎主上。”
“恭迎主上……”
趙非離扶着鳳驚燕從馬車上下來。
燕七燕八擡起頭,在看到鳳驚燕之後眼神激動而炙熱,然後在對上趙非離的時候,臉上又立刻陰沉下來。
過分的安靜讓周圍的空氣都顯得有些詭異。
“主子……”不知道是誰有呢喃了一聲。
鳳驚燕朝下面的人點點頭。
“主子,你……”
並不理會,鳳驚燕一邊自顧自地任由趙非離扶着自己往裡面走,一邊淡然地朝着下面的人開口:“起來吧。”
下面的人依然沉默。
“我說他們給我起來!”鳳驚燕蹙眉加重了語氣,面容有些陰沉,“沒有聽到?”
燕七燕八這才猛然一愣,從地上站起身來:“恭迎將軍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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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君一生 08 生個孩子
一路車馬勞頓,鳳驚燕自然有些疲憊。
身後的人面面相覷,看着鳳驚燕的背影好似要說什麼,卻終於是開不了口,或者不敢開口。
一路往前,趙非離扶着鳳驚燕進去。
這將軍府對於趙非離來說本應該是陌生的,趙非離卻又好似很瞭解鳳驚燕的心思一般,隨意地扶着她,就大約知道了方向。
“是這邊?”趙非離隨意地一問,卻有些心有成竹的味道。
鳳驚燕愉快地微微點頭,這將軍府的佈局是她下令改造的,雖然並不是有意,依然留了許多個人的喜好。
這些,鳳驚燕不曾說,趙非離也能輕易地看出來。
“嗯。”趙非離微微點頭瞭然一笑,扶着鳳驚燕進了屋子。讓她在紅木椅子上坐着,熟練地拿過一個靠墊給她枕着,還蹲下身來,給鳳驚燕拉了一下皺起的衣服。
鳳驚燕被伺候得通體舒暢,想着果然這世界再沒有如趙非離這般貼心的人了。
正想着,這個俊逸的男人已經站在她面前,朝她微微一笑:“你歇一會兒,等會兒讓人上些好吃的。”
說話間,趙非離倒也一點兒不生分,甚至好象自己一直屬於這裡似的,伺候起鳳驚燕來一點不顯得有什麼生疏,甚至是指使鳳驚燕下面的人,好似也是理所當然的。
鳳驚燕自然是懶懶地點點頭,至於其他煩心事情,都交給明天才好。
一路車馬勞頓,鳳驚燕眯着眼睛,眼前的趙非離走來走去的忙碌着。
下面的婢女們則逐個逐個端上了些精緻少油的菜餚來。
這樣的氛圍讓鳳驚燕心情不錯,唯一不滿意的大約就是身上留下的汗漬和粘稠的感覺。鳳驚燕自然不爲難自己,慢慢張開眼睛,朝着趙非離看着。
本是招呼那些婢女上菜的趙非離立刻看着鳳驚燕居然是會心一笑,瞭然地點點頭:“怎麼了。想先洗個澡?”
鳳驚燕隨意地頜首,有些話不必說出口,就有人會心地知道,這樣的感覺真的很好。
無論如何,凡是鳳驚燕的府邸都少不了一個上好的浴池,這裡也不例外。
雖然比不上景浴池,浴池的氤氳的熱情讓鳳驚燕忍不住覺得舒服。
被趙非離伺候着邁進浴池內,明明再平常不過的情景,鳳驚燕卻開始覺得有些異樣了。
眼前的男人這般伺候自己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
可是,現在和過去是完全不一樣的。
十分奇妙的,鳳驚燕臉上發着熱,只得把眼睛閉上了,覺得趙非離的手指似乎從自己臉頰上撫過。
承認自己陷取不能自控的情愛裡,對於鳳驚燕來說實在無可奈何。
鳳驚燕在情場上的姿態一直是拙劣難看的,愚笨無措,先是顧惜朝,再是趙非離,她總是分不清真假,只覺得好似被別人牽着鼻子走一般的茫然。
其實仔細說來,鳳驚燕在其他方面或許聰慧,在這些方面簡直愚笨得要死,這半輩子裡,她有的是法子讓別人怕她,敬她,有求於她,而如何能讓人愛上自己,她從來不知道,要分辨別人是否對自己有真情實意,那更是近乎幼稚孩童的水平。
這會兒,趙非離對她笑,對她溫柔,看樣子肯跟自己回來,又逼自己簽了那樣的條約,她自然就將他當成是愛着自己的,無論這是不是她的錯覺,都沒有關係。
對於感情,鳳驚燕的經驗完全沒有效果,只剩下冷靜而傲慢的笨拙,雖然假裝冷靜,其實早已經手腳無措了。
“這裡弄得挺精緻。”倒是趙非離,好似他們之間的事情都好似過去了一般,也不像是已經離開了鳳驚燕那麼久的模樣,倒好似一直在鳳驚燕身邊伺候一般。
鳳驚燕享受地眯着眼睛,不說話也不應着。
男人好似好笑一般地忽然開口:“每一次看你個模樣,才微微覺得安心。”
鳳驚燕一時有些以外。
這口氣倒不像是玩笑,倒像是無可奈何的惆悵。
側頭和他視線相對,趙非離笑了一笑,便掉轉眼光,並不在說什麼。
鳳驚燕全身被暖暖的感覺包圍,都有些捨不得站起身來,倒是外面傳來了聲音
“皇上駕到……”
“恭迎聖駕……”
這樣的情緒下被打擾,鳳驚燕忍不住陰鬱地蹙眉,不管對方是誰,都有些失去耐心一般,當然,既然對方的身份擺在那裡,即使是一個三歲孩童,也不能馬虎。
正想着吩咐趙非離伺候自己起來,男人卻忽然就着在她背後的姿勢用雙手扣住她的腰身,整個人向她靠過來
“呃……”鳳驚燕輕吟一聲,雖然看不到背後,但是腰身上那柔軟,甚至比着浴池裡的溫水還要熱上許多的觸覺,應該是趙非離的舌頭。
身體裡的敏感這會兒好似全然被挑逗起來一般,只是被這樣舔吻着,鳳驚燕就好似整個人被什麼東西控制了一般,腦子一瞬間有些難以思考。
隱約意識到男人對自己強大到讓人恐懼的影響力,鳳驚燕卻感覺到自己皮膚上的觸覺越來越明顯。
微微卷動的舌頭……在鳳驚燕蓮花圖騰下的傷疤上舔弄,用好似故意要發出曖昧的聲音一般“嘖”“嘖”地吮吸幾口。
“小離……”鳳驚燕有些無措地喚着他的名字,無論如何,鳳驚燕還不想這麼快就擔上對皇上不敬的聲音。
奸臣佞臣,這些名號,鳳驚燕倒是不怕,她也算是坐實了,只是若是可以,鳳驚燕不想任何人看不起楚凡,那個孩子……他便是皇上!
趙非離卻忽然變得十分任性,自顧自地動作,一點點地將鳳驚燕脊背上的水漬吻去,又伸手託着鳳驚燕的下巴,吻着她的嘴脣……直到自己吻得滿意了,纔將鳳驚燕抱起來,伺候着她穿上衣服。
理所當然的,等鳳驚燕見到小楚凡的時候雖然努力假裝鎮定和淡然,臉上卻還是含着不能抹去的紅霞,嘴裡還有淡淡的喘息氣溢出。
楚凡此刻穿着便服,小小的個子卻也是將身板挺得十分筆直,也許是等了有些久,臉上滿滿是不耐的表情。
“爹爹,爹爹……”楚凡私下裡對鳳驚燕的稱呼從來如此彆扭,既然鳳驚燕未曾去糾正過,其他人更是不敢,當年楚憐一句,讓她的孩子喚鳳驚燕爲父,不知道是玩笑還是真有此意,總之這會兒卻成了事實。
鳳驚燕看者楚凡笑了笑,瞭然地點點頭:“皇上是來給我接風的?”
小楚凡早已經不害怕鳳驚燕,那些日子以來,在朝廷之上,鳳驚燕一而再地替他解了圍,小孩子家雖然很多事情並不清楚,卻有些所有敏銳的大人也沒有的本能直覺。
很快的,楚凡對於鳳驚燕甚至比風翩然還要黏糊。
“哈哈,鳳將軍,你可不知道,皇上如何唸叨你,自從你離開之後,簡直要得相思病了。”風翩然站在楚凡身後,擡頭對上鳳驚燕,自然也看到了她身邊的趙費力,卻好似假裝看不到一般的撇過頭去,開口笑道。
趙費力很自然地站在鳳驚燕側身後,若有似無的順着鳳驚燕的髮絲。
楚凡搖晃着身子朝鳳驚燕小跑而來,猛然撲進鳳驚燕的懷裡
“爹爹,爹爹,我好想你……”孩子的聲音帶着一種天然的好似天空白雲一般柔美的感覺,楚凡雖然年紀尚幼。卻算得上乾淨可愛,剛纔還筆直地挺着身體裝作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這會兒又恢復成惹人憐愛的小傢伙。
鳳驚燕正要俯身抱着他,卻忽然感覺身後的趙費力本只是撫着她的髮絲,這會兒居然用指腹摩挲着她的脖頸後面。
於是,鳳驚燕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便不能將楚凡伸手攬住了。
楚凡敏銳地意識到什麼,嘟嘟嘴擡起頭,視線透過鳳驚燕看到了她身後的趙費力:“你是誰?”
趙費力淡笑不答。
楚凡“哼哼”了幾聲,朝着鳳驚燕伸出胖嘟嘟的小手,將她用力拽着好似要將她拉離趙費力的身邊,他的那麼一點兒力氣,到了鳳驚燕這裡自然沒有一點兒名堂,鳳驚燕卻被他臉上固執的表情弄得挺沒轍,只能任由他拉着自己在旁邊坐下。
直到確定鳳驚燕和趙費力之間已經有足夠的距離,楚凡這才滿意地露出陽光一般燦爛的笑容。
明明是完全不知道趙費力的身份,小孩子敏銳的直覺和霸道的佔有慾着實非常可怕。
“我是皇上,什麼事都要聽我的!不許你離我爹爹那麼近……”楚凡恨恨地瞪了趙費力一眼,理所當然地開口。
鳳驚燕看着兩個人之見的“爭鋒相對”,居然忍不住揚起嘴角來。
想着以後的日子,她鳳驚燕的生活裡將一直充斥着這兩個人,便忍不住覺得……舒服,很舒服。
“爹爹。”那一邊,楚凡對敵人那是如“狂風掃落葉”一般的毫不留情。這邊對於鳳驚燕,卻是十分的溫柔和撒嬌。
鳳驚燕看着楚凡先是伸出兩個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膝蓋,然後努力地“咿呀咿呀”地喊着,替自己助威,想要爬上來。
看他那折騰的模樣,鳳驚燕總是堅硬冷漠的面部也變得柔軟起來,伸手扶着他的胳膊,將他整個人抱起來,坐上自己的膝蓋。
“哈哈……”楚凡笑得十分暢快,看趙費力的眼神好似帶着一絲奇妙的勝利的賣弄感覺,好似在說——看到沒有,看到沒有。“爹爹”是我一個人的呢。
鳳驚燕雖然覺得有趣,倒也沒有理會。
“爹爹,爲了等我回來,今天我都沒吃哦……好餓。”楚凡可憐兮兮地看着鳳驚燕,乾淨清澈的眼眸,隱約含着些溼意。
鳳驚燕搖搖頭,伸手拿了一支筷子遞給他:“好,你現在可以吃了。”
小傢伙“嗯”“嗯”地點着頭,狼吞虎嚥一陣,好似終於覺得滿意了一般打了一個飽嗝,甚至很是可愛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圓滾滾地繞着圈子。
“真好吃……”楚凡笑嘻嘻地嚷嚷着。
鳳驚燕就這般讓他坐在自己膝蓋上,隨意地看他吃着,也拿了筷子自己吃一些,看趙非離站在一旁,自然也是開口道:“小離,你也坐着吧。”
卻見趙非離表情愣愣的,神情有些恍然地盯着楚凡上下打量,眼神……凝重。
“不要!不要!不給你吃……”楚凡一副任性的模樣,放下筷子,看趙非離的有眼神充滿了敵意。
“安靜!”鳳驚燕有些不耐地伸手輕拍了一下楚凡的肩膀,語氣裡習慣性地帶上高高的感覺。
楚凡“呃”了一聲,卻並沒顯出多少害怕,嘟嘟嘴看着鳳驚燕,可憐兮兮地抽了抽鼻子,很是抱怨地呢喃一句:“爹爹,爹爹壞,爹爹不要我了……”
頓了頓,楚凡又轟隆一聲“哇哇”地哭了起來,很是誇張的模樣。
對於哄小孩,鳳驚燕完全不在行,除了聽着他的哭聲手腳無措,太陽穴突突地疼之外,竟然一時想不到其他法子。
“皇上……”風翩然本只是站在一旁看着,這會兒開口喚了一聲,正要走上前去。
趙非離卻伸手攔了她。
風翩然愣了愣,就看到趙非離站起身來,往楚凡那邊走過去,忽然變魔法一般地朝小傢伙攤開了手,一顆變換着顏色的珠子正安靜的躺在他手心裡。
“呃……”
“哇!”楚凡本還在哭得厲害,這會兒居然忍不住驚喜一般地叫出聲來,先是伸出胖胖的小手擦了擦眼睛,又忍不住急急忙忙地朝那一顆漂亮的珠子伸手去搶。
趙非離卻好似拿着骨頭在逗弄小狗兒一般,淡笑着縮回了手。
“壞人,給我,給我……”楚凡這會兒哪裡還知道哭,臉上全是炙熱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趙非離手裡的那顆珠子。
趙非離的嘴角勾起一個淡笑,一直將那顆珠子留在楚凡的視線裡,人卻一直往鳳驚燕那裡靠
“壞人,壞人……”楚凡看趙非離已經來到鳳驚燕身後,他的身體靠在鳳驚燕的後背上,忍不住嘟着嘴巴叫罵,卻又是想要那顆可以變色的珠子,一副糾結的模樣。
“明白了嗎?”趙非離淡笑地看着楚凡,卻是很認真的表情。
楚凡愣了愣,伸手想搶那顆珠子,卻還是撲了個空,只能叨叨地繼續罵着:“壞人,壞人……”
鳳驚燕只是看戲一般地坐着,並無表示。正樂得清閒,卻發現身後的男人忽然突擊一般地吻了自己的臉頰,發生讓人覺得驚悚的“啵”的聲音。
“小離……”鳳驚燕忍不住蹙眉。
“你,你!你!壞人!”小傢伙看着這樣的趙非離眼睛更紅了些,似乎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趙非離卻終於玩夠了一般,伸手溫柔地摩挲着楚凡的頭,然後笑着將那顆變色的珠子遞給他:“好了,既然你明白了,這就是你的了。”
楚凡小小的身體因爲喘氣而上下抖動,卻是倔強地撇過臉去:“我不要!我只要爹爹!”
“真的不要?”趙非離的聲音裡帶着一絲蠱惑,那顆漂亮的珠子在他手心裡一會變成豔麗的紅色,一會兒變成清爽的綠色,貴氣的金色,清澈的藍色……
“我……要!”楚凡哼了一聲,猛然伸出手去,於是那顆珠子抓在手心裡。
趙非離淡淡地笑着。
一瞬間,鳳驚燕覺得剛纔自己看到的情景或許是錯覺……剛纔,趙非離是在和一個孩彤計較?這個男人偶爾雖然會露出小孩子一般的笑容,其實比任何人都冷靜,想得深遠。
三十而立,於是,鳳驚燕甚至忘記了,即使到了如今,按趙非離的年紀來說,其實完全還是可能“童心未泯”的。
“哈哈,拿到了,拿到了。”楚凡十分滿意地將那珠子拿在手裡把玩,側着腦袋,好似在研究什麼神奇的東西一般,研究手裡的珠子。
鳳驚燕的感覺卻全在趙非離身上。
這會兒,鳳驚燕坐着,男人很是淡然地站在身後,若有似無地將胸口靠在鳳驚燕的背上,細細地摩挲着,這樣細微的動作,因爲鳳驚燕身體的阻擋並不能被前面的人看到,鳳驚燕卻嶽發覺得感覺清晰。
趙非離身上的溫度很高,溫熱的好似一個火源,很容易就鳳驚燕身上的觸覺點燃起來。
男人俯下身來,將嘴湊到鳳驚燕耳邊,輕輕地吐了一熱氣。
“……”鳳驚燕感覺拿着筷子的手顫抖可一下,感覺從男人口裡吐出的熱氣讓自己耳朵旁邊的絨毛都有了知覺一般。
“燕兒……”男人的神態很淡定,在外人看來好似是有什麼隱秘的消息在向鳳驚燕稟報。
其實,男人的聲音落入鳳驚燕耳朵裡,卻是曖昧到讓人顫抖的沙啞。
“燕兒,”趙非離微微擡起頭,眼神落在此刻在自顧自地玩着變色珠子的楚凡身上,“我們也生一個孩子吧”
“……”鳳驚燕愣了愣,身體僵直得不能動彈。
“一定會比這個小傢伙更聰明,嗯?”趙非離的聲音裡帶着一絲蠱惑,好似能引出讓人暢想的美好未來。
許君一生 09 所謂代價
鳳驚燕被男人的那一聲“嗯?”裡含着的性感挑撥的身體微微發顫,大約是過了有一會兒,才聽清楚男人話裡的意思。
順着趙非離的眼神看去,便看到楚凡那個小傢伙笑嘻嘻地用手把玩着那變色的珠子,嘟着嘴巴,十分歡快的模樣,倒真顯得小孩子獨有的天真與美感。
孩子……
耳朵旁邊,男人灼熱的氣息隱約染起讓人顫動的火苗。
鳳驚燕愣了愣,沉默了一會兒,她並不想打破這樣近乎溫馨的氛圍,卻從來不是那種會自欺欺人的人物。
如果不能呢……蹙了蹙眉頭,鳳驚燕的聲音微微發顫,語氣裡含着的冰冷忽然就圍繞在兩個人之間曖昧氛圍沖淡了。
趙非離也是一愣,向後退了一步,衝着鳳驚燕看着,微微有些驚訝的模樣:“怎麼……不可能?”
是啊,怎麼不可能!
鳳驚燕腦子裡浮現出楚徹的神態,想着他近乎判自己死刑的話……臉上變成了很寥寥的表情。
兩個人這般沉默地對峙着,安靜到陰沉。而那一邊。楚凡玩得十分愉快,一邊和風翩然打鬧,一邊玩着那顆小珠子,時不時地發出“嘻嘻哈哈”的歡快聲音。
感覺到身後的男人放開自己的肩膀,然後退了一步,鳳驚燕感覺圍繞在自己身邊的暖意卻好象驟然消失了。
明明在屋內,也已經到了初夏的時候,鳳驚燕卻立刻感覺到全身發冷地一顫,本能地向趙非離靠過去一點兒。
趙非離看着這樣的鳳驚燕,大約又意識到什麼了,伸手隨意地把玩着鳳驚燕的髮絲,然後輕輕地“嗯”了一聲,有些自嘲又好似十分溫柔地淡笑湊上前去,在鳳驚燕耳邊呢喃着:“沒關係,燕兒,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
“……”
“一輩子的時間。”趙非離的聲音很輕,只能讓靠近他的鳳驚燕聽到。
男人的聲音夠溫柔,好似要讓人沉溺其中。
鳳驚燕“呃”了一聲,撇過頭去,朝着男人打量
此刻,趙非離作在她身旁,就在她旁邊,淡笑地看着她。
手,好似忽然有了自己的知覺,鳳驚燕伸手扶着自己的腹部,眼睛裡閃過一絲炙熱而強烈的光,甚至有些瘋狂。
失去那個孩子,在鳳驚燕的身體和生命裡留下了不能磨滅的痕跡!爲了鳳家,爲了自己,還是爲了那個死去的孩子,鳳驚燕自然想要再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血脈。
當然,並不是因爲男人,就像楚憐笑嘻嘻的,沒心沒肺地強調着——楚凡是屬於我和燕燕的!
鳳驚燕也想到屬於自己的一個孩子。
然而,楚徹上一次替她診脈的時候,說出來的話,卻是將鳳驚燕打入了冰天雪地之內:“你現在的身體,若是要一個孩子,或許需要耗盡你的內力。”
“……”
“是的,我的意思就是那樣,你可能會變成一個一點兒內力都不再有的普通人。”楚徹看着她,臉上的表情有些無奈的冰冷。
耗盡內力?
對於鳳驚燕來說,經歷過太多無力而柔弱的時候,那時候的苦難和無奈雖然過去那麼久,在她身體上烙下的痕跡依然不能抹去。崇拜力量,崇拜權利幾乎成了身體的本能。無論由於什麼原因,什麼事情,什麼人……只要讓鳳驚燕威脅到自己力量,威脅到自己的權利,總會讓她忍不住蹙眉,幾乎本能地排斥。
她需要力量,若是沒有力量,誰能真正保護她……
然而,這會兒,鳳驚燕居然開始猶豫了。
……趙非離此刻就坐在她的身旁,安靜地坐着,臉上似乎帶着惆悵,卻又帶着勉強的笑容。
——“沒關係,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
——“一輩子的時間,”
趙非離剛纔的話在腦子裡閃現,將那些對無力感覺的恐懼都驅散了些,只留下對未來對血脈的期許。
盲目而不理智的期許,哪怕會爲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這世間的事情或許真的存在公平,獲得和失去之間一定保持着某一種微妙的平衡,讓人無法打破。
眼底的迷茫散去,鳳驚燕好似下了決心一般,眼神一瞬間變得十分明亮,讓人驚訝的明眸裡閃着讓人不能移開視線的耀眼光芒。
“哈哈,爹爹……你看你看。”楚凡在那裡正玩得開心,這會兒總算記起了鳳驚燕來,一邊抓着那顆可以變色的珠子在鳳驚燕耀武揚威,一邊衝着鳳驚燕邀寵一般地靠上來。
“皇上。”
這一次,鳳驚燕沒有拒絕,而是伸手將楚凡攬在懷裡,摟着他的腰,讓他作在自己的膝蓋上。
楚凡居然是愣了愣,臉上大約閃過一絲大約是“驚喜”的表情,忍不住激動地朝着鳳驚燕興奮地嚷嚷着:“爹爹,爹爹……”
鳳驚燕點點頭,剛硬而冷漠的五官看起來一下子柔和了許多,俯身朝着楚凡開口:“皇上,你喜歡小孩子嗎?”
小傢伙雖然有些驚訝發愣的模樣,卻很快努力裝成好似小大人的模樣:“嗯,嗯,喜歡,小孩子可以陪我玩哦”
“嗯”了一聲,鳳驚燕點點頭,臉上如有所思的模樣。
頓了頓,又好似很冷靜地朝楚凡開口許諾:“那你大約要有一個妹妹……或者弟弟了”
“燕兒,你——”趙非離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鳳驚燕,眼神裡含着壓抑的激動。
四目相對,鳳驚燕微微蹙眉低下了頭。
然而,這會兒楚凡卻全然沒有剛纔高興的模樣,坐在鳳驚燕的膝蓋上,用力地蹬着腿,撒潑打鬧地呼喊着:“不要,不要,我不要妹妹,不要弟弟……我只要爹爹對小凡一個人好嘛。”
說着,小楚凡居然好似已經被鳳驚燕拋棄了的模樣,紅着眼睛可憐兮兮地看着鳳驚燕,先是假假地抽泣幾聲的模樣,後來居然有些假戲真做的模樣,“哇哇”地大哭出來,哭得眼睛都紅腫了。
鳳驚燕被他的哭鬧逗得哭笑不得,搖搖頭,將楚凡抱起來交給風翩然:“時辰也不早了,你送皇上回宮吧。”
“不要……不要……”小傢伙卻是八爪魚一般地死纏着鳳驚燕。
太陽已經偏西,清藍的天空染上一層淡淡的紅。
風翩然伸手從鳳驚燕手裡將這個還在折騰一個沒完的小傢伙接過來,點點頭:“放心,鳳將軍!”
好似挑釁一般地朝着鳳驚燕拋出一個嫵媚的眼神,風翩然好似很認真地說着話,一字一頓十分清晰:“趙逸的孩子,我會當作自己的性命照顧。”
依然是一身囂張的紅衣,風翩然依然瀟灑而肆意的模樣,只是看到楚凡的時候,眼睛裡含着滿滿的溫情。
楚凡,無論如何其實是趙逸的孩子,雖然只不過三歲,他臉上的輪廓已經隱約能看出趙逸的影子。
趙逸!即使那個人並不在這裡,鳳驚燕依然能從周圍的許多東西感覺到他的存在。那個男人好似能窺視人的內心一般,利用一切可以爲他所用的人,無論是敵人。朋友,愛人,兄弟。
就如風翩然說的那一般,所有人都是他手裡的棋子,天下只有他一個人是執棋的人!
趙逸並沒有回來,鳳驚燕依然隨時隨地能感受到他巨大的威脅!
“爹爹……爹爹……”等到小楚凡被風翩然抱出了房間,他叫喚的聲音漸漸的小了,鳳驚燕才感覺到自己因爲想到趙逸而涌起的煩躁感覺消散了些。
“小離。”鳳驚燕開口喚了一聲。
男人很自然地站起來,轉頭看着她
“你護送皇上回宮,然後在回來覆命。”鳳驚燕此刻表情淡漠,好似很隨意地吩咐,就好似趙非離只是她收養的那個“燕十一”依然對忠心耿耿,毫不猶豫地執行着她的命令。
好似那些事情都不曾發現過。
趙非離蹙了蹙眉頭,大約也覺得鳳驚燕這個命令有些不和邏輯。
說到保護,風翩然的武功不在趙非離之上,更不用說那些跟隨楚凡而來的禁衛軍!這又是天子腳下,是趙國的皇城。更何況,趙非離的身份現在去皇宮,實在是尷尬得厲害,皇宮裡又有多少人見過他,記得他。
“去吧。小離。”鳳驚燕微微地沉着眼睛,朝着趙非離揮手開口。
“是,主子”趙非離大約將鳳驚燕的話當成可命令,不自覺之間於是將稱呼都換掉了。
鳳驚燕卻好似有些恍惚,直到趙非離離開了好一會兒,纔有意思一般地擡起頭。屋子裡空落落的,那些伺候的婢女都已經退了下去,空留她一個人在椅子上坐着。
外面的夕陽越來越偏,陰沉的天空堆積着一層黑雲。
“主子……”
“主子……”碧蓮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站在鳳驚燕身邊欲言又止的模樣,好一會兒纔開始喚她。
“嗯。”鳳驚燕先是應了一聲,依然是沉思什麼的模樣,許久才擡起頭,對上碧蓮的眼神,“他,從天牢裡出來了?”
“……是”碧蓮抿了抿嘴,雖然做了決定,也應該明白得失,得失,有得必有失,可是卻似乎是有些痛苦地忍受着將要失去的一切,甚至難以接受,“主子……我……!”
鳳驚燕伸手示意碧蓮不必再說:“他現在怎麼樣?”
“菌毒,楚大夫說治療及時,並無大礙……”碧蓮如實彙報。
點點頭,鳳驚燕示意自己明白:“碧蓮,你知道我們鳳家的規矩?”
“……”
“鳳家可不是說走就走,說留就留的地方。”鳳驚燕的聲音並不嚴厲,甚至她知道她已經爲了趙非離破例了。
這般想着,鳳驚燕忍不住覺得疲憊到骨頭的酥軟。
“是,等走的那一天,碧蓮會把鳳家給我的……全部還給主子”碧蓮咬着牙,好似在努力壓抑着眼睛裡就要落下來的眼淚,眼淚紅嘟嘟的模樣。
鳳驚燕卻是撇過頭去,並不想理會她一般冷漠地開口:“好了,你退下吧,讓楚徹過來見我。”
“是,主子。”碧蓮安靜地應着。
碧蓮離開的腳步輕盈,一步一步,好似要走得很遠,遠到……鳳驚燕再也不能看見的地方,以後便和鳳驚燕沒有任何關係,就好似那些離開的許多人,如“燕十二”……
當身邊的那些人成爲一種習慣,當習慣融入骨髓,每一個離開的人都好似在鳳驚燕身上割下一塊肉,並不會傷及五臟六腑,卻總有一天會因此喪命。
永遠,果然足夠漫長和飄渺,那些年輕時候便發誓永遠守衛在鳳驚燕左右的人,卻是一個個離開了。
也不過二是五歲的年紀,鳳驚燕卻感覺自己有些疲憊到老態的心境。
也許……無論爲了什麼,真的該爲自己留下一個血脈了。這般想着,鳳驚燕近乎無意識地低下頭,撫摩着自己的下腹。
腳步聲響起……
“鳳將軍。”楚徹的聲音依然清冷得讓人彷彿能感覺到瑟瑟的寒意。雖然同爲醫者,楚憐和楚徹卻完全不同的存在。楚憐的“樂天派”好似超脫了生死,而楚徹的冷漠卻好似因爲看透了生死,總是波瀾不驚的模樣。
但是,此刻聽到鳳驚燕的話,楚徹總算是露出破天荒的驚訝的表情。
鳳驚燕轉過頭去
“不惜代價,爲我配製催孕的藥……我想要一個孩子。”鳳驚燕說出話的一剎那,她也是有一些驚訝的,她驚訝的是這一剎那,腦子裡清晰閃現的是趙非離,自己和那個躲在雲霧裡的孩子嬉戲逗弄的模樣。
甚至,鳳驚燕覺得自己很清晰地能聽到趙非離和那個莫須有的孩子的笑聲。在趙國遼闊的天空下,無比清晰。
那樣的情景,明明虛無到飄渺,這會兒再腦子裡浮現,居然讓鳳驚燕心底泛起了溫暖的旖旎。
“鳳將軍!”短暫的驚訝之後,楚徹的表情變得非常糟糕,好看的眉頭緊緊地鎖起,臉上陰沉,好似不可思議一般地看着鳳驚燕“鳳將軍,我說過的話你都還記的”
“是,我記得”鳳驚燕很淡然地點點頭,她並不是那種一時衝動的人。
不管是什麼事,既然下了決定,鳳驚燕絕對不會讓“後悔”兩個字走進自己的生命。因爲她明白那隻不過是在浪費時間。
這一次,也不例外!
任何獲得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她鳳驚燕從來不是一個惹天神寵愛的女人。
或許吧,或許天神看她足夠堅強,就以爲她能經受任何打擊。於是,過去的二十五年,鳳驚燕所忍受的災難簡直到了可怕的地步。
許君一生 10 不戰而敗
楚徹在足夠的驚訝之後,卻是十分冷漠地看着鳳驚燕,好似只是看着一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人物“既然你不心疼自己二十幾年的功力,我自然不再勸阻你”楚徹開口說着話,臉上的表情愈加冰冷,甚至是冷漠。
“……”鳳驚燕依然垂着頭,沉默不語,她自然是將楚徹的話聽進了耳裡,正是因爲了解,在她做決定的事情自然有一些痛苦。
但是,也只是痛苦而已。
“至於那些藥,倒不是什麼難事,我給你配了藥讓人送過來。”楚徹看着鳳驚燕,好似並不想多言地這般說着。
既然做了決定,鳳驚燕自然不會因爲楚徹的一個態度而產生搖擺。她不是那樣的人,無論什麼樣的決定,她都會堅持下去。
看着楚徹冷冷地看着自己,然後冷冷地收拾着東西, 轉身離開……鳳驚燕依然是一臉平靜。
然而,鳳驚燕此刻平靜而悠閒的態度其實也只是表面現象。雖然做了決定,鳳驚燕的心底忍不住還是有波瀾,端着茶碗的手忍不住有些微微顫抖。
力量對於鳳驚燕來說,畢竟不是輕易可以割捨的東西。
代價……代價……
鳳驚燕的神情有些愣愣的。
楚徹的效率實在有些可怕,鳳驚燕只覺得自己只坐了一會兒,就聽到一個婢女喚她的聲音:“將軍,將軍。”
側頭看去,鳳驚燕表情冷酷地看着她。
婢女可能有些害怕,微微地退後了一步,努力衝着鳳驚燕扯起一個嘴角的笑容,討好一般地將一個裝滿藥汁的瓷碗遞給鳳驚燕:“將軍,這是楚大夫吩咐奴婢熬製的”
“哦。”鳳驚燕隨意地應着,伸手將那藥碗接過來,只是猶豫了一會兒,就準備昂頭飲下去。
“等一下……等一下……”那婢女好似想起了什麼,連忙開口,又因爲自己大膽地阻止了鳳驚燕的動作,臉上立刻露出的膽怯的表情。
“說!”鳳驚燕顯然沒有什麼耐心。
“是,是”婢女連忙點頭,近乎是一古腦地朝着鳳驚燕吼道,“楚大夫讓將軍再考慮一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鳳驚燕輕哼一聲,微揚嘴角,仰頭瀟灑地那些藥汁都灌進了自己的嘴裡。
婢女“呃”了一聲。
“下去吧。”鳳驚燕開口命令。
“是。”
鳳驚燕感覺嘴裡還帶着一些苦意,忍不住微微抿了抿嘴脣。
好一會兒,大約是過了小半個時辰,鳳驚燕才感覺嘴裡的苦味全部消散了。有些茫然從位置上站起來,鳳驚燕隨意地走到房屋門口,卻看到燕七燕八兩個人有些躊躇地站在門外看着她
“主子”
“主子……”雙胞胎的默契果然不同犯響。
心情本就是有些暴躁,鳳驚燕冷冷地挑眉,朝着兩個人開口:“有什麼大事需要稟報?”
頓了頓,鳳驚燕開口冷然道:“現在,怎麼也應該算到了休息的時間吧?”
“是,主子,但是我們確實有事情要稟報,”燕七燕八十分默契地面面相覷,然後將說話的權利交給了燕七。
向前走進一步,燕七的表情十分嚴肅而謹慎。
“主子,雖然非離也算是我們的兄弟,可是……無論什麼人,都不能比上我們對主子的忠心。”
鳳驚燕冷冷地挑眉,示意他繼續說。
“主子,你將他帶回京都,不是給那些蠢蠢欲動的不安分分子一個名正言順地對付主子的理由。”
“……”
“無論如何,他是先皇的親弟弟啊!”燕七說得誠懇,卻也只是點到爲止。
燕八卻顯得有些焦急:“主子,劇屬下得到的消息,京都裡的異變份子已經知道非離回來了,甚至秘密開始商量計劃了。”
鳳驚燕隨意地“嗯”了一聲。
一瞬間,燕八顯得更急了些:“主子,若再不採取行動,可能又會變成一場惡鬥。”
“……”
“異動份子已經發了邀請函給非離……他並沒有拒絕。”
“……”
“主子,他並沒有拒絕!”燕八又強調似的說了一次。
然而,無論燕八此刻顯得多麼激動,鳳驚燕卻依然淡淡的,近乎冷漠的模樣。
“燕八……別說了。”雙胞胎哥哥側臉朝着弟弟看着,輕喚一聲,然後微微嘆了一口氣,這般開口。
哎……
兩個人對視着,在鳳驚燕面前安靜了下來。
大約在來到這裡之前,他們已經明白,這些事情或許鳳驚燕比他們認識得更加透徹,卻還是一意孤行,想來也不會輕易爲自己的幾句話而改變。然而,作爲鳳驚燕最忠心的屬下,這些話讓他們不說,又是不可能。
“我知道了,”鳳驚燕的表情很是無所謂,好似只是聽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隨意地朝兩個人揮揮手,“話也說完了,時辰不早了,你們可以下去休息了。”
“主子!”
“主子!”兩個人異口同聲地朝着鳳驚燕喊着,表情裡有許多,也有一些無奈。
鳳驚燕卻忽然好似失去耐心一般地冷冷地用眼神在兩個人身上掃視,然後拉高了聲音一般地朝着兩個人開口:“下——去——”
“我——說——下——去——”鳳驚燕蹙眉冷冷地開口。
“……是。”兩個人隱約還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卻還是十分忠誠的模樣低垂着頭朝鳳驚燕應和着。
看着兩個人離開的背影,鳳驚燕臉上隱約有些壓抑的情緒這會兒才鬆了下去,整個人卻好似被一場暴風雨席捲的土地一般的狼狽而疲倦。
對於鳳驚燕來說,太過的背叛,太過糟糕的幼年記憶讓她對任何人都難以信賴。懷疑近乎成了她的本能,只要有一點蛛絲馬跡,就會讓這個本能發作。
即使現在對趙非離,她依然習慣性地懷疑。就如燕七燕八說的,趙非離並沒有拒絕,他或許真的對自己有取而代之的野心。
那個男人也有這樣的勢力和勇氣。
但是,不重要了……
真的不重要了……
當鳳驚燕發現自己覺得“即使被趙非離背叛”也比“讓自己再一次去對付他”好上許多的時候,鳳驚燕明白自己已經潰不成軍,完全沒有勝算了。
敵人到底是兇狠還是善良,又有什麼關係,對上一個捨不得再傷害他分毫的鳳驚燕,趙非離如何也是滿滿的全是勝算。
鳳驚燕已經再也捨不得朝趙非離舉刀了,哪怕爲此可能要再一次接受背叛。
也捨不得了。
感情,原來有這樣的力量,讓鳳驚燕好似從心臟內部被人一點點改變,變得柔弱。
“怎麼會……”鳳驚燕輕輕地呢喃了一聲。一瞬間,許多事情居然想通了,想通的事情卻又將她更糟糕的境地。
感慨一般地嘆了一口氣,鳳驚燕居喪地閉了閉眼睛,然後緩緩地張開
“燕兒,怎麼了?”
“你看起來不太好……”
趙非離站在她面前,眼睛裡含着一絲溫柔的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男人的身體周圍好似染上了一層光暈。
向前走了一步,鳳驚燕的身體幾乎可以貼上趙非離的胸膛。感受到男人身上的溫度將自己身體周圍的寒氣驅散了些,鳳驚燕這才覺得心底的那些煩躁微微散去了一些。
“吻我……”鳳驚燕的睫毛微微顫抖。
趙非離一瞬間有一絲髮愣。
夕陽已經完全落下,夜的黑色很容易將人的情緒掩蓋,卻更容易挑起人的……慾望。
看到男人衝着自己好似寵溺地微笑,不管真假,鳳驚燕還是滿足一般地閉上了眼睛。
黑暗裡,感覺一張溫熱的嘴脣貼上來,鳳驚燕感覺自己的身體近乎本能地猛然顫抖起來。
房門被趙非離伸手到後面關上了,房間裡的靜謐讓兩個人的呼吸聲可以清晰地傳入彼此的耳朵裡。
甚至從皮膚感覺彼此呼吸裡吐出的熱度。
“燕兒……”趙非離輕喚了一聲,修長的手指好似用着一種細緻的旋律,細細的撫摩她後頸的皮膚,動作極其溫柔曖昧,盡挑逗之能事。
鳳驚燕感覺自己的身體反映果然很激烈,整個人近乎激烈地喘息,激烈地顫抖着。
可是,一切都脫軌了,鳳驚燕在隱暗的關係裡,視線對上趙非離吻自己的嘴脣,男人的脣形很漂亮,當這麼漂亮的嘴脣在自己的摩挲之中變成一用妖媚的嫩紅色的時候,鳳驚燕感覺到了近乎讓她能聽到自己腦子裡“轟隆”一聲的誘惑。
“嗚嗚……”鳳驚燕無意識的喃喃了一聲,清醒的一瞬間可能感覺到了一種窘迫的感覺,很快又在趙非離的深吻裡全部消散了。
舌頭相擁的一剎那,鳳驚燕十分明顯地感覺到趙非離身上灼熱的氣息。
“賾”“賾”的激吻聲在鳳驚燕的耳邊響起。
一瞬間,鳳驚燕也感覺自己好似軟化了一般,變得十分激動了,順勢地伸手摩挲着趙非離的後背,學着剛纔趙非離那樣的韻律,模仿着他極盡曖昧的挑逗,果然感覺到趙非離全身隨着自己摩挲激烈地顫抖着。
“呃”這聲音明顯是從趙非離的口裡溢超高壓的。
一瞬間,鳳驚燕心底略過一絲甜意——這種能控制別人身體的成就感讓他的心情變得微微好了一些,那些讓人鬱結的事情一時間都不能幾起來了。
許君一生 11 理智瘋狂
鳳驚燕感覺一種奇妙的暖意瀰漫在身體周圍,身體也變得柔軟,被眼前的男人就這般輕柔地抱起來,身體不但完全沒有抗拒,甚至是緊緊地貼上前去,近乎急切地吻着甚至是輕咬着男人的嘴脣。
“……怎麼了?”趙非離也顯得很激動,抱着鳳驚燕的手好似有些顫抖,卻又十分敏銳地發現了鳳驚燕的異樣一般,壓抑着自己身上強烈的情慾,近乎是從火熱的氣息裡找到一絲夾縫,努力尋着一絲冷靜,然後這般開口詢問。
可惜,趙非離的隱忍並沒有換來鳳驚燕的體諒,她好似故意要將這把火完全點燃起來似的,就着趙非離抱着自己的姿勢,鳳驚燕直露露地伸手勾住趙非離的脖頸,嘴脣就這般急促地貼了上去。
激吻裡脣舌叫纏着發出的水漬聲音,將兩個人腦子裡最後一點兒理智衝散了。
“轟……”兩個人近乎野獸一般地交纏在一起,齊齊地跌倒在被褥之間
鳳驚燕一邊喘着粗氣,一邊睜着眼睛看着此刻位於自己身上的男人。
平時總好似散發着一絲無害的溫柔的光芒的眼眸,此刻已經變得好似野獸一般的幽深,仿若沒有盡頭,無論是誰,掉落這樣的眼眸裡,便是輕易被俘獲,然後萬劫不復。
兩個人的對視裡,眼神都忽然一緊。
有什麼東西從腳底下直直地衝進了腦子,讓思考都變成了一種奢侈。
再緊緊地擁抱在一起,然後激烈地擁吻的時候,兩個人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在歡愛或者打鬥,只覺得恨不得要將對方撕裂成一塊一塊,全部吞入腹中。之後再一點點笑話掉,讓彼此成爲身體的一部分一般。
“啊呼……”不知道是誰激烈的喘氣聲溢出,或者根本就是兩個人交織而成的聲音,將熱烈的氣氛更推向一個極致。
舌頭糾纏在一起,似乎是在彼此激戰一般,鳳驚燕眼神炙熱的想要纏住趙非離的舌頭,然後攻入他的口腔,剎那間卻又被趙非離反攻一般的,兩個人熱烈糾纏的舌頭又被一股重力抵進了鳳驚燕的口腔。
感覺牙齒,牙齦……口腔裡的每一處都被柔軟而溫熱的舌頭掃過,男人身體的每一處都好似散發着屬於強大雄性的氣息,刺激着鳳驚燕的感官,更讓她本能地感覺慾望完全被點燃。
到了如今,誰都已經沒有心情去減慢這一場將要變得瘋狂的歡愛。
彼此的撫摩和摩挲近乎失控成激烈的模樣,無論是鳳驚燕還是趙非離,都好似已經不滿足只是接受。而是,進攻!進攻!再進攻!他們好似要看到彼此爲自己發瘋的模樣。
對,看對方的乾淨的皮膚上引下屬於自己的紅暈,看對方因爲自己的挑逗而粗喘發顫,看對方因爲自己,眼神裡染上含着慾望的炙熱的光!
是我將他(她)變成這樣的……普天之下,只是我能將他(她)變成這樣!
這樣的想法,讓兩個人的興致被全部點燃,身體上每一跟寒毛都在此刻激動的顫抖着。
明明平時都可以算是冷靜到極致的人,現在卻變得這麼瘋狂。而這樣的改變,只是因爲自己。
眼前這個人的不用,簡直要讓人發瘋了。
皮膚上滲透的汗珠一點點滾落,留下曖昧到極致的水漬……滴落在另一個人的皮膚上,點起更強烈的慾望的火焰。
鳳驚燕在不能自制的瘋狂裡,好似看到了一絲白光!
身上的男人足夠火熱,每一寸皮膚都被點燃,理智也跟着一點點燃燒殆盡。
……
進攻和接受,皮膚隨着身體顫抖,細細的汗珠從身體裡冒出來,讓鳳驚燕整個人好似被蒙上一層紗,朦朧裡卻帶着一絲能飛起來一般的美好。
黑暗的籠罩下,一切考量都可以被暫時放開。什麼都不必去思考,剩下的只是身體的本能,以及自己因爲另一個人而無法改變的瘋狂。
眼前看到的一切並不真實,那如畫的情景美的很虛假。柔美的綠色草地,鳳驚燕感覺自己的手被緊緊地握着,手心的溫度卻好似是真實的,透過皮膚一點傳來。牽着她手的男人身材修長,並不足夠強壯,肩膀卻很寬廣,男人的另一隻手裡抱着一個孩子,隔着迷霧並不能看清楚那孩子的模樣,然而小孩“咯咯”的笑聲卻好似能清晰地傳入鳳驚燕的耳朵裡。
正在此刻,鳳驚燕卻感覺一陣猛烈的風從遠處吹來
“啊。”鳳驚燕驚叫了一聲,忍不住向後急急忙忙地退了幾步,可是,等她再張開眼睛的時候。身旁卻沒有一個人。剛剛牽着她手的男人消失不見,那個孩子也不見了。只留下她茫然地對着空落落的草地。
驚恐地猛然張開眼睛
“怎麼了”淡金色的晨曦下,鳳驚燕看到那個男人側身看着自己,眼神又恢復了十分安靜馴服的樣子,伸手隨意地撫着鳳驚燕的髮絲,一點點地摩挲着。
鳳驚燕沉思了一會兒,也側過身去,卻不禁扯動了昨夜因爲瘋狂而此刻無可奈何變得酥麻的地方。
即使被一劍刺傷,鳳驚燕也可以冷漠地沒有反映。這會兒卻因爲身下的鈍鈍的感覺讓她覺得十分窘迫。
“呵呵……”趙非離輕笑了兩聲,好似意識到什麼似的,眼睛裡滿含笑意地看着鳳驚燕。然後微挪身字,靠近她,貼上她。
還未來得及完全清醒,鳳驚燕就感覺一張溫熱的嘴脣吻上自己的額頭,然後又漫漫地被移開。額頭上的皮膚還有些發熱,鳳驚燕一瞬間有些愣愣的。
“昨天,我……有些失控了,對不起。”趙非離眼底是笑意,嘴角是笑意,雖然是道歉,說話的語氣卻好似帶着一絲殘留的曖昧。
這樣的道歉,鳳驚燕自然不可能回答“沒關係”或者其他。
她只是看着眼前的人,仔細地打量着,忽然腦子裡又閃過夢裡的情景,於是朝着身側的男人忽然開口:“我會要一個孩子。”
趙非離“呃”了一聲,一下子大約是覺得有些忽然,愣了愣。
並不理會他的反應,鳳驚燕自顧自地開口:“並不是全爲了你。”
男人又是有些吃驚,卻是搖搖頭,貼近鳳驚燕,淡笑着,表情有些無奈:“燕兒,我不是那個意思。”
“……”
趙非離好似又有一些猶豫,看着鳳驚燕,好一會兒纔開口說着:“這並不是最重要的。”
鳳驚燕蹙眉,臉上看着趙非離的表情雖然還平靜,心底的埋怨和波浪,卻開始咆哮起來。畢竟下那樣的決心,對於鳳驚燕來說多麼不容易,這會兒卻變成了男人嘴裡的“不重要”,鳳驚燕也不是神人,自然會有失落感。
心底正滑過一陣寒意,鳳驚燕忽然感覺自己被一隻修長的長臂環着,嘴脣被輕柔地吻了一下。
“燕兒,我知道你討厭軟弱的人。”趙非離的臉上依然保持着淡然的笑容,眼底卻好似含着一絲無奈,“可是,很多時候我還是會變得十分軟弱。”
“……”
“比如,我會忽然覺得現在的平靜只是爲了與醞釀下一次分離。”趙非離搖搖頭,眼睛裡滿滿的深情款款,眼睛裡含着幾絲糾結:“燕兒,我已經不相信我自己每一次都可以那麼幸運了。”
“……”
“所以,我就想,如果有一個屬於我們的血脈,一切會不會變得更好。”趙非離從來是特殊的。對鳳驚燕說過討好的,肉麻的話的人實在太多,惟獨只有趙非離,每一次都能讓鳳驚燕感覺到一陣發自內心的心疼感覺。
鳳驚燕心底有些發顫,慢慢地從牀上爬起來。
趙非離很自然地裸着身子,伺候着鳳驚燕穿戴衣服,他的動作很小心,也很溫柔。眼神直直地看着鳳驚燕,卻是有那麼一點無奈的樣子:“對不起,好似我讓你失望了。”
“……”
“你的離兒並沒有你認爲的那麼強大。”趙非離忽然換成了這個有些久遠的稱呼,輕易讓鳳驚燕動容了。
毫不猶豫的,鳳驚燕伸手撫上趙非離的眉宇之間,好似要將那些憂愁全部從他眉宇之中抹去。
四目相對,鳳驚燕努力保持着一絲冷靜,認真地朝着眼前的男人開口:“你放心吧,我們很快就會有一個孩子。”
頓了頓,鳳驚燕淡淡地笑着:“屬於我們的孩子。”
“……”趙非離似乎變得十分激動,臉頰微微有些發紅,看着鳳驚燕的眼神簡直要燃出火苗來。
鳳驚燕只一恍神,剛穿戴好的她就被這一句裸着的身體緊緊環住。那一雙手緊緊地將她囚禁在他自己的懷抱裡。彼此的心跳聲,都能輕易地透過皮膚傳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兩個人卻好似時間停止了一般地抱着彼此。
直到外面有人試探性地敲了敲門,喚了一聲“主子”
鳳驚燕才意識到什麼似的,推開趙非離:“下面的人應該都在等我的指示,我畢竟離開太久了。”
“嗯。”趙非離淡笑地伸手摩挲着鳳驚燕的髮絲,點點頭,“我知道,你去吧。”
若是之前,無論是什麼的事情,鳳驚燕都可以讓趙非離陪在身邊,哪怕對她來說是最隱秘的商談,可是現在趙非離的身份畢竟太特殊,鳳驚燕這些日子並不算清閒,她沒有耐心去處理下面的人去因爲趙非離而引起的一樣情緒。
男人裸着上身,下面也只穿着最簡單的褻褲,卻看起來依然翩翩俊美。那些傷疤在他身上,習慣之後並不覺得醜陋,卻好象是屬於兩個人的獨特痕跡,這會兒甚至因爲鳳驚燕昨夜可以在上面留下的吻痕而變得十分嫵媚。
鳳驚燕走到了門邊,這會兒猶豫了一下,猛然有些依戀的一回頭,恰好對上趙非離的眼眸,看着自己好似若有所思的模樣。
對上鳳驚燕的眼神,趙非離眼底的複雜立刻全部散去了,只留下十分溫柔的笑意。
鳳驚燕衝他點點頭,就跟着來傳話的下人出了房門。
今天的天氣不錯,初夏的天空總顯得很透徹,雖然剛纔回眸之後,鳳驚燕對上的男人的陌生眼神讓自己忍不住覺得微微有些異樣,不過,鳳驚燕在初夏舒服的風裡,也就很快不放在心上了。
直到鳳驚燕進入密商的屋子,卻立刻感覺到了異樣。
燕七燕八以及許多人,他們都在朝自己看着,好似有些偷偷的看着自己的脖頸處,鳳驚燕蹙了蹙眉,敏銳地感覺自己的脖頸處果然傳來一陣若無似有的酥麻感覺。
大約是一個吻痕。
那個男人越來越囂張了,這樣明顯的部位……這般想着,鳳驚燕雖然有一絲絲煩惱,卻不但不覺得憤怒,心底還涌起了一陣好似甜蜜的感覺。
若無其事地走進去,坐上主位,鳳驚燕淡漠地俯視下面的人,表情如過去許多時候一般冷然:“這些日子,我一直不在京都,確實辛苦大家了。”
下面的人看着鳳驚燕連忙搖頭。
“廢話不多說,這些日子以來有什麼異動,將你們手裡的眼線得到的消息稟報給我。”鳳驚燕說話間表情清冷,她的眼神裡此刻忽然變得堅定而聰慧,讓下面人覺得十分安心。
“是,主子。”燕七上前一步,手裡拿着文書,“這些都是北堂王爺的訪客記錄,雖然表面上沒有什麼問題。”
鳳驚燕一挑眉:“他還不死心?”
燕七並不說話,只是讓碧蓮將那些文書遞到鳳驚燕的手裡,將最後判斷的權利交給鳳驚燕。
還不等鳳驚燕將燕七收集的文書看清楚,燕八已經有些不耐地開口:“還有這些人,都是趙逸留在京都的人,總覺得有什麼問題。”
鳳驚燕冷漠地點點頭,低頭將燕八遞給她的文書一個字一個字地看起來。
表面的平靜下,到底藏着怎麼樣的波浪,鳳驚燕不知道,但是,她總要給自己做一些準備,她不想在危險來臨的時候,太過狼狽。
……
事情自然是雜而多,特別是在鳳驚燕離開這麼久之後,那些堆積的事情,密密集集的,不過只要把握了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自有人會爲鳳驚燕分擔。
許多人在蠢蠢欲動,鳳驚燕只能盡力做的最好,不留給敵人可以鑽的任何空隙。
儘管如此,當那些人將事情彙報完畢離開的時候,鳳驚燕還是有些疲憊了,她側身微微地靠在紅滕木的椅子上。用右手撐着下巴。
“主子,非離公子離開了將軍府。”被鳳驚燕吩咐去伺候趙非離的丫鬟向碧蓮做了稟報,碧蓮又向鳳驚燕稟報。
鳳驚燕懶懶地擡起頭來。
“主子,需要派人去偷偷盯着他嗎?”碧蓮朝着鳳驚燕開口說着。
趙非離的武功當然不錯,但是鳳驚燕手下之中輕功比他好的也不是沒有,比如任飲慎,上一次若不是因爲碧蓮,他是不會被趙非離發現的。
那個輕功決絕的少年……
“不!”碧蓮的話音剛落下,就被鳳驚燕伸手阻止了,“不需要,不管他要做什麼。你們都不需要看着他”
碧蓮看着情緒有些異常波動的鳳驚燕,愣了愣,臉上微帶着有些不可思議的表情。
“是,主子。”碧蓮輕應一聲,眼底的訝異也漸漸的散了,想着此刻還躺在牀上的顧惜朝,她好似能感同身受一般。
身材修長,外表俊逸的男人離開了將軍府,臉上總帶着一撕溫柔的笑意,無法讓人感覺到任何危險。
隨意而慵懶地街上打轉,趙非離驚訝地發現居然沒有任何人跟蹤自己,心底忽然滑過一陣暖意。
不遠處,一個衣着粗簡的漢子扶着一個大腹便便的女子朝着趙非離走過來。
“娘子,小心……你肚子裡可懷着我們的寶貝呢。”
也許懷疑的女人都有些小性子,這個女人並不是例外,漢子這樣的話。居然也能讓女子嘟嘴生氣起來:“你什麼意思,現在你只寶貝他,都看不見我了,是不是?”
漢子“哈哈”地笑着,一副憨憨的模樣,伸手撫着她的下腹:“不是,不是。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命根子。”
趙非離隨意的看着,臉上依然是淡淡的笑意,並看不出情緒。好象是無意的,又好象是有意的,趙非離放慢了腳步,那兩個人相扶着走遠,才又加快了腳步。
趙國近郊的這個寺廟香火一直不錯,求子,求平安, 求姻緣,那觀音在衆人眼中,好似成了萬能的,什麼都能實現一般。
“林源寺”三個字高高地懸掛着,嫋嫋的薰煙將這牌匾遮蓋得有些飄渺。
趙非離並不迷信,大約是因爲鳳驚燕的影響,他一直奉行的“任何獲得總是要付出代價”的這樣的觀點。他的眼神從來溫暖,但卻又比任何人還要堅毅。
沒有人能讓他輕易改變決心,哪怕因爲這個決定可以讓他萬劫不復!
可是,這會兒,趙非離看到這煙霧繚繞的感覺,聞着淡淡的香味,腦子裡浮現鳳驚燕昨夜性感到極致的模樣,忽然有了朝拜的衝動。
這樣佛門重地,腦子裡堆積太多情色自然不好……趙非離扯嘴角,搖搖頭,隨意地取了幾根香,然後將它們點燃。
許君一生 12 三方勢力
點燃的薰香騰昇起的煙霧,嫋嫋地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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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非離站在這樣的朦朧的煙霧裡,手裡拿着薰香,安靜地俯身跪拜着。淡淡的陽光下,男人俊逸的臉上也是十分虔誠的表情,並無與別人有什麼不同。
與那些此刻跪拜的人一樣,趙非離心底也有屬於他的願望。
其實,只要是人都是有慾望的,不滿足與現狀,哪怕現在的情況對於以前的自己來說,已經近乎是一種奢侈了,但是依然覺得不滿足,恍恍然不得安寧。
趙非離又俯下身,朝着前面的神靈跪拜着,將心底的願望放在腦子裡回想一遍,想着那個名字,心底就忍不住激動。
這個時候,趙非離卻又聽到身後激動的一聲叫喚。
“非離哥哥……”女子的聲音天真而帶着一絲激動,好似有些難以置信的模樣。
轉過頭去,趙非離看到了神色十分激動的趙翩翩
“你還活着,你真的還活着,非離哥哥……”趙翩翩顯得十分激動,小跑着來到趙非離面前,上下打量着。
“傳聞非離哥哥你回了京都,我還不相信呢,幸虧今天我來這裡了,要不然,要不然……我就見不到非離哥哥了。”趙翩翩的眼底好似泛着些激動的溼意,整個人的身體微微顫抖着,好似是激動得不能抑制了,不停地重複着“幸虧”“幸虧”。
“我沒事。”趙非離倒也對着她笑了笑,抿嘴好似閒談一般地開口,“替我慰問北堂王爺。”
趙翩翩原本十分激動的表情,這會兒卻因爲趙非離這樣一句話又耷拉下臉來,看着趙非離,積分糾結,又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趙非離很隨意地問着,溫潤的表情,看起來十分自然的模樣。
趙翩翩憂鬱了一下,轉頭看了看四周,然後將趙非離拉到了偏角,確定周圍應該沒有什麼明線暗線了,才猶豫了一下朝着趙非離開口:“非離哥哥,讓一個纔剛會說話的小孩子騎到你頭上,真讓人鬱結,你說是嗎?”
微微一愣,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趙非離好似也有些驚訝,好一會兒才朝着趙翩翩開口:“鬱結倒是沒有,總覺得……若是自己,定然會比他做的好。”
“那是當然!”趙翩翩很是着急的模樣,連忙應着。
“不管,我纔不管他是誰,非離哥哥,翩翩就知道非離哥哥有這份野心,什麼都是可以改變的,”趙翩翩嘟着嘴,看着趙非離,很是激動地伸手去抓他的手,“只要非離哥哥願意,一切還是來得及的。”
趙非離眼底好似掠過一陣煩躁的厭惡,又好像是錯覺而已。這會兒,他依然朝着趙翩翩笑得一臉溫柔,在這佛門聖地的柔光裡,讓人角兒十分安心。
“非離哥哥,只要你想,‘我們’還不算輸的,一切還來得及。”趙翩翩臉上總帶着些稚氣,這一聲“我們”卻好似加重了音,明顯好似在暗示什麼。
“……”趙非離倒是沒有拒絕,只是嘴角勾起的弧度甚至沒什麼變化,這樣笑着的他自然是俊美非凡,只是太過長久的這般微笑,雖然依然是這般真實,仔細想來,怎麼也覺得不可思議。然而,不管多麼不可思議,趙非離的笑容都不會讓人有一絲懷疑的感覺。
“非離哥哥,想着你被一個小孩和一個女人壓着,翩翩就覺得全身難受。”趙翩翩嘟着嘴巴,微微跳了一下眉頭,朝着趙非離說這話,輕咬了一下嘴脣,忍不住加重了語氣,“非離哥哥,在我眼裡,你是最強的。”
“……”
“反正你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趙翩翩見趙非離還不曾有反應,又立刻開口說着,伸手比劃着什麼,顯得很是激動。
趙非離看着趙翩翩,淡淡地沉默着,好似在思考着什麼。
“非離哥哥,你現在還在想什麼呢。”趙翩翩哼了一聲,撇撇嘴角,很是厭惡的模樣,“你想想那個鳳驚燕如何對你的。”
“……”
“伴君如伴虎,這話對那個女人也很實用的。”趙翩翩又湊近了趙非離一些,純淨美貌而天真的臉上帶着幾分蠱惑的味道。
“……”
“非離哥哥,撇撇無論做什麼,都只是爲了你好。”趙翩翩微微耷拉着臉,語氣裡含着幾分深情。
趙非離依然淡笑着,微微沉思着,許久才朝着趙翩翩開口:“翩翩,我需要想一想。”
“好,非離哥哥,”趙翩翩微側着頭,臉上浮着滿滿的喜悅的表情,整個人因爲這個笑容頓時想的明媚非常。
兩個人對視力,趙非離笑笑着下了逐客令:“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好好想一想。”
“哦,哦,非離哥哥,對不起,對不起。”趙翩翩笑盈盈地向趙非離道歉,才發現剛纔握着的趙非離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他不知不覺地抽走。
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趙翩翩的臉上忍不住異樣的蒼白了一會兒,很快又恢復了平常:“那翩翩就先行離開了,不打擾非離哥哥好好思考。”
趙翩翩往前走了幾步。
“等一下,”趙非離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非離哥哥,”趙翩翩有些激動地轉過身來,直直地衝着趙非離笑着,“你已經想好了嗎?”
“不是,”趙非離搖搖頭,表情平靜裡帶着一絲笑意,“翩翩,我只是你堂哥而已,別對我太上心。”
“……”
“你的年紀,該找一個人了。”
趙翩翩先是楞了好一秒,看着趙非離,看着看着,忽然“哇”的一聲,直咧咧的哭出聲來,哭聲裡帶着小孩子一般的隨性:“我不管,我不管……非離哥哥不許說這些話,翩翩年紀夠大了,不准你當我好似小孩子一般幫我做決定。”趙非離看着她,淡漠不語。
“翩翩沒有其他優點,就是有點認死理。”趙翩翩吸了吸鼻子,伸手擦去自己的眼淚,卻又有新的眼淚涌出來,“非離哥哥,這些話以後就不要說了,翩翩不想聽,一點也不想聽嘛。”
努力將這些話說完,趙翩翩終於忍受不住一般,再看了趙非離一眼,就小跑地離開了。
看着趙翩翩的背影,男人臉上原本一直掛着淡笑這會兒退去了一些,眼底涌起一陣若有所思的眼光。
周圍祭拜的人這會兒卻是越來越多,香火之旺,簡直讓人大開眼界。何況,今天還是“十五”,正是衆百姓來上香拜佛的好日子,場面更是壯觀。
人羣擁擠,趙非離卻是淡然而隨意地散步着,直到一個年輕的男子從他身邊擦肩而過,朝他喚了一聲:“離公子。”
這個僧房位置隱秘,窗臺邊是一張原木棋桌。
趙非離與男子對視而坐。
“他這算什麼意思?”趙非離大約不想浪費時間,說話都有些單刀直入的味道,手裡執着白字,臉上微微有些壓不住的憤怒,“他現在要對付燕兒?”
男子笑了笑,不以爲然:“這有什麼可以驚訝的嗎,雖然主人短期之內不能回來,但是總也不可能讓鳳將軍真的控制全局。”
“他要對付燕兒?”趙非離懶的與他廢話,又將自己的問題冷冷地重複了一遍。
“也不算吧,只是想消弱些,北堂王爺、鳳將軍、還有離王爺你,不論哪一方太多壯大,對於他來說都不算好消息。”
“……”趙非離並不說話。
“其實,在他眼裡,現在最讓他擔心的已經不是鳳將軍了,而且離王爺你,你最近在京都裡的動作雖然不大,卻是步步高棋,不能讓人擔心啊。”男人搖搖頭,顯得幾分無奈。
趙非離看着眼前的男子,好似透過他看到了那個人。
“當然,你們若是保持平衡,他也不會如此大動干戈。特別是離王爺你,別動太多心思。”男子笑得儒雅溫潤,果然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會有什麼樣的狗。眼前的男子若是出去,想來很容易被人錯認爲舞文弄墨的文人雅士。
“我明白了,替我告訴他,只要他現在收手,我不會成爲他或者他兒子的威脅。”趙非離臉上滿是冷漠,說話裡都帶着些冷氣,“但是,若是他動了手,我也是死過幾次的人。”
“呵呵,離王爺何必說的那麼絕對,說到底,你們纔是至親兄弟。”
趙非離慵懶地調一下眉頭,自顧自地從位置上站起來:“所以他知道我的弱點,我也知道他的。”
“……”
“所以,希望他不要觸碰我的底線。”趙非離冷冷地開口。
男人“呵呵”笑着:“這話,屬下自然會爲離王爺傳達。”
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將手裡的文書一份份過目,鳳驚燕終於感覺到了疲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外面的天色不算早,但是也不算晚,即使趙非離現在還不曾回來,本也不是什麼大事情。
雖然還是習慣他在身邊,但是鳳驚燕又不可能是那一種粘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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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君一生 13 雙人同心
讓現在的鳳驚燕做出在將軍府外翹首以盼的事情,還是不可靠,她本就不是那樣的女子,即使再在乎趙非離,也不可能變成那個模樣。
將手裡的文書放下,房間側頭看了看外面
他依然還不曾回來。
下面的人得的消息,每一條都是對趙非離不利的,鳳驚燕卻只是覺得無聊了。
“主子,”碧蓮走進來,臉色陰鬱,擡頭朝着碧蓮喊了一聲。
鳳驚燕冷漠地將手裡的東西放下,隨意地朝着她看着:“說。”乾脆利落。
年紀越大,越覺得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沒有意義的地方,很多複雜的事情,鳳驚燕卻只是希望用最簡單的方法解決。
“主子,你答應奴婢帶他走。”碧蓮輕咬了一下嘴脣,朝着鳳驚燕跪了下來,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糾結,眼神卻是毫不猶豫地堅毅。
鳳驚燕懶懶地看了她一眼:“你要走?”
碧蓮垂了一下頭,好似又沉思了一小陣,然後擡起頭來:“對不起,主子。”
鳳驚燕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
“主子,您放心,我明白鳳家的規矩,我會把鳳家給我的東西全部留下。”碧蓮說着話,平日裡總顯得溫柔體貼的臉上忽然閃過一道決絕的冰冷。右手飛速地運起了內力,然後往自己身上的經脈彙集處的穴位攻擊過去。
“嘭”“嘭”“嘭”鳳驚燕聽到屬於自己的心跳聲,這樣的事情對於鳳驚燕來說,並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雖然每一次都好似在心口挖走了一塊肉,但是鳳驚燕依然活下來了,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只是,鳳驚燕覺得心底疼得特別厲害。這些曾經一直圍繞在自己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自己。這一次,終於輪到碧蓮了。
鳳驚燕正感覺心口抽疼得厲害,整個人蒼白到極致,眼神完全不能動彈地落在碧蓮身上,整個人有些恍惚,就看到一個修長的身影忽然閃了進來,動作迅速地擋住了碧蓮對自己的狠手。
睜開眼睛,鳳驚燕看清了眼前的人——趙非離。
“碧蓮,夠了,你發誓,以後若不是傷及自己性命的時刻,不能使用鳳家的武功,”趙非離看着碧蓮,語調清冷,又好似帶着一絲溫柔。
碧蓮愣了愣,卻並沒有理會他,只是朝着鳳驚燕看着,好似再用眼神在詢問她的意思。
鳳驚燕雖然蹙着眉頭,倒居然沒有開口阻止。
“主子……”碧蓮開口喚了一聲。
鳳驚燕自顧自地側過身去,並不讓自己的眼神對上碧蓮。
碧蓮好似明白了什麼,眼底掠過一陣清明,然後就跪在那裡姿勢,舉手發誓:“從此以後,碧蓮就如廢去武功,若不傷及性命,絕不輕易出手。”
鳳驚燕依然好似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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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違此誓,便是生不如死。”碧蓮輕咬自己的嘴脣,語言決絕。
趙非離看了一眼此刻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鳳驚燕,溫柔地笑了笑,然後朝着碧蓮笑語:“你若是要走,現在可以退下了。”
從頭到尾,碧蓮只聽從鳳驚燕的命令。這會兒,她自然是擡頭朝着鳳驚燕看着:“主子,碧蓮……”
“咚”“咚”幾聲沉重的磕頭聲響起,碧蓮語調裡帶着幾聲顫音:“碧蓮跪拜主子。”
鳳驚燕的身體好似顫抖了一下,卻沒有做出任何動作,依然那樣表情冰冷地站着。
碧蓮抿了抿嘴脣,又朝鳳驚燕認真的跪拜了幾下,這才下定決心一般地站起身來,朝鳳驚燕最後看了幾眼,然後猛然轉過身去。
房間裡只剩下鳳驚燕和趙非離兩個人,鳳驚燕依然沒有理會趙非離,只是自顧自地站在那裡,好似在思考什麼。
一雙修長的手臂忽然從背後環上來,並不強硬,卻十分有力。
鳳驚燕愣了愣,也不抵抗,就這般靠在了趙非離的胸口。
“她走了。”趙非離將自己的下巴抵在鳳驚燕的肩膀上,隨意地細細摩挲着,若有似無的挑逗,卻有沒有讓鳳驚燕的心情平復一些。
直到男人身上,用他的指腹摩挲鳳驚燕的脖頸,吐了一聲:“燕兒,你還有我。”
鳳驚燕才感覺身體不受控制地猛烈顫抖了一下。
身後緊貼自己的男人的身體,清新裡帶着一絲強勢的感覺,讓鳳驚燕難以抗拒的誘惑。
然而,趙非離確實有些自以爲是了。
那裡抗拒誘惑,雖然這對鳳驚燕來說並不容易。男人總能輕易地用一些細小的動作,讓她整個人身上所有的感官都被牽扯起來似的,隨着他的動作做出反應。
“小離,你讓碧蓮就這樣走了。”鳳驚燕努力保持自己淡漠的模樣,習慣性地高高在上的語調。
肩膀被趙非離掰着,一點點轉過來,男人讓鳳驚燕對着自己,四目相對之間,鳳驚燕眼底難得的軟弱就無所遁形了。
“燕兒,”趙非離輕喚了一聲,微微低頭吻着鳳驚燕的額頭,“因爲我知道你想這麼做。”
“……”鳳驚燕看着他沒有反駁,承認自己偶爾的心軟,也是強者的表現,她鳳驚燕雖然冷漠,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情誼,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人心甘情願爲鳳驚燕賣命。
“你是鳳將軍,不能壞了自己的規矩。”趙非離今天心情看起來很不錯,也是很有耐心的模樣,大約是因爲今天發現鳳驚燕並沒有派人跟着自己。
是的,只是小事,但是許多小事都很容易讓趙非離愉快,他並不是一個急躁的人,循序漸進一直是他奉行的條約。
一個灼熱的吻用落在鳳驚燕的額頭,灼熱的氣息從趙非離的口中吐出:“既然這是你想做的,又不能做的事情,我只能當一次自作主張的人。”
“……”
“……哪怕你因爲這要責罰我,只要你不那麼難過了,我也是不怕的。”
“……”
“碧蓮,我和她沒有多少交情……我只是捨不得你傷心。”明明是這麼露骨的話,用趙非離溫柔而自然的聲音說出來,卻只覺得纏綿動聽,沒有任何異樣或者厭煩的感覺。
鳳驚燕被趙非離扶着,愣愣地看着趙非離,男人依然是淡笑着看着自己
“我不會責罰你。”鳳驚燕終於開口。
趙非離是否有些驚訝,畢竟鳳驚燕從來是一個講究規矩的人。
鳳驚燕看見趙非離一樣的神色,心底居然掠過一陣滿足感:“你若不來,這也是我的決定。”
“……”
“而且,沒有人會知道的,碧蓮她知道怎麼做。”鳳驚燕感覺男人熟悉的溫度就在自己的身體四周圍繞,心底因爲碧蓮離去的煩躁和落寂又被眼前男人的氣息所填充。
這個人!這個人!
他本就已經在自己的身體內部佔據了足夠大的空間,這會兒失去了一個碧蓮,空出來的位置,他居然也不放過。
若是將這個人從心口挖走……鳳驚燕簡直不能想象。
趙非離看着鳳驚燕,這會兒忽然不笑了。
溫順謙卑的臉上,忽然換上認真的表情,雖然讓人一下子難以適應,卻依然是十分俊逸的。
“別擔心,”趙非離伸手環住鳳驚燕的身體,嘴角靠在他的耳垂上,輕吐了一口熱氣,“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還有我們的孩子。”
空氣裡立刻瀰漫起曖昧到極致的空氣。
“非離哥哥,非離哥哥……你在嗎?”玉之溪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打破了兩個人之間纏綿的情動。
鳳驚燕有些厭煩地蹙了一下眉頭,伸手想將趙非離推開。
男人卻並不依然:“燕兒,你是簽了賣身契的。”
“……”
“本來就是名正言順的事情,我並不覺得需要回避。”今天的趙非離忽然變得有些異樣,十分難纏,又好似有些陌生的痞。
鳳驚燕蹙眉看他,許久還是問了一句:“若是有什麼事情,小離,你可以直說。”
趙非離又笑,這會兒伸手拽着鳳驚燕的手,細細地摩挲着:“夫人,只要你捨不得對付我,我就能和你一隻活下去。”
“……”
“活得很好。”趙非離好似想到了什麼,微微苦笑了一下,又說:“我不是你的敵人,一直不是,雖然我確實一直在想怎麼攻陷你。”
兩個人之間的默契並沒有讓鳳驚燕完全理解男人的話,似懂非懂的感覺並不算好,鳳驚燕忍不住揪了一下眉頭。
“非離哥哥,非離哥哥……你快來啊,姐姐好像出事了。”玉之溪的聲音自遠而近,這會兒語調裡已經滿滿的焦急了。
趙非離“嗯”地應了一聲,很自然地攬着鳳驚燕的腰身,推開了門。
玉之溪一下子就看到了相擁的兩個人,先是有些吃驚地愣了一下,又急忙反應過來,小跑過去,伸手拽着趙非離急急忙忙往外跑:“非離哥哥,快點去看看姐姐,她一直叫你的名字。”
玉之溪的話理所當然,落入鳳驚燕的耳朵裡,卻忍不住泛起一陣讓人煩躁的酸味。
那個女人,鳳驚燕並不像對這樣簡單到愚蠢的女人出手,她的那些小計謀,落入鳳驚燕眼底,只能算一個笑話。
但是,她若在耍什麼手段,鳳驚燕知道自己的耐心將會用盡。
“快走,快走,非離哥哥。”玉之溪拉扯着趙非離,顯得很是焦急的模樣。
鳳驚燕側是被趙非離拉扯着手,也跟着他們往前走。
房門打開着,楚徹這會兒正俯身給玉秀之把脈,依然是淡漠的表情,臉上並沒有任何一樣。
“姐姐,我帶非離哥哥來了,你沒事吧……”玉之溪看着臉色蒼白地側躺在牀上的女人,顯得很是心疼。
這個少年雖然偶爾有些不識體統,亂七八糟,但是感情倒也是簡單真摯。甚至是會因爲一隻掉落鳥巢的雛鳥鬱鬱寡歡,鳳驚燕對他倒是有幾分喜歡。
只是,穿上這個玉秀之……
“她怎麼了?”鳳驚燕顏色只在玉秀之身上一瞟,就很自然地移開,然後落在楚徹身上,開口詢問。
楚徹一邊收拾起手裡的東西,一邊朝着鳳驚燕開口:“沒什麼大問題,身體太虛弱,又有了身孕。”
“有身孕?”鳳驚燕蹙眉重複了一遍,朝着玉秀之看過去。
玉之溪傻傻地激動着:“姐姐,姐姐,你有孩子了呢。”
楚徹淡淡一笑:“大約四十天了。”
而玉秀之的丈夫已經死去三個月有餘。
玉秀之這會兒也挺高楚徹的話,愣了愣,忽然意識到什麼似地,猛然伸手抓着此刻站在她牀邊的趙非離:“非離,非離,我們有孩子了。”
玉秀之的話如一陣巨大的雷聲,“轟隆”一聲,震得鳳驚燕也是一愣。
他們的孩子……
不可能!鳳驚燕果斷地否認掉這個可能。
轉過身去,玉秀之兩眼通紅,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都好似要化成水一般。“女人是誰做的骨肉”,此話放在玉秀之身上,倒也不假。
這會兒,趙非離已經十分果斷地將牀上好似十分柔弱的女人,狠狠地推開。
“非離,非離……”玉秀之可憐兮兮地呢喃着。
趙非離並不理會她,只是從牀邊向鳳驚燕走過來,眼神堅定。好一會兒,直到走到鳳驚燕面前停了下來,趙非離才朝着她開口:“燕兒,不是我。”
“嗯。”鳳驚燕點點頭。
“我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趙非離強調了一般說着,卻並沒有再多解釋。
鳳驚燕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笑了笑,伸手牽起他的手:“走吧,這樣也好,她丈夫的恩惠,你也算清了。”
聽着她的話,趙非離臉上露出驚喜的光,看着眼前鳳驚燕,趙非離的眼底滿是情意。
玉秀之紅着眼睛,在後面呼喊着“非離”“非離”的名字,深情款款,撕心裂肺,可惜除了玉之溪,沒有人理會她。
一失足成千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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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君一生 14 曖昧相撞
趙非離看起來心情十分不錯,牽着鳳驚燕的手臉上還有些深情款款,興奮難以言表的感覺。雖然說十指相扣,對於風經驗來說,實在是太過陌生的動作。但是既然趙非離堅持,她也不好意思將男人的手指甩開。
只是玉之溪有些茫然地看着牀上叫的淒涼的姐姐,終於是追了出來。
“非離哥哥,非離哥哥,姐姐在叫你,你怎麼能走呢。”少年倔強地拉住趙非離的衣裳,用盡力氣一般地往後面拉扯,嘟着嘴巴,瞪着純淨漂亮的眼眸,向着眼前的男人埋怨地大聲開口。
看着眼前小鹿一般眼眸的少年,鳳驚燕微微退到一旁,等待着趙非離自己將這些事情處理清楚。
趙非離倒還算和藹可親,伸手摩挲着少年的頭髮:“你姐姐做了錯事,若她不道歉,我是不會再理會她了。”
說罷,趙非離溫柔而果斷地拉開玉之溪與自己的距離……
少年沉思了一會兒,大約也是回想起什麼,愣了愣,才擡頭朝着趙非離開口:“非離哥哥,我去讓姐姐道歉,你們不要再生氣了,好嗎?”
“……”
“非離哥哥,你們再在這裡等一下,我這就進去,讓姐姐給你們道歉。”說罷,玉之溪喘得臉頰都發紅一般地往裡面跑。
趙非離與鳳驚燕兩個人在外邊侯着,看少年莽莽撞撞往裡面跑。
一會兒,玉之溪跑出來,卻是耷拉着腦袋:“非離哥哥,我姐姐說她沒做錯事情,她是不可能道歉的。”
鳳驚燕懶懶地挑眉,眼神裡浮出一絲冷意:“胡攪蠻纏,不知死活!”
說罷,鳳驚燕冷冷地轉過身去。
趙非離自然跟了上來。
夜色不錯,趙非離與鳳驚燕相對而坐,身邊的茶几上擺了些精緻的糕點,兩個人之間的紅木桌子上則是精緻的??玉棋盤。
兩人執子而下,一顆顆落在棋盤之上。
趙非離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這會兒又下錯了一顆棋子。
“你又輸了。”鳳驚燕心情大約不錯,隨意吃了一點東西,看男人坐在自己對面,有些犯傻的模樣:“小離,你今天很不專心。”
趙非離忽然好似有些靦腆,笑了一笑,並不說話,只是落在鳳驚燕身上的眼神愈發的深情款款。
鳳驚燕其實也不是完全不在意,在剛纔趙非離向玉秀之走過去的時候,當那個女人莫名其妙地開口的時候,習慣性地懷疑涌上心頭。
只是,鳳驚燕畢竟見識過太多的人,演技決絕的人多的是,那個玉秀之的演技簡直在水平線之下。
她不可能被這樣的女人玩弄,否則,這絕對可能成爲鳳驚燕的羞辱。
隨意地低頭思索着,鳳驚燕就感覺趙非離已經從位置上站起來,然後來到她身後。棋逢對手,本就是勞心勞力的事情,雖然今天的趙非離有些心不在焉,鳳驚燕依然覺得脖頸處有些發酸發麻。
男人的手法依然記憶中那般嫺熟和美好,鳳驚燕被弄得十分舒服,後勁上的某個穴位被不停地揉弄,傳來一陣酥麻的感覺。
能夠享受的時候,鳳驚燕從來不會爲難自己,這會兒也不例外。男人手指處傳來的高超技巧,簡直讓鳳驚燕覺得飄飄然了。
“呵……”身後的男人好似又想起什麼,忽然輕笑了一聲。
鳳驚燕舒服地輕吟一聲,這才轉過頭去,便看到趙非離淡淡地紅着臉頰,看着自己,一副自顧自地犯傻模樣。
“夫人。”
“……”
“今天真是一個不錯的日子。”
鳳驚燕“嗯”地應了一聲,雖然心底忍不住涌起與下屬的會議上被那些人步步緊逼的糟糕感覺,雖然她不知道今天趙非離去了哪裡,雖然碧蓮的離開簡直讓她心如刀割。雖然那個玉秀之的話還是在鳳驚燕心底落下了讓人厭煩的漣漪……不過這些都已經過去了,至少這會兒鳳驚燕居然覺得很安心。
正想着,男人忽然朝着鳳驚燕伸手,託着她的下巴。有些急躁地吻了上來。口腔裡還留着些糕點的細碎,這會兒已經被男人靈活的舌頭一點點地舔走。
既然不想拒絕,鳳驚燕只能迴應。
趙非離高明的脣舌技巧讓她忍不住喘息,輕吟,身體一邊激烈地迎合。一邊忍不住微微扭動。強烈的快感洶涌來襲的時候,鳳驚燕不由地肆意地轉過神來,將手臂搭在趙非離的身上,頸部忍不住情動地向後仰,全身因爲激動地喘息而顫抖。
舌頭被那溫熱的口腔包圍着,鳳驚燕很快便在男人激烈的吻裡感覺到了意識渙散。
鳳驚燕坐着,趙非離半蹲在她面前,修長的手指很是自然地從鳳驚燕的衣服裡探進去,然後就着鳳驚燕的後背那些敏感的地方揉搓。鳳驚燕迷迷糊糊之間,忍不住這樣坐着的姿勢,實在適合發情。然後,鳳驚燕感覺自己身體被男人的手指細細摩挲的感覺並不壞。拒絕好像變得不容易了,鳳驚燕在舒服的輕吟裡,忍不住向眼前的男人靠了靠。
而後,鳳驚燕便好似做了一個夢,夢裡的男人足夠俊逸,也足夠溫柔,很輕易就能夠讓人發瘋。
不過,眼前的男人又是真實的,趙非離好似十分專注的模樣,偶爾又好似看着鳳驚燕傻傻地笑着。 ωwш●тt kдn●C 〇
趙非離從來是個沉靜的男子,懂事、擅長忍耐,並不會輕易表露情緒,這會兒好似總想那一件讓他愉快的事情,忍不住就露出幾絲不能壓抑的笑容。
一個灼熱而溫熱的觸覺吻上了自己的耳垂,鳳驚燕輕顫了一下,就感覺全身有些發軟。
男人眼底的笑意和那一種好似十分渴望自己的感覺,令鳳驚燕很是滿意。無奈裡,鳳驚燕發現自己對眼前這張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沒有抵抗力了。
然而……有些打擾,總髮生在讓人鬱結的時候。
“鳳將軍說過不準……”
“碧蓮姐姐,你不要爲難我們。”是門外守衛的聲音。
然後
“走,惜朝,不能進去,你這在自尋死路。”是碧蓮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多管閒事!”顧惜朝的聲音依如過去那般冷漠而高傲。
碧蓮的驅逐令還不曾下去,這是鳳驚燕的心軟,這會兒卻成了讓碧蓮和顧惜朝來到此處,給鳳驚燕帶來煩躁的便利。
這般想着,鳳驚燕有些煩躁地伸手想要推開身前的男人。
眼前的男人卻忽然變得很是固執,簇了一下眉頭,然後伸手緊緊地將鳳驚燕拽着,並不容許她拒絕。
鳳驚燕愣了愣
外面的人不敢阻止碧蓮,顧惜朝就推門進來了。
纏綿相擁地情景被外人看到,連個人卻顯得很淡然。
“碧蓮。”鳳驚燕放開趙非離的手,轉過身來,開口喚了一聲。
“是,主子,我馬上帶他走。”碧蓮顯得有些緊張,她隱約地擡頭,小心翼翼地審視鳳驚燕的眼底是否帶着殺意。
畢竟,顧惜朝的命是她求來的。
只是,當事人並不領情。
顧惜朝直直地站在門口,眼神裡帶着高傲地固執,看着屋子裡的兩個人,好似要從他們身上找到些羞愧的醜態。
鳳驚燕厭煩地蹙一下眉頭。
她和顧惜朝的恩怨是算不清楚的,到了如今,也不好說到底誰犯得錯誤更多了一些,她只是不想見到他。
顧惜朝做過許多事情,有些已經因爲太過久遠而忘記了,但是,他差一點將趙非離逼近死路,卻是不爭的事實。
更糟糕的是,顧惜朝做過的事情,鳳驚燕她自己也做過!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見到顧惜朝就好似戳到了她的痛處一般,鳳驚燕感覺自己像被提醒了自己犯過什麼似的,心情變得很壞。
讓她不高興的東西,他現在統統不喜歡。
刺激的生活,鳳驚燕實在過的有些厭煩,現在的鳳驚燕已經懶得再經歷一次“猜測他是生是死”的遊戲了。
“主子,主子……”碧蓮語調裡帶着請求地喚了兩聲。
鳳驚燕努壓下眼底的殺意,冷冷地看了顧惜朝一眼。
“是你?”顧惜朝的視線從鳳驚燕身上轉移到趙非離身上,忽然想到什麼似地呼喊起來,“是你!你怎麼可能還活着?”
趙非離抿了抿嘴,淺淺地笑了,自顧自地走到鳳驚燕身旁,伸手攬住鳳驚燕的肩膀,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摩挲着她手臂上的皮膚。
顧惜朝的眼睛裡忽然閃過一到清明的光,像是明白了什麼:“是你在利用我。”
“……”鳳驚燕愣了愣,看身旁的男人有些疑惑地看着顧惜朝,眼睛裡滿是清明的光。
正如記憶裡的一樣,趙非離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是那麼的到位,他若是在演戲,從來與玉秀之不是一個檔次的。
但是,這些對鳳驚燕來說並不重要了。
趙非離是她的!
他的命是她救的!他的智慧是她教的!那麼即使是他的演技,他的計謀,他的縝密心思爲什麼不是她的呢。
當感情超越某些極限的時候,這些東西,鳳驚燕甚至懶得去思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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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君一生 15 情深對局
“碧蓮,帶他走!”鳳驚燕明明是被趙非離攬住懷裡的姿勢,眼神依然高傲的好像一個女王,手握生殺大權,說出來的話畢竟還是十分有份量。
碧蓮連忙蹙眉應了一聲“是”,然後伸手拉扯着顧惜朝的衣裳往外面拽着
顧惜朝很快冷靜下來,臉上倒也沒有剛纔衝動的情緒,只是陰沉地眯着眼睛,朝鳳驚燕這邊看着。
……鳳驚燕這會兒眼底浮着些淡淡的冷意,看着顧惜朝臉上滿是陰鬱的殺意。
顧惜朝和趙非離都是心思縝密、計謀灼灼的人,在兩個人身邊,鳳驚燕很容易就好似被迷霧環繞了一般,看不清眼前的路。
然而,感覺到趙非離摩挲着自己皮膚的溫潤觸覺,鳳驚燕很自然就將自己的心偏移到趙非離這一邊。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
到底是誰在利用誰,這些都不重要,鳳驚燕只在乎自己的感覺。
鳳驚燕有些慵懶地擡起頭,朝顧惜朝看着,眼神裡涌上一絲警告。放過顧惜朝是因爲碧蓮,但是鳳驚燕也不可能因爲一個碧蓮,而任由顧惜朝一再挑戰自己的底線。
“惜朝,走啊!”碧蓮畢竟在鳳驚燕身邊呆了這麼些時候,對於鳳驚燕的瞭解近乎成爲一種本能,這會兒感覺到了鳳驚燕眼底的殺意,連忙蹙眉開口喚着。
顧惜朝的眼神一直落在鳳驚燕身上,微微低着頭,表情有些陰鬱,大約好似在思索什麼。
趙非離倒一點兒而也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只是自顧自地看着鳳驚燕露出款款深情,完全不顯得膩味。
碧蓮向鳳驚燕投來一個示弱的眼神,拉扯着顧惜朝往外面走的力度更大了些。
顧惜朝卻很不合作地朝着鳳驚燕笑,喚了一聲:“燕燕。”
太過遙遠的聲音,帶着久遠而深情的記憶,落入鳳驚燕耳朵裡,還是讓鳳驚燕微微愣了一下。
“燕燕,你總是太單純。”顧惜朝忽然笑了笑,搖搖頭,開口的話卻讓鳳驚燕忍不住蹙眉。
壓抑不住眼底越來越濃的殺意。
“走啊。”碧蓮終於意識到什麼,猛然拉扯着顧惜朝往外邊走。
顧惜朝任由碧蓮拉扯着自己,視線卻一直落在鳳驚燕身上。
房門“嘭”的一聲被風吹得閉合。
屋子裡又剩下兩個人。
鳳驚燕慵懶地靠在趙非離身上,感覺他身體的溫暖的觸覺將自己的身體包圍,整個人情不自禁地放鬆了。
皮膚隔着衣料微微摩挲,鳳驚燕忽然聽到聲音傳來,一聲男人靦腆的輕笑聲。
鳳驚燕轉過頭去,就被身後的男人忽然吻住嘴脣,好似感激又好似討好,又或者都不是,只是有一場纏綿情事的開端。
“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燕兒,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趙非離忽然開始呢喃的聲音,帶着無限的纏綿意味,一次次的,很有耐心一般地重複着。
雖然在某些方面,鳳驚燕很是遲鈍。然而,這會兒,鳳驚燕還是十分清晰地感覺到了……大概自己做了什麼,讓趙非離很感動。
腦子裡還來不及將那些都關係思考清楚,鳳驚燕就感覺到一雙纖長卻有力的手將自己整個人緊扣着往自己身上壓過去。
男人的吻來得急迫而快樂,簡直要讓人發瘋了似地在鳳驚燕的嘴脣邊煽風點火。
“嗚……”鳳驚燕動情地輕吟一聲,努力地睜開眼睛,就對上了一雙情動的眼眸。
男人眼底的興奮很容易就將鳳驚燕感染。
簡單的吻變得越來越炙熱,眼底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
鳳驚燕迴應地伸出舌頭輕輕一舔,就聽到趙非離低吼了一聲,激動地將將自己的舌頭勾住。
口腔裡交纏着,還能清晰地聽到水漬“嘖”“嘖”的聲音。朦朦朧朧之間,鳳驚燕感覺自己整個人被橫抱起來——驚嚇的感覺自然是有,更多的卻是不能抑制的興奮和衝動。
兩個人都好似因爲激動而亂了章法。
鳳驚燕被橫抱放在被褥上的時候,整個人依然不能控制地全身發顫。
趙非離激烈的呼吸聲那麼明顯,一下一下地喘着粗氣。
只一瞬間,鳳驚燕感覺自己的呼吸又被奪去!
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溫潤炙熱的脣緊緊壓迫自己,輾轉廝磨尋找出口,鳳驚燕完全被這傢伙的其實所驚擾,居然一下子有些怔愣住了。等緩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完全被動的感覺,還有被壓制的氣焰,鳳驚燕忍不住暗中掙扎使力,卻發現對方雙臂如此有力,緊緊地扣着自己,根本無法逃脫。
這時候,趙非離的右手掌忽然向鳳驚燕伸過來,然後猛地托住她的後腦,左手攔腰擁住鳳驚燕,人更貼近。被一個人完全控住身體,對於鳳驚燕來說實在不是太過平常的體驗。口腔裡是他純男性的味道,激烈而有力,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可以任意擺佈的少年了。
趙非離脣舌柔韌而極具佔有慾,鳳驚燕似乎毫無還手之力了。
以進爲退,鳳驚燕從來沒有這樣無所顧忌過,身體不停地互相摩挲。
鳳驚燕自動張開嘴決鬥一般地與口腔裡的對手糾纏,然而,這個對手很狡猾,巧妙地避開鳳驚燕的追逐。
情動之間,鳳驚燕感覺環着自己的男人忽然加重在自己腰上的力量,鳳驚燕也忍不住加深插入他後勁的手指力道。在脣舌來往中胸口漸漸發熱發燙,時間彷彿靜止一般,激起的莫名的不安與躁動通過雙方脣角的銀絲牽扯泄露出來,耳邊的呼吸聲越來越重。
……從發狂的吻開始,再沒有誰可能喊停了。
彼此都是另一人身上的火把,很容易就將另一個人點燃,然後燃燒成一片,再也分不清楚彼此。
又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情事,什麼打擾都被拒之門外。
第二天,鳳驚燕醒來的時候很疲憊。
昨夜的瘋狂代價給今天留下了代價,或多或少的代價。至少,這會兒,鳳驚燕忍不住感覺全身痠麻,整個人的骨頭好似被中心拆除了在組裝起來。
鳳驚燕隨意地伸手摸,卻是一片淡淡的涼意。
……猛然睜開眼睛,鳳驚燕果然看到本應該躺在旁邊的人早已經消失了蹤影。
“碧蓮。”鳳驚燕習慣性喚了一聲,立刻用力地用上齒咬了咬自己的下脣,作爲自己的懲罰。有些人既然走了,她鳳驚燕就會用最短的時間去習慣沒有那個人的日子。
趙非離,他畢竟是特殊的。
她鳳驚燕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因爲這些其他人,而將自己陷入到無助的混亂裡。
“進來。”鳳驚燕懶懶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朝外面的人喚一聲。
“是,”一個還算熟悉的婢女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端着洗漱的木臉盤,“主子有什麼吩咐?”
鳳驚燕很隨意地看了她一眼,壓下自己想要詢問她名字的衝動,開口道:“小離他?”
“離公子一早就出了門,讓奴婢跟將軍稟報。”
太過頻繁地外出,這一瞬間,鳳驚燕還是忍不住多想了些。
“知道了,伺候我洗漱。”
“是。”
在婢女的伺候下洗漱,鳳驚燕也不介意被她看到自己身上的痕跡。即使是全然失控的事,對於鳳驚燕來說也沒什麼好羞澀的。誰也不否認,她也是這情事之中的主人,那個男人因爲她而瘋狂,她能輕易控制他的氣息,控制他的身體失控。
雖然,趙非離也能輕易影響她……
“主子,還有一件事情。”婢女忽然猶豫了一下,一副不知當講不當講的模樣。
鳳驚燕有些厭惡她吞吐的表情,卻懶得多說話,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碧蓮爲鳳驚燕挑選的婢女倒還算靈活,連忙朝着鳳驚燕開了口:“是,是玉之溪公子,他已經被侍衛在外面爛了好些時候了,卻還是嚷嚷着要見你。”
“嗯。”鳳驚燕點點頭,“那個女人怎麼說?”
婢女愣了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玉秀之姑娘昨夜哭得很厲害,都暈過去了。”
“來者是客,那我該去看看她。”鳳驚燕很隨意地說這話,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那婢女替鳳驚燕將她的青絲挽起,用一條絲帶隨意地綁了結,立刻顯出她光潔漂亮的額頭,說不出的俊逸美麗。
這會兒,黑暗之中忽然傳來一陣聲音:“主子,暗九回來了。”
那婢女大約是沒見過這樣的陣勢,只是聽見聲音,卻沒有見到人,忍不住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身體。
本就不是什麼大事,鳳驚燕也沒有要求她避諱。
“查清楚了?”
“回主子,查清楚了,玉秀之姑娘大約兩個月前與一個到他們寺廟那裡暫住的遊僧相談甚歡。”黑暗裡的聲音很篤定,一詞一句都好似證據灼灼纔敢出口的話。
鳳驚燕瞭然地點點頭。
本事看在她丈夫救趙非離一命的份上,鳳驚燕也不想對這種小角色出手。
但是,既然玉秀之不自量力地來招惹她,鳳驚燕也就不想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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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君一生 16 情深無奈
正在這般想着,那個叫玉之溪的少年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燕姐姐,燕姐姐,你在嗎?我要見你。”
少年急切地聲音傳到鳳驚燕耳朵裡。
“暗九,你下去吧。”鳳驚燕慵懶地揮一揮手,朝着黑暗處開口命令道,語調平靜。
“是。”黑暗裡的暗衛輕應了一聲,然後就沒有了聲音。
鳳驚燕眼底掠過一絲冷光,然後安靜地擡頭看着前面。這個碧蓮一手調教的女人雖然不夠聰明貼,倒算服帖,也不會太自以爲是。
總體說來,還算讓人滿意,只是一想到碧蓮,鳳驚燕依然會覺得心底糾結一片。
房門這時候“嘭”的一聲被打開,玉之溪俊秀的臉龐在鳳驚燕面前放大,臉上全是急切的表情:“燕姐姐,燕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姐姐吧。”
冷冷地挑一下眉頭,鳳驚燕看着眼前的少年,清冷的眼眸微微閃過一絲煩躁:“我說過她做錯了事情,我不會說第二次。”
“是,之溪知道,但是姐姐她哭得很厲害.”玉之溪眼神裡露出懇求的表情,小鹿一般純淨的眼眸裡好似染上了滿滿的溼意,這樣無害的可憐的模樣,實在讓人難以拒絕。
鳳驚燕的睫毛有一絲下垂,好似在思索着什麼。
一會兒,鳳驚燕才擡起頭,朝着玉之溪開口:“你要我做什麼?”
少年隱約有一些猶豫,愣愣地站在那裡,雙腳有些猶豫地左右移動,手指也是勾起再舒張開,再勾起,好一會兒纔開口:“姐姐想見非離哥哥,而是……早上我賭到了非離哥哥,他卻說恩怨什麼的一筆勾銷的,我覺得非離哥哥最聽姐姐的話了。”
鳳驚燕不怒反笑:“你想讓我命令小離去看你姐姐?”
“是啊,姐姐一直哭,都暈過去好多次,一直叫着非離哥哥的名字。”玉之溪一邊回憶着,一邊朝着鳳驚燕開口,臉上滿滿的無奈和懇求,“所以,燕姐姐,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從來知道“恬不知恥”四個字,鳳驚燕這會兒想着玉秀之那個女人,還是忍不住一陣反胃的厭惡。
“小離好沒有回府,我去看看她。”鳳驚燕從位置上站起來,臉上帶着一絲別有深意的笑意,然後自顧自地走了出去。
“啊?”少年有些驚訝地叫了一聲,似乎有些驚訝於鳳驚燕的決定。
看鳳驚燕已經走出去了,玉之溪來不及猶豫,連忙“哦”了一聲,急急忙忙地跟上了她的腳步。
冷漠的表情,鳳驚燕的臉上看不出情緒。
玉之溪跟在她身後,顯得微微有幾絲膽怯,猶豫地朝着前面的女人開口:“燕姐姐,你千萬別生姐姐的氣,不管她做錯了什麼,一定不是故意的。”
“……”鳳驚燕停住腳步,回頭看到了一臉認真的少年。
“姐姐一定是不懂事,纔會做錯事的。”玉之溪自然不可能不懂,這會兒“懂裝不懂”倒是演的十分的好,整個人顯得乖巧而安靜,讓人忍不住對他說的話也產生了一絲本能的信賴。
鳳驚燕扯了扯嘴角,忽然涌起一絲有些柔弱的感慨——有這樣一個全心全意地維護你的親人,那個玉秀之倒也算福氣。本來想對那個女人下點狠手,這會兒看在玉之溪的面子上,又忍不住決定軟化一些。
玉之溪大約敏銳地感覺到了什麼,忽然小跑上來,撒嬌一般地拉扯着鳳驚燕的衣袖左右搖擺:“我就知道燕姐姐最好了,連一隻小鳥兒都不忍心看它流離失所。”
果然是人與人之間初次相遇的印象十分重要,在眼前少年的眼底,手染鮮血殺人如麻的鳳驚燕一直是那一個幫助他將那小鳥放回鳥窩的大善人。
鳳驚燕居然也不想反駁。
到了玉秀之住的屋子面前,鳳驚燕停住了腳步。
旁邊的婢女體貼地湊上去,朝着鳳驚燕點點頭,然後連忙上前一步,將那房門推開
“非離!非離!”玉秀之激動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鳳驚燕厭惡地蹙一下眉頭,伴着陽光走進這間略帶些陰沉的屋子。
躺在牀上的女人臉上的喜悅全都消散了,只變成一陣失落之後的楚楚可憐,看着鳳驚燕你輕嘆一口氣,開口喚了一聲:“鳳將軍,你來了?”
“嗯,姐姐,我去找燕姐姐,她就說要來看你。”玉之溪笑嘻嘻地跑到玉秀之旁邊坐下,略微撒了句謊。
鳳驚燕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倒沒有拆穿。
只是,玉秀之這會兒愈發不掩飾自己的情緒,只看了鳳驚燕一眼,就轉過頭來,拉扯着弟弟的手:“他呢,他怎麼沒有來。”
“他啊?非離哥哥他……”玉之溪一時間顯得有些窘迫,拉着姐姐的手,看着玉秀之疑問的眼神,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將視線轉移到鳳驚燕身上求救。
鳳驚燕淺淺地笑了笑,看慣了那些不辨真假的演技,這會兒對上玉秀之這樣簡陋的演技,實在覺得有些有趣。
“之溪,我有話和你姐姐說。”鳳驚燕臉上這會兒浮着一絲慵懶的淡笑,看不出情緒。鳳驚燕從來討厭別人在自己面前玩弄心計,更何況是如此低級的心計,這會兒卻不覺得憤怒,只好似看戲一般。
玉秀之對於鳳驚燕似乎有一種膽怯的情緒,看鳳驚燕向自己走過來,連忙縮了縮身子,拽緊了弟弟拉着自己的手。
“之溪。”鳳驚燕看着少年,好似有些不耐煩地挑一下眉頭。
玉之溪連忙“哦”了一聲,然後將姐姐的手放開,伸手拍了拍玉秀之的肩膀,然後向後退了幾步。
鳳驚燕淡笑地走上前去,然後在玉秀之旁邊坐下。
兩個人相對無言,鳳驚燕也不着急,好似懶懶地打量着她。那眼神清冷而慵懶的,卻好似能將人看透一般。
“鳳將軍,你……”玉秀之猶豫地看着她,忽然想到什麼似地開口,“非離,他,他……他誤會我了,我沒有騙他。”
“……”
“那時候我丈夫死了,他來安慰我,然後喝多了,然後……”玉秀之的話還不曾停止,嘴脣已經被鳳驚燕伸出手指用指腹擋住了。
鳳驚燕笑了笑,忽然俯身過去,倒顯得和藹的模樣,很容易讓人親近。
淡淡一笑,鳳驚燕的嘴脣觸到了玉秀之的耳邊,輕輕地吐出兩個字,卻輕易將玉秀之打入了地獄:“愚夫。”
愚夫,這是那個遊僧的名字。
“我,不是!不是這樣的。”玉秀之好似身上被什麼針紮了一下,不能抑制地大喊大叫着,情緒有些失控地朝着鳳驚燕呼喊,:“不是他,不是他……”
鳳驚燕搖搖頭,退了一步,耳邊響着玉秀之尖銳的聲音,愈發覺得十分厭煩。
於是,鳳驚燕忍不住欠身點了玉秀之的睡穴。
終於安靜了,鳳驚燕起身看着牀上睡着的女人,忽然覺得自己變得有些怪異……爲了這樣一個女人,派出暗九,對於以前的鳳驚燕來說,簡直不能想象的。
英雄氣短,兒女情長……鳳驚燕這會兒居然想起了這句話。
“姐姐,姐姐,”玉之溪這會兒顯得有些緊張,連忙衝上來,扶着玉秀之,臉上滿是恐懼,語氣裡也忍不住帶上責問,“你!你將我姐姐怎麼了?”
雖然少年曾一次次叫自己“燕姐”,然而自己的身份與玉之溪相比,果然是一文不值的。這實在沒什麼,她鳳驚燕自己會在乎自己,倒不需要這個陌生的少年將自己放在什麼重要的位置。
當然,玉之溪這樣責問的語氣讓鳳驚燕很不舒服。她鳳驚燕討厭任何讓自己不舒服的東西,她習慣了享受,忍耐力從來不高。
而那麼唯一的一些忍耐力,這些日子都給了那個叫趙非離的男人,實在不可能在分給別人。
“你!你這個女人,你把我姐姐怎麼了……”玉之溪還在紅着眼睛責問,鳳驚燕臉上滿是厭惡,直接上去點了他的啞穴。
“嗚嗚。”玉之溪倔強地看着鳳驚燕。
“她只是睡着了。”鳳驚燕開口陳述事實,她這並不是解釋,她也不需要解釋。鳳驚燕做的事情,從來都是乾脆利落,只要對得起自己,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
活到了她這樣的身份,經歷過那麼多事情,鳳驚燕已經越來越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她只在乎自己的感受。
將這個聒噪而煩人的玉秀之弄得安靜,然後讓她離自己於趙非離遠一些,這些能夠讓鳳驚燕覺得舒服,所以她這樣做了。
就這麼簡單。
鳳驚燕眯着眼睛走出房間的時候,太陽恰好高懸在天空的正中央。耀眼的陽光令鳳驚燕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呵呵……”趙非離的輕笑聲透過陽光傳來。
其實早已發現趙非離在房屋外等候,這個男人的氣息自己越來越熟悉了,甚至他不用開口,只是遠遠地站着,鳳驚燕也知道是他。
並不說話,鳳驚燕慵懶地走向他。
兩個人一接近,彼此的氣息便直直地撲面而來,想了想,鳳驚燕纔開口道:“你喜歡在外面看戲?”
男人靦腆的抿了抿嘴,擡頭看着鳳驚燕顯得十分淡定:“沒辦法,燕兒,你吃醋的模樣很可愛,我捨不得打擾。”
忽然被這樣怪異地話評價自己,鳳驚燕這會兒忍不住覺得窘迫起來。才愣了愣,就發現陽光下,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趙非離伸手環着。然後,男人的身影向她壓了下來,額頭被輕輕地吻了一下,盪漾開一陣讓人酥麻的暖意。
忍不住伸手從趙非離的後面摩挲着男人棕色的髮絲,柔軟的觸覺在陽光下愈發顯得魅人心魄。
陽光下清晰的光線可以讓鳳驚燕清清楚楚地觀察着眼前的男人。俊美的五官,柔軟的棕色髮絲,還有嘴角含着的意思靦腆的情動,都清晰地傳入鳳驚燕的眼睛裡。
忽然
鳳驚燕的手指在趙非離的髮絲之間摩挲到什麼小東西,小小的一顆顆堅硬的觸覺。
猶豫了一下,鳳驚燕緊緊地閉了一下眼睛,心底掠過一絲輕顫——她知道這是一場豪賭,若是敗了,她鳳驚燕或許該輪到她九死一生了。
但是,眼前的男人那樣的深情款款,眼神裡的真摯看不出一點虛假。
無法完全相信他,但是卻寧願死在他手裡,也不想在對付他了……鳳驚燕無奈地睜開眼睛,然後將那些東西從趙非離的髮絲裡用食指和中指勾出來,在趙非離的眼睛前面晃了晃。
“東海的細沙珠。”鳳驚燕嘴角浮起一陣苦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東西即使趙國京都也並不多,都製成了上好的髮簪,分給了幾個貴族王爺的女兒夫人。
趙非離愣了愣,看着鳳驚燕手裡的東西卻沒有解釋。
若是鳳驚燕真的懷疑他,那麼憑着鳳驚燕的習慣,她會不動聲色,然後慢慢着手調查,這一次她直接讓趙非離看到這東西,其中的意義就大不相同了。
“燕兒,我愛你。”男人忽然表白,‘轟隆’一聲在鳳驚燕的耳側響起,來得這樣粹不及防。
鳳驚燕呆呆地站在那裡。
趙非離又向她靠近了些:“所以,燕兒,我不會傷害你的。”
因爲這句話,前一句告別或許就成了博取鳳驚燕信賴的武器。一切顯得那麼不真實了,鳳驚燕卻是無可奈何。
看着眼前的趙非離,鳳驚燕伸將男人下巴擡起來,捏着他下巴,然後十分認真地端詳一陣,而後才道:“小離,你真會給我惹事情。”
趙非離任由她看着自己,自顧自地說着話:“你要相信我。”
鳳驚燕略有些疲憊地鬆開他的下巴,忽然衝着他明媚一笑:“不像你又如何,我已經寵你寵得過界了。”
“……”
“疼過邊的寵物,即使是被咬了,也是我自找的。”鳳驚燕苦笑着,想着自己的處境便覺得無奈。她鳳驚燕大多數時候是頭腦清醒,目的明確,不再沒價值的人身上白費功夫,不在無意義的喜好上浪費時間。不會明知道危險還放任一個人在自己身邊……這些一切一切都因爲眼前的男人而破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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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君一生 17 心軟溫情
有些話,眼前的男人既然不想解釋,鳳驚燕也沒有開口詢問。
鳳驚燕看着他,趙非離好似要安慰她一般的,朝她淡淡地笑着。兩個人倒是默契不語,心底都有自己的考量。
既然是一場豪賭,鳳驚燕自然也有輸的準備,只是這會兒這種要輸的感覺變得越來越強烈了。鳳驚燕並不相信語言,太多的話對於她來說什麼都不是,她只相信一切證據,眼前的男人也不是依靠語言來獲得原諒的。
溫柔的氣息傳來,男人從背後將鳳驚燕環住,溫熱的體溫,如此貼近的感覺卻讓鳳驚燕無來由地覺得疏遠。
“小離,我替玉家姐弟在京郊買了一個住的地方,”鳳驚燕並不是和趙非離商量,她只是陳述自己的決定,“明天送他們走。”
身後的男人修長的手指穿入鳳驚燕的長髮之間,柔軟的長髮很自然地就糾纏了上去,纏繞着他的手指。
男人並不回答,只是就着這樣環着鳳驚燕腰身的姿勢緊緊地貼着她,忽然有些靦腆地笑了笑,有些答非所問一般地開口:“你果然是吃醋。”
鳳驚燕忍不住蹙了蹙眉頭,就被背後的男人一點點掰了過去,讓她不得不正面對着趙非離。四目相對,男人眼底滿滿的笑意看着鳳驚燕,很容易讓人發了瘋。
趙非離又是一笑,然後整個人貼了上來,看着鳳驚燕的眼神,涌上一絲掠奪的炙熱。
“讓她完整地離開。”趙非離衝着鳳驚燕看着,有些感慨地說着:“燕兒,你越來越善良了。”
然而,這樣的稱讚不但沒有讓鳳驚燕感覺到愉悅,甚至整個人好似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擊打了一下,腦子“轟隆”的一聲,讓鳳驚燕忍不住全身一顫。
猛然伸手推開眼前的男人,鳳驚燕急急忙忙地向後退了幾步
深呼吸一口氣,鳳驚燕看着眼前的人,忽然意識到一個越來越陌生的自己。這樣的鳳驚燕簡直不像她。
猶豫而忐忑的心情上下起伏,鳳驚燕的睫毛微微下垂,眼底閃過一絲陰霾,很多考量涌了上來。這樣的改變……鳳驚燕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將自己逼到如何危險的境地。
正這般想着,鳳驚燕喘着氣,看着眼前的男人站穩了身子向她走過來,直到來到她面前忽然有些痞痞地朝她笑了笑,迅速伸手將鳳驚燕攬着,將她整個人壓入自己的懷抱。
“沒事的。”莫名其妙的話從趙非離的嘴裡傳出,鳳驚燕卻真的感覺到一陣安心一般。
嘴脣被猛然吻住,屬於男人的氣息透過柔軟的觸覺傳過來。熱烈的纏綿變成一種急迫的感覺,鳳驚燕在恍然若失之間感覺身體之間有什麼東西被吸走了一般,全身變得有些柔軟。
……
第二天,晨曦從窗外透進來。
聞到新鮮的香氣,鳳驚燕半夢半醒地睜開眼,就對上一張微笑的臉。
“醒了?”
鳳驚燕慵懶地“嗯”了一聲,懶懶地往窗臺邊看去
窗臺上的花已經換過了,這活兒是多出來的,趙非離在這上面特別的殷勤,沒有意外絕對不許下人搶了這活。其實,只要是關於鳳驚燕的活兒,趙非離一直是搶着乾的。
被趙非離伺候着起了牀,鳳驚燕在墊起的枕頭上靠着,意識還有些飄忽,有些雲裡霧裡的感覺。昨夜的狂歡現在記得並不清楚,但是正是那種模糊而張狂的感覺,令鳳驚燕心驚肉跳。
男人先下了牀,穿戴好了衣服,鳳驚燕想着他也該出去了,這些日子趙非離一直顯得很忙碌的模樣,今天卻好似例外。
衝着鳳驚燕仔細打量,趙非離忽然單膝跪了下來:“讓我伺候你穿鞋。”
鳳驚燕愣了愣,就感覺自己的腳踝被抓着,然後被男人放在自己的膝蓋上。鳳驚燕腳上的觸覺從來十分敏感,這會兒被趙非離溫熱的手心的觸覺包裹,有一陣酥麻的顫抖。
低頭,鳳驚燕看着趙非離一手握着她的腳,一手替她套上了鞋子。
趙非離的膝踩着很踏實,手掌也溫暖有力,握着自己光潔的腳,腳心傳來的熱度讓鳳驚燕很舒服,又有了些懶洋洋的睏倦。“主子,醒了嗎?”
“嗯。”鳳驚燕隨意地應了一聲,身體卻沒有一絲力氣,整個人的感覺都集中到腳踝的觸覺。外面有了輕微的敲門聲,那個伺候的丫鬟推門進來,卻被眼前的情景嚇得有些呆,愣愣地站在那裡,有些無措的模樣。
關於她的吃驚,鳳驚燕心底也是一陣明瞭——趙非離雖然一直是伺候自己的,然而無論是知道他的身份前,還是在知道後,這個男人身上依然是一股難以抹去的貴氣,根本難以想象他可以如此謙卑地跪在那裡,小心翼翼地伺候鳳驚燕,沒有一點兒受辱的模樣,好似伺候鳳驚燕穿鞋,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主子,”婢女猶豫了一下,還是朝着鳳驚燕開口,“燕七燕八在外面候着主子。”
鳳驚燕一下就清醒過來,一邊抽回腳,起身下地,一邊示意趙非離:“你下去。”
趙非離笑了笑,卻是繼續握着她的腳踝。
鳳驚燕愣了愣。
趙非離卻是忽然捧着她的腳,淡笑着,好似要表示什麼似的,低頭忽然在她腳背上親了一下。
這一吻帶來一點酥癢的感覺,讓鳳驚燕忍不住激烈的顫抖,冷漠的命令也就開不了口了。
趙非離這才滿意了,慢慢的,緩緩的,用一種折磨人的動作替鳳驚燕穿上鞋子。
無法再一次拒絕趙非離,鳳驚燕只能安靜地坐在那裡,乾淨純白的被褥將她包圍,身體微微顫抖。
“好了。”趙非離輕喃了一聲,然後自顧自地站起來,神情淡然地在窗臺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映着窗臺上嬌豔的花朵,趙非離的五官更顯得俊美非常。
窗臺旁邊的桌上擺了些茶點,趙非離倒不拘謹,朝着鳳驚燕開口,:“燕兒,去吧,我在這裡等你忙完。”
說罷,趙非離修長的手指捏着一個茶杯,玉一樣的顏色,嘴脣被襯得十分豔麗。
“你……”鳳驚燕此刻已經穿好了鞋子衣裳,本也該到了做事的時候。外面有許多事情等着她,在這裡與趙非離拖拖拉拉,實在不符合她的身份。
然而,鳳驚燕還是忍不住走到趙非離面前,朝他看着:“你若想知道,也可以陪我去。”
這話說的直白,卻是鳳驚燕努力許久才能下定決心,畢竟無論如何,趙非離的身份擺在那裡,想讓燕七燕八他們信任他,實在不容易。甚至,連鳳驚燕自己也不可能真的信任。
果然,趙非離也顯得十分驚訝地擡起頭來看着她,好一會兒,才笑笑地搖搖頭,然後放下手裡的杯子。
趙非離臉上帶着一種與生俱來似的乖巧和溫順,那既安靜又嫵媚的眼睛,在看鳳驚燕的時候卻總是有些深情款款的感覺。這會兒與他這般對視着,鳳驚燕忍不住心跳加速。
“這茶不錯。”趙非離忽然開口,卻是完全對不上邊的話。
“是嗎……”鳳驚燕愣了愣,隨意地回答。
“燕兒自己沒喝過?”趙非離似乎有些狐疑,忽然就着坐着的姿勢,伸出一隻手將鳳驚燕的腦袋壓下來,然後便很自然地吻了上去,將口裡的茶水渡了過去。
這個吻痕短暫,很快,鳳驚燕就感覺口腔裡一陣香味四溢的茶香,耳邊是趙非離帶着笑意的聲音:“那你也試試。”
“謝謝你。”
“……”鳳驚燕的臉略微僵了,還陷在那溫柔裡,一時都沒回過神來。
“但是我不能去,我不想讓你爲難。”趙非離的話說得理所當然,看鳳驚燕的眼神倒像是她無理取鬧了。
其實,剛纔的話從鳳驚燕嘴裡說出來的時候,鳳驚燕已經滿是猶豫了。雖然下了決心,但是眼前的男人既然體貼,鳳驚燕也就懶得麻煩。
“嗯,那我走了。”鳳驚燕點點頭,開口超趙非離說着。
趙非離衝着她點頭。
走出屋子的時候,鳳驚燕還沉溺在一種溫柔的深情體貼裡,這個男人總有本事讓她變得全身酥麻,不管是身體,還是她的心。
趙非離……非離。
——“你能陪我多久。”
——“永遠。”
忽然有些感性地想起很久之前的對話,鳳驚燕忍不住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再見到燕七燕八的事情,鳳驚燕已經心情不錯,雖然他們的話依然還是朝着鳳驚燕厭惡的方向過去,倒也沒有折了鳳驚燕愉悅的心情。
“主子!”
見鳳驚燕一副慵懶的模樣,燕七燕八齊聲叫嚷了一聲。
“我知道了,你們做的很好。”鳳驚燕朝他們懶懶的揮一揮手,有些事情她自然知道也明白其中的厲害。但是,既然已經開始這場豪賭,她鳳驚燕已經做不出來爲了贏,就將可能的對手扼殺在搖籃裡的事情了。
就這樣過了些日子,趙國的京都在一片祥和平靜裡開始醞釀一場暴風雨。
“要下雨了……”鳳驚燕走出房間微微擡起頭,本是晴朗的天空,這會兒密密地堆積出一絲絲烏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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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君一生 18 心想事成
這場雨下的有些唐突,鳳驚燕走出屋子的時候,還有一陣茫然的感覺,才感覺天上一陣烏黑,身上就被淋溼了一片。
懶懶的,鳳驚燕自然向後退了一步,卻立刻感覺被打溼的衣服透進來一陣涼意。本就懼冷的身體,這會兒更是受了刺激一般地猛然顫抖着。
本是應該已經過了心情因爲天氣而波動的年紀,鳳驚燕這會兒依然不能抑制因爲這一場突然起了的雨而覺得煩躁。
“主子,”燕八大約覺得有如天助,鳳驚燕本應該離開的,這會兒卻因爲這場雨而停下來,站在門口。於是,燕八也來不及多加考慮,叨叨地朝着鳳驚燕開口喚着。
無非還是那一些話,即使燕七說的在誠懇,鳳驚燕既然絕對不聽,那便是懶的理會。耐心在這雨水裡越發消失得迅速。鳳驚燕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糟糕,這會兒甚至陰沉地垂下眼來。
“燕八。”燕七大約意識到了什麼,連忙上前伸手拉了自己的雙胞胎弟弟一下。
燕八這才安靜了下來。
其實那些個意思,鳳驚燕自然全都知道,這會兒聽着被重複,除了厭煩,也聽不出其他新意來了。
正想着,鳳驚燕感覺頭上一陣淡淡的陰影。
擡起頭,是一把漂亮的玉骨傘握在一雙修長漂亮的俺男人的手裡。
熟悉的氣息向她靠過來,鳳驚燕雖然意識到自己對這個人的防備越來越低,略微有些無奈,心底還是忍不住閃過一陣甜蜜。
雖然鳳驚燕是從來被人伺候慣了的人,從來高高在上。下面的人爲她做再多的事情,也是理所當然。然而,這會兒鳳驚燕卻覺得這樣體貼的動作,隱隱含着許多伺候之外的東西。
那隻手很自然低從鳳驚燕身後繞過來,然後將她整個人環在懷裡。
這樣自然的動作,完全不顧及燕七和燕八就站在他們身後。
鳳驚燕倒也十分坦然,任由趙非離這般環着自己。對於她來說,有些顧忌並不重要,只要是順着她自己的心思,什麼事情都不必放在眼底。
兩個人撐着傘往外邊走,雨水順着紙傘往下“滴答”着,身體周圍都是這個男人的氣息,鳳驚燕慵懶之間感覺一陣安心,睜眼之間卻看見了那一羣人。
雖然說“下雨天留客”,但是鳳驚燕依然下了命令讓他們離開,那些個執行命令的下屬也不會有什麼變通,這會兒冒着雨,依然是將哪兩個人“送”上了馬車。
“我不走,我不走,讓我去見燕姐姐。”喊話的是玉之溪。
朦朧的雨中,這個少年依舊如鳳驚燕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那般俊逸動人,只是臉上多了意思倔強的表情,揮舞着手阻止侍衛將他抱上馬車:“燕姐姐不會趕我走的,不許你們騙我。”
玉秀之倒是很安靜,她……自然是要安靜的,若不想自己太難看,她現在只能安靜。
慵懶地這般想着,鳳驚燕靠在趙非離懷裡往那邊看去
感覺身旁的人也是站着沒有動靜,鳳驚燕順着趙非離的視線看去,卻是落在那個叫玉秀之的女人身上,自然有些厭煩。
心底的煩躁和酸氣,鳳驚燕並不想和那個叫“吃醋”的感情聯想在一起,但是如果要解釋的話,她並不介意說成佔有慾。
對於鳳驚燕來說,重要到只需要用鼻子,用指尖的觸覺就能將一個人認出來的人畢竟太少,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全部的親人,這些年能被她歸入“重要”行列的人實在太過寥寥,一個楚憐,現在不知道是在哪一個天涯海角,一個碧蓮也已經離她而去,剩下一個失而復得的趙非離,她即使有些佔有慾實在也太過平常。
這般想着,這一句話還未經過腦子考慮就直衝衝地從鳳驚燕的嘴裡溢出來:“小離,你說我的人。”
身旁的男人愣了好一會,有些癡癡地看着鳳驚燕,忽然十分緬甸地笑了笑。
這話確實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有些多此一舉,鳳驚燕卻在一陣無可奈何裡意識到自己的又一次失控。
“呵呵。”男人卻笑得更歡快了一般,俯身在鳳驚燕額頭上輕吻了一下。
溫熱而柔軟的觸覺加上空氣裡雨水的寒意,讓鳳驚燕形成一種奇妙的觸覺。
“燕姐姐,燕姐姐……”玉之溪眼尖地發現了鳳驚燕和趙非離兩個人,連忙掙脫了侍衛的束縛,急衝衝地想鳳驚燕跑過去。
雨水落在他頭上,少年卻完全不管不顧,很是任性地哭喊着推開趙非離,撲進鳳驚燕的懷裡:“燕姐姐,別送我走,我不想離開你……們。”
鳳驚燕蹙了蹙眉頭,就被玉之溪抱一個滿懷。
趙非離這會兒居然退了幾步,只是用手理的雨傘繼續撐在鳳驚燕的頭上,並不讓她淋浴。
其實,無亂如何,這本應該是鳳驚燕自己的麻煩,需要她自己來解決。
少年柔軟的觸覺,清新的氣息倒是讓人十分舒服,鳳驚燕伸手將他推開,冷漠地告訴他:“這是我的命令。”
“燕姐姐?”少年有些錯愕地擡起頭來,朝着鳳驚燕看着,那小鹿一般漂亮純淨的眼眸,這會兒閃着許多怯意,好似不願意接受什麼。
鳳驚燕抿了抿嘴,最終送了口:“我會去看你。”
玉之溪的臉上立刻閃現一片明媚。
還想說什麼,鳳驚燕便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攬了過去,被趙非離有些強硬地擁着往後退了一步。
“之溪,你該走了。”趙非離表情溫潤,如何看都是一個和藹的大哥哥模樣,“好好照顧你姐姐。”
在一旁等候的侍衛卻是將眼神全部落在鳳驚燕身上。
“嗯,送他們走。”鳳驚燕開口命令,這會兒忽然感覺身上一陣一陣地涼。剛纔被玉之溪擁抱時候占上的水漬,讓她十分不舒服。
玉之溪看了看鳳驚燕,又轉頭看了看玉秀之,終於抿抿嘴點頭的模樣。
任由趙非離將自己環在一個甚至讓她難以動彈的狹小位置裡,鳳驚燕懶懶地看着那兩個姐弟被擁上馬車。
雨未停,鳳驚燕有些發冷地全身一顫。
趙非離忽然將她整個人掰古來,急切地吻上她的嘴脣。
男人的溫熱好似一把火,將鳳驚燕嘴脣上的寒意一點點驅走。纏綿的氣息讓鳳驚燕無法再將視線落在那個少年離開的漂亮背影上。
“都淋溼了。”趙非離的手順着鳳驚燕的衣服往上,指尖在觸摸到她身上的皮膚上殘留的水漬之後,用有些曖昧的頻率摩挲着。
雖然地點時間都不算太好,不過既然是讓鳳驚燕覺得舒服的事情,她也不想拒絕。至於欲拒還迎這種事情,更不可能和鳳驚燕搭上關係。
身體熱切地貼上一個溫熱的身體,鳳驚燕舒服的感覺到包圍在自己身體周圍的溼潤和寒意都被驅散了許多。
“也許,該把這溼衣裳換掉。”趙非離低頭看着她,打量了一會兒,然後自顧自地開口說道。
鳳驚燕自然是點頭的。
被趙非離擁進浴池裡的時候,鳳驚燕自然是隨意地舒服展開自己的身體,顯得十分慵懶。
被褪去衣服,身後的男人從婢女那裡接過錦巾,然後也邁入了浴池裡。
透過眼前的銅鏡,鳳驚燕能隱約看到身後的人,男人的髮絲這會兒還是溼漉漉的,散落了幾縷在額前,眼睛很深恨黑。
趙非離也像是習慣了這樣的伺候,對於鳳驚燕的動作沒有一點不自然。
轉過身來的時候,鳳驚燕的眼神恰好撞上了男人露出浴池睡眠的小半胸膛,還是一樣的年輕漂亮,線條緊實。想起他方纔給自己褪去衣裳,在她的視線下邁入浴池的模樣,忍不住身體竟有些戰慄。
情慾很容易被點燃,接下來的翻雲覆雨就變得十分自然。
然而,這一次好似有什麼東西不一樣的,鳳驚燕在極盡的快感裡感覺到身體近乎痙攣地顫抖,好似飛起來一般。
與停了又下,下了又聽。
燕七燕八還是一次次收集到不利於趙非離的信息和證據,身邊的男人卻顯得很淡然,伺候或者出門,都帶着一絲溫順的笑容。
又是一日,趙非離出了門。
鳳驚燕躺在牀上,靜靜地等待楚徹進來。
爲這種事情心跳加快,對於鳳驚燕來說簡直是一個笑話,可是那又如何,無論是怎麼樣的笑話,只要她願意,沒有人可以控制她。
“楚徹,這幾日我都吃不進飯。”鳳驚燕嘴角含着些笑意,總是清冷的眼眸也顯得明媚起來,“總覺得有些噁心一般。”
“……”楚徹不理會她說話,只是坐在她牀邊替他診脈。
“而且,那玩意兒也一個多月沒有來了。”鳳驚燕臉色有些蒼白,卻好似整個人都被一陣歡快所包圍。
“……”
“別告訴我這些都是我的錯覺。”鳳驚燕嘴角的淡笑這會兒已經藏不住了。
楚徹卻是陰沉着臉,將替鳳驚燕診脈的手指拿開,冷冷地朝鳳驚燕開口:“恭喜鳳將軍心想事成。”
鳳驚燕滿意地笑了。
楚徹的臉色卻是越來越差,“哼哼”地冷笑兩聲,這次開口:“鳳將軍,你以爲這對你來說是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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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君一生 19 護子之戰
楚徹此話說得十分冰冷,好似都透着些寒意。
鳳驚燕卻明顯的不以爲然,朝着楚徹輕笑:“好事壞事,那又如何?”
早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那些可能發生的事情,鳳驚燕自然都有了打算,即使到了最後不可避免的真的發生了,她鳳驚燕也不是承擔不了。這世間的事情,凡是獲得總是要付出代價,失去的或許很寶貴,得到的自然可以補償。
楚徹又是一哼,低頭看着鳳驚燕,表情冷漠:“在這事情上,你別對自己太自信。”
“……”
“從今天開始,你不能再輕易運用武功,每天要用兩個打坐運功護體,我特指的藥你要按時喝……”楚徹在鳳驚燕身旁,一字一字地開口,表情十分嚴肅。
鳳驚燕細心地將這些話記在心裡——費了如此多心思才成功得到自己想要的,她絕對不會再讓自己重複一次痛苦的失去。
眼底凝結成意思決絕的光,鳳驚燕看起來十分決絕。
楚徹卻顯得十分沒有信心:“盡人事聽天命,若是發現問題你自當適可而止。”
“適可而止?”鳳驚燕有些咄咄逼人地開口問着,眼底依然帶着幾絲抑鬱。
“所謂適可而止,既是在危機的時候做出選擇,免得鳳將軍兩邊都是得不償失。”楚徹對於鳳驚燕倒是沒有一分懼怕,說話直咧咧的。
這會兒,鳳驚燕卻是十分輕鬆地“呵呵”地笑:“楚大夫,你好像沒有弄清楚。”
“嗯?”楚徹停止了自己在收拾藥箱的動作,擡頭朝鳳驚燕看着。
“楚大夫,我已經做了選擇,自然不會再猶豫不決,”鳳驚燕貌似隨意地站起來,朝着楚徹淡笑。
楚徹有些恍然,卻也是明白地點點頭:“既然如此,鳳將軍請自負後果。”
那是當然……
嘴角的笑意,鳳驚燕是如何也抹不去了。低頭的瞬間,鳳驚燕的手也不自覺的撫上自己的腹部。這一種身體裡面散發着一陣陣溫暖的感覺,讓鳳驚燕覺得奇妙而舒服。
明明完全沒有成型,鳳驚燕卻忍不住想着有一個生命在她的身體裡跳動的違和感覺。
楚徹是什麼時候離開的,鳳驚燕已經不知道了,整個人都沉溺在一種奇妙的舒服感覺裡,鳳驚燕有些難以自撥的感覺。
永遠淡定而顯得處變不驚的表情,這會兒也浮上一陣柔軟。
該告訴他的!那是自然……對於孩子,趙非離簡直有着一股讓鳳驚燕難以理解的執念。
那時候,他纔不過初長成的少年,已經會若無其事地在鳳驚燕的耳邊呢喃着“生一個我們的孩子吧。”這樣的話來。
而仔細想來,與這個俊美的男子十幾年的相處,最大的失控便是鳳驚燕失去了那個孩子的時候。
並不想表現的太過雀躍,畢竟一切只是開始,接着楚徹的說法,她鳳驚燕未來的“護子之戰”是勝是敗實在還是未知。
但是,這一場站,鳳驚燕忽然不想一個人打了。作爲將軍,鳳驚燕她在前方衝鋒陷陣久了,自然已經習慣了一個人領導和控制一切,即使只有她一個人,鳳驚燕也不會覺得恐慌。她從來自信而強勢,後面的人仰視她的目光也能讓鳳驚燕覺得滿足。
然而這一次是不一樣的!這一次鳳驚燕忽然不再相當一個孤單英雄了,身邊拉着一個人陪着自己,遇到危機商量,共進共退,好好地將這場戰打完……仔細想來,這樣的日子實在不錯。當然,她鳳驚燕依然是那一個主控一切的強者,卻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心底捲起許多波浪,鳳驚燕的臉上卻依然保持着思考的平靜。活到她這樣的年歲,又經歷許多事情,鳳驚燕明白即使在最緊張或者激動的時刻,也要保持面不改色。
然而,這會兒這個男人從金色的夕陽裡向他走過來,好似無比默契地來到她面前的時候,鳳驚燕還是忍不住有些失控。
“怎麼了?”男人蹙了蹙好看的眉眼,很自然地坐在鳳驚燕身邊,臉上的擔憂都有些藏不住了,“燕兒,我剛纔路上遇到楚徹。”
“嗯……”鳳驚燕隨意地應者,卻感覺“噗噗”的心跳聲越來越重。
燦爛的金色夕陽下,趙非離俊美得有些刺眼,他的指尖若無似有地摩挲着鳳驚燕的手臂的時候,很自然傳來一陣好似要被點燃的酥麻感覺。
“楚大人讓我好好照顧你,”趙非離輕蹙眉頭,露出幾分擔憂的神色,“燕兒,你哪裡不舒服?”
鳳驚燕正要開口,趙非離卻着急地開口繼續道:“概不是受了寒?”
“沒有。”
“哦。”趙非離點點頭,臉上好似鬆了口氣的模樣,“那就好,那到底……”
倒是第一次發現眼前的男人居然有老頭子一般嘮叨的潛質,鳳驚燕直接伸出手指蓋住他的嘴脣。
然而,鳳驚燕正打算開口就感覺腹部抽抽地疼,好似有一隻手揪住她的腹部然後將她的五臟六腑全部攪拌着一般。
“呃!”蹙眉輕吟了一聲,鳳驚燕不能控制地向後倒去。
趙非離立刻意識到什麼,一邊伸手安撫着鳳驚燕,一般朝外邊嚷着:“來人,叫楚大夫古來,立刻!”
趙非離的身份在將軍府裡其實很是尷尬,並不算什麼主子,卻是一直跟在鳳驚燕身邊的人,許多事情聽他的吩咐好似就是聽鳳驚燕的吩咐,下面的人倒也不敢不遵守。
“是,是!”這會兒聽到趙非離如此緊急的聲音,候着屋外的婢女自然不敢怠慢,連忙轉頭往楚徹離開的方向跑。
糾結的疼痛,與那些刀傷劍傷卻是完全不同的,鳳驚燕感覺痛的不是皮肉骨頭,而是經脈,是身體裡面被攪亂的疼痛。
小心翼翼地躺下去,鳳驚燕努力讓自己放鬆,從很早的時候開始,鳳驚燕便知道自己執意要這個孩子許多面對的代價,這並不算什麼,雖然這一陣疼痛來得急迫而莫名其妙,鳳驚燕在最初的一陣疼痛之後,也變得淡然了起來。
“沒事的,沒事的。”趙非離這會兒卻顯得十分緊張的模樣,小心翼翼地扶着鳳驚燕躺下來。
楚徹走進來的時候,便是看到趙非離緊張地伺候的情景。
“讓開。”楚徹依舊顯得如過去一般不客氣
趙非離倒沒有計較,只是拉扯楚徹,有些耐心全無的模樣:“快一點,過來看看她怎麼了。”
“哼,還不是因爲你。”楚徹自顧自地開口,然後將準備好的一顆藥丸喂着鳳驚燕吃下去。
“因爲我?”男人有些迷茫地粗了蹙眉頭。
“自然是你。”
“……爲什麼,你倒是說清楚。”
“痛……”糾疼的感覺讓鳳驚燕的意識有些模糊,朦朧裡她好似聽到楚徹和趙非離的一些聲音,卻又聽得不算真切。
“怎麼了,燕兒。”趙非離好似用將她的身體保住了。
溫暖的觸覺將鳳驚燕包圍ie,心口一陣一陣的抽疼好似也漸漸淡了去。也不知這楚徹給的藥丸裡含着些什麼,鳳驚燕只感覺朦朧一片,便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晨曦。
感覺自己的手臂被壓得有些發麻,鳳驚燕睜開眼睛的時候情緒並不算太好,總好似有些煩躁的感覺。
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男人俊美的臉,長長的睫毛垂下,整個人坐在牀邊有些疲憊地睡着,腦袋若有似無地靠着她的手臂上。
晨曦下,眼前的俺男人的睡顏帶着一絲蠱惑的意味,讓鳳驚燕的心情頓時明朗了起來。昨天夜晚的抽疼的感覺這會兒還隱隱帶來身上的酸楚。
“醒了?”趙非離有些迷糊地擡起頭,俊美的臉上帶着一絲困頓的可愛。
這樣陌生的趙非離卻讓鳳驚燕看的有些愣楞的。
“嗯。”鳳驚燕點點頭,便掙扎着要站起來。
趙非離卻立刻迎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扶着鳳驚燕,臉上滿是忐忑:“千萬小心,別亂動。”
“你知道了?”鳳驚燕感覺到他的過分體貼和小心,前後一思量便開口詢問。
趙非離有些靦腆地笑着,努力壓下自己激動的模樣,開口說:“是,我們將有一個孩子,屬於我們的孩子。”
鳳驚燕愣了愣,喜悅也是滿滿的。只是,既然身體舒服了,總不可能閒在牀上。
就要站起身來,鳳驚燕就感覺身體又被小心翼翼地護住了。一瞬間,鳳驚燕覺得自己成了一顆易碎的琉璃,不敢有任何莽撞的動彈。
“讓我起來。”鳳驚燕側身看着身旁的趙非離,開口命令。本一直溫順的男人這會兒卻忽然十分固執起來:“不行,楚徹說很危險。”
“只是商談一些事情。”鳳驚燕難得對人解釋。
趙非離抿了抿嘴,伸手將鳳驚燕的手緊緊拽着,動作強硬:“不行。”
溫順的小貓忽然變成了強勢的獅子,即使鳳驚燕都忍不住覺得錯愕和茫然。
“不行,你需要休息。”
四目相對間,趙非離顯得十分固執,他大部分時候總是顯得溫順,忽然的強勢和固執……在晨曦下,眼前的男人顯得更加耀眼。
該死,她鳳驚燕無論做什麼也不需要別人同意,才能去做。
兩個人就這般看着,誰都不想妥協。空氣裡凝結的寒意那麼明顯,卻沒有人肯在這個時候妥協。
“主子,主子,有訪客……”門外忽然傳來婢女的聲音。
鳳驚燕還沒有開口,就聽見趙非離自作主張的聲音:“是誰?無重要事情一概不見。”
本事曖昧而溫馨的氣氛,這會兒全部變味,鳳驚燕忍不住感覺一陣被禁錮的煩躁感!
“讓他進來。”鳳驚燕自顧自地冷漠開口。
兩個相左的命令讓門口的婢女微微爲難了一下:“來着叫楚憐,讓奴婢一定通知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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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君一生 20 男人強勢
楚憐……因爲這個名字,鳳驚燕忍不住有些激動實在太過正常。對於鳳驚燕與楚憐兩個人來說,那些年的感情堆積,足夠她們在一次次分離和重聚之後,感情巍然不動。
然而,此刻鳳驚燕的身子卻是被趙非離強硬的按在牀上,並不能爬起來。
這個總顯得溫順而乖巧的男人完全變了一個模樣,強勢到連鳳驚燕都覺得不可思議。
“別激動。”
“……”
“我們要小心地保護他。”男兒的一隻手強勢地環着鳳驚燕,令一隻手溫柔到極致地撫摸着鳳驚燕的腹部。
鳳驚燕蹙了一下眉頭——要保護他們的孩子,她自然知道!但是,即使這樣,鳳驚燕也無法忍受此刻被控制一般的感覺。
“我知道,楚憐來了,放開我,我要出去見她!”鳳驚燕有些冷漠地開口,這樣的話從鳳驚燕嘴裡說出來簡直莫名其妙,她鳳驚燕想做什麼事情,什麼時候需要別人的同意了!
但是,眼前的人是趙非離,他對自己的強勢而控制雖然令鳳驚燕很不舒服,畢竟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後遺症,若不是那時候自己不夠小心,失去了那個孩子,眼前的男人自然不會如此沒大沒小地霸道。
然而,即使這些緣由鳳驚燕全部理解,依然不能改變這會兒自己被人壓抑而控制地煩躁。鳳驚燕畢竟高高在上慣了,忽然角色轉換爲被壓制的人,自然很不習慣。
“放開我。”鳳驚燕開口的語調更冰冷了些,她不想費力氣掙扎,免得對那一個在她身體裡尚且脆弱的生命不利。
男人卻變得十分任性。
四目相對之間,趙非離朝她好似溫順卻又強硬地朝她笑了笑,卻並不放開她,反而開口: “你躺下休息。”
被男人高大的身體覆蓋着,感覺那一雙溫柔地將自己禁錮的手沒有一絲要放開的意思,鳳驚燕不由得涌起一絲被壓抑的憤怒,朝着男人怒斥道:“你放肆……”
然而,開口聲音都變了調……因爲趙非離已經吻住了她的嘴脣,和以往不同的,略帶強勢而不容反抗的吻,讓鳳驚燕被迫閉了嘴巴,全身戰粟不已。而後嘴脣就有了溼潤的觸覺,男人舌尖柔軟的觸覺令鳳驚燕一陣發麻。
“你,你……”鳳驚燕的聲音被男人的吻割裂成斷斷續續的模樣。
趙非離一言不發,卻已經變成了那個高高在上,操控一切的人物:“你什麼也不要想,躺下來休息,我去見見她,然後帶她來見你。”
“……”鳳驚燕還想再說什麼,男人的嘴脣又湊了上來。
一點點地將鳳驚燕的嘴脣吃進去,男人一改平時的溫柔體貼,強勢地吸走鳳驚燕身上的力氣。鳳驚燕在他的深吻裡越來越失控一般,整個人都變得柔軟,失去力量地匍匐着。身體被男人用敲門地手法弄着躺在牀上,這期間趙非離的嘴脣甚至不曾離開過鳳驚燕的嘴脣,溼熱的嘴脣裡,卻是強勢地控制着鳳驚燕的感官。
鳳驚燕終於是躺在那裡,愣愣地看着趙非離從她的身側站起來,然後笑意盈盈地伸手摩挲着她的髮絲,淡淡地開口:“乖,我先去見她。”
一肚子的憤怒卻因爲男人的這一聲“乖”而變得有些茫然,對於這種大約好似想對待小孩子一般被哄的感覺,鳳驚燕在感覺陌生之外,倒是沒有多少厭惡,倒好似有許多其他異樣的感覺。
“乖,等我一下,她畢竟是趙逸的女人,還是要提防的。”趙非離忽然變得如此自作主張,一副好似這將軍府裡半個主人的模樣。這會兒朝鳳驚燕開口,已經不是請命或者商量,只好似知會一聲就要按自己的套路去辦了。
這……簡直莫名其妙,楚憐和趙非離,對於鳳驚燕來說,到底誰要更提防一些還是未知。他卻好似站在鳳驚燕的角度上,要去提防楚憐了。
這個男人!
其實,鳳驚燕只要一句話,也是能挫了這男人的銳氣。畢竟她鳳驚燕纔是這將軍府的主人。然而,這會兒鳳驚燕卻只是有些發軟地喘着氣,愣愣地躺在牀上看男人朝自己淡淡地笑,自顧自地給她整理好被褥,然後離開。
眼前的趙非離變得好似不一樣了,其實她自己纔是變得最陌生的那一個吧,鳳驚燕有些茫然地躺着,頓時懶懶的不想動彈了。大概是失去那一個溫熱的身體在身旁取暖的緣故,鳳驚燕忍不住縮在被褥裡,只從被褥頂部倦怠地露出一張臉來,並不想動彈。
一陣,鳳驚燕有些想不明白,趙非離明明總是溫順而體貼的人,凡事都會給鳳驚燕留些餘地,這樣在下人面前赤裸裸地搶權,簡直到了愚笨的地步。一陣,鳳驚燕又好似感覺一陣甜密似地想着這個男人大約只是太緊張他們的孩子了。
其實,到最後,趙非離無非也是因爲一個“有恃無恐”,鳳驚燕發現果然自己越來越對他下不了狠心了。
趙非離畢竟在鳳驚燕身邊這麼多年,自己的心思他或許早就瞭解了。他和碧蓮算是最知道鳳驚燕的人,而相比碧蓮這樣多年的心腹,趙非離和她又多一層無人能及的親密,更能窺探她的心思。
想着以後對這個男人或許更是“沒轍”,鳳驚燕在一陣煩躁之餘居然沒有涌起任何危機感。
也不知道多久,大約是鳳驚燕都等的有些困頓了就要睡去的時候,才聽到楚簾大大咧咧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哎呀,我倒不想我們燕燕也是個重色輕友的人物,我這個姐妹現在見她,倒還要經過你審覈一遍。”
“楚大夫嚴重了,我只是不想有什麼麻煩的事驚擾了燕兒。”趙非離語調平淡,一詞一句十分自然,卻又含着一絲高高在上的強勢。
楚憐“哈哈”地笑了兩聲,朝着趙非離取笑道:“看來燕燕最近很寵你啊,你有些恃寵而驕了。”
趙非離自然不以然,自顧自地開口:“燕燕不能操勞,您若敘舊完了,早些讓她休息。”
“小離,幾些日子不見,看來燕燕把你寵壞了。”楚憐好似輕嘆了一口氣,有些感嘆地開口着。
趙非離並不回答,只是替楚憐推開了門。
鳳驚燕這會兒躺在牀上,就看到楚憐與趙非離並肩走進來,身後的那個少年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應該叫秦木牧。
“燕燕,許些日子不見,有沒有想我?”楚憐十分騷包地朝着鳳驚燕開口着,眼神全落在她臉上,甚至不曾側身看趙非離一眼。
發現牀上的人蒼白的臉,楚憐冷了冷眼,伸手抓了鳳驚燕的手腕。
鳳驚燕也不阻止,懶懶地躺在那裡,自顧自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楚憐與上一次見到的時候相比,實在圓潤許多,眉眼之間的笑容留下了深淺不均的痕跡,顯示着這些日子她應該過得還算歡快。
握着鳳驚燕的手,楚憐樂呵呵的表情卻是越來越陰沉。
“楚徹那個傢伙,他太自以爲是的!”楚憐煩躁地耷拉下臉來,朝着鳳驚燕看着,臉上的笑容都斂去了,“燕燕!我的白癡徒弟在胡鬧,你也跟着胡鬧。”
看着容貌豔麗妖嬈的楚憐抓狂的模樣,倒是十分有趣,鳳驚燕輕嘆了一口氣,淡淡一笑:“都是我的吩咐,幸虧你留了一個楚徹給我,不然我還不一定能‘心想事成’。 ”
鳳驚燕的話音剛落,楚憐卻是十分煩躁地猛然從牀沿邊站起來:“心想事成個屁!楚徹那小子,我好狠狠地教訓他,這樣危險的藥,他居然真敢配。”
“沒關係,憑我的內力……”鳳驚燕笑得雲淡風輕,倒顯得楚憐有些小題大做了。
楚憐卻是很明顯地抓狂着:“你若喜歡孩子,我再生一個給你就是,你這破身子,冒什麼險啊!”
鳳驚燕正要說話,眼角卻發現站在那裡的趙非離臉色越來越差,陰沉着,好似來自地獄的俊美鬼魅。
想着果然不應該在這個問題上太過深入,鳳驚燕朝着楚憐淡淡地開口:“即使是你也配不來後悔藥,小憐,你既然來了,不是應該想盡辦法替我護着心脈?”
楚憐被鳳驚燕這麼一反問,忍不住“啊啊啊”地發泄一般地尖叫幾聲,好久才嘆了一口氣:“瘋子,都是瘋子。”
“……”鳳驚燕沉默不語,只是看着她。
“你是瘋子,他也是瘋子,那個傢伙明明都已經毒發成木偶了,纔剛好一點就敢回來撒野,瘋子,全是瘋子!”楚憐這那邊感嘆着。
“趙逸?”鳳驚燕敏銳地抓到了楚憐這話裡的意思。
楚憐愣了愣,安靜地垂下頭,好一會兒才擡起頭來,朝着鳳驚燕微微笑:“是啊,就是那個瘋子,他回來了。”
“……”
“不過,沒關係,”楚憐的眼底閃過一絲寒意,“燕燕,那種瘋子,我很快就會帶他走的,這裡不適合他。”
“爲什麼?”
楚憐囂張地笑了笑,驕傲而自負的模樣:“因爲我不喜歡這裡,哈哈。所以他若不跟我走,我就看他怎麼死。”
鳳驚燕不知道楚憐說的是氣話或者是真話,她只是安靜地躺着,頻頻收到趙非離向她射過來的冰冷眼神。
“不過,既然被我發現你居然也瘋成這樣,我這個清醒的人總得留下來替你們收拾殘局。”楚憐笑笑着,又非常認真起來,“我會讓你們所有人都平安。”
這話從醫聖唯一的徒弟楚憐嘴裡說出來,自然有了份量。
鳳驚燕“嗯”了一聲,懶懶地點點頭。
楚憐倒是瀟灑,隨意地伸手拍了拍鳳驚燕的肩膀,就自顧自地往外面走了。到了趙非離面前,她則是重重地“喂”了一聲,拍了拍趙非離的肩膀:“你今天做的不錯,只是這一份小心不必用在我身上,而應該多用在別人身上。”
趙非離並不理會她,視線一直在鳳驚燕身上。
楚憐倒也不惱,並不回頭,只是朝鳳驚燕開口:“我想進宮見他,燕燕,是不是想辦法行個方便。”
“嗯,我會吩咐人帶你去。”鳳驚燕點點頭。
楚憐笑呵呵地走着,大約是因爲太過思念忽然又可以見到她的孩子,甚至還有些一蹦一跳的模樣。
鳳驚燕自顧自地躺着,心底忽然有些煩躁——趙逸回來了,在這個好似平靜的時刻。
小睡之美,無與倫比。等鳳驚燕再一次張開眼睛的時候,趙非離安靜地坐在她身邊,手握成拳狀,託着自己的下巴,好似在沉思的模樣。
“醒了?”
“嗯。”鳳驚燕隨意地應着。
“趙逸現在回來……”
趙非離很果斷地打斷了鳳驚燕的話:“這些你都不必管,好好休養身子。”
“……”
“以後的這些日子,府裡的事情都交給我來決定。”趙非離語氣強勢,已經不是在與鳳驚燕商量了,“你只需要休息。”
鳳驚燕蹙了蹙眉頭,眼前的人真的太過自以爲是了。連她都並不完全相信他,何況那些只忠於自己的屬下。
等兩個人的眼睛對上了,鳳驚燕便忍不住沉下臉,說:“趙非離!你是哪來的膽子?你這樣擅作主張,不怕我懷疑你,趁機取而代之?”
男人愣了愣,聽着鳳驚燕的話卻是輕輕一笑,給足了鳳驚燕的面子,溫順地俯下身來,在鳳驚燕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不用擔心,燕兒,我是你的夫君,也是你永遠的奴僕。”
“……”只是這樣一個溫柔的輕吻,鳳驚燕就被吻得脾氣盡失了。
“我只是在爲你排憂解難,僅此而已。”趙非離輕退了一步,看着鳳驚燕慢慢開口,“我只想你平安,如此而已。”
鳳驚燕安靜地沉下臉來,終於是無奈而妥協地嘆了一口氣。
這一場豪賭早已經開始,這會兒只是賭注變大了而已……鳳驚燕不可能喊停。
這般想着,鳳驚燕伸手輕拍了一下男人的額頭,到了一句:“嗯,你去吧。”
男人愣了愣,本是安穩的臉上忽然閃過大約是驚喜的神情。
許君一生 21 情迷深陷
“嗯,你去吧。”鳳驚燕輕描淡寫地又重複了一遍,卻知道在說話之間,自己此刻下放了多少權力。
豪賭已經開始,鳳驚燕甚至將賭注壓得越來越大。
趙非離在短暫的驚喜之後,又沉靜了下來。然後向鳳驚燕靠過來一些,溫柔地衝着她微笑:“夫人,你記得那時候你籤的那個‘賣身契’嗎?”
溫柔的眼眸裡含着一絲鳳驚燕有些陌生的靈動笑容,眼前的強勢男人又好似變成了邀寵的少年,一點點向鳳驚燕靠近。
鳳驚燕愣了愣,一瞬間腦子裡還有些模糊。關於那個在北方的白茫茫的寺廟裡重逢時候,莫名其妙壓手印簽下的契約,她自然是有些印象的。若是自己沒有記錯,趙非離好似乘機向她要了一個名分……不過,現在想來,直到現在,鳳驚燕還未曾在她的下屬之間承認這個名分。
蹙了蹙眉,鳳驚燕看着眼前的男人,終於意識到自己似乎刻意去忘記做一些事情,畢竟誰都不想一點後路都不給自己留。特別是鳳驚燕,即使她並不是故意的,避害趨利已經成爲她的本能。
“嗯,我記得。”鳳驚燕懶懶地躺在那裡,垂了眉,淡淡地說着。
又向鳳驚燕靠近一些,趙非離靦腆地輕輕一笑,悠然走過來坐在鳳驚燕身邊,伸手,修長的指尖在鳳驚燕的髮絲之間穿梭,溫柔而纏錦地朝着鳳驚燕打量:“想看看我讓你許諾了什麼嗎?”
男人眼神忽然變得稚氣的笑意,和他剛纔的強勢形成一種奇妙的違和感,卻讓鳳驚燕更覺得着迷了一般,嘴脣都失去了自己的控制:“嗯,想知道。”
趙非離淡淡地一笑,俯身下來,朝着鳳驚燕看着,若無其事地低頭在鳳驚燕的臉頰上吻了一下,又迅速地離開,只是他的手一直不曾離開鳳驚燕的長髮,摩挲的動作好似帶着一種久久的依戀……鳳驚燕甚至有一瞬,覺得自己好似成了男人懷裡的一個心愛的玩偶,雖然仔細說來,這一具殘破的身體實在沒什麼地方稱得上美感。
男人好似又思考了一陣,這纔不知道從哪裡將拿一塊白色的錦布拿出來,在鳳驚燕眼前晃了晃:“喏,就是這個。”
太過快速的動作,鳳驚燕並不能看清楚上面的字跡,只是自己手指用血液印上的痕跡,讓鳳驚燕覺得略微有些熟悉。
甚至不用伸手,趙非離已經貼心地將那錦布用雙手攤開,然後放在鳳驚燕的眼前,讓她可以很簡單地看到。
鳳驚燕打了一個哈欠,就自上而下的一個一個字往下看起來——果然是趙非離的筆跡,與他的人有些違和感的瀟灑和張狂,每一個字都好像用刀鋒刻的一般囂張。密密麻麻的字跡中間,倒真的有一張婚契,其他的就有些奇妙了。
比如,“從今之後,鳳驚燕自願將趙非離放在平等的地方考慮,在趙非離滿足其情慾需求下,也能主動思考如何去滿足趙非離……等等等。”
越看越覺得窘迫,鳳驚燕的臉頰都有些發紅了,猛然擡起頭,責問的話卻因爲羞澀窘迫的模樣而顯得十分沒有氣力:“趙非離!你這寫的是什麼!”
“……”
“這種東西,許多白紙黑字地寫出來?”鳳驚燕嘟着嘴巴,臉頰依然發紅。
男人“呃”了一聲,頓了頓,卻忽然伸手,用食指地指尖指着鳳驚燕的鼻尖點了一下,然後無奈地搖搖頭,有些感嘆地開口道一句:“燕兒,有時候你總看不到重點。”
鳳驚燕愣了愣,整個人卻又被趙非離伸手環了上來,雙脣被緊緊地貼上去,粘稠而柔軟的觸覺帶着無限纏錦的味道。全身地感官被控制了一般,鳳驚燕感覺腦子裡堆積着滿滿的空白,如何也消散不去。
迷迷糊糊之間,鳳驚燕好似又與趙非離說了什麼話,然後就好似被灌了什麼迷糊湯一般,整個人都喪失了那種防備的感覺。
“燕兒,我是你的夫君。”男人的聲音溫柔到讓人難以有任何抵抗力,特別是在這會兒鳳驚燕有些疲憊而模糊的時候。
“嗯。”鳳驚燕若有似無地應着,男人的嘴脣已經吻上她的脖頸,帶着幾絲輕咬,勾引起鳳驚燕最本能的酥麻的反應。
“你現在不能太操勞。”眼前好看的男人好似蹙了一下眉頭,好看的眉眼皺成一團,很是惹人憐愛,鳳驚燕都恨不得自己伸手過去,將他眉眼之間的憂愁完全撫開。
正想着,趙非離又好似有些憂愁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好似帶着幾絲不確定地看着鳳驚燕: “這些麻煩的事情還是全都交給我吧。”
於是,鳳驚燕居然完全瘋狂了。
這一份幾乎下放一大部分權力的任命書,對於鳳驚燕來說簡直不可思議。然而,不管如何不信,她確實是寫了,而且寫得毫不猶豫。
一直以來,鳳驚燕從不否認自己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甚至很多時候,對於權力,鳳驚燕有一種病態的控制慾。然而,這會兒好似都不重要了,至少沒有眼前的男人和腹中還未成型的胎兒重要。
再然後,鳳驚燕便睡去了。
果然是耗費了她全部心力才能孕育一個孩子,她與其他女人果然不同。也許受傷沾染了太多血跡,天神都不願意輕易放過她了。
天黑了嗎?
嗯,是的。
紙筆大約被收起來了,然後鳳驚燕感覺身旁的男人好似還坐着。
“有些酸……腳。”鳳驚燕半眯着眼睛,伸了一個懶腰,然後甚至腿踢了踢被子。說這話的時候並不覺得有什麼。等到她聽着自己的聲音的時候,卻忍不住覺得陌生得厲害,簡直好似一個在撒嬌的女人一般。
莫名其妙……
鳳驚燕正有些微微糾結地想着,眼前的男人已經在她牀邊蹲下來,然後將她的腳揣在懷裡。
腳一直是鳳驚燕最下功夫保養的地方,鳳驚燕一直知道自己的身體其實並不是外面的人看到的那麼強大,年輕的時候過度揮霍身體資本,受過傷,吃過苦,還失去過一個孩子,這些身體負下的債,到了一定年紀,人總是要千萬倍來償還的。
這世間很多事情確實不公平,然而有些事情卻公平到苛刻。
“……”鳳驚燕忍不住舒服地喘着氣。
腳上按摩的手勁剛剛好,不輕不重,手指纖細而靈活。鳳驚燕舒服之下放鬆了聲音,輕聲喘息,幾乎有些飄飄欲仙。
那一隻手靈活而溫柔,逐漸按摩到腳底。鳳驚燕感覺自己腳上敏感的皮膚被那溫暖有力的手掌包裹着,恰到好處地按壓揉捏,那出色的手法讓鳳驚燕身體漸漸都起了酥麻的熱意。
混沌之間,鳳驚燕不由睜了眼,朦朦朧朧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已經變得很不一樣了!自然還是俊美的臉,修長的身體,眼底偶爾的稚氣而妖嬈還能看出當初少年的影子。然而,他的眼神已經不是那樣純淨的模樣,至少與玉之溪這般的少年比起來,他的眼睛好似被蒙了一層霧,自然還是漂亮的,卻不可能輕易地看透了。還有那眼角留下的傷疤,甚至嘴脣上淡淡的鬍渣,都顯示他已經成爲一個真正的男人了。還是一個有故事,有魅力,忍不住讓人去追究的男人。
“呃……”又是一個按捏,鳳驚燕嘴裡吐出的輕吟忍不住帶上一絲不自覺的曖昧。
男人好似笑了笑,按捏的手放開了鳳驚燕的腳,然後一路往上……按摩着她的膝蓋、腰身、脊背。
鳳驚燕似乎什麼也不用管,只要去享受便好。
“可以了……”鳳驚燕迷迷糊糊之間說了一聲。
“嗯。”趙非離好似應了一聲,動作緩下來了的手指卻又重新加上力氣,眼睛一直看着鳳驚燕。
然後,大約是聽見“嗖”的一聲,房間裡的蠟燭全都被吹滅。
漆黑的光線裡,鳳驚燕卻好似能看到趙非離那一雙眼眸,還在看着自己。然後一個溫熱的身體重要是脫去了衣服,爬上她的牀,然後伸手環着鳳驚燕,安靜地躺在她旁邊。
安靜,身旁的人確實很安靜,抱着鳳驚燕,好似一個溫熱而舒服的玩偶一般。若不是他偶爾傳來幾聲好似壓抑不住的喘息聲,鳳驚燕都要忍不住懷疑他比自己還早睡去了。
舒服,既然足夠舒服,鳳驚燕也懶的思考太多,安靜地閉上眼睛,沉沉地睡去了。
這一夜自己大概被什麼東西下了咒吧……
“爹爹,爹爹……”哪一個孩子的聲音,很熟悉。
“喂,你只管叫她爹爹,我算什麼啊?”這個聲音就更熟悉了。
“那個,姐姐?我難得可以來看爹爹,你能不能不要煩我啊。”小小的九五之尊還算乖巧體貼,他對別人可是沒有這麼客氣的。
然而,鳳驚燕張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已經是一個漲紅了臉,一副煩燥而不可奈何模樣的楚憐。
楚凡、楚憐、身後還跟着那個永遠用好似癡迷的眼神看着楚憐的秦木牧,惟獨缺少了一個趙非離。
“爹爹,你醒了啊?”小楚凡呵呵地笑着,猛然撲上來。
“站住,不許過來。”鳳驚燕冷然地開口,身體周圍立刻包裹起一層生人勿近的寒冰,也許可能真的是小題大做了,但是鳳驚燕總要防備一個意味。楚凡畢竟年紀小,不知道分寸,萬一磕碰了自己哪裡,那可不好。何況既然楚憐來了,她鳳驚燕或許也該冷漠一點,好留些機會給楚憐母子兩個培養些感情。
只是,楚凡小小年紀,哪裡知道這些,一看鳳驚燕冷冰冰的樣子,自然忍不住“哇哇”大哭:“爹爹,爹爹,爹爹不要楚凡了!”
“……”鳳驚燕伸手摸了摸牀邊,那個男人昨夜睡的位置,早已經沒有一點兒暖意了,冷冰冰的陌生。楚凡的話聽到鳳驚燕耳朵裡,只覺得莫名其妙。
“哇哇……”小傢伙卻是越哭越帶勁,一副洪水衝破堤壩的模樣。
楚憐本是沒什麼耐心的人物,這會兒對着楚凡,勉強堆積起一絲耐心的模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耐着性子哄着:“別哭了,男子漢哭什麼,難看死了。”
楚凡卻是理也不理他,搖晃着還有些嬰兒浮腫似地白嫩肥的身體,“依依呀呀”地向鳳驚燕走過來,還不忘記用一隻手抹着眼睛留出來的眼淚,慘兮兮地走到鳳驚燕身前:“昨天凡凡做夢,夢到爹爹不要凡凡了,果然是真的。”
鳳驚燕本就沒什麼耐心哄孩子,這會兒很努力也只說了一句:“不是真的,是夢而已。”
生硬的聲音,理智到讓人以爲此刻與鳳驚燕對話的應該是一個足夠年紀的成年人,而不是楚凡這種小傢伙。
果然,楚憐這會兒忍不住有意見了。笑笑的,帶着幾分逗弄一般地朝鳳驚燕開口:“我說燕燕啊,楚凡又不是你的屬下,你就不能像女人一點地和他說話。”
鳳驚燕倒也不生氣,擡頭看着楚憐,很認真地告訴她:“你不是讓我做他爹嗎?你纔是她娘。”
楚憐啞口無言地愣了愣。
小楚凡迷迷糊糊地側着腦袋,慢了好些拍纔想起什麼重要的事情一般,連忙快步向鳳驚燕小跑過來:“爹爹,爹爹,你說這個醜醜的姐姐是我娘?”
醜醜的姐姐……
鳳驚燕並不覺得什麼,楚憐已經忍不住發火了:“喂,小凡,子不嫌母醜,我醜醜的,你說誰漂亮。”
“自然是爹爹漂亮!”楚凡很認真地擡頭看着楚憐,看來審美現已經被扭曲得十分厲害了,“你這麼矮,醜死了。”
楚憐愣了愣,大約是第一次被人說醜而且還是自己兒子,臉上露出糾結而無可奈何的表情。
“而且,不是我嫌棄你醜才丟掉你的,是你嫌棄凡凡,才把我丟給爹爹的吧。”楚凡的表情一直很認真,小小年紀,他只是按着自己的思想講話,並不會開玩笑,也不會顧慮到底哪一句話能夠讓大人開心,又或者哪一句話會讓大人難過。他的小腦袋還不能思考如此複雜的問題。
總是嬉皮笑臉的楚憐,這會兒也沉下臉來。抿了抿嘴,很認真地走到楚凡身邊,伸手抓了他的兩個肩膀:“我這一次來,就是帶你離開的。”
小傢伙被楚憐兩隻鷹爪子一般的手扣着,可憐兮兮地掙扎起來,還不忘記回頭向鳳驚燕求救:“爹爹,爹爹,救凡凡,凡凡要被老鷹抓走了。”
鳳驚燕有些頭疼地蹙了蹙眉頭。仔細說來,鳳驚燕並不算聰明,她的那麼一點腦子也就全放在了兵法計量和對手下忠心和懷疑的考量之上,其他的事情,鳳驚燕並不能處理得非常好。就像現在,鳳驚燕便覺得眼前的兩個人簡直無限煩躁和頭疼。
“楚凡!”鳳驚燕冷冷地開口。
小傢伙卻並不害怕鳳驚燕包裹在身體周圍的能將空氣都冰凍掉的寒意,點點頭急忙應了一聲:“凡凡在。”
鳳驚燕點點頭:“她是你孃親,你明白嗎?”
楚凡愣了愣,抿抿嘴,搖搖頭,睜着一雙純淨的大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鳳驚燕:“爹爹,凡凡不明白。”
“她是你娘,你要聽她的話。”
“我是皇上,我只聽爹爹的話。”楚凡這話若是被大臣聽去了,大約又可以在鳳驚燕頭上扣一個“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叛逆佞臣的帽子。
當然,鳳驚燕並不在意。
“楚憐,你要帶他走?”鳳驚燕擡頭朝楚憐詢問。
“當然。”楚憐點點頭,剛纔被親生兒子語言刺痛的傷口努力用笑容掩飾起來,“不過不是現在,我要等你們平安我才能走。”
鳳驚燕垂頭,伸手溫柔地撫着自己的下腹:“有幾分把握?”
楚憐“哈哈”地一笑:“鳳將軍如果最近又想跑去當‘戰神’‘羅剎’的,即使我楚憐是再世華佗也是沒有把握的。若你鳳驚燕想當一頭豬,吃了睡,睡了吃,還有人向神一般地供着你,大約是六分。”
“包括‘他’也會平安無事?”
“自然,還包括不會讓你的武功廢得不算太厲害。”一談到醫和毒,楚憐自然是自信滿滿,她有這樣的資格,也有這樣的能力。
“那好。”鳳驚燕有些無奈地點點頭,緩慢悠閒地從牀上爬起來,一隻手搭在旁邊等候伺候的婢女上,往外面走,“吃睡之後,現在去曬個太陽,可好?”
“哈哈,好,好得不能再好。”楚憐應着話,順便俯下身來,朝着楚凡溫柔到發膩地開口,“小凡,和娘一起陪爹爹去外面曬太陽?”
楚凡顯然對“和娘一起”不算太有興趣,不過爲了“陪爹爹去”也就勉爲其難地答應了。“爹爹”“爹爹”地喚着,跟在鳳驚燕身後。
陽光倒是好的,鳳驚燕卻是並不理會後面的一大一小兩個人,而是自顧自地被扶着慢慢地往將軍府的“議事廳”的方向走着。
果然,鳳驚燕只是靠近,就聽到“議事廳”裡傳來燕八的一陣怒吼——“趙非離,你給主子吃了什麼迷魂藥,讓她做出如此愚蠢的決定,不過,我燕八告訴你,我會想辦法找到解藥的,你別太自以爲是!”
許君一生 22 男人非離
燕八的話說得嚴重,趙非離卻顯得很是不以爲然的模樣,輕描淡寫地輕笑着:“大家也算共事一場,沒想到你們對我的誤會這麼深。”
“屁!誤會?!”
趙非離的話音還未落,燕八已經黑着臉一拳頭打了過來
心口微微一顫,鳳驚燕本不覺得應該緊張的,憑着趙非離的身手,燕八一般情況下倒是傷不了他。只是,燕八這一拳讓鳳驚燕本能地覺得好似自己的領地遭遇了侵犯的野獸之王,難受得厲害。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趙非離都是她鳳驚燕的東西,她要他生要他死,也都是她鳳驚燕的事情,倒輪不到別人擅作主張地教訓。
倒不是說燕八自以爲是,只是趙非離畢竟是不同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燕八的這一拳趙非離居然並沒有閃開,就這般被直直地打中鼻樑,血絲從男人筆直挺拔的鼻翼處滲出來,倒也是幾分狼狽。只是,燕八也沒有得了好處。被趙非離動作迅速而發狠地用膝蓋直直地頂中腹部,燕八隻能搖晃着身體,狼狽地向後退去。
“嗚……”燕八輕吟了一聲,眼神有些發狠地看着趙非離。
趙非離伸出修長的手指,動作優雅地擦去鼻翼邊上的血跡,就好似用純白的錦布擦去了嘴角的油脂一般的乾淨利落,狼狽只維持了短促的時間,很快變成瀟灑的模樣,笑得依然雲淡風輕:“燕八,這麼多年你還是這麼魯莽,如何擔當重任?”
“你!你說什麼鬼話!”燕八這會兒的急躁更顯得幾分弱勢來,倒是趙非離的溫柔細語,卻好似在他面前豎起了一道無堅不摧的壁壘。
“什麼人都做錯過事,我也不例外。”趙非離微微垂下頭來,顯出幾分沒落起來。頓了頓,又很快釋然,“可是我已經爲那些事情死過一次了,總是夠了吧。”
“趙非離!”燕七真不愧是雙胞胎之中的兄長,與弟弟相比實在安穩太多,“你知道這不是重點,不要在這裡混淆視聽。”
“嗯,”趙非離優雅地向燕七走近一步,依然笑着,“我知道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現在我什麼都不想,只想保護我的女人,保護我們的主子,而燕兒也肯給我這樣的機會,你們爲什麼要妨礙我?”
燕八簡直有些發狂了,若不是被哥哥拽着不能衝出去,估計又要上前去給趙非離一拳:“你說我妨礙你?你說我們妨礙你?”
趙非離很認真地點點頭:“是,本就是如此。”
“混蛋!”燕八就要衝出去了,倒幸虧被燕七攔住了身子。
“十一,我並不是相信你,我只是遵循主子的命令。”燕七的語調輕緩,甚至帶着幾絲輕描淡寫的感覺,卻讓人感覺無懈可擊,難以反駁。
趙非離若有所思地看着燕七。
“若你被我發現有什麼異動,我燕七便要殺了你,再向主子負荊請罪。”燕七冷冷地開口,如此重話依然可以用一種很平淡的聲音吐出。
“好,好!”趙非離似乎很歡快地拍拍手,臉上浮着笑意,“放心,我不會讓你有這樣的機會。”
“記住你的話。”
趙非離點點頭,若無其事地開口:“記住了,很清楚。”
眼前的男人在陽光下,顯得那麼光芒四溢,俊美的臉上好似能蠱惑人一般,帶着無限的魅惑力。
潛伏的野獸慢慢張開它慵懶的眼睛,那一雙幽深的眼眸好似能將人吞下去一般,然而野獸身上散發的氣勢,又很輕易地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甚至,鳳驚燕隱約好似看到趙非離此刻身體周圍被一個淡淡的光圈所包圍。
鳳驚燕不遠不近地站在遠處聽着,心底忍不住掠過一陣茫然的感覺——她是真的把本屬於她自己的權力給了趙非離。大約是因爲經歷太過不安定、又經歷過從鳳家千金到落魄逃兵的艱苦日子,對於權力,鳳驚燕從來有着一種十分固執的佔有慾。但是,這一次,她真的是鬆手了,雖然不曾完全放手,但是指縫之間的空隙足夠令鳳驚燕覺得膽戰心驚。
“燕燕,燕燕,”楚憐的聲音帶着幾分調侃的意味,“看你的樣子,怎麼……捨不得?”
並不回答她,楚憐對自己的瞭解,有時候好似很深,有時候又是很淺。那些年甚至睡在同一張牀上過,好似並不能完全走進彼此的內心。鳳驚燕只是轉了身,自顧自地往旁邊那一個種滿了綠樹,滿滿的太陽的味道的院子走過去。
楚憐的容貌一直是成熟而豔麗的,骨子裡卻好似帶着一些稚氣的不定性,一蹦一跳地在鳳驚燕身後,叨叨唸着:“燕燕,現在這樣看起來不錯。其實也沒什麼改變啊,他趙非離替你壓着他們,你還不是壓着他……到最後,你還不是女王一般讓他伺候你,真讓人羨慕。”
頓了頓,楚憐又是“哈哈”一笑:“反正你現在已經放手了,何不瀟灑地放縱自己休息一陣,你也辛苦夠久了。”
鳳驚燕懶的理會楚憐似的,懶懶地在旁邊的青臺石凳上坐下,然後眯上了眼睛。過去的日子,鳳驚燕並不覺得辛苦,那只是讓她安靜而習慣的生活。當然,也沒多少快樂可言,只是因爲害怕去習慣,然而等習慣好了之後,就再也不能改過來了。
“喂,燕燕,你陪我說說話啊。”楚憐蹙眉看着鳳驚燕,這會兒臉上帶着幾絲無奈的糾結。見鳳驚燕並沒有反應,又轉移了目標,“親愛的小凡,要不還是你來陪娘說話?”
楚凡這個小傢伙剛纔還精神奕奕,這會兒卻已經眯了眼睛,朝楚憐拋去一個“懶的理你”的眼神,身體慢慢向鳳驚燕這裡靠了靠,然後貼在鳳驚燕身邊呢喃着:“爹爹,爹爹,凡凡要睡覺了。”
楚憐湊過來,本是要上前抱住他的,倒是被他那隻胖嘟嘟的小手一把瀟灑地甩開:“我要爹爹,纔不要你呢!”
“喂,你個小東西!”楚憐眼底掠過淡淡的一絲淡淡的被打擊的痛楚,很快又“小強”地恢復成爽然的模樣,“你不要我,我要你就好了嘛。”
身後安靜的少年,好似叫秦木牧……鳳驚燕還是不能忘記這個少年的眼眸,單純而沉溺的眼睛。
這會兒,秦木牧溫柔而寵溺地看着楚憐,笑眯眯地開口:“小憐師父,慢慢來,不要急,你這麼好……”
楚憐看着楚凡貼着鳳驚燕慢慢睡着,卻是躲開她有些遠的距離,自暴自棄地嘆了一口氣:“我哪裡好了,我從來就是一個壞女人。”
“不是,不是,師父是天下最好的人。”少年這會兒臉頰都急得通紅,一副焦躁不安的上前安慰。
鳳驚燕沒什麼安慰人的本事,等楚凡睡着了,纔將他推給楚憐,讓楚憐如願地抱在懷裡。
“呵呵,還是睡着了乖巧,我的寶貝……”楚憐帶着幾分興奮地將楚凡抱在懷裡,左右搖晃着,低頭好似露出滿足的笑容,然後自顧自地呢喃着。
對於楚憐偶爾的倒是忍不住打聽起那個人來:“趙逸這次回來,楚憐,你以爲他想做什麼。”
楚憐頓了頓,並不回答,依然是那一句話:“燕燕,我會帶他走的,因爲我不喜歡這裡。”
“你很有自信?”
“除非他不想活了,真是。”楚憐嘟嘟嘴,露出無奈的模樣。
兩個人這般有一搭沒有一搭的聊天,時間過去地有些不知不覺。
鳳驚燕也開始有些困頓地迷糊了,卻忽然聽到趙非離的聲音:“該死,燕兒,你怎麼這麼不會照顧自己!”
鳳驚燕莫名其妙地“呃”了一聲,擡起頭,那個男人背對着橙色的夕陽向她走來,仿若一個俊美的天神。
“怎麼了?”鳳驚燕發現人一懶下來,連思想都會變得慢吞吞了似的。
她的話音剛落,趙非離已經走到鳳驚燕身邊,然後伸出一隻手將鳳驚燕溫柔地拉起來,然後脫去自己的外裳,將衣服疊成小小的一塊,將它鋪在青臺石凳上,用手拍了拍,這才示意鳳驚燕可以坐下了。
“小離?”陽光還是暖的,鳳驚燕迷糊之間並不是很明白的模樣。
趙非離蹙眉輕嘆一口氣,耐着性子解釋道:“燕兒,這青臺石上滿是寒氣,你現在比不以前,總要注意一點。”
教訓完這個,趙非離也不忘記教訓旁邊的婢女,神色卻是完全不同的,對着鳳驚燕的教訓好似帶着對待不乖的孩童一般的寵溺,對婢女便是嚴肅的教訓了:“你在主子身邊伺候,這些細節都不曾注意?”
“奴婢該死,奴稗該死。”那婢女立刻顯出十分害怕的模樣,急急忙忙開口着,甚至是跪了下去。
鳳驚燕隱約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又好似甜密的,又好似莫名其妙的:“小離,你多慮了,即使現在,我也不是一個易碎的瓷偶。”
“我只是擔心你,這些日子你還是多聽聽我的吧。”
甜密的感覺忽然散去了些,鳳驚燕感覺一股被蜘蛛網糾纏住一般的煩燥。這麼多年來,她鳳驚燕何曾需要聽誰的話?這個趙非離已經是膽大到無比了嗎?幸虧腦子裡另一個聲音提醒鳳驚燕“他只想保護你們的孩子”,這樣的話才讓鳳驚燕覺得放鬆了些。
楚憐卻忍不住“呵呵”地笑起來:“小離離啊,你對燕兒好得真誇張。”
“……”
“緊張到讓人覺得難以置信,哈哈。”楚憐說的話好似大大咧咧,什麼都不懂似的,又好似話裡有話,頗有些玩味,“你現在恨不得燕燕整天躺牀上不要動吧。”
隨着楚憐的聲音,鳳驚燕忍不住開始打量起趙非離來……眼前的男人過去大約是內斂的,即使再深情款款,也不會如此直露露的。
人果然是有些不一樣了,至於這種變化是好是壞,鳳驚燕一下子是難以判斷的。
這會兒,看着楚憐,趙非離居然是很認真地點點頭:“是啊,若是能那樣,自然是最最好了。”
說罷,趙非離又轉頭朝鳳驚燕,好看的眉頭微微糾結成曲線:“燕燕,我只是很擔心你……還有他,你明白嗎?”
“……”
“畢竟,我還能活着,還能呆在這裡,實在太過幸運,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已經把我的‘運氣’都提前用光了。”趙非離眼底的好似藏着深邃的海洋,很容易就讓人沉溺下去。
“……”鳳驚燕居然也難以例外了。
“所以,我只能足夠小心。”趙非離輕喃了一聲,背對着陽光,俯身在鳳驚燕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
鳳驚燕心底涌起的那麼一絲異樣的感覺,此刻全部化爲虛有。唯一衝入腦子裡的情景,便是自己那時候爬過一座座山,經歷過一次次失望之後,終於在大學紛飛,白雪皚皚的世界裡重新遇到了這個男人。
他……還活着!
這個吻結束的時候,鳳驚燕卻是忽然伸手將環住他的脖子,輕柔而強硬地吻上他的嘴脣。
“燕兒,你……”趙非離顯得幾分受寵若驚。
“就算你的運氣用完了,我還沒有。”
此刻,鳳驚燕笑得淡雅卻嫵媚。其實,按着鳳驚燕的體型、身高和氣勢,她本是最和“嫵媚”扯不上關係的女人,但是到最後她果然也只是一個女人。
之後的日子裡,鳳驚燕過上了一種自己很陌生的墮落生活,好吃好喝給她供着,男人一忙碌完,就會過來陪她,對着她的肚子講一些很無聊的故事,不是兵法,不是七俠五義這樣的傳奇,只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故事,仔細去聽,倒真的很有趣的。
只是,即使鳳驚燕足夠慵懶,卻也知道外面動盪得有多麼厲害。明明眼前的男人出了這個屋子,有許多要操心的事情,進入屋子的一剎那,卻好似什麼都忘記了一般,總是顯得輕鬆而且笑盈盈的。
許君一生 23 情竇初開
這是一個仿若十分寧靜的秋天,清爽的風吹拂着微眯的眼睛,院子裡的村輕柔地扭捏着腰身,露出幾許嫵媚的樣子。這樣的季節,好似什麼都該輕緩緩的,路應該慢慢走,話應該輕輕地說,更不應該有什麼混亂和爭鬥來擾了這分難得的寧靜。
表面上,一切看起來好似是這樣的沒錯,寧靜的空氣裡彌謾着一股讓人覺得舒服的淡雅。鳳驚燕的肚子也微微地突起來一些,卻因爲修長而筆直的身形顯得並不是十分明顯。只是整個人都變得柔軟了一點兒,那種剛硬的好似冷兵器一般的凌厲這會兒消散了許多。
只是,那掩藏在平靜下面的波瀾,在空氣裡盪漾開濃郁的血腥味道,敏銳如鳳驚燕,總不可能真的不知道。雖然她努力讓自己並不去想它們。
即使鬆開了手,放掉許多權利,鳳驚燕依然忍不住感覺那種發自心底的,身體本能地向權利靠近的衝動……
“他在動。”男人坐左牀沿邊上,最近含着一絲滿足似的,很認真地開口朝鳳驚燕說着。這會兒,起非離將手撫在鳳驚燕的腹部,溫熱的手掌自然而溫暖地摩挲着鳳驚燕的腹部皮膚,指腹也應該是小心翼翼的,很有技法地按摩着鳳驚燕的腰身。
鳳驚燕舒服地眯着眼睛,享受着男人體貼的伺候,卻也忍不住開口告訴他:“現在還太小,這東西根本動不了。”
眼前上一刻還顯得十分成熟而穩重的男人,這會兒立刻變得無理取鬧的稚氣起來: “不一定的,燕兒,我們的孩子,一定是比別人要聰明的。”
這樣肯定而嚴肅的語氣,簡直莫名其妙得厲害。配着趙非離此刻好似很成熟的模樣,更是有幾分強烈的違和的感覺。
“嗯。”鳳驚燕輕應一聲,隨意地點着頭,“或許真的聰慧一些,但是怎麼着現在還是不會動的。”
趙非離好看的眼眸蒙着一層霧,此刻大約染上幾分抱怨的神色,又向鳳驚燕靠近了些,靦腆地笑: “燕兒,你總要給我幾分念想,不然不生活不是很無聊。”
鳳驚燕從來知道自己是務實到無趣的人,平日裡從上朝下看着,吩咐的多了,畢竟她是主子,這些個全是聽着她命令的下人,自然不可能受到什麼提點和抱怨。這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果然不知道“情趣”二字如何去寫,但是知道就知道了,鳳驚燕既然已經是這麼一個人,也不可能隨意地去改。
其實,爲了一個趙非離,她鳳驚燕改變得已經夠多了。
然而,仔細想來,眼前的男人也是改變了許多,早已經和過去很不一樣了,鳳驚燕畢竟不是他肚子裡的蟲子,並不知道他的改變是怎麼發生,怎麼去實現的……但是,這會兒,鳳驚燕猛的忽然想起很小的時候孃親的那一段話來。
鳳夫人溫柔賢惠,其實骨子裡倒是有些倔強之氣的,她與鳳大將軍的結合也並不是一點兒摩擦都沒有。
那時候,鳳驚燕大約是六歲、或者七歲,好似又練通了一套劍法,便徑直小跑着推開鳳夫人的房門,見她漂殼的孃親正安靜地坐在窗邊,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眼睛是溼紅的。
“娘,爹爹欺負你了。”鳳驚燕嘟嘟嘴,那時候好似是這般問着的。
記憶裡那個美麗的女人好似衝她溫柔地笑了笑,便伸手將鳳驚燕抱在懷裡。期間的有些情節,鳳驚燕現在是如何較勁腦子也無法回憶起來了,唯一記得是自己坐在孃親的膝蓋上,遙遙地看着窗外,漫天的夕陽美景還有艱親在自己耳畔溫潤的話: “爹爹沒有欺負孃親,娘也沒欺負爹爹,兩個人在一起,就好似兩塊尖銳的石頭,再小心也可能會刺到對方。”
“刺到對方?那一定很痛吧,那可怎麼辦呢?”小小的鳳家千全這般問道着,大約是練劍的時候被刺到過,受過傷,倒是對這種痛覺很是熟悉。
鳳夫人淡淡一笑: “如果不想刺到對方,只能將石頭上的尖銳磨平一些,變成圓潤的鵝卵石,纔算真正彼此結合。”
說這話的時候,美麗而強柔的鳳夫人大約是帶着幾分傷感的,又帶着幾分無奈,嘴角卻含着甜蜜的感覺。
那是停留在鳳驚燕的記憶裡她一直不能忘卻的情節,卻也是讓鳳驚燕十分不以爲然的。那時候的鳳驚燕畢竟是囂雜而稚氣的年紀,總覺得全世界都是圍繞着自己旋轉的一般,讓她爲了什麼人什麼事去改變,去“磨平”都好似是那麼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這會兒,鳳驚燕卻忍不住開始將鳳夫人的這些話套用在自己與趙非離身上,居然覺得十分契合。
……
從回憶中回來,鳳驚燕卻發現趙非離的手依然放在自己的腹部,甚至湊近耳朵在聽着什麼的樣子,俊美的臉上嘴角微微扯起而上揚的幅度那樣。
“你說動,那便是在動吧。”鳳驚燕有幾分無奈地搖搖頭,露出幾分惘然的模樣, “我便是這般無趣的。”
趙非離愣了愣,卻是“呵呵”一笑,湊到鳳驚燕身前,忽然恍然而深情地開口: “也不是無趣,其實偶爾覺得嚴肅得很有趣。”
莫名而矛盾的話,從趙非離的嘴裡吐出,交織成蠱惑人心的氣場。
或許是男人撫摸着自己腹部的手足夠溫柔,又或者是趙非離對自己說話的表情蠱惑十足。總之,鳳驚燕忍不住就感覺自己的身體一點點放鬆下來,臉頰處卻有些異樣得發紅着。
沒有敲門聲,房門被猛然推開
楚憐笑盈盈地走進來,看見兩個人親密的模樣,甚至不曾發愣,只是淡淡地笑着:“哈哈,實在對不住,燕燕,該喝藥了哦。”
鳳驚燕蹙了蹙眉頭,其實這些年來,她也算是在草藥濃郁的香味氤氳下活着的,倒也不應夠說什麼難受不難受的,但是楚憐這次配置的藥,卻真是足夠噁心的。
已經過了需要太爲難自己的時候,鳳驚燕雖然還做不到什麼事情都隨性,卻一般也是怎麼舒服怎麼來。享受着自己喜歡的浴池、食物、伺候的人…
…卻爲了腹中的生命,鳳驚燕都要全部放棄掉。
“我來吻你。”趙非離大約是看到了鳳驚燕蹙眉的模樣,連忙伸手要從楚憐那邊將藥汁接過來,開口說着。
鳳驚燕沒有拒絕。
楚憐卻是“呵呵”地笑着,十分無奈地搖搖頭: “實在不是不想給你表現的機會,只是這幾種草藥的分量對比確實麻煩,還是我來比較好。”
頂着一個醫聖徒弟的名號,楚憐的話不管真假,都讓人忍不住去重視。
“楚憐,你這次回來,明顯很針對我。”趙非離從位置上站起來,向楚憐前面走過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壓低了聲音開了口。
楚憐很是無所謂地撇了撇嘴角,無理取鬧一般地嘟嘟嘴: “你確實沒有冤枉我。”
“爲什麼?”
“哼,你自己知道!”楚憐不輕不重地瞪了趙非離一眼,語調雖然刻意壓低了,卻還是能讓鳳驚燕聽到的聲響。
趙非離打量着這一個容貌豔麗的女人,卻見她沒有再解釋的意思,也就失去了和她對話的興致一般,頓了頓,抿起嘴角朝鳳驚燕微微笑: “燕兒,那我便出去了,你喝了藥好好休息。”
鳳驚燕懶懶地睜開眼睛,看着慢慢轉身離開的男人的背影,輕輕地“嗯”了一聲。
男人走了幾步,卻又是停住了腳步,朝着鳳驚燕回眸一笑: “記得想想我。”
……“轟隆”一聲,鳳驚燕感覺腦子裡有什麼東西炸開了一般,臉頰突突地發着紅——回眸一笑百媚生,這樣的字眼實在和眼前的這個男人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但是男人俊美的臉上含着幾分羞澀,又強作風流的模樣真真地太招人念想了。
“喂!喂!”楚憐伸了伸手,在鳳驚燕眼前晃動了一下,見她還不曾反映,不禁十分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回神啊,回神,燕燕,我的燕燕,你知道你現在什麼模樣嗎?”
“什麼模樣?”鳳驚燕輕吐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
“嗯,”楚憐很認真地點點頭,抿了抿嘴,總算想到個貼切的詞語,“情竇初開的小姑娘。”
鳳驚燕只能沉默。
“來,不和你廢話了,先把我給你配的藥喝了,”楚憐笑嘻嘻的,還不忘記邀功一般, “哈哈,說到底,現如今還能讓我捨棄睡眠時間來徹夜配藥的,你鳳驚燕也算一個了!”
鳳驚燕並不搭話,雖然這藥的味道足夠噁心,但是她也不可能是這種無聊的原因就拒絕喝藥的小女人。
麻利地將藥汁灌下,鳳驚燕這纔開始朝楚憐開口: “你知道了什麼?”
“什麼?”楚憐很認真地在裝傻。
鳳驚燕淡淡地笑了笑,這些日子已經很少思考,讓她的腦子都遲鈍了。
然而,只是遲鈍而巳,鳳驚燕並不曾就這般傻了:“你若不是知道了什麼,爲什麼對小離如此敵意。”
“燕燕,”楚憐顯得很無奈,跺着腳,忍不住大嘆一口氣, “我表現得有那麼明顯嗎?鬱悶,爲什麼我的演技沒有趙家兄弟萬分之一好。”
許君一生 24 噩夢愛濃
鳳驚燕將嘴裡的一絲苦澀吞了下去,仰頭看了看楚憐,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既然如此,楚憐你也就不要裝了,知道什麼便告訴我。”
“可是,燕燕,你現在身懷六甲。”楚憐嘟着嘴,朝着鳳驚燕開口着,似乎還有些猶豫。
“嗯。”鳳驚燕臉上浮着些輕柔地熱意,輕應了一聲,卻是冷漠開口,“那又如何?”
楚憐“哦”了一聲,吧眨吧貶着眼睛,轉頭看着鳳驚燕: “可是……”
“楚憐!”鳳驚燕有些厭煩了, “別玩了,你若真心不想說,又爲什麼這麼明顯地讓我知道?”
楚憐“嘿嘿”地笑了幾聲,含着幾分調戲的臉上終於滿滿浮現起幾份認真: “燕燕,我楚憐從來不是吞吐吐吐的人,但是總有人告訴我,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也些時候笨蛋比聰明的人幸福。”
太過認真的表情出現在楚憐的臉上,眼前的女人若有所思的模樣。
“嗯。”楚憐如此怪異,鳳驚燕卻只是略微一陣思考,便很自然地點點頭,瞭然一般, “這話是趙逸說的?”
“呃……這不是重點啦。”楚憐輕嘆了一口氣,揮揮手,十分不以爲然的模樣。
鳳驚燕卻搖搖頭,很鄭重地告訴楚憐: “不,這就是重點。”
說罷,鳳驚燕微微站起來一些,讓自己與楚憐靠近,因爲懷孕而變得溫和了許多的身形,這會兒又變得幾分凌厲: “楚憐,你有沒有想過,他在利用你。”
楚憐愣了愣,臉色剎那之間變得蒼白,大約是想到了這個可能,身體也跟着微微顫抖起來。頓了頓,好一會兒,楚憐的聲音變得有些猶豫: “可是,我確實看到小離與那個北堂郡主在一起啊。”
“……”鳳驚燕微微蹙眉。
“眼見爲虛,耳聽爲實,我楚憐也不是信口開河的人。”楚憐大約被什麼東西刺中了一般,近乎有些急躁地擡頭開口朝鳳驚燕反駁着。
鳳驚燕大約還是有反應的,輕輕地“哦”了一聲,卻依然不以爲然:“嗯,那又如何?”
楚憐顯得幾分訝異的模樣,伸手輕拍了一下鳳驚燕的肩膀: “燕燕,沒想到你這麼相信他?”
“不,”鳳驚燕卻是搖搖頭,很認真地開口, “我並不是相信他,我只是疲倦了。”
“……”
“懷疑得多了,總會覺得累,這一次我就想賭它一場。”鳳驚燕的聲音輕柔地開口,輕笑着說道。
“好,好!”楚憐拍手着,似乎也有些激動的模樣, “你居然真的敢……”
楚憐的話還未曾說完,就看到鳳驚燕自顧自地躺了下去,慵懶而困頓地閉上眼睛……
口裡還含着藥漬的苦澀,鳳驚燕卻很快就睡去了。懷孕也已經小有些時候了,孕吐的感覺並不算很明顯,倒是很容易覺得困頓。
睡便是睡了,鳳驚燕並不希望自己多去想,很多時候鳳驚燕以爲自己足夠強大,甚至爲了孩子可以變得很遲鈍,卻猛然發現自己還是原來的模樣。
“嗚……”黑影裡,鳳驚燕的呼吸不自覺地加粗了,這大約是一個夢,一個朦朧而真實的噩夢。
妙曼的舞姿,讓人沉醉的美酒。那個俊姜的男人坐在高高的主席上,身邊伴着一個美麗而妖嬈的女人,一向倔強而靦腆的臉,此刻卻是滿滿的暖意。
鳳驚燕隱約好似臉色蒼白地隱在不起眼的角落裡,好似被什麼囚禁了一般,並不能移動身體,只能遙遙地看着他和他們。
那個男人笑意盈盈,卻並不是對着她的,眼神掠過鳳驚燕的時候,好似含着幾分冷意,在迷霧裡顫抖。
忽然,鳳驚燕只覺得體內的疼痛漸漸加劇,自己越來越難以忍受。擡起頭來望去,正好看見起非離坐在高位伸手夾起一片酥糕,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放入旁邊那個女人的碗裡。豔麗的女人羞澀擡眼,二人四目相視,好一副情意綿綿,羨煞旁人的模樣。
“嗚……”朦朧裡,鳳驚燕感覺心裡一陣錐心的疼痛。嘴裡忍不住痛苦地溢出聲來。
然後,就在這會兒,鳳驚燕慢慢感覺腹部也跟着疼痛起來。慢慢的,鳳驚燕只覺得體內心上都在不停地鑽痛,好似要把她活活凌遲了一般。
夢裡的情節明明應該很虛幻,卻又是如此逼真而真實。深呼吸一口氣,鳳驚燕強自壓下體內的痛楚,腔作鎮定,卻感覺腹中一陣劇痛,讓她一瞬間再也忍耐不住,腳下一陣踉蹌,靠倒在身旁的院牆邊“啊……”粗喘地驚叫聲終於還是從鳳驚燕嘴邊泄了出來。
本來朦朧而烏黑的眼眸忽然被射進一道光,鳳驚燕忍卻依然感覺一陣陣的痛楚。
滿頭大汗,疼痛難忍,鳳驚燕情不自禁地弓起身子,雙手忍不住摸上自己的腹部。
疼痛漸漸越演越烈。鳳驚燕緊咬着雙脣,喘息了一陣。心下有些惶遽,卻咬緊牙關,忍受着痛楚的折磨,靠着頑強的毅力睜開眼睛“啊……”鳳驚燕情不自禁慘叫出聲,弓身抱緊肚子,猛然從牀上上彈坐起來。
額頭上冷汗直直地往下滲,鳳驚燕感覺一陣寒意從四面八方襲面過來。
“喂,燕燕,燕燕……醒一醒,你怎麼了?”楚憐的聲音終於在耳畔清晰地響起,鳳驚燕這才從噩夢之中掙扎出來,粗重的喘息地坐着。
疼痛的感覺依然還在,卻已經沒有那麼明顯了,鳳驚燕卻是僵直地轉過頭看着楚憐。
“喂,燕燕,你別讓我擔心啊。”楚憐此刻也顯得十分惘然而急迫的模樣,緊張兮兮地看着鳳驚燕。
深呼吸一口氣,鳳驚燕表情冷漠地從牀上站起來,隨意披了一件衣服,徑直地往外面走去。
“喂,燕燕 ……”楚憐的聲音被甩在了身後。
夕陽下,斷腸人在天涯……美麗的夕陽,在愉悅的人眼底是美麗,在憂愁的人眼底是哀傷。
心底是滿滿的煩躁,腹部的疼痛明明消散了大半,鳳驚燕卻覺得整個人被什麼東西壓住了脖子一教,連呼吸都是煩躁的。
“你!”不知不覺之間,鳳驚燕居然已經走到了將軍府門口。
“是,將軍,您有什麼吩咐。”守門的這個侍衛連忙朝着鳳驚燕俯身,小心翼翼地朝着她開口。
“小離他還不曾回府?”
“是,回將軍話,非離公子未曾回府。”侍衛頓了頓,看鳳驚燕並不曾要離去的模樣,連忙又湊上前去,試探性地詢問, “將軍,需要屬下派人……”
“不必。”鳳驚燕冷冷地吐出兩個字,眼神卻是依然頻頻朝外面看着。
“嗒嗒——”
“嗒嗒——”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遠而近,伴着金色的夕陽,馬上的男人身形筆直,容貌俊秀,此刻卻是有些黑着臉,好似遇到了什麼急迫而恐怖的事情。
“籲……”趙非離動作瀟灑地從馬上跳下,然後就這般沒有任何緩衝地來到鳳驚燕身前。
發生了什麼?
鳳驚燕也是陰沉着臉,卻還是來不及思考,就被此刻急衝衝的男人擁住了腰身,然後急迫地吻了上來。
“嗚嗚……”對於男人的氣息,身體,觸覺……一直是讓鳳驚燕感覺舒服的存在,她也自然不會拒絕讓自己舒服。
只是,此刻的男人好似有什麼不一樣似的,急迫得令鳳驚燕覺得莫名。
這個男人好似要感受鳳驚燕的氣息一般,整十人緊緊地貼着,嘴脣相接的地方好似恨不得融入彼此的血液裡。
喂!到底怎麼了!
鳳驚燕與趙非離的關係,她從來不需要避諱,與許多女人相比,她甚至懶的去理會所謂的矜持和婉約,她只喜歡令自己舒服的人和事情。但是,鳳驚燕怎麼着,也不可能喜歡這種大庭廣衆之下,好似被圍觀的感覺。
雖然,鳳驚燕也忍不住本能地一般緊緊地抱着眼前的男人。
畢竟,剛纔的那一場噩夢實在太糟糕了,簡直令人發狂……好似眼前的人就要消失了一般,什麼都成了虛幻的泡影。
“燕兒……”
“燕兒……”趙非離不停地含着鳳驚燕的名字,然後急切地吻着她的嘴脣,動作在一種小心翼翼地壓抑下,卻表現得十分急迫,好似要確定自己懷裡的這個人就是鳳驚燕,她確實就在這裡。
纏綿到極致的熱吻,只是嘴脣的接觸,身體就被一點點燃燒起來一般。
鳳驚燕冰冷的情緒被吻去了,整個人變得十分激動,然而吻着她的男人卻是比她更恐慌似的。
好久……鳳驚燕都感覺微微的有些窒息了,趙非離纔將她放開。
男人終於恢復幾分理智,有些抱怨地看着鳳驚燕的腹部,又上下打量了鳳驚燕,確定她沒事了,纔有些自怨自艾地嘆了一口氣: “我……有些失控。”
鳳驚燕全身有些發軟,只能伸手扶着趙非離才能站穩,雖然這種感覺倒是不壞,鳳驚燕卻忍不住覺得窘迫: “小離,發生了什麼事情?”
“剛纔我在馬車上打盹,然後做了一個夢。”趙非離看着鳳驚燕,好似有些無奈又自嘲地開口, “一個噩夢。”
“噩夢?”
“嗯。”趙非離輕應一聲,回憶着好像臉上還有些後怕的模樣, “我夢見……我被你和孩子甩在身後,我怎麼追都追不上你們,開口叫你的名字你也不應合。”
“……”鳳驚燕心口微微一顫,蹙了蹙眉頭。
“燕兒,在那個夢裡你變得很殘忍呢,我嗓子都叫啞了,你都不曾回頭。”成熟的男人忽然變成小孩子的模樣,有些埋怨地朝鳳驚燕開口。
這一刻,鳳驚燕忽然覺得——黑暗裡散開一層迷霧,太陽的光芒照了進啦。
“原來,我們都是一樣的。”鳳驚燕安靜地站在那裡,忽然若有所思地開口輕喃着。
許君一生 25 栽贓嫁禍
有些事情便是那麼奇妙,鳳驚燕本以爲只是她一個人變得如此忐忑的模樣,惶惶不得安生,大約只是因爲楚憐的那些話,又或者因爲其他原因,纔有了那樣的噩夢,猛然回眸,鳳驚燕卻發現對面的男人或許對她更忐忑。
她從來不是一個人……
一個溫柔的吻落在鳳驚燕的額頭上,趙非離還顯得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看着鳳驚燕:“燕兒,你怎麼了?”
鳳驚燕恬淡地笑了笑,她並不擅長講一些纏綿到溫柔的話。但是,這一刻。鳳驚燕忽然想告訴眼前的男人:“那只是個夢。”
趙非離的嘴脣慢慢地從鳳驚燕額頭上離開,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鳳驚燕,卻是很認真地強調了:“那個夢很真實,非常真實。”
“我知道。”鳳驚燕當然知道,因爲就在不久之前,她自己也曾被那麼一個真實到恐怖的夢境折磨,眼前的男人想來也是一樣。鳳驚燕從來不相信“凡事天註定”這樣的字眼,可是鳳驚燕卻十分相信兩個人之間的默契“可是,你看着我……讓我來告訴你,那只是一場夢。”
鳳驚燕說得篤定,卻不知道只是想告訴趙非離,還是包括告訴自己。
“嗯。”趙非離輕應着點頭“所以,那樣的情景不會發生?”
“是,不會發生。”這明明是鳳驚燕對趙非離說的話,傳入自己耳朵裡卻好似一個陌生的聲音這般告訴自己的。
是的,自己噩夢裡的情景也只是一場噩夢,絕對不會發生的……
眼前的男人忽然俯下身來,朝着鳳驚燕輕柔地打量着,互讓想到了什麼似的,“撲哧”一聲輕笑了起來:“燕兒,這是你第一次這麼明顯滴安撫我。”
肯定的語氣從趙非離的嘴裡溢出,男人緊貼的身體帶着一股明顯的溫熱。
鳳驚燕輕微一愣,根本來不及反駁,身體就有些發軟地倒在趙非離的懷抱裡。臉頰倒沒有發紅,只是氣息開始不穩起來。
背對着夕陽,兩個人的身影交織在一起,鳳驚燕筆直而挺拔的身形,卻因爲這樣的姿勢帶上些許嫵媚。
身旁的侍衛自然成了目不能視的人偶,孤獨的馬匹有些耐不住寂寞地嘶鳴着。
馬車的輪子直遠而近,在地上碾出一陣陣遼遠悠長的聲音
“哎呀,看起來打擾到你們了,罪過,罪過。”一個全身豔紅的女子從馬車上下來,笑得囂張而燦爛地往這邊走來。
風翩然,這個女人又是爲何而來?
……趙逸一直不在京城,又好似有無數雙屬於趙逸的眼睛留在了趙國京都裡,其中有一雙,想來是屬於風翩然的。鳳驚燕也不是沒有派人跟着這個女人,只是風翩然的武功着實很高,甚至高到高深莫測,趙逸能降服她爲自己所用,一直令鳳驚燕十分羨慕。
曖昧和情素被打擾,鳳驚燕忍不住露出幾許煩躁的表情,本想要向後退一步,卻依然被趙非離環着,便也不強作要求,兩個人這般並排地站着,表情淡淡地看着風翩然,十分默契的樣子。
風翩然卻沒有一點尷尬,一步步滴走到兩個人面前,若無其事地來到趙非離眼前,直露露地看着他,然後開口:“怎麼,離王爺,我們要在這裡談?”
談什麼?
“離王爺若並不想避諱,我也是不介意的。”一身火紅的風翩然笑得灑脫,仿若一隻飛舞的紅蝴蝶,豔麗到刺眼。
……鳳驚燕頓了頓,眼前的情景有些奇妙,風翩然此刻彷彿話裡帶話,好似要勾起什麼東西似的。
然而,趙非離沉思了一會兒,居然還是開口:“還是我出去與你談。”
沉默,鳳驚燕只能沉默,她並不想過問趙非離原因,男人雖然年紀尚輕,卻也是小心翼翼的人,許多事情思慮得很遠。
那樣的噩夢……他也有,他也會有那樣的害怕,與自己相同。
這個認知給了鳳驚燕一些足夠繼續下血本賭下去的決心,天下賭徒大體上相同,只需要一些若有若無的勝利預兆,就不可能中途喊停。
鳳驚燕本不會爲別人考慮太多,甚至以前根本不會考慮!倒不是自私,她習慣了高高在上,那些麻煩的事情糾纏着他, 讓她不願意浪費太多時間在這些上面。
“既然如此,鳳將軍,這個男人我可就帶走咯。”風翩然嫵媚地笑着,伸手就要抓趙非離的胳膊。
趙非離好似本能地蹙眉向後退了一步。
“燕兒,等我回來。”趙非離回頭朝鳳驚燕開口說着,似乎要解釋什麼,終於還是隻朝她微微一笑。
鳳驚燕“嗯”地應了一聲,看着他的背影離開,倒有幾分茫然的樣子。
身體奇妙得很好,居然沒有一點痛楚,噩夢裡那種好似將內臟都攪拌成一團的疼痛,好似只是留在了虛幻的夢裡。
“這個女人!”楚憐已經來了有一會兒,鳳驚燕也早已經發現,卻也沒有點破。這會兒看他憤怒地說着話,倒覺得有趣了。
“是啊,就是這個女人。”鳳驚燕看着楚憐,倒不知道這個女人哪裡得罪了他。
楚憐“啊啊啊啊”地發泄一般地大叫了幾聲,終於轉過身來,朝着鳳驚燕開口:“若不是她,趙逸也沒有那麼容易從我眼皮子底下離開。”
蹙了蹙眉頭,鳳驚燕冷冷地問:“你囚禁了趙逸?”
“呸,我哪裡有那本事啊,那個混蛋,若不是他不想死,想慢慢把身上的毒去了,他能乖乖陪我在那深山老林裡?”楚憐好似自嘲地笑了笑,忽然又有些茫然起來,本來調皮而囂張的聲音變得有些哀傷起來,“他只把我當半個醫生來用吧。”
“……”
“爲了活命,他可真是辛苦,那樣百般討好我,倒是不容易。”楚憐豔麗的臉上涌上一陣有些苦澀的笑容。
鳳驚燕不知道如何回答,楚憐總顯得瀟灑非凡,什麼都不太在乎的模樣,這會兒忽然變了模樣,總讓人不能適應。
“不過,沒關係。”只一會兒,楚憐又揮了揮手,整個人顯得瀟灑倜儻的模樣。“我管他是爲什麼,我楚憐就是要救他。”
“……”
“哈哈,有時候想起來真是痛苦,他幾乎是靠着我才能繼續活下去的,”楚憐眼底的囂張更顯得明顯“趙逸真是痛快。”
鳳驚燕看着她
楚憐已經小心地纏上來,不去碰鳳驚燕的腹部,卻是撒嬌一般身手纏着鳳驚燕的脖子:“我是不是很厲害?我是不是很厲害啊?”
被楚憐逗笑,對於鳳驚燕來說並不算太苦難的事情。這個女人,那時候,在鳳驚燕近乎仇視整個世界的時候,不怕死的爬上她的牀,與他談笑說話,甚至自顧自地撒嬌……這個女人有着十分強大的生命力和適應力。
她按着自己的模式生活,雖然並不算善良的人,卻也不會讓鳳驚燕覺得討厭,按着楚憐的說法,她對鳳驚燕好,只是因爲“燕燕,你看起來很順眼。”
兩個女人悠閒地呼吸,悠閒地散步,悠閒地下棋,悠閒地喝水……整個世界都變得緩慢起來。
外面的事情實在太多,鳳驚燕既然選擇了不管,那自然是不去管的。
“鳳將軍!鳳將軍……”這個急衝衝地闖入兩個人領地的侍衛顯得那般不和諧。
鳳驚燕蹙了蹙眉頭,眼前的這個人有些眼生,大約是趙非離調遣上來的。那個男人畢竟野心勃勃。總不可能一直被一羣不服他的手下緊緊地逼着,適當是和換一些人,鳳驚燕並不覺得有什麼。
只是,這樣急噪的下人……鳳驚燕倒想想他有什麼突出之處,讓趙非離將他提升上來。
“跪下!”鳳驚燕冷冷地開口,微微突起的下腹不但沒有將她的威嚴破壞了,更好似在她的身體周圍染上了一道金色的光芒。
侍衛這會兒才意識到自己的莽撞和失態,連忙跪下來。頓了頓,卻是擡頭直直滴對上鳳驚燕的眼神也沒有退縮。
看慣了烏黑的腦袋,這會兒能夠對上一雙直視自己的眼睛,鳳驚燕終於覺得滿意——趙非離選的這個人還算不錯,至少膽識很好。
肯定那個男人的眼光,鳳驚燕居然覺得好似自己打了勝戰一般地喜悅起來。
“說!”鳳驚燕開口吩咐。
眼前年輕的侍衛猶豫了一下,好似轉動腦袋,在找尋着什麼人,鳳驚燕自然知道他找的是趙非離……該死,這種感覺並不好,鳳驚燕從來都是這個府邸的主人!她不習慣被任何人忽視。
權利從自己的手指縫隙之間溜走,似乎一切慢慢地變成了十分陌生的模樣。
“說!”
“是,鳳將軍,剛剛得到消息,北堂王爺死了,死於暗殺,”年輕的侍衛斟酌着開口,臉上的緊張已經掩飾不住“暗殺的死士被捕獲,身上有將軍府的令牌。”
“栽贓嫁禍。”鳳驚燕冷冷地吐出四個字,卻感覺下腹開始微微地抽疼起來。
許君一生 26 深情告白
有些栽贓陷害因爲太過直接,卻反而顯得很真實了。那些個反動分子想來並不會去考慮如果真是鳳驚燕派的殺手,怎麼會留下如此明顯的痕跡。反倒以爲鳳驚燕根本不在乎,甚至看不起他們,只是通過北堂王爺之死向他們宣戰。如此一來,即使不反抗,在他們眼裡鳳驚燕遲早也不會放過他們了,即使無論如何都是死路一條,那還不如拼一場!
沒有顧忌的敵人是最可怕的,就好似失控的野獸,隨時可能衝上來咬你一口。
腹部的疼痛慢慢堆積,感覺漸漸地變得越來越嚴重,鳳驚燕在壓抑的粗喘裡,額頭開始滲下冷汗。
“該死!該死!閉嘴,不許再說話,給我安靜地在旁邊站着!”楚憐睜眼朝着旁邊的侍衛猛瞪一眼。
楚憐並不理會,只是神色有些緊張地從鳳驚燕對面站起來,急急忙忙地跑到她身前,然後小心翼翼地伸手扶住鳳驚燕的身體,手指順服地按摩着鳳驚燕身上的學位,努力想讓她舒服一點的模樣。
一陣疼痛過後,鳳驚燕終於緩了過來,伸手將楚憐推開一些,站穩了身子冷冷地朝眼前的侍衛開口:“將那些個管事的人都喊來。”
“是。”侍衛領了令,連忙退下去辦事了。
楚憐卻是看不下去了,“哎呀”“哎呀”地在那裡叫喚着,直直對着鳳驚燕嚷着:“燕燕,你現在的身體什麼情況,是領軍打仗玩弄計謀的時候嗎?”
看着楚憐爲自己糾結而緊張的模樣,鳳驚燕卻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是啊,總是衝在最前面現在便是爲難自己。”
楚憐猛點頭,嘟嘟嘴忍不住抱怨着:“這些個阿貓阿狗早不發難晚不發難,到了這個時候折騰出這些事情,存心找不痛快。”
聽着楚憐的話,鳳驚燕臉上還是有些蒼白,卻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微微笑着擺手:“你以爲這是巧合?”
楚憐“呃”了一聲,終於還是陰沉下來,大約想通了什麼,連忙朝着鳳驚燕擡起頭來:“就算是誰的計謀,燕燕,你現在也不能逞強。”
畢竟是醫者,楚憐即使平時如何地囂張任性,在關於身體的問題上,卻免不了小心翼翼。
鳳驚燕好似隨意地應了一聲:“嗯。”
並不算敷衍,楚憐卻顯然不能放心,依然死賴着一般伸手拽着鳳驚燕的手,唧唧喳喳的嘮叨着:“喂,喂,燕燕,你就是一個易碎的玻璃,最好給我安份點。”
耳邊是楚憐嘮叨的聲音,鳳驚燕卻並不理會,只是自顧自地往前走,挺了挺身體,微微突起的腹部已經有些明顯的痕跡了,但是這並不重要,無論鳳驚燕變成什麼樣,她只要還是鳳驚燕,就還存着她的威嚴。
等鳳驚燕來到大廳的時候,那些個人已經陸陸續續地來了。
雖然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鳳驚燕經歷的大波大浪實在是足夠多,多得她自己有些麻木了。她曾經一無所有,曾經打過敗戰,曾經生無可念,現在她正經歷一場豪賭,而她居然在繼續下着本。
“見過將軍!”整齊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向鳳驚燕傳來。
“嗯”鳳驚燕懶懶地靠在椅子上,隨意地打了一個哈欠,困頓的感覺向她襲擊而來,眼皮有些沉重,好似要睡去了似的,幸虧下腹疼痛的感覺已經沒有了,倒是讓鳳驚燕更顯得鎮定和淡然。
鳳驚燕的此刻的懶散不但讓下面的人感覺到錯愕,甚至帶來了一股清涼的風,吹得那寫個急噪煩躁甚至擔憂的人慢慢的靜下心來。
“主子”燕七試探性的喚了一聲。
鳳驚燕卻是朝他揮揮手示意他現在還不必開口。
一個陌生而熟悉的聲音此刻響起,不存在任何掩飾的焦急:“主子,外面不知道有多麼緊急,不能再拖了!”
“燕三?”鳳驚燕聽着熟悉的聲音,睜開眼睛打量着眼前與自己上一次見到更顯得成熟的漢子,急匆匆的看着她,那模樣彷彿是一刻都坐不住了。
“是,屬下燕三。”
“嗯”鳳驚燕已經回憶不起來自己將這個男人調派到哪裡了,也不太記得他是怎麼回來的。畢竟和趙非離相比,這些人總是要退到後邊去“等他回來。”
下面的人面面相覷,鳳驚燕卻依然顯得十分淡然的模樣。
獨裁,鳳驚燕從來是這樣的人!他們是自己的屬下,自然可以進言,但是倒沒有人敢對鳳驚燕指手畫腳。
等待,等待……
男人修長的身影筆直地邁進來,整個人看起來如此俊美,臉上卻含着幾分沉重。
“回來了?”鳳驚燕旁若無人,表情輕鬆隨意地開口道了一句。
趙非離大約是看到鳳驚燕臉上的淡然表情,神情也變得輕鬆起來,淡笑地走到鳳驚燕面前又衝她笑了笑。
——他剛與風翩然談話而來,鳳驚燕並不知道他去說了什麼,甚至風翩然那時候的語言和行爲總給鳳驚燕許多不好的暗示。
但是,鳳驚燕已經懶的去思考那些話裡隱藏的深意,她知道自己要去做什麼。
鳳驚燕自顧自地從位置上站起來,空出了主位,在旁邊的側位上坐下,然後表情淡淡地示意趙非離在主位上坐下。
“主子!”
“將軍!”下面的人立刻焦急地呼喊起來。
冷冷的朝他們揮手,鳳驚燕卻顯得十分傲然隨意的模樣,然後側頭朝趙非離看了一眼。
男人大約是猶豫了一下,卻還是十分默契地坐上了主位。
下面一片安靜,令人近乎窒息的安靜裡……鳳驚燕若無其事地開口打破了這一層無聲:“現在外面的混亂情景我都知道,有什麼良策,你們與非離商討,我也在這裡聽着。”
又是一陣佞長的沉默,燕三最是急噪:“將軍!將軍!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主子,你別忘了……”
“不用說了”鳳驚燕不輕不重地開口,她並不解釋,她也不需要向這個人解釋,只是開口“這是我的命令。”
矛盾,其實並沒有鳳驚燕想象的嚴重,激烈反對的人自然是有,比如說燕三,燕八,但是對趙非離服帖的人也已經不少,而其中大部分人則觀望而已。
趙非離側頭往鳳驚燕那邊看了一眼,嘴角含着淡淡地笑,回頭看着下面的人的時候,臉上的神情瞬間變得十分嚴肅,強硬的氣勢瞬間向下面的人壓過去:“這是主子對我的信任,也是對你們的。”
“……”
“有人敢栽贓嫁禍陷害,我們自然要回敬。”趙非離表情冷酷,語調冰冷,平緩的聲音裡卻透漏出滿滿的殺意。
鳳驚燕有些困頓地聽着……下面的人已經將視線全部轉移到趙非離身上。
這個男人身邊好似被一圈淡淡的光暈包圍着,卑微或者謹慎的神態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那種強勢的控制。
“關於如今的形勢,燕七,你來分析給所有人聽。”趙非離鎮得住場面,壓得住形勢,一詞一句,自然而威嚴。
“是”燕七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開口分析。
恍然之間,鳳驚燕有些茫然,權利放得太多,然後自己就被要求退位一般。
不經意地向趙非離伸手過去……意識到自己的動作,鳳驚燕又將手收了回去,趙非離的視線明明是看向下前放的,卻好似有本能一般地伸手將鳳驚燕的手腕握着,輕輕地摩挲着。
最嚴肅的商議就這般帶上了幾分暖暖的曖昧,鳳驚燕朦朧裡感覺一陣心安。
這些日子,鳳驚燕變得嗜睡得厲害,即使是現在如此激烈的時刻,鳳驚燕居然也能感覺到滿滿的睡意。
其實,現在即使鳳驚燕真的睡去了,好似也沒有人注意了,所有的人都將視線轉移到趙非離身上,包括此刻的鳳驚燕。
“不對!”趙非離冷漠地開口,整個人無限威嚴,眼眸裡帶着某種震懾:“燕七,你們忘記了一件事情,北堂王爺是真的死了,這是確切的消息。”
“可,可是……”
“沒有可是,他總不可能爲了製造這種混亂搭上自己的性命,他不是那樣的人”趙非離一字一句的分析着。
下面的人居然沒有再反駁了。
鳳驚燕輕輕一笑,權利好似美人的妝容。趙非離本來就俊美,加上這份妝容,更顯得謠言到刺痛人的眼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鳳驚燕期間大部分時間是聽着的,卻也偶爾會盯着趙非離走神,好一會兒,鳳驚燕才聽到趙非離的聲音響起,:“好,我的吩咐你們聽清楚了?”
“……是。”
“那就這麼辦吧。”趙非離開口命令。
燕七燕八好似還是有些猶豫,從位置上站起來,卻還是頻頻往鳳驚燕這看,隱約彷彿在詢問什麼。
“嗯,去吧。”鳳驚燕懶懶地開口。
“……是”人,一個個退了出去,鳳驚燕在一片混沌裡,大約想把剛纔趙非離的計劃考量一下,卻居然一下子回憶不起來了。
大廳內,只剩下兩個人了,鳳驚燕在一陣迷糊裡,被男人從身上環住了脖頸。男人俯下身來,溫熱的嘴脣掃過鳳驚燕的耳朵後面,引着鳳驚燕的身體一陣酥麻的發顫。
“我……很高興,燕兒。”男人深情地開口。聲音裡還帶着幾分笑意。無盡的柔情似水讓鳳驚燕都覺得沉溺。
“……”
“你知道嗎,我剛纔還不敢相信,燕兒,我總算等到這一天了嗎?”男人自顧自地講着話,有些是鳳驚燕明白的。又有一些是鳳驚燕不明白的。
這一天?等到自己賜給他權利的這一天嗎?
“沒什麼”鳳驚燕壓抑着身上微微的顫抖,彷彿很隨意地開口“我只想你知道,無論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
“沒有人可以比我給你更多。”鳳驚燕很篤定,即使是趙逸,也不可能給自己的弟弟太多權利和自由,但是,她鳳驚燕只要願意,她敢鬆些手,她敢給他這些權利。
身後的趙非離聽着鳳驚燕的話,卻忽然沒有了聲音和動作,頓了頓。好一會兒,男人從鳳驚燕身後走了過去。來到鳳驚燕的身前。
“燕兒”男人好看的眉毛微微糾結起來,忽然朝鳳驚燕喚了一聲,卻是因爲十分嚴肅的語氣“你以爲我想要什麼。”
鳳驚燕有些糾結,卻也只是淡笑,“你要什麼沒有關係。”
既然自己在乎眼前的這個男人,鳳驚燕並不覺得在不影響大局的情況下,用自己所擁有的權利滿足他的慾望有什麼大不了。無論是權利,武功,還是什麼,都是屬於鳳驚燕的東西,也是她的一部分。
其實仔細向來,世間的東西便是等價交換,付出和獲得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燕兒”
“嗯。”
“你以爲我要的是這些?”男人向鳳驚燕又靠近了一些,身上的氣息是屬於男人的氣息向鳳驚燕撲面而來,逼得鳳驚燕本能一般地擡起頭來看他。
四目相對,鳳驚燕顯得很隨意地開口:“我說了這並沒有關係。”
男人長長的睫毛猛然顫抖了幾下,忽然好似屏住了呼吸很久,頓了頓,然後猛然朝鳳驚燕開口:“但是,燕兒,我想我必須讓你知道。”
空氣裡瀰漫起一股奇妙的氣息,鳳驚燕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要炸開了一般。
男人將手放在鳳驚燕的胳膊上,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摩挲着,緩慢,緩慢,卻又帶着無限深情的模樣:“燕兒,我要的其實只是你而已。”
“……”鳳驚燕有些發呆。
“燕兒,一直只是你,而已。”男人的聲音裡帶着某種奇妙的性感,透過鳳驚燕的耳朵直直的擊入鳳驚燕的心臟。
這樣直白到露骨的告白,與趙非離有些格格不入……此刻,鳳驚燕又覺得以外的和諧。
許君一生 27 母性氾濫
沉溺在眼前男人的溫情裡,對於鳳驚燕來說,居然是如此簡單的事情。
趙非離對於剛纔的自己,似乎也有一些微微的訝異,頓了頓。臉上透出幾分窘迫的表情,又好似要掩飾自己的窘迫一般身體忽然向鳳驚燕傾斜過來,溫熱的嘴脣在趙非離一俯身之間落在鳳驚燕的額頭上,然後輕輕摩挲着吻着。
那些個複雜的事情,這會兒鳳驚燕已經全然想不起來,眼前的男人溫熱的氣息便已經向鳳驚燕襲擊過來,腦子立刻跟着混沌起來。
皮膚和嘴脣摩挲的觸覺,帶着幾許纏綿,讓鳳驚燕感覺到陣陣酥麻。
身體相貼,男人的嘴脣從額頭一路往下……鳳驚燕感覺眼前被什麼朦朧所包圍,並不能將眼前的男人看一個清楚,只是男人臉上那一雙漂亮的眼眸,好似含着幾許深情和水意,令鳳驚燕愈加情動。
趙非離總知道如何讓自己舒服,如何讓自己的身體變得柔軟。
熱切而溫暖的吻點燃了周圍的一切,鳳驚燕享受地眯着眼睛。身體的疼痛這會兒一下子變得很遙遠,雖然還是有些發虛,居然已經有享受的感覺了。
“報……”
耳邊傳來突兀的聲音,正覺得享受的鳳驚燕自然睜開眼睛,卻對上趙非離已經恢復清明的眼神。
男人並沒有把鳳驚燕放開,環着她的手修長卻有力,現在的鳳驚燕又不能動用內力,幾乎不必任何掙扎,自然,鳳驚燕也沒有在這個下人面前避嫌的必須,她纔是這座府邸的主人,只需要讓自己舒服。
趙非離顯然也已經不在意了,更甚者,此刻的他看起來更像是這將軍府的主子。
男人環着鳳驚燕腰身的手輕輕地摩挲着,用一種若無似有的緩慢頻率,卻能輕易地讓鳳驚燕感覺有一絲想開口輕吟的衝動。與此同時,趙非離卻居然是轉過頭去,朝着那個侍衛問話:“什麼事,說?”
這年輕的侍衛,鳳驚燕看起來也算面生,這些日子將權利交給了趙非離,他做的調動卻似乎有些大了。
當然,這並不算什麼大事情,鳳驚燕明白作爲一個上位者,只要大方向沒有錯,某些細節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是,非離公子,屬下按照您的吩咐,向北堂王爺府下了拜帖……”
趙非離微微垂頭聽着,卻發現自己懷裡的鳳驚燕似乎僵硬地顫抖了一下。
“怎麼了?”趙非離很是體貼的俯下身來,嘴脣在鳳驚燕的髮絲之間輕輕掠過,引起一陣酥麻的輕顫。
——“燕兒,你以爲我要的是這些?”
——“但是,燕兒,我要的其實只是你而已。”
——“燕兒,一直只是你,而已。”
鳳驚燕本以爲自己對語言本是並沒有感覺的,畢竟與看到的和查到的東西相比,語言實在顯得十分虛假,鳳驚燕並不是那些個單純的少女,聽風就是風,聽雨就是雨。聽得歌功頌德,聽的謊言假話太多,大體到了這個份上,對於語言便有了幾分防備之心。
然而,男人剛纔的話,卻還是輕易地攻入鳳驚燕的心房,那種心口顫抖的感覺,讓鳳驚燕實在不願意去想,此刻抱着自己的男人,在撒謊或者演戲。
“沒怎麼,我只是有些以外,你送拜帖去北堂王府?”鳳驚燕語調平穩,好似只是很隨意地開口詢問,並無其他。
趙非離身手撫摩着鳳驚燕的髮絲,修長白皙的手指在她的柔軟的青絲裡穿梭:“是,我自然有自己的理由。”
“嗯”鳳驚燕很隨意地應着,也沒有再問了。
趙非離卻忽然有些寵溺地看了鳳驚燕一眼,那眼神有些怪異,好似是看一個任性的孩子一般,有些無奈,又有些憐愛:“燕兒,你又在亂想什麼呢”
“……”
“你總喜歡把事情想得複雜。”趙非離淡淡地笑着,修長高挑的身形讓他看起來俊秀非常。這樣的姿勢,鳳驚燕需要微微擡頭,才能對上他的眼眸/自己總把事情想得複雜?
鳳驚燕並不這樣認爲,在這朝野之爭間,本就是充滿謊言和爭鬥,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沒有絕對的敵人,也沒有絕對的有,沒有絕對的忠誠,也沒有完全的背叛,許多隻是利益的選擇而已。
“不復雜。”鳳驚燕衝着趙非離慢慢開口,眼神裡滿是認真:“小離,沒有人能給你更多了,無論你是要我的一切,還是要……我。所以你沒有任何理由背叛我,不是嗎?”
趙非離先是愣了愣,忽然想通什麼似的,整個人變得有些激動起來:“燕兒,你捨不得我?”
“……”
“你在利用這些是想綁着我?”以前的趙非離不會如此直接,這個男人總小心翼翼地維護着鳳驚燕並不願意多加透露的感情,然而這些日子卻已經有步步緊逼的意思,好似好解剖開什麼東西,讓鳳驚燕的心裸露出來。
鳳驚燕微微遲鈍了一下,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是,無論你要什麼都沒有關係,我有的,自然會給你,只要你完全忠誠與我。”
一字一句,清晰而明確,鳳驚燕此刻的話好似帶着某種警告的意味。自然,即使趙非離此刻舉手發誓,鳳驚燕依然不可能完全相信,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變化都是無處不在的,但是,總有些東西可以讓牟寫東西減少些變化,比如權利。
男人聽着卻是“呵呵”地笑,俯身將腦袋靠在鳳驚燕的肩膀上,笑聲之間,身體的微微蠶豆還傳到了鳳驚燕身上。
“燕子,你總是不知道什麼是重點。”趙非離輕笑地開口,然後將頭從鳳驚燕肩膀上移開。
這句話,趙非離已經說的夠多次了,鳳驚燕卻始終不能明白,在行軍打仗方面,她靠着鳳家世代激烈的兵法經驗,似乎表現得不錯,但是,在其他方面,她似乎就有些寥寥了。
“非離公子……”年輕的侍衛在旁邊等得有些窘迫,猶豫了一下,還是怯怯地開口喚了一聲。
趙非離伸手示意他繼續開口:“然後呢?”
“翩翩郡主請非離公子府上一敘。”侍衛開口說道。
“嗯,備馬。”趙非離開口吩咐。
這些日子以來的懶散令鳳驚燕總處在一個有些混沌的狀態內,這會兒將前因後果以及趙非離處理的方法聯繫起來,居然只覺得腦袋內突突地發疼。
男人鬆開一直環着鳳驚燕的手,讓她舒服地坐在椅子上。然後自顧自地蹲跪下來,將鳳驚燕有些褶皺的衣裳微微整理了一下,持續的動作,趙非離的臉上都帶着笑意,修長的手指無意之間透過鳳驚燕的衣裳劃過皮膚的時候,卻引起一陣強烈的熱意。
等一切妥當,男人這才站起身來,然後轉身往外面走。
鳳驚燕壓下自己想要命了趙非離留下來的衝動,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模樣。
安靜的房間裡,鳳驚燕的眼睛裡掠過一陣寒意。
趙翩翩……那個女人自然沒有大家表面上看到的那麼單純,只是如說起手段,趙非離應付起來應該遊刃有餘。
“呃”鳳驚燕有些疲憊的輕吟一聲,果然不能思考太多,否則下腹的抽痛便好似一個任性的孩子,立刻撒嬌打滾地抱怨起來。
這一次懷孕,與上一次,鳳驚燕感覺實在激烈太多,身體的力氣被一點點戲走,這還不夠,鳳驚燕只多想一些,多做一些,那個大約還未成型的生命就很容易讓鳳驚燕知道厲害。
這樣的性格,到底像誰呢……
按着如今看來,無論是鳳驚燕還是趙非離自己,都顯得淡然,步步爲營。小心翼翼,好似這便是他們的本能,無論發生什麼。絕對不能亂了陣腳。
其實,仔細想來……年幼時候的鳳驚燕也曾張狂放肆,並不是自己現在這個模樣的。
只是,人總會在疼痛和教訓裡變得麻木而多疑,這本就是一種自我保護。
秋天的氣息越來越濃,落葉飄飄揚揚地往下落,窗外的世界裡,地上被鋪上一層淡淡的金色,若能安然保住這個孩子,明年春天,鳳驚燕就能看到這個屬於她和趙非離的血脈誕生。
心底忽然盪漾起一陣溫暖,很奇妙彷彿將人放在溫熱舒服的浴池內一般,整個人被無限包容起來了。
孩子……孩子……
鳳驚燕在這一刻,忽然有了一絲神聖到美好的感覺,腦子裡本是混沌一片,這會兒居然全是小孩子的笑臉。
在鳳驚燕記憶裡留下笑臉的孩子畢竟不多,於是那個孩子越來越箱楚凡的模樣。
乖巧或許有之,任性或許有之,搖擺着身體笑盈盈地向鳳驚燕撲過來!
“孃親……!”
“孃親……!”
鳳驚燕不自覺地覺得全身發軟,然後勾了勾嘴角。
房門被推開,女子輕易的腳步紛亂地踏進來。
“燕燕 , 燕燕……我成功了。哈哈!”楚憐有些激動地喚了幾聲,笑意盈盈地跑到鳳驚燕身前,卻發現眼前的女人居然在傻傻地發呆。
妖嬈……楚憐忽然想到了這個詞,卻是本來與鳳驚燕最沒有關係的詞語!鳳驚燕與普通女子相比,身體要高一些,雖然是好看的單鳳眼,卻因爲英氣飛揚的眉毛,少了女子的柔美,多了男子的英氣,可是,這會兒,鳳驚燕扶着窗臺傻傻地看着窗外,眼神沒有焦點,髮絲隨着秋風微微揚起,居然可以變得這麼嫵媚妖嬈。
女子,姣好……
“喂,燕燕,你怎麼了?”楚憐嘟嘟嘴,有些可憐兮兮地抱怨着,“你這樣子,我都有點認不出來了。”
迷糊的夢境被人打擾,鳳驚燕隱約有些恍惚,回頭看楚憐的時候,還有些愣愣的:“我怎麼樣?”
“呃”楚憐一下子有些語塞,頓了頓,一下子好似找不到詞語來形容,只能瞪着腳,有些茫然地開口:“反正就是很不一樣啦。”
“哦。”鳳驚燕隨意地應着,看楚憐還在打量自己,便主動轉移了話題“你剛纔說自己成功了?”
楚憐“哎呀”了一聲,拍了拍手,嘻嘻哈哈地笑:“差一點忘記正經事了。”
說罷,楚憐便褪去臉上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將房門,窗戶全部關掉,這才“嘿嘿”了兩聲,在鳳驚燕面前從袖子裡取出一個小瓷瓶來:“燕燕,我成功的就是這個。”
“什麼用?”鳳驚燕倒是配合地開口詢問。
楚憐抿了抿嘴,臉上的神情已經變得十分認真,剛纔的嬉笑玩樂都成了過往:“燕燕,我不知道趙逸要做什麼。”
“……”
“我更不知道趙非離,他到底要做什麼”楚憐嘆了一口氣,看着鳳驚燕顯得幾分無奈,“我們都是在他們兄弟手裡吃過虧的。”
鳳驚燕蹙了蹙眉頭。
“所以啦,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把這個東西給趙非離服下去,他若剛有什麼異動,就讓他生不如死!”楚憐似乎還有些怨恨,嘟着嘴,冷哼地開口。
說罷,楚憐就將手裡的瓷瓶遞給鳳驚燕:“這東西可是我耗盡心力配製的,燕燕你可小心拿着。哈哈……”
鳳驚燕“嗯”了一聲,隨意地點點頭,將那瓷瓶取了過來,然後撥掉瓷瓶塞子,將瓶子裡的那顆藥丸倒在手心裡。
大約是一顆綠豆的大小 ,泛着點點的金色……雖然並不懂藥物,但是鳳驚燕將那藥丸放在鼻子處輕輕地嗅了嗅,卻是沒有一點氣味。
這樣的至毒。卻是沒有一點氣味,楚憐的毒術和醫術,到底哪一個更勝一籌,倒是說不定。
鳳驚燕笑了笑,卻是“咚”的一聲,忽然將那顆藥丸仍進旁邊盛着污水的木桶內!
“喂,不要啊!”楚憐驚叫一聲,連忙撲過去想維護之前的勞動成果,卻還是來不及,看自己的寶貝藥丸在那污水裡融化開來,楚憐急得直跺腳,急忙跑到鳳驚燕面前,滿臉憤怒“燕燕,燕燕,你發什麼瘋嘛!”
許君一生 28 王者趙逸
楚憐在那邊急得又叫又條,肝腸寸斷地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的勞動成果化爲虛有。
鳳驚燕卻顯得很淡然地朝她笑了笑:“小憐,不必多此一舉。”
“多此一舉?”楚憐愣了愣,有些抱怨地看着,嘟嘟嘴巴,“燕燕,我可是爲你考慮。”
自然知道楚憐這個人,天下多少人想她爲其配藥賠毒,楚憐卻是不屑一顧,也就是她鳳驚燕可以這般“糟蹋”她的勞動成果。
“確實不必。”鳳驚燕卻是輕描淡寫地又重複一次。
看着鳳驚燕堅決的眼神,楚憐卻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燕燕你愛怎麼着,就怎麼樣吧。”
“嗯。”鳳驚燕輕應了一聲。
楚憐已經笑嘻嘻地貼上來,俯身下來,耳朵貼着鳳驚燕的肚皮輕輕地磨蹭着:“既然如此,我就幫你把這個傢伙保護好,你總不會掀起我多管閒事了吧。”
被提及這個還未來不得出聲的小生命,鳳驚燕整個人立刻變得柔軟起來:“嗯,那是自然。”
“呵呵”楚憐在鳳驚燕肚皮上磨蹭了一會兒,輕笑着擡起頭,朝鳳驚燕笑着:“我可是要做他乾孃的人,自然要好好保護他。”
鳳驚燕並不開口,卻是自然地朝楚憐微微點頭,兩個女人之間的交情有的時候可以很堅強,好象糾纏的蔓藤,怎麼也扯不開。
“扶我起來,”鳳驚燕懶懶地朝楚憐伸手。
楚憐“嘿嘿”地笑着,乖巧地貼過去,伸手將鳳驚燕扶起來
兩個人便這般並排地邁出屋子,腳步輕盈。楚憐的視線一會兒在鳳驚燕的臉上,一會兒又落在她的腹部,許久終於有些鬱悶地開口:“燕燕,你說楚凡那小子怎麼對我還是那麼生疏啊。
聽着楚憐有些哀怨的抱怨,鳳驚燕心底卻十分了然:“想去看他?”
“那個小東西的倔脾氣,真難伺候。”楚憐抿着嘴巴,抱怨地輕吼了一聲。頓了頓,卻是轉向鳳驚燕看着,有些窘迫地笑着,“但是,我還是想入宮看看他。”
“……”
“他一個人在宮裡,一定很無聊吧。”楚憐的眼神有些消散開來,顯得幾分茫然的模樣。
無聊嗎?真相卻是楚凡已經習慣了沒有楚憐的日子,他被風翩然照顧得不錯,雖然對自己有一股莫明的依賴,卻好似已經與楚憐沒有多少關係了。這些日子以來,楚憐的可以親近,也總好似差一些火候,總不能突破楚凡無意間營造的那些隔閡。
當然,這些,鳳驚燕不需要在楚憐眼前可以提起,現如今,鳳驚燕也算半個年輕,她隱約明白這樣的情景,對於楚憐來說,將是如何痛苦的事實。
“嗯,自然是無聊的。”鳳驚燕應着話,側頭朝楚憐開口“我正準備進宮,你可要陪我?”
楚憐臉上是掠起一陣驚喜,而後又很認真地陰沉下來:“燕燕,你又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
鳳驚燕點點頭:“不是有你在嗎?”
楚憐臉上露出驚喜的嬌羞,頓了頓“嘿嘿”地笑了笑,然後伸手輕拍了兩下胸膛:“是,有我在!燕燕既然這樣說了,我自然是你的守護神,哈哈……”
兩個女人互看對方一眼,楚憐扶着她,談笑地往外面走。
秋風起,帶着一股清冷的寒意,鳳驚燕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身子,楚憐已經將一件絨毛披風披在鳳驚燕的身上。
“嗯,這樣就不會感覺到冷了,”楚憐“嘻嘻”地笑,看鳳驚燕還有些蜷縮的模樣,忍不住逗樂一般向鳳驚燕張開手“燕燕,如果還覺得冷的話,歡迎撲入我的溫暖的懷抱。”
楚憐偶爾的胡言亂語實在是讓人忍不住覺得……窘迫。
“嗯,現在倒不用”鳳驚燕認真地輕應着。
旁邊的侍衛看着鳳驚燕的動作,卻是連忙跪了下來:“鳳將軍,你要出去嗎……非離公子離開之時,特別吩咐過讓主子小心。”
“……”
“若是可以,將軍還是不要輕易出門,”年輕的侍衛卻是膽大包天,這樣的話朝鳳驚燕說出來,居然沒有顫音,沒有結巴,倒是很自然。
鳳驚燕本能地蹙了蹙眉頭,腦子裡忽然閃過那時候自己被軟禁在“離王府”的情景。雖然被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卻是一隻關在籠子裡的禿鷲,再兇猛,也已經成了家禽。
這些年從來時候自己限制別人,即使是在最卑微的時候,鳳驚燕也是自由的。眼前侍衛這樣的語言,讓鳳驚燕很是不舒服。
但是,孩子,全然爲了孩子……
“那就算了吧,等那小東西什麼時候能夠出宮了,我在好好調教他,哈哈”楚憐樂呵呵地笑語,並沒有一絲覺得可惜的模樣。
鳳驚燕卻很容易就從她的笑容裡看到了她隱藏的失落。
“備車。”鳳驚燕語調平穩地開口,抿了抿嘴,又道“我養的,若是連我都保護不了,留着你們什麼用處!”
也許是鳳驚燕這會兒的語氣變得有些強硬起來,跪着侍衛只是十分短暫的猶豫了一下,就連忙朝鳳驚燕點頭:“是,主子,手下這就去辦。”
楚憐站在一旁,剛纔還自信滿滿的,這會兒又有些猶豫了:“要不,燕燕,你不必陪我去,那傢伙雖然不喜歡我,但是有你的人護着,我進宮見他一面倒是很容易的。前幾次我不都是這樣做的啊,雖然老是被他趕出來。哎!”
“不是。”鳳驚燕忽然開口。
“呃?”楚憐還準備滔滔不決一陣,忽然聽到鳳驚燕冷冷的兩個字,立刻有些猶豫地開口“什麼“不是”啊?”
“我不是陪你去看楚凡,我確實該進宮看看形勢了。”
“啊?”楚憐愣了愣,忍不住“哈哈”地笑出聲來“倒是我楚憐自作多情了。”
然後,容貌豔麗的楚憐又裝作很委屈很無奈的表情,嬉笑地指責鳳驚燕:“燕燕,你就不能讓他多得意一會兒?”
鳳驚燕淡淡一笑,並不回答。
“將軍,馬車已經備好!”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年輕的侍衛小心地上前來,朝鳳驚燕開口,“影衛許多都被非離公子派出去任務,留在府裡的並不多。”
擡頭看了看眼前一排穿着打扮都十分簡樸侍衛們,鳳驚燕點點頭:“嗯,夠了。”
楚憐“呵呵”地笑,忽然伸手抓住了鳳驚燕的手腕:“再加一個我,那不是超支了?”
被楚憐這般牽着手的姿勢,對於鳳驚燕來說微微有些窘迫,鳳驚燕忍不住伸手拉扯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居然不能抽手出來,也只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任由楚憐拉着了。
低調的馬車,低調的侍衛,從將軍府通往皇宮的路並不算太遠,卻也是從京都東面到中心的距離,途徑的地方有繁華的街道,也有蕭條的馬道。
臨行前楚憐又讓鳳驚燕喝了些藥,卻是比上一次更加苦澀,鳳驚燕眉頭皺得很緊,卻只是咬牙喝下去。
“哈哈,燕燕”楚憐大約是第一次如此認真地觀察鳳驚燕喝藥的情景,忍不住大笑起來,“真的這麼苦嗎?你不知道,燕燕。你現在的樣子簡直好象一個不想喝藥的孩子。”
“……”
“乖啦,乖啦,良藥苦哭嘛”楚憐明顯地幸災樂禍,然後用哄小孩一般的眼神語氣“快喝,快喝,等涼了就更苦了。”
鳳驚燕只能無語。
這會兒“噠噠”的馬蹄聲在耳畔響徹。鳳驚燕懶懶地坐在馬車內,嘴裡依然含着幾絲苦意,卻忽然感覺下腹很是輕鬆,整個人身上那種好似被什麼拖累着,千金重一般的感覺已經消失了。
楚憐替自己配製的藥,果然是好的。
有些懶懶地靠在馬車的座椅上,身旁的楚憐大約還是有些激動,一會兒嘮嘮叨叨地說什麼:“怎麼樣,會不會覺得舒服一些。”
一會兒,又很是跳躍地開口叨叨:“哎,不知道那小傢伙,這次見了我,會不會稍微熱情一點。”
鳳驚燕眯着眼睛上,睫毛顫抖了一下。
“不過說真的,他對你這個乾爹真是好,我都要嫉妒了。”楚憐半真半假地開口,語氣裡好似含着幾分哀怨。
就着靠躺着的姿勢,鳳驚燕“嗯”了一聲。
秋風瑟瑟,馬車的幔帳被輕輕地吹起,一陣微帶寒意的冷風吹入,讓鳳驚燕忍不住瑟瑟發抖了一下。
……有什麼東西擦過樹葉的聲音。
楚憐雖然武藝不錯,卻立刻從鳳驚燕的反應和外面輕微的響聲裡察覺到了什麼:“煩死了,他們就不能消停一會兒,讓我安安靜靜地去看兒子?”
危機時刻,鳳驚燕卻被楚憐帶着幾分“怨婦”一般的語氣逗得幾分輕鬆。
“嘶……”馬車停了下來,隱約是受了一些驚嚇的,卻因爲訓練有素,鳳驚燕與楚憐坐的馬車只是略微地晃動了一下。
“殺!”鳳驚燕冷冷地開口,眼底含着許多不耐煩。
“是,將軍。”
馬車外的回答整齊而訓練有素。
鳳驚燕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太多的情緒波動除了能引起她下腹的微微抽疼,對她來說實在沒有任何好處。
“吃了,都吃掉!”楚憐抿了抿嘴,豔麗的臉上平時嬉笑逗弄的情景已經完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帶着幾分陰鬱的沉重“燕燕,你什麼也不要管,只坐在這裡,知道嗎?”
鳳驚燕又吞了幾顆泛着苦味的藥丸,深呼吸幾口氣,衝着楚憐淡淡一笑“我知道。”
楚憐看着鳳驚燕將自己手裡的藥丸都吞了下去,這才露出幾分滿意的表情:“好了,現在你安靜地呆着,我出去看看。”
愣了愣,鳳驚燕瞪了楚憐一眼,語調冰冷地開口:“你出去能做什麼?”
楚憐“呃”了一聲,然後向鳳驚燕吐了吐舌頭:“出去罵人,否則我不爽啊。”
鳳驚燕伸手想抓着她,楚憐已經掀開馬車前面的幔帳,然後急衝衝地溜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楚憐給自己吃的藥丸帶着什麼催眠的作用,鳳驚燕漸漸地變得十分困頓,兵器想撞的聲音和風聲交織在一起,卻沒有讓鳳驚燕覺得一絲的清醒,甚至這些聲響全都變成了讓鳳驚燕更加困頓的東西。
隱約之中,鳳驚燕好象聽到楚憐的聲音在呼喊着。
“趙逸,是不是你!你給我出來!趙逸!”楚憐的聲音好似從牙縫之間傳出來的,甚至帶着幾分殺意,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模樣。
鳳驚燕感覺眼睛有些沉,一個溫潤而稚氣的聲音衝她喊着——“孃親,孃親,不要理他們嘛,陪我睡覺。”
明明是稚氣而溫潤,沒有什麼力道的孩童的聲音,鳳驚燕卻感覺被什麼東西牽着似的,一步步被那聲音帶着陷入某種溫暖的包圍。
——“孃親,孃親,不要理他們,你怎麼還不陪我睡覺呢?”
鳳驚燕迷迷糊糊之間感覺一片困頓。
唯一清晰的便是楚憐的聲音:“趙逸,你出來,你若敢動她,你就只能等死了!”
秋天的風無情將樹上的枯葉掃路,鳳驚燕開始聞到一陣血腥的味道……那個衝她撒嬌的小孩子的聲音頓時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下腹突突的疼痛感。
“趙逸!我不是在嚇你,你以爲我會相信我?笑話!”楚憐好似冷笑了一般,輕輕地開口:“你以爲我沒有在你身上下毒嗎?”
鳳驚燕的腦子並不能很清楚的思考,一會兒覺得趙逸名目張膽的刺殺不像是趙逸的行爲,一面又覺得趙逸從來是“出人意料”的。
“趙逸!”
“趙逸!讓他們住手,否則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毒發身亡,身體從內部開始潰爛,身上不會剩下一塊好皮膚……我發誓!我發誓!你敢再利用我,我絕對會讓你生不如死!”楚憐冰冷的威脅這會兒卻似乎帶着一種哭腔,好似帶着壓抑的痛苦。然而,無論楚憐的話是完全的並冷,還是矛盾的又哭又吼,外面的打鬥並沒有因爲楚憐有一絲改變。
秋風將地上的落葉捲起,也捐起了一片血腥。
一個黑衣人突破了重圍向楚憐靠近!
楚憐這會兒居然在哭,眼淚將她的視線模糊,直到黑衣殺手近乎來到了她只有一步之遙的位置,她才反應過來,等她甩出劇毒的時候,居然被殺手避開了。
一瞬間,電光火石!
然而,那個殺手這一刀卻並不是向楚憐砍來,而是直直地向楚憐旁邊的馬車內捅去!到了這個時候,目標是誰早已經明確。
常年置身危機之下,鳳驚燕雖然還是有些困頓無力的模樣,卻立刻感覺到兵器尖銳開口的寒意向自己襲擊而來。
反應自然是有的,可惜身體太過遲鈍,再加上下腹的疼痛感,更讓鳳驚燕無法立刻躲閃。
焦慮,在鳳驚燕的眉宇之間一閃而過。
楚憐站在那裡愣了短暫的一秒,忽然明白了什麼。
腦子裡忽然想起剛纔自己在將軍府內與鳳驚燕講過的話。
——“燕燕。我自然是你的守護神,哈哈……”
——“燕燕,還有我來保護你,那不是太多了?”
楚憐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大好優良品質的人,甚至她還無法將自己定位爲“好人”她只對自己在乎的人好,她厭惡一切利用自己的人。若說起來,這些年全心全意拿真心對她的人。鳳驚燕絕對算一個!
雖然身爲醫者,楚憐也不是那種不怕疼不怕死的人,居然要爲別人卻擋刀……這簡直莫名其妙!
這會兒,楚憐就在這一秒的停頓之後,準備做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
“不!”坐在馬車裡的鳳驚燕依然有些困頓,眼前本該是模糊而朦朧的。然而,這會兒楚憐向自己撲過來,要擋在自己身前的姿勢居然好似迷霧裡的亮光,明顯地讓鳳驚燕根本不能忽視。
她鳳驚燕還不需要別人來救!
只要她運用內力向那個殺手運用掌風,鳳驚燕知道自己很容易就能把眼前的黑衣人解決掉。
但是,孩子……
她的孩子……
“孃親,你又不要我了嗎?”腦子裡好似一個可憐天真的孩子傻傻地看着鳳驚燕這般詢問。
短暫的猶豫,卻讓鳳驚燕失去了主動的機會,那一刀已經向楚憐砍了下來。
“不!”鳳驚燕輕喃了一聲。
楚憐閉上了眼睛。
“呼!”一陣強風忽然席捲而來,這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不知道從哪裡騰飛而來,猛然落在楚憐身前,溫潤和藹的臉上此刻好似帶着羅剎一般的殺意。
黑衣殺手一刀砍下,卻被趙逸很容易用兩隻手掌夾住了刀刃。
眼神的對峙,趙逸也很容易取得了勝利,他的眼神好似含着某種強大的魔力,很輕易就讓人被在氣勢上被壓抑住。
“……”黑衣殺手好似用了些內力,向上抽着大刀,想將那刀從趙逸兩手只間掙脫出來。
趙逸輕微地皺了一下眉頭,那刀便“咚”的一聲被輕易折成兩段。
“你……”黑衣殺手顯然被得不輕,本能地一個踉蹌,向後退了一步。
“去。死”趙逸的聲音沒有起伏,淡淡的,輕輕的,簡單的陳訴的語氣。然後那一半截被折斷的雪白色刀鋒就從趙逸的手裡飛出,好似一芝出弓的箭,直直地刺入那個黑衣殺手的心臟處!
許君一生 29 愛意懲罰
“啊——”黑衣人慘叫聲伴着肆意的血腥味在空氣裡瀰漫開來。
冰冷的氣焰頓時從趙逸身上開始,迅速在周圍擴散,形成了讓人不敢逼近的寒意。
蕭瑟的秋風好似一瞬間變得更加凜冽了一般,讓人忍不住產生幾分顫意。
鳳驚燕隱約清醒一些,眼前的迷霧一點點散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楚憐的背影。此刻,楚憐被趙逸擋在身後,眼神全然落在前面坐在輪椅的男子身上,身體還有一絲髮抖。
“混蛋……”楚憐好似這般輕喃了一聲。
趙逸好似並沒有聽到,一隻手很自然地將楚憐攔在身後,另一隻手隨意地接住一片落葉,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
凌厲而冰冷的氣勢,趙逸雖然只是表情淡然地坐在輪椅上,卻讓那些殺手好似被什麼定住了腳,居然連移動都覺得困難。
鳳驚燕坐在馬車內,只能看見趙逸的背影,也很容易就能感覺到這一股強烈的氣勢向自己襲擊而來。
“趙逸……”楚憐好似不自覺地往前走了一步,有些顫顫地朝前面的男人伸手。
趙逸顯得很淡然,處變不驚的模樣坐在輪椅上,只是眼神在一羣黑衣人裡一掃,夾在手指裡的落葉頓時化作一把凌厲的刀,“嗖”的一聲,便向着一個朝他與楚憐逼近的黑衣人那裡射過去。
“啊!”又是一陣急促的慘叫聲。
一陣秋風過,更多的金色落葉從天空飄落下來,趙逸伸出兩隻手,迅速地將落葉用手指夾住!
“你!”一個黑衣殺手向前走了一步,大約是這羣人裡的領袖,用有些驚訝的眼神打量着趙逸,終於有些耐不住一般地吼出來:“你,你什麼意思!”
趙逸並不回答他,只是將手裡的落葉運了足夠的內力向他飛射過去。
“啊——”
“啊——”又是幾陣急促的叫聲,幾個黑衣人被趙逸手裡射出來的“落葉”擊中,轟然倒地。
領頭的黑衣人終於是意識到什麼一般,稍微猶豫了一下,揮手立刻下了命令:“撤!”
然而,一行黑衣人正想撤退,卻是忽然被一羣新到的的暗衛包圍。
秋天淡淡的金光下,趙非離器宇軒昂的走出來,冷冷地看着此刻被前後包圍的黑衣殺手,冷冷地開口道一句:“殺。”
“……”
“一個不留!”趙非離若有似無地呢喃着。
鳳驚燕依然坐在馬車內,下腹還帶着幾絲輕微的抽痛,眼底的那個男人卻一瞬間變得十分清晰,不容忽視地闖入她的眼睛,讓她根本不能忽視。
修長的身形,俊美的五官,淡淡的金光下,趙非離的身體彷彿圍繞着一圈迷人的光暈,平淡的眼神在掃過鳳驚燕的時候,好似染上幾分莫名其妙的怒氣,在轉着落在那些殺手身上,又變成凌厲的殺意。
“一個不留。”趙逸安然地坐在輪椅上,也這般開口說了一聲。
兩個男人的聲音一前一後響起,竟然意外的帶着積分相似的清冷,讓鳳驚燕不得不想起趙非離與趙逸居然也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這個事實。
接下來幾乎便是屠殺了,趙非離的人馬與單槍匹馬的趙逸一前一後將這羣黑衣殺手包圍,然後抓住一切機會逐個解決。
“你,你麼……”
“啊……”尖銳叫聲伴着兵器沒入肌肉的聲音,連着漫天的血腥味道,讓鳳驚燕泛起一陣噁心的感覺。
其實,她鳳驚燕手上染的血腥早已經不計其數,雖然偶爾會覺得有些鬱結,但是在戰場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一將成,萬骨枯,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從來就是趙逸的道理,鳳驚燕也沒有心思和時間太多感懷。
可是,當腹中懷着一個生命的時候,鳳驚燕整個人變得銘感脆弱起來,只是聞到這樣一陣濃烈的血腥味道,整個人便是無限煩躁。
“撲——”鳳驚燕讓自己的身體向後退了一步,順手將馬車的幔帳放下來,隔斷了鳳驚燕的視線,也能擋去了幾分血腥的味道。
馬車裡的空氣有些污濁,但是少了能讓鳳驚燕泛噁心的血腥味道,下腹的抽痛感覺總算沒那麼強烈了。
深呼吸一口氣,鳳驚燕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坐着,靠着幔帳,鳳驚燕還是能通過聲音,將外面的形勢猜測的八九不離十。
“啊……你們,卑鄙!”不知道誰這般呢喃了一聲。
然後便是長刀劃開皮肉的聲音。
“……”趙非離的腳步聲含着讓鳳驚燕覺得十分熟悉的頻率,一步一步地向鳳驚燕走過來。
“不留活口”冰冷的聲音屬於趙逸。
很快,死亡一剎那痛苦的尖叫聲也消失了,馬車外面很安靜,鳳驚燕知道一切結束了,或者一切只是剛剛開始。
現如今的情況太過詭異,鳳驚燕腦子又有些混沌,她實在難以分析出到底是哪裡出趙家兄弟兩個演的是哪一齣。
許久的安靜之後,鳳驚燕聽到輪椅碾過地面發出的聲響,不輕不重,直遠而近。
一直靠在鳳驚燕馬上的楚憐終於壓抑不住“啊啊”地驚叫了兩聲:“喂,趙逸,你什麼意思,你到底什麼意思?”
“……”
“趙逸,這不是你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嗎?這些人,你怎麼下得了手?”楚憐責問的語氣決絕,卻實在少了些氣勢。
趙逸好似“呵呵”地輕笑了一聲:“憐兒,你錯了。”
楚憐的聲音裡含着假裝的強勢和責難:“是嗎?”
“呃。”趙逸好似輕輕一笑,聲音溫潤和輕柔,好似一汪溫熱的水,讓人忍不住就沉溺其中:“憐兒,你確實錯了,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的。”
楚憐愣了愣,終於“哈哈”地笑起來:“是啊,我就是太簡單,太笨,纔會被你一再利用。”
“不是……”
“趙逸,明明知道我最討厭被人耍,你居然敢利用我!”楚憐好似上前一步,大吼出聲“嘿嘿”地笑了兩聲,又是一陣長嘆,“你果然是知道我會進宮看那小傢伙,才命令他們埋伏在此的吧?”
“楚憐!”趙逸好似輕嘆了一口氣,大約是伸手將楚憐抱着了。
“混蛋,你這個混蛋!放開我。”楚憐立刻掙扎起來,一點兒也不給面子的又踢又打。
坐在馬車內,鳳驚燕還能很輕易地聽到趙逸壓抑着的痛吟聲:“楚憐,不是那樣的。”
“哼,我沒有埋怨你的意思,你趙逸能夠看透人心,能夠讓天下人爲你所用,那是你的本事,我除了嫉妒你有本事,我還能做什麼?”楚憐自嘲地開口,居然還能不時傳出幾分傻笑,可見功夫見長。
“楚憐!”趙逸忽然提高了嗓音吼了一聲。聲音明明不算大,卻很輕易地讓楚憐停止了嘮叨和埋怨。
“楚憐,”趙逸的聲音顯得有些溫柔起來,又或者是平靜。“你剛纔說給我下了毒,我知道那是假的。”
“……”
“但是,楚憐,我確實被你控制了,”趙逸很認真地開口“你是我的弱點。”
這些話,實在夠不上甜言蜜語的行列,不知道爲什麼從趙逸嘴裡吐出來,確實分外動人,剛纔還好似一副發怒的貓咪一般的楚憐,就這樣輕易被安撫了。
連坐在馬車裡的鳳驚燕聽着,居然也感覺有些溫暖,不管真假,趙逸便是有本事控制別人的情緒。很容易讓別人的心思跟着自己去走。
以前是,現在更是。
“呵……”鳳驚燕眯了眯眼睛,忍不住輕笑一聲,說起來,這個本事趙非離呵曾沒有,又或者,趙非離與趙逸相比,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接下來,趙逸和楚憐的話便有點兒情人之間喃喃細語的味道,聽起來十分費力,鳳驚燕不想再去聽。
她現在猜不出趙逸的目的,唯一能夠肯定的是,這會兒他並不想對付自己,而趙非離也沒有對付他兄長的意思。甚至與這樣的情況下見到趙逸,趙非離並沒有多少驚訝的神色。
或許,在趙逸與楚憐身邊離開,回到京城的最初時間,兩個人已經見過。
或許,他們之間已經有了什麼約定,又或者……自己早已經成爲最無知的那一個。
秋天的陽光,總是這般不鹹不淡,透過金色的落葉,落在人身上的時候,已經只剩下淡淡的暖意。
幔帳被撩開,那一張俊美的男人的容顏背對着陽光探進來。
“沒事了,燕兒……”趙非離衝着鳳驚燕靦腆地笑了笑,既沒有邀功的意思,也沒有向鳳驚燕解釋關於趙逸的事情。
鳳驚燕懶懶地“嗯”了一聲,並不做迴應,依然自顧自地眯着眼睛,好似沒有察覺一般的。
男人見鳳驚燕沒有迴應,微微愣了一下,便自顧自地一邊探進來,一邊小心翼翼地詢問:“燕兒,有沒有受驚了。”
心底含着一股怒氣,鳳驚燕本是不願意發作的,這會兒聽着趙非離好似要將人完全沉溺進去的溫柔聲音,還是忍不住吼了出聲來:“出去。”
只是,鳳驚燕的聲音太過虛弱,在加上身體軟綿綿的顫音,怎麼也不像冰冷的命令,甚至隱約含着一絲撒嬌的意味。
“嗯,我明白了”趙非離頓了頓,忽然開口說道。
鳳驚燕依然躺着,卻開始聽到大約是解腰帶的聲音,然後是脫衣服的聲音。
明白?他明白了什麼?
鳳驚燕猶豫地睜開眼鏡,就看到趙非離居然在褪去外裳。
“燕兒,我知道你現在不喜歡血腥味道。”趙非離淡定自若地將衣裳脫掉,然後一把朝馬車外仍出去。
褪去外裳,趙非離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褻衣,溫柔地笑着,隱隱含着些曖昧的味道,向鳳驚燕靠近。
秋風吹佛……
鳳驚燕忽然感覺到一陣壓抑的灼熱在空氣裡瀰漫開來,身體忽然變得有些異樣,深呼吸了一口氣,鳳驚燕撇過臉去,將馬車上窗戶的幔帳撩開,將自己的視線從趙非離身上移開,移到馬車外。
然而,落入眼底的卻是那兩個人纏綿熱吻的情景——趙逸坐在輪椅上伸手將楚憐攬在懷裡,楚憐的脖子從後面被緊緊扣住,她隱約是“嗚嗚”地掙扎了幾下,卻還是被趙逸更緊地扣住了腦袋。
“混蛋,嗚嗚……”楚憐蹙眉輕吼,卻居然被趙逸很容易分開腿抱着坐在自己的錫蓋上。
趙逸明明是坐着的姿勢,他的手卻是那麼有力。
楚憐“啊”“啊”地驚叫了兩聲,很容易就被趙逸襲擊成功。成了分開腿坐在趙逸膝蓋上的狼狽姿勢,爲了害怕自己向後仰摔倒,楚憐甚至本能地雙手扶住趙逸的肩膀,免得自己身體來回晃動。
“喂,混蛋,放開……”楚憐穩住了身體,想要爬下去。
趙逸衝她微微笑,忽然很強勢地俯身吻了下來,這個男人平時看起來溫潤而儒雅,彷彿一塊美玉,卻不想居然是一隻野獸,完全不給楚憐任何掙扎的空間。
“嗚嗚……”楚憐好似伸着貓爪子一般掙扎此刻除了增加些情趣,好似沒有其他任何作用了。
並不覺得窘迫,鳳驚燕只是有些茫然,她能感覺到楚憐的掙扎,也能感覺到她的決心,只是這一切,都很輕易地被趙逸化解了。
側着腦袋看着,鳳驚燕的表情有些愣愣的。
一手修長白皙的手忽然伸過來,將鳳驚燕的視線擋了,又將馬車窗口上的幔帳拉上,隔絕了鳳驚燕的視線。
“燕兒。”趙非離輕喚了一聲,俯身在鳳驚燕的額頭上淺淺一吻。
這好似討好,好似安撫的吻,並沒有給鳳驚燕帶來多少影響。
“到底是怎麼回事?”鳳驚燕有些僵硬地坐在那裡,眼前的男人只穿着單薄的褻衣,藉着秋日裡淡淡的金光,鳳驚燕甚至能看到男人光潔的皮膚。
趙非離又向鳳驚燕靠近,兩個人的身體幾乎貼在一起,“沒什麼,只是合作而已。”
“你和他合作?”鳳驚燕只是提高了一個聲響,立刻感覺下腹微疼起來,連忙努力保持安定。
趙非離很敏銳地察覺到鳳驚燕的不舒服,連忙伸手運了內力,撫上鳳驚燕的下腹。
感覺一股溫熱從趙非離的手心傳出來,透過皮膚傳入腹部,鳳驚燕忍不住舒服的輕嘆了一口氣。
等了許久,趙非離大約是確定鳳驚燕應該沒有在抽疼了,這纔敢輕笑地開口:“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他現在也是想保護自己的兒子皇位不受威脅。”
鳳驚燕睜開眼睛,直直地看着趙非離,男人的眼睛雖然蒙着一層霧,卻是無比真誠的模樣,四目相對之間,鳳驚燕重要是感覺到疲憊,懶懶地開口道:“你自己看着辦吧。”
她累了,身體裡這個一會兒都不讓她安生的小生命,已經吸乾了她全身的力氣。
趙非離愣了愣,臉上涌起一陣驚喜的表情,看着鳳驚燕,顯出幾分激動的模樣,運了內力的手一直放在鳳驚燕的下腹。低頭間。一個清雅的吻落在鳳驚燕的右邊耳垂上。
鳳驚燕的耳垂與她的腳踝從來是她十分敏感的地方,這會兒被趙非離這般忽然的一吻,身體立刻敏感的顫抖起來。
兩個人相貼的身體很容易感覺到對方的心跳,鳳驚燕在幾絲朦朧之間,耳朵卻全是自己身上的男人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
趙非離的吻從鳳驚燕的耳垂開始,輾轉來到了鳳驚燕的額頭,臉頰,嘴脣……手裡運着內力讓鳳驚燕覺得下腹舒服的動作並沒有停止。
在鳳驚燕越發覺得情動的時候,忽然聽到趙非離在耳畔呢喃了一聲:“燕兒,你今天這般鹵莽出府。需要懲罰。”
鳳驚燕還來不及完全反應過來,就聽到一聲輕輕的“啪”的聲音!
居然是,趙非離的另一隻手,在鳳驚燕的後臀部位輕輕地拍打了一下!
“大膽!”鳳驚燕感覺瀰漫在自己四周的曖昧氣息全部消散了,男人這樣的動作太過……讓人恥辱,這是鳳驚燕很年幼的時候,大約只有四五歲的時候,鳳夫人採取過的懲罰方式。
現在,他居然,居然敢!
自然是不疼的,趙非離的動作甚至帶着幾分挑逗的味道,可是,鳳驚燕卻感覺窘迫和憤怒一塊涌了上來:“趙非離!你大膽!”
男人淡笑着,看着鳳驚燕完全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誤,打量着鳳驚燕,許久纔開口道:“燕兒,我怕你總記不住,你知道現在京城裡多少人想要你的命。”
趙非離輕柔的聲音完全不起作用。
鳳驚燕沉溺在剛纔被眼前的男人拍打臀部的震驚裡不能自撥,他怎麼敢,這麼做,她從來高高在上,趙非離的權利和身份都是她給予的,他憑什麼可以這麼做。
“大膽!你大膽!”鳳驚燕的聲音不高,卻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趙非離輕輕地“哦”了一聲,自顧自地擡起頭來,一隻手依然運着內力在鳳驚燕的下腹上撫摸,另一隻手便開始在鳳驚燕剛纔被自己輕拍的臀部上摸索起來:“怎麼了?我下手重了嗎?”
男人的手法實在奇妙,明明是很普通的動作,手指卻是十分靈活,隔着衣服在鳳驚燕的穴位上按摩,讓鳳驚燕一下子變得十分舒服。
“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鳳驚燕明明還是生氣,身體卻在趙非離的兩隻手裡變得柔軟。
享受,享受……好象沒有什麼比舒服的享受更考驗人的意志。
本來對於鳳驚燕來說幾乎是震驚的不能想象的事情,它發生了,而讓他發生的主人還來不及讓鳳驚燕將怒火發泄出來,就用盡一切辦法轉移了視線。
於是,事情似乎又變得沒什麼好驚訝的了。
“燕兒,我只是想讓你記着”趙非離很認真地俯身,朝着鳳驚燕開口“如果你覺得離兒唐突了。以下犯上了,你可以懲罰我。”
“……”
“但是,若以後燕兒依然如此不小心,我還是會這般‘懲罰’着,讓你記住。”趙非離自顧自地說着,他的臉與鳳驚燕十分逼近。於是,鳳驚燕很容易就能將趙非離的表情看得很清楚“我也不怕鳳將軍懲罰我,因爲我不是將你當做‘主子’了。”
本是滿腔的怒火,一點點被眼前的男人的聲音吹得消散開來。鳳驚燕感覺下腹的溫熱一點點從男子的手心傳入自己的腹部,身體裡那個應該還沒有知覺的生命卻好似被他的父親安撫了,安靜得不鬧騰,讓鳳驚燕覺得十分舒服。
“燕兒,你不止我的主子……你還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趙非離的聲音帶着一絲蠱惑的味道,很容易讓人沉溺其中。
你還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
你還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
一瞬間,鳳驚燕的腦子裡全是這句話,它好似帶着某些魔力,攻陷了鳳驚燕的耳朵,腦子,神經,讓她除了棄械投降,居然找不到其他方法。
對於趙非離,鳳驚燕自然已經愛到了骨頭,她給他權利,給他自由,甚至在有着許多不利於趙非離的證據之下,依然選擇繼續賭下去。哪怕自己身敗名裂,哪怕要失去所有,成爲鳳家的罪人,鳳驚燕也捨不得再親手將趙非離送上死亡。
眼前的男人分量已經夠可怕,鳳驚燕甚至覺得自己在懸崖上跳舞,隨時都會有摔下去的危險。
但是,即使是如此,他們的身份在鳳驚燕眼底卻並不是平等的。
她是主子,他是自己收養的孩子,這本是不能改變的。
鳳驚燕寵愛趙非離,甚至寵愛到無邊無界,有些發瘋了一般,但是趙非離依然是不能和自己平起平坐的。
趙非離關於成親的那一紙契約,對於鳳驚燕來說並不覺得有什麼改變。
但是,此刻趙非離很認真地告訴她
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
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
於是,鳳驚燕知道,趙非離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身旁,坐在與自己相同的高度,俯視着下面的衆人。
“嗯,非離。”鳳驚燕抿了抿嘴,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很沉靜,好似一汪平靜的湖水“我明白了。”
“……”趙非離看着鳳驚燕,上下打量,臉上帶着驚喜,又帶着難以置信,鳳驚燕看趙非離的神情有趣,卻還是很認真地告訴他:“但是,我不喜歡這樣‘幼稚’的懲罰,你明白嗎?”
許君一生 30 敵友糾纏
趙非離聽着,“呵呵”地笑起來,看着鳳驚燕說話的表情,卻好似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先是愣了愣。又勾了勾嘴角微微笑,頓了頓,然後衝着鳳驚燕十分靦腆地點點頭:“嗯,我明白了。”
說完,臉上的表情卻好似什麼東西破功一般,趙非離忍不住又“撲哧”一聲,“呵呵”地歡笑起來。
鳳驚燕有些疑惑地愣了愣,還未反應過來,就看男人俯身在鳳驚燕額頭上吻了一下:“燕兒,我才發現你很有趣。”
聽着,鳳驚燕自然是感覺莫名其妙,蹙眉間,卻感覺自己的髮絲被男人修長的手指細細摩挲。
這一刻,馬車外的秋風似乎更加凜冽了,鳳驚燕靠着的位置旁邊的幔帳也隨着瑟瑟的秋風飛揚起來。趙非離俯身看着自己,然後好似用一種奇妙的,類似撫摩寵物的方式用他的手心摩挲着自己的髮絲。
該死……什麼叫有趣?
鳳驚燕對這樣的評價自然是陌生到極致,眼前的男人明明笑得無比溫柔,卻也讓鳳驚燕覺得恍然。然而,當趙非離從上而下淡笑打量着自己,好似就要吻下來的時候,鳳驚燕卻猛然發現自己居然不能動彈了,那是一種身體被什麼東西糾纏住的感覺,整個人好似被控制了一般的錯覺。
靠近……
鳳驚燕很容易聽到趙非離的鼻息聲,感覺那一股熱氣從身上的男人那裡傳遞過來,落在自己的皮膚上,引起陣陣輕顫。
只是一寸的距離,男人落再自己下腹的手還在靈巧的摩挲着,兩個人越來越靠近,鳳驚燕在聽着自己的心跳聲,睫毛急促地顫抖了起來。
嘴脣本是馬上就要相撞,卻聽馬車外傳來楚憐的尖叫聲音:“混蛋!啊,啊,啊……你到底要怎麼樣?”
鳳驚燕身體微顫。
“燕燕,燕燕,強盜啦,殺人啦……救命啊。”楚憐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一邊好似一隻發狂的貓咪似的又踢又打,一邊卻是大聲呼喊“趙逸,你這個混蛋,快點把我放開啦啦啦!”
楚憐的聲音好象一把尖銳的刀,將秋日的天空劃開一陣寒意。感覺那股粉紅的氣氛被楚憐尖銳的聲音打破,又聽到她的求救聲,鳳驚燕皺了皺眉,正準備爬起來。
“沒事。”趙非離倒是沉得住氣,依舊笑容不變,“燕兒不必理會她,趙逸會照顧她的。”
趙非離原本就生得俊美,更清楚用什麼樣的微妙神情,眼光,語氣,能把魅力發揮到極致,這樣一來,尋常人很容易在他的笑容下臉紅心跳得不能自制。
鳳驚燕努力保持幾分清醒,不爲所動,聽着趙非離這般說話,很是不快,忍不住冷森地:“呵,你倒很相信趙逸。”
趙非離聽着鳳驚燕的話,眉毛也是一緊,淡淡地笑了一笑,慢慢收起那種蠱惑人心的氣場,站起身來,禮貌道:“既然燕兒並不相信他,那我們便下車救人,可好?”
鳳驚燕皺着眉,就被趙非離伸手扶着站了起來。
“燕兒,小心。”鳳驚燕也顧不得身體的姿勢,忙從馬車下來,很輕易就看到楚憐被趙逸扣在懷裡,不停地掙扎着。
趙逸臉上卻依然顯得平靜而有耐心,不停地伸手抓着楚憐,想讓她安分。
“混蛋,我讓你放開我,放開我……”楚憐大叫了幾聲,掙扎間伸手猛然向趙逸甩了一個巴掌,狠狠地用力。
“啪”這個巴掌十分用力,打在趙逸的臉頰上,留下清晰的五個手指的痕跡。
楚憐似乎也被驚嚇,掙扎的動作停了下來,一會兒,又是強作堅定,停止了脊背:“我讓你放開我的!”
趙逸臉上的表情漸漸冷了下來,抿了抿嘴,眼神有些固執地看着楚憐:“楚憐,不是我不放開你。”
“……”
“楚憐,是你一直在誘惑我,你做了這麼多事情,不都是爲了吸引我的注意力嗎?”趙逸的聲音輕描淡寫,卻是一字一句,如此篤定的模樣。
“我……”楚憐剛纔還是齜牙咧嘴的模樣,這會兒卻居然一下子找不到反駁的話。
兩個人這般對峙着,楚憐因爲坐在趙逸身上的姿勢,很容易就顯得氣勢全無,只能呢喃着:“不是,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卻是沒有一點兒說服力。
“你捨得永遠不見我?還是捨得忘記我?楚憐,你可以告訴我。”趙逸篤定的神情落在鳳驚燕眼底欠扁得十分厲害,這個男人永遠溫潤,儒雅淡然,卻是一個自負到令人厭惡的男子。
楚憐在趙逸一再地催眠下,兇猛的模樣漸漸消失,忍不住愣愣的,兩隻手抓着頭搖晃起來:“我討厭你!我討厭你!”
……鳳驚燕終於看不下去了,冷冷地朝着趙逸開口:“放開她。”
趙逸的臉上明顯是被打斷的煩躁,雖然可以壓制了一點兒,依然十分明顯。明明是平坐在輪椅上,男人居然好似高高在上一般,無法讓人忽視。他抱着楚憐的手臂在白色的長衫裡,看起來明明是纖細的,卻是十分有力。
“鳳將軍。”趙逸淡定自若地將楚憐從自己的膝蓋上放下來,卻還是用一隻手緊緊地環着。側頭倒是衝鳳驚燕客氣地打了一個招呼,然後衝着她淡笑:“鳳將軍似乎多管閒事了。”
楚憐的事情,對於鳳驚燕來說,實在不是什麼閒事。
鳳驚燕正要開口說話,趙非離的聲音已經在耳畔響起:“趙逸,你應該走了,免的引別人懷疑。”
“……”趙逸仿若十分神情地看着楚憐,垂眉思索一陣,然後將留着楚憐清晰巴掌痕跡的右邊臉頰湊到楚憐面前“我要走了,吻它。”
趙逸講話的方式很奇妙,並不是命令,也不是懇求,而是一種平靜到極致的陳述,讓人彷彿吃飯睡覺一般自然。趙逸的眼神溫潤裡帶着一種誘惑,楚憐大約是被蠱惑了,居然真的吻了上去。
臉頰的手印被楚憐的嘴脣掩蓋……掩蓋……
趙逸臉上露出沒有波瀾的淡笑。
好一會兒,楚憐才反應過來地“啊”了一聲,伸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啊啊啊啊”地驚叫了幾聲,急急忙忙地向後退去。
“趙逸,趙逸……你!”楚憐這一刻有些前言不搭後語,一副錯亂到不知如何是好的狀態。
空氣裡的血腥味道淡了一些,四周還留着些血跡,屍體卻已經被清理掉了,鳳驚燕讓趙非離扶着自己,一步一步向趙逸靠近。
心底的想法有些奇妙,趙逸自然是自己最大的敵人之一,但是,鳳驚燕卻又對他含着幾分棋逢對手的佩服。
趙逸將視線從楚憐身上轉開,透過鳳驚燕,卻是和趙非離開口:“好好送楚憐入宮,楚憐年紀尚幼,你允諾我的只要你遵守,我也會做好我的。”
“嗯。”趙非離平靜地點頭。
趙逸再沒有理會鳳驚燕和趙非離,而是將視線重新落在楚憐身上,輕聲柔語地開口:“我已經見過楚凡了,他看起來很健康。”
楚憐這會兒已經恢復了神志,忍不住冷哼一聲:“若不是因爲你,他可以更健康!”
“嗯,”趙逸居然認同地點頭,語氣平靜地開口“當然是如此。”
“但是”趙逸頓了頓,又開口道“他是我的孩子,是我趙逸的孩子。”
“……”
“好好去看看他。”趙逸的聲音響起。
楚憐還來不及完全理解趙逸的話,愣愣地站着,卻看見趙逸衝自己微笑,就着坐在輪椅上的姿勢,運了內力藤升起來,然後離開
秋天,金色的落葉從天空飄落。
楚憐卻還是有些恍然,好一會兒才猛然反應過來似的,衝着趙逸離開的方向大喊:“混蛋,混蛋,你走什麼走啊,你不呆在我身邊,誰替你壓着毒,你以爲自己真的神啊!混蛋,大混蛋!”
可是,趙逸真的已經離開。
蕭瑟的秋風裡,楚憐高調的聲音也很容易就被風吹散了。
對於趙逸與楚憐的關係,鳳驚燕並不算特別清晰,只是,趙逸很容易就影響了楚憐的情緒和決定,這是她從來就知道的。
除此之外,楚憐對趙逸的影響是深是淺,鳳驚燕很難從趙逸臉上那高深莫測的表情裡察覺出來,就如楚憐說的那般,趙家的兄弟都是天生的戲子,而自己與楚憐只是被戲子魅惑的俗人。
一股無力感席捲而來,但是,鳳驚燕相信自己雖然放棄了許多,至少還掌握着某些主動的。
“楚憐,天色不早了,該進宮了。”鳳驚燕挺着微微突起的腹部,神色淡然地走過去,伸手拍了拍楚憐的肩膀。
楚憐先是一愣,然後“嗯”了一聲。
鳳驚燕眼神在楚憐身上一掃,最終不願多看,自顧自地回了頭去。
趙非離已經體貼地湊上來,讓鳳驚燕可以舒服地靠着自己,站立,行走之間少用些力氣。
然兒,這一會兒,剛纔還好似很平靜的楚憐忽然站在鳳驚燕身後大叫大嚷起來:“混蛋,混蛋,那個大壞蛋,自以爲是的混蛋,看我還救不救他!”
可以這般直接地呼喊發泄,對於鳳驚燕來說居然有些羨慕。很奇妙的感覺,即使遇到了多少匪夷所思的事情,鳳驚燕都習慣了冷靜思考。
慢慢的,失控的情緒在她身上出現的機會越來越少,這種“人”的感覺也越來越少。
“怎麼了?”趙非離俯身在鳳驚燕耳畔輕呢喃一聲。
鳳驚燕並不迴應。
楚憐大叫大嚷了一陣,居然很淡定地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淡定自若地伸手用手背擦乾眼淚,笑嘻嘻地跟上來:“燕燕,愣着做什麼,我們進宮吧。”
鳳驚燕有一點兒吃驚,卻還是很快反應過來:“好。”
三個人擠一輛馬車,趙非離有些霸道地將鳳驚燕懷抱在懷裡,俯身在她耳畔輕輕低語。
楚憐一會兒顯得十分安靜,垂着頭不說話,一會兒擡起頭看着對面的兩個人,就連忙“哇”“哇”地大叫起來,“你們兩個不要這麼肉麻行不行啊,羨慕死孤家寡人我了。”
只是,楚憐的情緒變化的實在太過快,臉上的表情好似有些抽筋了似的味道。
鳳驚燕看着楚憐這個模樣,都有些替她覺得疲憊的味道。
有些人演戲是不動聲色的,比如趙非離,有些人演戲卻自以爲自己很努力了,卻還是很容易被人看出來,比如楚憐。
“小離,放開我。”鳳驚燕想了想,終於是這般開口。
趙非離抿了抿嘴,本是懷抱着鳳驚燕坐在自己膝蓋上的姿勢,這會兒便將她放在了自己身側,只是環着她的手依然沒有鬆開。
“哈哈,這還差不多。”楚憐滿意地點頭。
宮門打開,馬車直驅而入。
自己這樣的情景,被同朝爲官的同僚看到總覺得怪異,特別是鳳驚燕的下腹突出已經無法掩飾了,於是鳳驚燕取了一個面紗呆在頭上。
趙非離則拿了令牌在前面開路。
“喂,你們煩不煩啊,煩不煩!”楚凡這會兒正煩躁地直跺腳。
原來,這時候,一羣官員跪着將楚凡圍住,視死如歸地模樣,不停地喊着:“請皇上三思,請皇上三思。”
楚凡又是跺腳又是呼喊,這些人居然還是這般煩躁地嘮嘮叨叨。雖然。楚凡是皇上,然而,跪着的人又很有分量。太監侍衛們萬不敢插手,只能看皇上被一羣人逼得已經臉都發紅了。
“皇上,深宮宮女不能出宮這是祖宗留下來的規矩,就是爲了保障皇宮內的安全,皇上不能憑着宮女的什麼‘思親’之言,就破了這規矩。”領頭的官員已經皚皚白髮,說話卻很有分量。
許君一生 31 第三者女
楚凡被圍攻地十分厲害,卻居然沒有任何妥協,卻是紅着眼睛,自顧自地開口說道:“你們怎麼這樣子嘛,讓你們一輩子不見你們的爹爹、孃親試一些試,哼!”
小孩子的童言童語天真無邪卻是直攻心肺,讓跪着的人居然都覺得愣了愣,好一會兒領頭的老頭纔開口道:“皇上,這是不一樣的。”
“怎麼不一樣?”這傢伙居然露出誠懇求教的表情,撅着嘴巴,很認真地詢問,“太傅說的‘仁政’難道全是錯的。”
“皇上!自然不是,只是皇上作爲太子,絕對不能有‘婦仁’之心。”
楚凡將嘴巴撅得老高,搖頭晃腦一副要發狂的趨勢:“我不懂,我不懂!我都已經答應她們了,爹爹說我要說話算話!”
“皇上,萬萬不可……”
鳳驚燕站在旁邊聽着,卻不以爲然,在這朝野之上,天子的權術、將來的手段,楚凡以後都會明白,即使在未來被掩藏甚至被埋葬,也是不會死去的。
給了趙非離一個眼神,鳳驚燕沉下臉來。
“是。”趙非離輕應了一聲,轉頭朝那些人走過去,冷冷地開口,“你們這算什麼,他是皇上,他的命令就是聖旨,什麼時候可以讓你們討論。”
趙非離的聲音清冷卻帶着一股讓人難以忽視的強勢,下面跪着人的人微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很向趙非離安了一個身。眼前的男人明明身份尷尬,卻又很輕易顯得高高在上。
說到底,他也是趙家的皇子……
楚凡的眼神很輕易就透過趙非離、透過鳳驚燕的面紗,看到鳳驚燕。
“等。”鳳驚燕淡然地向楚凡拋去一個眼神,然後這般輕呼了一聲。並沒有發出聲音,只是做了一個口型。
小傢伙依然紅着眼睛,剛開始還是有些疑惑地側着頭,又很快了然一般地衝着鳳驚燕點頭笑了笑。
這種莫名其妙的默契卻讓鳳驚燕感覺幾絲溫暖,特別是下腹的感覺,好似被什麼溫馨的東西包圍了。
“這些小事,自然是皇上做主,我們該好好商談一下接下來京都的安全問題。”趙非離輕笑着開口。
本是圍着楚凡跪着羣臣,這會兒終於算是站起來了。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地跟上了趙非離的腳步。
鳳驚燕輕笑地看着楚凡挪着小身子過來,不遠處,風翩然這才笑盈盈地出來,卻是朝着夢憐開口:“好久不見。”
楚憐伸手本是想抱住小傢伙調戲一番的,卻被楚凡閃了閃腰,躲了過去。
愣了愣,楚憐有些發呆地擡起頭,恰好對上風翩然的眼睛:“好久不見,你就是這般照顧楚凡的。”
風翩然搖搖頭,上下打量着楚憐,大約是在思考自己怎麼會輸給這麼一個人。若說傻人有傻福,倒還有幾分理由。除此之外,風翩然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了。
“我怎麼照顧他了?”風翩然淡淡一笑,“他是皇上,趙逸的意思也是不可能將他養在深閨裡,一不小心就被哪個採花大盜給採了不是?”
說着,風翩然自顧自地笑着,任由夢憐一個人在那裡生悶氣。
楚凡小傢伙這會兒撲在鳳驚燕的懷裡,倒顯得十分安生的模樣,嘟着嘴撒嬌,嘀嘀咕咕的,鳳驚燕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講什麼。
直到小傢伙終於發現了鳳驚燕凸起的腹部,才忽然安靜下來,露出幾分驚喜的表情:“爹爹,我果然是要有一個妹妹了。”
鳳驚燕也很有耐心,隨着她的話開始講去,很有幾分逗趣的耐心:“你怎麼知道是妹妹?”
“因爲凡凡想要一個漂亮的娘子,爹爹對我這麼好,所以會給我生一個,對吧?”小傢伙微微擡起腦子,很理所當然地開口。
聽着楚凡的童言童語,鳳驚燕几分無奈,卻還是笑着:“也許真是一個妹妹。”
在這之間,鳳驚燕從來不曾對自己腹中的生命有太多想象,只想着要保護他,卻沒想過腹中的生命會是如何的模樣,是男是女,會像她多一些,還是像趙非離。然而,這會兒被楚凡提醒着思考這些,整個人覺得很輕易就涌起雀躍的情緒。
“爹爹,是妹妹哦,是妹妹。”楚凡聽着話,居然提前開始慶祝了。
難得的,鳳驚燕臉上露出幾許寵溺的表情,伸手摩挲着楚凡的頭,任由他去,卻是並不說話。
等着楚凡鬧夠了,鳳驚燕這纔將他拖着拉到楚憐面前,然後朝着楚凡命令:“陪你娘玩一會兒。”
“哦。”楚凡看着鳳驚燕,又轉頭看着旁邊的楚憐,嘟嘟嘴巴,十分無奈地應和着。
鳳驚燕深呼吸一口氣,自顧自地出了這個院。身邊的影衛並不多,一個個卻都是身手了得。
“你來了。”鳳驚燕聲音清冷。
女人“嗯”了一聲,從角落裡走出來。
“有什麼話就說吧。”鳳驚燕懶的太過迂迴,對於她來說,也不需要浪費時間在什麼客套的話來說。
“現在的形勢,並不是你看到的那樣。”女人笑盈盈地看着鳳驚燕,輕嘆一口氣,言語之間的洋洋得意很是明顯,“出師有名,你殺了我爹,我來聲討,再合理不過。”
鳳驚燕笑了笑,淡定自若地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下:“那又如何?”
“別以爲你勝券在握,發狂的野獸一般都很可怕的。”女人倒也很有自信,說話間隱約帶着幾分警告的意味。
“嗯。”鳳驚燕淡定自若地輕應着。
“鳳驚燕!你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站在我這邊……你會敗得措手不及。”女人的聲音漸漸地拉高。
鳳驚燕抿了抿嘴:“勝敗乃兵家常事,你這樣主動相告,實在太義氣用事了。”
“你!”
鳳驚燕又笑:“趙翩翩,女人笨一點沒關係,最害怕的是太過自作聰明。”
“鳳驚燕!”趙翩翩終於破功了,猛然從位置上站起來,朝着鳳驚燕大呼一聲,就開始咬牙切齒起來,“自以爲是的是你,是你鳳驚燕。”
“……”
“我會讓你自己看到改績,看到自以爲是給自己帶來的災難。”趙翩翩這般說着,憤怒的氣焰將她包圍,讓她本算好看的五官變得有些扭曲。
鳳驚燕好似看着一個戲子一般的眼神看着趙翩翩,明明是平淡的眼神,卻很容易讓人產生被忽視被侮辱的感覺。
“北堂王爺,他是如何死的?”兩個人只是眼神對峙着,沉默了好久,鳳驚燕纔好奇一般地開口詢問。
趙翩翩毫不猶豫地開口:“是你派的殺手。”
鳳驚燕只能淡笑無語。
又是一陣沉默,趙翩翩忽然開口:“其實,到底是誰掌權我並不在意,那些個反對你的人來找我,我本不想趟這混水的。”
“然後呢?”鳳驚燕淡笑着詢問。
“然後,你知道我趙翩翩從來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從小有父王寵着,倒真是沒有受過什麼挫折。”
“……”
“我想得到的東西,很容易就成爲我的,這一次我也不想例外。”趙翩翩平時看起來天真稚氣,這會兒卻是帶着一股陰森的佔有慾。說不上醜陋,卻是外人從不曾看過的趙翩翩。
鳳驚燕不想明知故問,但是看趙翩翩表情的變化,也是一種樂趣。有些人演技從來不好,還自以爲能欺瞞天下,到最後只成了一個跳樑小醜一般的人物。
“我手裡握着那些個反對者的信息,並不算多,但是若是透露給你,也足夠讓你在這一次對峙之中大獲全勝了。”趙翩翩輕笑着,顯得很有自信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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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驚燕想着,自已這句問話再不開口,估計還要聽眼前這個表裡不一的女人繼續嘮叨了。鳳驚燕從來是本質的享樂主義者,這種折磨能免自然要免。
“那,你想要什麼?”鳳驚燕合作地開口,語氣卻是懶散的,沒有幾分誠意的模樣。
趙翩翩倒不管鳳驚燕是什麼語氣,自顧自地開口:“等價交換,我用自己手裡的信息換他。”
這個“他”趙翩翩不曾點明,但是鳳驚燕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鳳驚燕這會兒忍不住覺得自己一定是有了身孕,腦子混沌了,纔會浪費時間應邀來見趙翩翩一面。
同樣是笨女人,楚憐笨得讓鳳驚燕覺得疼惜,趙翩翩卻笨得讓鳳驚燕覺得十分厭惡。
從石登上站起來,鳳驚燕站得筆直,修長的身形讓她好似每時每刻都在衆人仰望之中。雖然此刻,她的腹部已經微微凸起,卻依然不能遮蓋她身邊強勢的氣焰。
一步,一步,鳳驚燕走到趙翩翩不遠的身前,嘴角冷冷地勾了勾:“我看錯你了。”
“……”
“我想着你既然敢將自己父王之死嫁禍到我身上,總會是有些本事的。卻不想居然如此‘天真可愛’。”
“……”
“你覺得,我鳳驚燕需要將自己的男人拱手送人才能護了自己的安全?那豈不是笑話!”說話間,鳳驚燕的嘴角總是浮着一絲傲慢的淡笑,讓人很容易就被一股壓抑的沉重的感覺所包圍。
趙翩翩也在這股氣勢下猛然退了一步,咬了咬牙,終於又鼓起了許多力氣一般:“你會輸的,你會輸的。”
鳳驚燕聽着眼前女人肯定的語氣,只覺得十分好笑。
前前後後一想,鳳驚燕很容易就能猜出趙翩翩所謂的底牌大約是趙逸。可是,趙逸到底是站在她這邊的,還是想利用這次機會爲自己的兒子將京城的勢力來一個大掃蕩還未可知。
無論是那時候趙逸登上皇位,還是現在楚凡在自己的保護下坐上龍椅,京城裡仍舊有許多反對的勢力,這些人尋找着一切機會,想把趙逸父子拉下趙國最高的權力。
只是,他們一直在等機會,特別是在北堂王爺反叛失敗之後。可是,這一股勢力並沒有消失,而只是縮在那裡,慢慢培養自己。而在“北堂王爺被鳳驚燕派殺手殺死”這樣的消息之後,這些反動勢力就很容易將本來中立的人挖掘過來,形成強大的反動團體。
他們此刻或許在竊喜,尋找趙翩翩無法就想着一個出師有名。
而趙翩翩應該得到了趙逸某種暗示,以爲鳳驚燕將又一次敗在趙逸腳下。
可是,所有人都錯了。
這又是一場趙逸爲兒子清理垃圾而導演的戲碼。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反動勢力,將在這一次被趙逸連根拔起。
風翩然說過,普天之下,趙逸是唯一一個執棋的人,而所有的人都是他的棋子。這一刻,鳳驚燕從來沒有的感覺到這句話。
“你去吧,我倒想看看誰勝誰敗。”鳳驚燕有些疲憊地朝趙翩翩開口,腦子微微地用得多了些,甚至就容易混沌,身體也容易疲憊。不過趙翩翩的武功只是一般而已,身後的影衛卻是真正的高手。
“好,我走,我等着。”趙翩翩眼神銳利地盯着鳳驚燕,咬牙切齒一般地開口。
等着趙翩翩真的走了,鳳驚燕卻忍不住覺得有趣了。仔細想來,就在剛纔,她鳳驚燕居然爲了趙非離而在“第三者”女人浪費時間。
世間的事情着實奇妙。
悠然地散步,鳳驚燕讓自己的腦子懶散下來,再不願意想太多。趙逸這個人夠狠,夠果斷,可是他將楚凡交給自己的那一天起,已經將鳳驚燕劃入自己的陣營。
雖然有些不甘,但是鳳驚燕現在並沒有與趙逸斗的意思,當然,前提是趙逸並不曾損了她鳳驚燕的利益。
秋風徐徐,鳳驚燕縮了縮身子,感覺一些寒意忍心不住眯起眼睛。
身後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上來的,小心翼翼地將一件外衣披在她身上,輕嘆一口氣:“怎麼不在屋子裡呆着,這秋風涼意,莫要受涼了。”
感覺到身體被包圍的暖意,鳳驚燕很自然地回過頭去:“有人想在我口中奪食,我自然要讓她知道自己多可笑。”
趙非離愣了愣,一時沒有聽懂的模樣,只是眼神落在鳳驚燕臉上,卻好似被美色蠱惑一般,看得都有些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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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君一生 32 月色撩人
披着溫暖的外衣,鳳驚燕悠然地想要向前走,卻發現身旁的男人居然是愣愣地站在那裡,好似有些發呆的模樣。頓了頓,鳳驚燕側着臉,仔細地打量着趙非離,卻是看到一個盯着自己發癡的男人。
“嗯,怎麼?”心底涌起一陣奇妙的感覺,鳳驚燕這般隨意地問了一句。
趙非離又是一陣發愣,然後微勾起嘴角淡淡一笑,用一種帶着幾分挑逗幾分撩撥的聲音開口道:“只是想看着你。”
男人的聲音伴着他嘴裡吐出的熱氣向鳳驚燕傳過來,鳳驚燕整個人都忍不住輕顫起來,臉頰也不能自抑地有些發紅。
看着這樣的鳳驚燕,趙非離又是笑,笑容裡好似都帶着一股意猶未盡的味道。
鳳驚燕在幾分窘迫之間故作淡然地往前走。
若說是美景,這皇城之內自然是不少的。兩個人這般看起來毫無心事的漫步,即使迎面而來的風有些微涼,也算的上一種不錯的享受。
趙非離足夠小心翼翼,即使是前面是一塊小小的臺階,都要扶着鳳驚燕,還有些小題大作地呢喃一句“小心。”
鳳驚燕懶懶地享受着趙非離的服務,動作也變得慵懶而緩慢起來。
兩個人這般慢吞吞地走着,遙遠就聽到楚憐和楚凡在大聲嚷嚷,仔細說來,也算是夠得上吵架的級別。
“我討厭你,討厭你,不許碰我。”小孩子的聲音帶着濃濃的稚氣,聲音卻是不低。
楚憐“啊啊”地叫了幾聲,連忙回擊過去:“我喜歡你,喜歡你,我就是要碰你!”
兩個活寶……
鳳驚燕帶着幾分寵溺地看着楚憐,又是慢悠悠地回過頭去:“走,別打擾他們。”
“嗯。”趙非離乖巧地應着,並沒有任何異議的模樣。
被趙非離扶着走,鳳驚燕並不需要花太多力氣,身體慢慢變得輕鬆起來,那些個散去的思考也就回來了一些。
找了一個溫暖的閣樓坐下,外面的景色依然依稀看得清楚,那風又被壓低的房檐擋住了些,也是一個休憩的好地方。
“小離。”鳳驚燕輕喚了一聲。
趙非離站在她身側,看着鳳驚燕:“嗯,怎麼?”
“我累了。”鳳驚燕說得十分隨意。
趙非離卻顯得很急躁的模樣,急急忙忙地小跑過來,蹲在鳳驚燕身前:“燕兒,哪裡不舒服。”
“別那麼誇張。”鳳驚燕隨意地揮揮手,慵懶之間含着幾分四兩撥千斤的氣度,整個人也顯得十分淡然,“我累了,卻偏偏現在正是多事之秋。”
男人沉默了一陣,很快就露出十分了然的表情。
“讓我來。”趙非離頓了頓,很認真地朝着鳳驚燕開口。
鳳驚燕的眉頭舒展開來:“你知道該怎麼做?”
“知道。”趙非離答得十分堅定。
“好,那……一切都讓你來。”鳳驚燕滿意地點頭,長亭外金色的落葉飄揚,那是一種深沉的秋意。
日子一天天過去,秋天的寒意堆積。某一天忽然下起了雪,整個趙國的京都忽然在某一個夜晚變成了一片雪白。又某一天,天晴了,太陽出來在白色上添加一抹金色,然後,冬的氣息越來越濃。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敲更的聲音遼遠而悠長,帶着幾絲懼怕寒冷的顫抖。
馬蹄聲落在白色的雪地上,留下一個個清晰的印記,還有窸窸窣窣的聲響。
“報——”一個背上披着白色雪花痕跡的男子從馬背上跳下來,過大的動作讓原本鋪在他身上的雪花灑落一地,又與地上的雪花融成一體。
“報——”又是一陣急促的聲音。
終於,鳳將軍府的大門被打開,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隨意地披着一件雪白錦絨毛的披風神態淡然地走出來。男子五官俊美,在這樣點着燈的夜裡,那一雙微帶着棕色的眼眸,好似要將人吸進去一般。
“非離公子,十萬火急。”從馬上下來的男子神色焦急。
趙非離卻是“嗯”了一聲,揮了揮手:“進去再說。”
說罷,又轉頭朝四周的侍衛冷冷命令:“聲音小一些,主子剛剛睡下。”
“是,非離公子。”這些個人這般開口,臉上都是心悅誠服的神態,想來大多是趙非離自己培養的勢力。
說來這段日子,猜想趙非離應該是着實難熬的。雖然他臉上總帶着恬淡的、安穩的笑意。然後,一面要照顧情況越來越糟糕的鳳驚燕,一面又要應付這層出不窮的狀況,他畢竟不是神,只是一個人,總免不了也有幾分疲憊。
這會兒,他正從鳳驚燕房間裡出來,他整整花了一個時辰,纔將鳳驚燕“哄”睡着了。 這實在不是誇張,按着楚憐的說法,前一段時間鳳驚燕嗜得厲害,這會兒又因爲睡得太多,一下子睡不着了。偏偏鳳驚燕又是一個孕婦,楚憐也不能輕易給她吃什麼安神的藥。趙非離只能陪着,按着鳳驚燕的意思,給她讀兵法聽。
人各有異,鳳驚燕從來是特殊的,她聽着那些個深奧的兵法,甚至是五行八卦卻好似那些個小姑娘聽傳奇故事一般。先是興致勃勃,盯着他一直看着,然後便是安靜地睡去了。
當然,雖然趙非離不曾察覺,鳳驚燕卻也不能否認這個男人身上的味道和氣息,甚至溫度,都能讓她覺得舒服。雖然,挺着一個大腹便便的肚子,鳳驚燕只能平躺着,整個人好似被什麼東西壓着一般難受,但是至少在趙非離花了足夠心力之後,她還是能安然睡去。
趙非離帶着那夜行男子來到密室內,門窗都命人關上了。
“非離公子,這是鎮守汴州的徐將軍最近的異動。”
“這是掌握着東北邊境的秦將軍最近的異動。”
……
黑衣男子一面向趙非離彙報着情況,一面將手裡的文書證據遞到趙非離面前。
“嗯。”趙非離表情淡然地接過文書,藉着燈光仔細地打量起來。許久,趙非離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不是他、也不是他……他們只是被蠱惑的棋子。”
無論是反抗還是暴亂,總該是有預謀的,也該有一箇中心的策劃者。然而,這一次北堂王爺之死引發的反抗,這些人卻莫名其妙地行爲一致,卻怎麼也查不出那一箇中心人物。
“不是他,也不會是他。”趙非離將那些文書裡的人一個個過濾,到了最後手裡只剩下單薄的一張紙。
是他?
趙非離表情從未有過的嚴肅,臉上好似布了一層陰霾。
“我派了那麼多人下去,關於他,你們只獲得這麼一點兒消息。”聲音裡已經有些不滿,趙非離自顧自地走過去,在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神情冷然。
男子本是站着,這會兒單膝跪下來,雙手舉高。
趙非離輕哼了一聲“你再看看仔細”,說罷便將那文書遞過去給他。
男子道了一句“是”,便將那文書捧着放在自己眼前,小心翼翼地看起來。
趙非離也不着急,安然地坐在椅子上,好一會兒才問一句:“看出什麼名堂來了嗎?”
“他是當年原太子的伴讀。”男子說。
“還有呢。”趙非離微微點頭,繼續問道。
“他明明只是一個汴州城的副統領,卻有一個自己的馬場,雖然並不大,卻也值得懷疑。”
趙非離點點頭:“很好,給我派人好好查查他,這一次,給我查仔細了,明白嗎?”
“是!”男子跪着向趙非離應一聲,表情誠懇,眼睛裡似乎還含着些欽佩的意味。
等男子退了下去,趙非離卻還是沒有走,又將這些日子依然獲得的文書消息看一遍,想在裡面找出些自己忽略的蛛絲馬跡出來。就按着趙逸說的,敵人並不可怕,就怕混在自己陣營裡的敵人。
這些個蠢蠢欲動的人雖然強勢,想有所作爲倒是並不容易。最怕便是到時候自己派去鎮壓的人,卻反口將自己這方咬下一塊肉來。
那可真是血跡淋淋了。
然後,纔看了並不算多的一些,趙非離就感覺有些困頓起來,自己確實該去小睡一陣了。這些天堆積的睡意,需要一些緩衝。趙非離年輕、健康、有內力護體,然而也不是鐵打的身體。
扶着椅子站起身來,趙非離想着自己最近可以休息的時間如此珍貴,只能去了那個人身邊,纔不算浪費。想罷,趙非離將手裡的文書都放下,然後放在秘閣裡鎖好,這才放心地往外面走。
從密室到鳳驚燕的書房還是有些距離的,爲了讓鳳驚燕周圍保持安靜不受打擾,趙非離確實費了一些心思。凡是可以夜間發生聲音的地方,趙非離都讓人撤去了最遠的西院。
這個夜晚,雪下了一陣,又停了。地上、樹枝上、假山上都鋪上了一層白色,暗黑的天空卻慢慢爬出了一輪月亮。
淡色的月光灑在雪花上,泛着幾絲銀色的光芒。
趙非常離勾了勾嘴角,忍不住加快腳步。月色下,他的腳印留在雪地上,連成彎彎曲曲的線條。
這個房間背風,即使房門被推開,外面的寒氣也只能跑進去很少的一些。月光卻是真正的無孔不入,這會兒便調皮地從門縫裡鑽進去,落在屋內的那個牀上的女人的臉上。
鳳驚燕的五官本是十分英氣的,特別是那飛揚的眉毛,高挺的鼻子,都帶着幾分剛硬的感覺。然而,這些日子因爲懷孕,整個人都渾圓白皙了一些,這會兒在淡淡的月光下,更顯得十分柔美,引人沉醉。
於是,趙非離不免看得有些癡了。
……
這個冬天並不算太冷。
至少比去年那個冬天好上太多,雖然也是下雪的,太陽卻也出的勤勞。去年纔是真正的寒冬,去年的這個時候,鳳驚燕卻是冒着一片寒冰河皚皚白雪,跋山涉水地去找那一個自己以爲已經死去的男人,而那樣的日子裡,她幾乎沒有見到真正的晴天。今年,鳳驚燕雖然頂着一個渾圓的肚子,睡得十分不容易,總顯得輾轉反側,甚至是外邊還有一批蠢蠢欲動的敵人,但至少心底是暖和的。
昨夜,鳳驚燕從來沒有過的清醒,身體明明是感覺到了疲憊和困頓,腦子卻被什麼東西控制了一般,根本無法安靜地睡去。這樣的情況已經維持得有些時候了,只是沒想到昨夜卻變得分外嚴重。
讓趙非離給自己讀兵書,這是鳳驚燕提議的。
其實,鳳驚燕並不是想去研讀兵書或者五行八卦之流的,而且書架上的這些普通兵書,鳳驚燕早已經爛熟於心,哪裡需要在懷孕如此難受的時候去研讀?
若說是爲了胎教什麼的,鳳驚燕也是半信半疑,不會當作一回事情,更不會付之於行動。
只是,趙非離坐在自己的身旁,雙手捧着文書,眼睛往下看去,睫毛一顫一顫地發抖着,伴着男人壓得低沉的聲音,實在讓人賞心悅目耳朵也覺得享受。
“道者,令民與上同意也,故可以與之死,可以與之生,而不畏危……”
男人好看的嘴脣隨着聲音上下抖動,用着一種並不緩慢,卻是十分安穩的頻率,聽起來果然十分舒服。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鳳驚燕朦朦朧朧之間感覺到一陣困頓。
“天者,陰陽、寒暑、時制也。地者,遠近、險易、廣狹、死生也……”
鳳驚燕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大約是睡去了,嘴角含着一絲輕笑。
這是一個飄雪的夜晚,卻是下一陣、停一陣。趙非離大約是離開了,鳳驚燕睡得並不深,又加上她近乎固執的防備意識,即使趙非離如何小心翼翼,她也是知道的。只是既然好不容易睡去了,鳳驚燕也懶得起來。
又過了許久。
迷迷糊糊之間又是一個夢,夢裡的月光純淨而美好,站在白皚皚的雪地裡,男人身材修長,身上的披皮被白雪鋪上一層白,又隨着他向自己走過來的動作抖動下滑下來。
朦朧裡,鳳驚燕看到自己也站在這白色之中,微微感覺幾分寒意,卻依然安然地站在原地,看趙非離一步步向自己靠近!
皎潔的月光下,那個男人俊美非常,嘴角帶着一絲寵溺的淡笑。
鳳驚燕神色平靜,心底涌起一陣暖意,感覺那個人來到自己面前,伸手抱住自己的時候,更是忍不住十分安心。
夜風蕭瑟,地上的雪融化開來,甚至帶着許多寒意的煙氣,鳳驚燕安靜地沒有動彈,讓趙非離就這般抱着自己,身體傳來的溫熱和觸覺讓鳳驚燕覺得十分舒服。
就這般抱着,嗯,很舒服。
然後,很忽然的,深沉的夜色裡,鳳驚燕敏銳地聞到一陣血腥的味道。然後是風吹過樹葉發生的窸窣聲,大約應該是有什麼人在周圍,鳳驚燕居然分辨不出來。
心底有些恍然。
“誰?”鳳驚燕急促地喊了一聲。
煩躁的感覺從心底涌上來,鳳驚燕站穩了身子,連忙將眼前的人用力推開,正要開口朝趙非離說話……卻看到血絲從趙非離的額頭上往下滾落下來。
“你?”鳳驚燕呢喃了一聲。
眼前的男人卻是毫不知覺一般地衝着鳳驚燕恬淡地微笑,寵溺地向鳳驚燕無限靠近:“燕兒,怎麼了?”
鳳驚燕蹙眉向他顫抖地伸手,感覺那紅色的血流過指尖的熱意,又很快被周圍的寒冷驅散了似的。
怎麼會這樣……鳳驚燕的眉頭緊鎖。
“燕兒,你看起來不太好。”眼前的男人語氣誠懇,神色淡然,甚至嘴角的淡笑都顯得那般令人安心,只是這會兒,趙非離整個人在鳳驚燕的眼底都變得模糊起來了,好似就要立刻消失了一般,而瀰漫在四周的血腥味道,更是讓鳳驚燕覺得膽戰心驚。
“燕兒……”
“燕兒,你怎麼了……”
趙非離呢喃的聲音有些遼遠,帶着就要逝去的惆悵。鳳驚燕隱約之間感覺自己應該在做夢,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冷冷地吼了一聲:“住嘴!”
幾乎是立刻的,眼前的趙非常離“啊”的一聲,就這般在鳳驚燕的眼前“轟隆”一聲倒在雪地上。
感覺似乎太過真實,鳳驚燕本能地恐懼起來,雖然她並沒有表現出驚慌失措的模樣,可是挺着肚子毅然地蹲下去這樣魯莽的表現,也能顯示出她多麼緊張。
“離兒?”鳳驚燕努力地俯下身,蹙眉喚了一聲。雖然已經足夠小心,下腹還是有些抽痛。
躺在地上的男人本是閉着眼睛的,這會兒卻忽然朝鳳驚燕伸出胳膊,恨恨地掐着鳳驚燕的脖子!
“你是誰?”鳳驚燕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那一張本是趙非離的臉卻忽然變成了趙逸,掐着鳳驚燕的手緊了緊。
“你又被騙了,鳳驚燕。”趙逸笑得溫潤儒雅。
鳳驚燕愣了愣,感覺脖頸處被卡着,一股窒息的感覺涌上心頭。本想運用內力回擊,鳳驚燕又忽然感覺腹中幾絲抽疼,想到肚子的胎兒,眼神固執地將衝動強壓下來。
脖頸處被卡着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鳳驚燕環視四周,卻看到趙翩翩從黑暗裡衝她淡淡一笑:“鳳驚燕,你果然愚蠢!”
一片混亂裡,鳳驚燕只是不停地環視四周,尋找那個男人的身影:“他在哪裡,交出來!”
鳳驚燕固有的命令的語氣,顯然在兩個人沒有任何效果。兩個人就這般“哈哈”“哈哈”地衝着鳳驚燕笑,然後逗趣一般地開口:“你說呢?”
“笨的人總是要付出代價的。”趙逸笑得溫潤,明明是伸手緊緊地掐着鳳驚燕的脖子,居然感覺不到幾絲殺氣。
感覺到心慌不能自控,鳳驚燕深呼吸了一口氣,卻還是忍不住喊起他的名字:“非離——”
……
很久不曾這般大聲地開口了,鳳驚燕習慣讓自己顯得處變不驚的模樣。
於是,這一聲超過鳳驚燕平日裡聲響許多的聲音,居然輕易地將這一場噩夢打碎了。
鳳驚燕猛然睜開眼睛
“呼……”“呼……”“呼……”呼吸變得十分急促,鳳驚燕感覺身體內部有一股寒意涌了上來。
猛然的,鳳驚燕從牀上坐起身來,身體微微顫抖。
“怎麼了,燕兒?”趙非離這會兒安靜地坐在鳳驚燕身旁,本是趴着的姿勢,這會兒很自然地擡起頭來。卻顯得幾分驚喜的模樣,“你在叫我的名字。”
“……”
“很大聲地叫我的名字。”趙非離說話間有些擔心,也有些切切自喜的情緒深藏着。語氣也不免沾着些興奮和喜悅。
然而,這會兒,鳳驚燕的腦子裡卻仍然纏繞着趙非離剛纔在夢裡的神態,甚至還隱約能聞到血腥的味道,自然沒有了與他逗樂的興致。
“小離,若是你死了,我是不會掉一滴眼淚的。”鳳驚燕忽然的開口,立刻將趙非離臉上的喜悅輕易抹去了。
俊美的臉上染上一層白,趙非離此刻雖然夠不上楚楚可憐四個字,卻也是十分惹人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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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驚燕卻是鐵石心腸的模樣:“我知道你聰明,但是有時候小心謹慎,纔是真正成大事的人。”
“……”
“無論是趙逸、還是趙翩翩,還是其他什麼人,都不要只看表面便自以爲是了。”鳳驚燕的情緒似乎還是有些緊張,一詞一句都是讓人忍不住顫抖的寒意。
趙非離卻忽然被安撫了一般,那一層白色又迅速褪去了,甚至染上了一層鳳驚燕覺得莫名其妙的喜悅似的,“呵呵”地笑出聲來:“我從不知道燕兒你這麼害怕我死。”
說罷,趙非離勾了勾嘴角,整個人一點點挪動着湊過來,一個與慾望無關的吻就這樣落在鳳驚燕的嘴脣上。
粘稠溫潤的感覺讓鳳驚燕覺得很安心,便很自然地伸手將趙非離環着脖頸更拉向自己一些。
“放心吧,即使你讓我去死,我都捨不得死去,何況別人。”趙非離的語氣如此平常,好似他是那一個能左右燕窩抉擇天神。
仔細說來,趙非離便是這樣一個將謙和與自負相容地如此和諧的男人。
只是,趙非離對自己剛纔的“警告”的理解與鳳驚燕的原意有些偏頗……但是,這會兒,鳳驚燕已經沒有心思去矯正了。
神情灼熱的吻,帶着無盡的纏綿,偏偏爲了鳳驚燕的身體必須小心翼翼,於是狂樂被壓制着,堆積得越來越多,每一秒都在燃燒着他們的自控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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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君一生 33 夫徵妻孕
這實在是一個深長的吻,鳳驚燕因爲身體受制,依然顯得十分小心翼翼,而平時扶着鳳驚燕走臺階都要呢喃“小心”的男子,這會兒卻在壓抑和掙脫壓抑之間徘徊,身體隨着兩個人嘴脣的接觸顫抖,嘴裡的熱氣顯示着他的熱意和情動。然而,無論是她,還是他,都必須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免得萬一傷害了腹中的胎兒。雖然,這些日子以來,在楚憐的調理之下,情況已經好轉許多。
“嗚……”
男人彎腰親了鳳驚燕的額頭,然後小心地伸手捧住她的臉,這樣的姿勢,鳳驚燕只需要坐着,甚至不需要什麼力氣。男人的嘴脣溼潤又滾燙,十分真心實意地在吻着她,還碰到她的舌尖,輕微碰觸地親吻逐漸變成熱切的深吻。身體的碰觸傳來十分清晰的熱意,嘴舌交纏之間,兩個人灼熱的氣息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讓人很容易失控的情慾感覺。男人急促的呼吸聲,卻讓鳳驚燕忽然覺得安心起來。於是,夢中的那些個冰冷殘酷的景象也都全部成了夢境,而眼前因爲與自己的吻,就變得情不自禁低喘得趙非離纔是真正的現實。明明鳳驚燕自己也有些潰不成軍了,鳳驚燕心底卻還是涌起了一陣橫掃千軍之後取得勝利的喜悅。
深切的吻裡甚至帶着“嘖”“嘖”的水漬聲,鳳驚燕在腦子有些混沌的片刻之後,感覺那一雙手從衣裳的下襬探進來。因爲大腹便便的模樣,鳳驚燕自然是不能繫腰帶的,卻不想這樣的情況,倒是給了趙非離輕易襲擊的機會。那雙溫熱的手,在鳳驚燕的背後,從下腰一直往上,順着脊椎一點點向上摩挲着。並不算挑逗,趙非離想來並不敢冒險讓自己失控。但是,只有這般肌膚之情的接觸,才能讓彼此兩個人都能解些渴。卻不想,這纔是真正的飲鴆止渴,兩個人越來越重的呼吸聲、還有急迫的不想分開的嘴脣開始互相啃咬……這些都是證據。
帶着情慾的熱吻,並沒有真正的歡愛,鳳驚燕卻已經感覺到身體輕鬆到飄忽的感覺。
“呼……”
“呼……”
激烈的喘息聲交織在一起。
趙非離帶着幾絲棕色的眼眸此刻因爲情慾而變得深沉,深沉……許久,趙非離才意識到什麼似的,僵直地停止了所有的動作,口裡的、手上的動作,深呼吸了幾口氣,然後小心地扶着鳳驚燕在牀上躺好。又推開一點兒安全的距離。這般被吊到半空中搖晃着,上上下下的感覺非常不好,然而,鳳驚燕卻也明白……確實該點到爲止。只是,鳳驚燕從來享受慣了,這些日子忍受着不能受寒、不能運功、不能操勞、不能思考太多,到現在不能享受歡愉,這一切切的堆積,不免讓她幾分煩躁。也只能想想孩子未來的模樣,鳳驚燕纔會覺得心情好一些。
“呵——”
“呵——”
兩個人這樣一站一躺着,相對着喘息倒是有幾分樂趣,鳳驚燕就着這樣的姿勢打量着眼前因爲還未完全退去的情慾而變得性感無比的男人,居然得出幾分賞心悅目的感覺。特別是他眼底還未完全退去的深沉,臉頰上還沒有完全退去的紅潮。
天色已經大亮,又是冬日的一個豔陽天。趙非離一點點把情慾壓下,然後蹲在牀邊,湊到鳳驚燕耳邊輕輕地呢喃:“你看,我就在這裡。”“……”“所以,不管你做了什麼關於我的噩夢,那都不是真的。”趙非離用十分篤定的語氣這般開口。鳳驚燕愣了愣,神經和記憶依然落在剛纔讓人回味的糾纏上,聽趙非離這般一說,纔將那個忽略的噩夢想起,眉頭蹙起。“你只是噩夢……”趙非離的聲音溫柔而讓人沉溺,一點點地安撫着鳳驚燕的心。 鳳驚燕終於點頭,“嗯”地輕應了一聲。趙非離頓時春暖花開,衝着鳳驚燕性感地微笑。
這個冬季很溫暖,太陽照在雪地上,很容易就引得人暖洋洋的。即使地上白皚皚一片,也並沒有幾分真正的寒意。鳳驚燕在一片慵懶裡,過着從未有過的慵散日子。與之想反,趙非離顯得很忙碌,即使來到自己面前的時候依然總是笑盈盈的,眼下卻已經藏不住的疲憊。
關於天下的動態,鳳驚燕依然是知道的,卻是不管不問,一副閒散婦人的日子。甚至這會兒與楚憐下棋,都是懶洋洋的,並不犀利。說起下棋,楚憐可以贏過鳳驚燕的機會,那時少之又少。這會兒看鳳驚燕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很不客氣地加進了自己的攻勢。鳳驚燕卻是搖搖頭,懶懶地在偏角放下一顆黑子,楚憐的白子一純淨傷亡慘重,哀鴻遍野。“唉呦,中計了。”楚憐倒也反應快,可憐兮兮地看着鳳驚燕,露出十分鬱結的表情。 鳳驚燕隨意地放下棋子,“哈”地嘆了一口氣。
一顆水珠從頭上的樹葉上往下滑,不偏不倚的恰好落在鳳驚燕的鼻尖上。那水珠順着鳳驚燕的鼻尖往下,滲進了鳳驚燕的嘴脣裡。淡淡的水漬帶着新鮮綠葉的香味,鳳驚燕擡起頭,枝頭果然已經抽出幾絲新綠。楚憐順着鳳驚燕的眼光看去,呵呵地笑着:“果然,冬天過去了。”鳳驚燕“嗯”了一聲。楚憐卻好似忽然想起什麼一般,似乎覺得十分有趣似的:“燕燕,我們是不是很有趣啊,到最後居然是爲趙家兩個兄弟生了孩子。”“不有趣。”鳳驚燕很沒趣地否定了楚憐的話,冷冷地開口道,“我會把孩子平安誕下,並不是只爲他。”楚憐“呃”了一聲,又很快投降一般地朝鳳驚燕伸着手,連忙開口:“是,是,你不是爲他。”“……”本來臉上還帶着嘻嘻呵呵的笑容,這會兒楚憐又變得十分認真:“放下,我纔不管你爲了誰,我只會讓你們都好好的。”
冬天的寒意驅散了陣陣殺氣,春暖花開,那些卻近乎是立刻冒出來。離大約生產的日子,只剩下一個半月的時間,鳳驚燕真正是沒有精力管任何東西了。她派下去的暗衛雖然依舊替她觀望全局,鳳驚燕聽着他們的彙報,卻是將這些表面的東西彙總起來,卻挖掘真實的精力的沒有了。
“轟隆!”“轟隆!”城牆危閣臺上的大炮響起,顯示着又是一場大暴亂的開始。鳳驚燕坐在垂簾後面,頂着渾圓的腹部,安靜而淡然地坐定。下面跪着的人,鳳驚燕並不能看得十分清楚。然而,跪在最前面的戎裝男子,鳳驚燕這般隔着垂簾高高坐着,卻依然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氣息。
趙非離修長的身形包裹在凌厲的盔甲裡,很容易便形成濃郁的英氣,少了一絲讓人移不開視線的俊美,卻多了一種屬於男子沉積而成的性感。
“起來吧。”鳳驚燕懶懶的聲音透過垂簾傳出來。“是”下面跪着的人應着話,一個個站起身來。鳳驚燕依然安靜地坐着,眼神一直落在趙非離身上,許久纔開口:“非離,你過來。”“是。”男人乖巧虔誠地輕應一聲。無論私下裡,他們是如何相處和對話的。在這裡,鳳驚燕依然是趙非離高高在上的主子。
一身戎裝的趙非離顯得英氣十足,一步步邁着臺階向鳳驚燕靠近。直到來到垂簾前面,才停住了腳步。
“接令。”鳳驚燕好似十分隨意地開口,她的手從垂簾裡伸出來,那時一雙對於女子來說實在過於粗糙的雙手,再加上這些懷孕日子裡的浮腫,實在夠不上好看。然而,她手裡握着的兵符,熠熠生輝,彷彿要刺傷人的眼睛,方纔覺得罷休。
“謝主子。”趙非離開口不卑不亢,嘴角帶着一絲儒雅的淡笑,又在此刻跪了下來,然後雙手捧在頭頂,就要接過兵符了。鳳驚燕聽到自己心跳加快的聲音,她知道將這兵符交給趙非離意味着什麼。這些日子雖然已經好了許多,然而本質上鳳驚燕還是那一個緊緊地拽着權力才能覺得安心的女人。年幼的時候曾經一無所有,即使後來又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將軍,卻依然很容易忐忑不安,只是那些不安又被鳳驚燕一點點用強硬的軀殼僞裝起來。
“主子……”趙非離跪在那裡大約有一會兒了,舉在頭頂的雙手因爲一直不曾有東西落在上面,自然是一陣疑惑。鳳驚燕“嗯”地應了一聲。下面卻有人壓抑不住一般,急切大聲地吼起來:“主子,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愣了愣,鳳驚燕透過垂簾看去,隱約看那身型,應該是燕三。因爲鳳驚燕此刻停住的動作,下面的人開始微微地騷動起來。並不強烈,鳳驚燕卻明白若是自己現在出爾反爾,會將自己置於如何的地位,又將趙非離置於如何的地位。深呼吸一口氣,鳳驚燕努力讓自己顯得輕鬆地挪了挪身體,讓自己以一種更舒服的姿勢坐着。
“接令。”鳳驚燕慵懶地又說了一次,然後手裡的兵符很輕易地便落在了趙非離的手裡。“謝主子……信任。”趙非離似乎有些激動地這般開口,然後雙手緊握兵符,從地上站起來。談不上信任與否,鳳驚燕明白這只是自己的選擇。當趙非離對自己的影響超過了某些程度之後,鳳驚燕總可以很容易做出自己以前以爲“決不可能”的事情來。
趙非離握着兵符轉過身去,當着大家的面舉起兵符。
“參見將軍!”“參見將軍!”下面的聲音嘹亮而整齊,卻已經不是朝鳳驚燕開口了,見符如見人,在軍內,有一些規矩就是如此簡單。
透過垂簾,這會兒,鳳驚燕只能看到趙非離的後背,戰盔裡的長髮未曾束起,很輕易地垂在後背上,在春風微拂的日子裡,顯得幾分瀟灑和魅惑。這個曾經自己看着長大的少年,最終一點點強大起來,褪去往日的清澈,變得更加魅力十足。而自己也在這個叫“趙非離”的陷阱裡,彌足深陷。
鳳驚燕依然坐在垂簾後面,前面的人已經開始坐下來商討軍事。曾經鳳驚燕是這種情形的主導者,這會兒卻只是個看客。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鳳驚燕還不曾覺得疲憊,便很隨意地打量起此刻被圍繞在最中間的男子。桌上鋪的複雜地圖,在男人眼地確是如數家珍。透過垂簾,鳳驚燕如今的位置可以看到他飛揚的眉、灼亮的眼、還有好看的脣線隨着他說話的頻率顫抖着。被魅惑似乎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但是這會兒看得呆呆的,醒悟的時候,鳳驚燕就忍不住覺得十分窘迫了。
“喂。”楚憐在鳳驚燕背後調皮地輕喊了一聲。鳳驚燕回過頭去楚憐又走進了一步,嘟嘟嘴抱怨朝鳳驚燕開口。“別在這坐着了,這麼多人,空氣裡都是髒東西。”楚憐可以壓低的聲音並不會讓外面的人聽見:“快出來,我扶着你去走走。”鳳驚燕的頭略微一轉,視線再一次在趙非離身上一掃而過,這才站起身來,讓楚憐扶着自己往外邊走。
也是奇妙,前些日子,楚憐恨不得鳳驚燕日日都躺在牀上,免得動了胎氣。這些日子又嚷嚷着鳳驚燕一定要下牀走動,慢慢的走動,免得生產的時候沒了體力。雖然覺得這樣的改變有些莫名其妙,鳳驚燕卻並沒有多言,楚憐不會害她,鳳驚燕這是知道的。
春日裡的明媚因爲陰沉的天氣而大打折扣,偏偏又是連飄揚的細雨也不曾有,鳳驚燕被楚憐扶着散步,也就沒了賞花賞日賞春光的興致。“慢慢來,對,慢慢……”楚憐扶着鳳驚燕,眼睛落在鳳驚燕的腳上,嘴裡不停地呢喃着。鳳驚燕無奈地放慢了腳步,雖然這樣的頻率和速度對於曾經習慣了策馬飛馳的鳳驚燕來說,實在是一個大折磨。但是,鳳驚燕還是愣愣地跟着做了。看着這般乖巧的鳳驚燕,楚憐卻是忍不住“呵呵”“呵呵”地笑,然後假裝正經地抿抿嘴:“嗯,繼續。”鳳驚燕只能無奈地繼續用一種緩慢到讓人發狂的速度一步步往前走。楚憐卻是好像玩笑夠了一般,忍不住朝着鳳驚燕噘着嘴,逗笑一般地開口:“燕燕,我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這麼大度了。”“大度?”鳳驚燕腳下的動作依然緩慢沒有停止,嘴裡的聲音也變得緩慢了些。“是啊,小離那小子可也不是一直是乖巧的貓。”楚憐“哼”了一聲,有些幽怨地開口,“雖然比他那個哥哥,實在好上太多了。”鳳驚燕“哦”了一聲,有些無奈的輕笑道:“那種感覺你不懂。”“什麼感覺?”楚憐停下腳步,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擡頭看着鳳驚燕,那一雙嫵媚的眼睛巴眨巴眨地閃爍着。“若是他真的死了,這世界上本以爲很重要的那些事情都變得了無樂趣。”鳳驚燕這會兒也停住腳步,悠然地這般開口。
楚憐愣了愣,臉上的申請立刻變得更加嚴肅起來。鳳驚燕轉過頭,很隨意地開口:“這種感覺……”“我懂!這種感覺我懂!”楚憐卻這般忽然開口,語氣十分肯定,神色很是專注。感覺眼前的迷霧終於散開,鳳驚燕忽然驚覺眼前的女人清晰明朗起來。鳳驚燕並不善良,但是卻看不得楚憐這般難受。想來與趙逸爭鋒相對,牽牽扯扯,對於楚憐和趙逸,到底誰的折磨大一些,也是未知。
“其實仔細說來,趙逸也未做什麼對不住你的事情。”鳳驚燕將此話脫口而出,卻忍不住輕嘆一口氣,想來有一日倒是她在楚憐面前說這般話,忍不住便是覺得幾分有趣。“哼,”楚憐強作冷酷地吐一口氣,咬牙切齒一般地開口,“我最不能接受的便是別人利用我。”
趙逸雖然是一個人物,但是對於鳳驚燕來說,實在不可能再說更多。
“嗯,我只不想你自己難受。”鳳驚燕語調清冷。楚憐確實十分逞強:“我爲什麼要難受,我纔不難受呢。”說罷,楚憐好似要掩飾什麼似的,身體向鳳驚燕靠過來,頭髮在她的肩頭摩挲着,“燕燕,燕燕,只要你還要我,我便不會難受。”鳳驚燕遙遙頭,隨意地朝着楚憐看着。
等到趙非離來的時候,天空的陰沉終於散開了,陽光從縫隙裡鑽出來,落在趙非離的盔甲上,更顯得眼前的男人氣勢卓然。相比與趙非離此刻剛硬的線條,鳳驚燕因爲懷孕只能穿着寬鬆的衣裳的模樣,實在柔弱到極致,雖然她臉上的英氣並不曾散去。
這會兒,趙非離取了頭盔,隨意地用左手夾着,神色淡然平靜,走近鳳驚燕的時候,嘴角好像還帶着幾分笑意。長長的髮絲失去了戰盔的掌控,這會兒在春風下隨意飛揚,顯得如此瀟灑不羈。
“非離,”鳳驚燕喚了一聲。趙非離應了一聲“在”,然後在鳳驚燕面前蹲了下來。微微擡頭,這樣的姿勢,讓趙非離的眼神可以與坐着的鳳驚燕恰好對視。鳳驚燕隨意地看着他,然後伸手撫摸着男人眼睛下面的傷疤,這完美的皮相併沒有因爲這傷疤破壞多少,卻是因爲它更顯得男人氣概。“小離,什麼時候出發?”“燕兒,你擔心我。”“外面的情況對我們並不算特別有利。”“燕兒,你不想我走。”“雖然你並不是第一次領兵,但是畢竟經驗不足。”“燕兒,你捨不得我走。”“若是在遇到敵人的迷陣,還是要飛鴿傳書給我。”“燕兒,你果然是爲我擔心。”趙非離輕笑地開口,這會兒居然向鳳驚燕靠了靠,將自己的頭枕在鳳驚燕此刻放平的膝蓋上,臉上露出幾陣竊喜和陶醉的表情。
……一系列的答非所問,讓本只是退到一旁看戲的楚憐終於忍不住“哇哇”地叫起來:“你們兩個,你們兩個,肉麻死了,我趕快撤退,不然我早晨吃的飯,等會兒或許又要回歸大地了。”說罷,楚憐笑嘻嘻地朝兩個人做了一個鬼臉,連忙小跑地離開房間,還十分貼心地順手將房門戴上。
房間裡只剩下兩個人,房門雖然是關着的,可是從窗子裡透過來的陽光還是很輕易地讓兩個人能將彼此看得十分清楚。淡淡的陽光照在趙非離身上,更顯得他俊秀而淡雅。
大約是想起剛纔自己與鳳驚燕的對話,或者是想起楚憐逃一般的申請,趙非離這會兒將腦袋靠在鳳驚燕的膝蓋上,卻是“呵呵”“呵呵”地笑起來。鳳驚燕的身體只能儘量向後靠,免得壓倒了腹中的胎兒,這會兒聽到趙非離的笑聲,眼底涌起一陣疑惑,卻也只是伸手一下一下地撫着趙非離的髮絲,隨意地問一句:“你們什麼時候出征。”“今日申時。”趙非離並沒有動,只是這般靠蹲着回答。鳳驚燕“嗯”地應了一聲。趙非離卻忽然擡起頭來,他這般的姿勢,只需要擡頭,嘴脣就能輕易地對上鳳驚燕圓潤的腹部。衣服的下襬被掀起,男人的嘴脣掃過腹部的皮膚,一陣的灼熱,引得鳳驚燕忍不住全身發顫。差一點就破功一般地輕吟出聲。
鳳驚燕開口想說什麼,趙非離的視線卻全然不在鳳驚燕的臉上。對着腹中大約已經成型的胎兒自言自語,對於尋常人家來說或許平常,只是這會兒一身戎裝,鳳驚燕眉眼之間的傲然和英氣也是如何也抹不去。於是,此刻趙非離刻意放柔的聲音,就顯得有些詭異了。“好好照顧你娘。”“……”“不準任性。”“……”“不準太着急出來。”“……”趙非離很認真地開口說着話,好似那裡面的孩子真的可以聽懂似的,然後又俯身在腹部親吻了一下:“好了,等爹爹回來。”說罷,趙非離這才站起身來,俯身在鳳驚燕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等我回來。”如此纏綿而溫暖的情景,趙非離額頭上留下的血跡,居然是如此清晰。然而,到了最後,鳳驚燕卻只是用冷酷而平淡的聲音朝着趙非離開口:“別讓我失望。”趙非離呵呵地笑着,衝着鳳驚燕點點頭。
趙國帝都,春日,申時。
嘹亮的軍號吹起,引着一陣遼遠的,不能平復的騷動。
鳳驚燕並不曾去相送,那種依依不捨纏纏綿綿的情景實在不適合她,何況此刻她還有任務。與楚凡手牽手爬上“君王臺”的時候,楚凡小小年紀,卻是抹去了平日裡天真任性的模樣,很乖巧地朝鳳驚燕開口:“爹爹,你不用上去了,那地方那麼高,妹妹會害怕的。”楚凡很奇妙很固執地肯定鳳驚燕的腹中是妹妹,雖然沒有人知道這是爲什麼。
“不行,皇上,我必須讓他們所有人知道,我是站在那裡的。”鳳驚燕笑一笑,臃腫根本不可能用衣服遮擋,但是鳳驚燕讓六個侍衛將自己包圍起來,這樣從下面看上來,便看不出她的異樣。“爹爹,什麼意思啊,你站在哪裡?”楚凡小小的疑惑的模樣。鳳驚燕微微笑:“你身邊,你的身邊。”楚凡並不算太懂,卻還是很容易露出驚喜的模樣:“好,好,爹爹一直在我身邊,然後等妹妹出來了,妹妹也在我身邊。”小孩子的喜悅總顯得如此簡單而輕易。鳳驚燕搖搖頭,在侍衛們的簇擁下與楚凡一起一步步走上“君望臺”。
這是趙國先祖爲了能早些看到戰士榮歸而建的空中樓閣,卻是非常高,卻幾乎能將整個帝都盡收眼底,直到很遠處的濃密的深山。此刻,鳳驚燕站在“君望臺”臺上,看着浩浩蕩蕩的軍隊,看着一個個戰甲披身的戰士,卻還是很輕易地就在他們中間找到了那個男人。鳳驚燕並不願意用太過煽情的字眼評價這種直覺,但是鳳驚燕也難以否認那種其他人都變成了佈景,只有他能輕易落入眼底的複雜感覺。
“皇上,出征的號角。”一個侍衛在楚凡面前跪了下來,舉手講一個金色的號角遞給他。那東西並不輕,小傢伙胖嘟嘟的小手抓着那號角都顯得有些沉。忍不住求救一般地看了鳳驚燕一眼。鳳驚燕卻是沉穩的看着他:“皇上,你是皇上。”楚凡的小手被那金制的號角壓得有些委屈,眼睛裡都開始泛着些波光粼粼了,卻是看着鳳驚燕,然後用力地咬了咬牙,努力用兩隻手捧着那金色號角,憋足了力氣吹起來——“嗚……”“嗚……”
鳳驚燕滿意地舒開臉,視線又往下落在那個男人身上。男人此刻從馬上下來,就跪在鳳驚燕的正下方不遠處,某個瞬間,鳳驚燕甚至能感覺自己與他四目相對時候的某種讓人發麻的閃電一般的感覺。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許君一生 34 情深深深
“望君臺”下響亮而整齊的聲音,全然沒有傳到鳳驚燕的耳朵裡。她的視線一直落在那個男人身上,而她的耳邊好似一隻響徹趙非離的聲音:“燕燕,等我回來,等我回來……”
嘴角近乎是情不自禁地扯起一絲微笑,帶着某種回會心的感覺。
耳畔的號角已然不曾停息,楚凡這小傢伙雖然年紀小,偶爾還會任性地厲害,卻好似有一股近乎本能一般的東西,很容易就將“重要”與“不重要”的事情分清楚,在遇到重要事情的時候,並不需要鳳驚燕這個大人太多操心。
春日的寧謐裡帶着溼潤的水珠,那水意好似就在嘴角,只要伸出舌頭輕輕地添一下,那水珠好似就能被含進嘴裡,甚至帶着淡淡的甜意。
浩浩蕩蕩的隊伍遠行,鳳驚燕似乎終究沒有擺脫送別的命運。
這種感覺非常不好,於是鳳驚燕很冷然地回過頭去。
“爹爹,爹爹……”軍隊已經遠行,楚凡也停止了吹動號角,拉扯着鳳驚燕的手,雀躍地喚着。
鳳驚燕“嗯”了一聲,拉住了他胖嘟嘟的小手,一步一步從“望君臺”往下走。
楚凡小東西好似感覺到了什麼,又或者什麼都沒有感覺到只是在那裡瞎嚷嚷:“爹爹,我沒有走哦,凡凡一直陪着爹爹。”
這樣的話不免讓鳳驚燕頓了頓,側頭看楚凡卻是理所當然的天真無邪,鳳驚燕搖搖頭,自嘲地緘默一笑,想着自己怎麼忽然變得如此敏感,真是無聊。
與楚凡牽着手下了“望君臺”,鳳驚燕顯得衣服悠然自得的模樣,臉上甚至沒有再多表情與分別有關。
“嘿嘿……”
“嘿嘿……”楚憐這會兒笑嘻嘻地站在不遠處等着。
楚凡卻是很不給面子地躲在鳳驚燕身後,探着頭,只是用一隻眼睛看着楚憐。
“過去陪你娘玩一會。”鳳驚燕伸手推了楚凡一下。
小傢伙卻是耷拉下臉,嘟着嘴巴嚷嚷着:“不要,她討厭死了,又讓人害怕。”
鳳驚燕轉過頭去,卻不曾在楚凡身上找到一絲討厭和害怕的蹤跡,卻好似撒嬌一般地躲着,笑嘻嘻地衝楚憐嚷着“討厭”“害怕”……這不過是小孩子的惡作劇,或許含着的意思已經是對楚憐的喜歡。
將視線在楚憐身上掃過,鳳驚燕又伸手朝着小東西推了推,聲音提高了些:“過去。”
楚凡“呃”了一聲,終於是憋着嘴往楚憐那裡小跑過去。
母女兩個抱在一起的情景自然十分美妙,即使帶着楚凡嚷嚷的“討厭”“討厭”的聲音,也是讓人覺得溫馨。
鳳驚燕往楚憐看着,決定不再打擾。
雖然沒有楚憐時時刻刻分在身邊,對於鳳驚燕來說,還是帶着幾分危險的意味,但是,鳳驚燕總不能拆了他們母子天倫。
特別是自己有了身孕,有些本以爲是並不重要的東西,也開始在鳳驚燕眼底有了價值。
上了馬車,鳳驚燕便安靜地靠坐着,眯着眼睛慵懶地看着馬車外,吸入口的都是含着清新味道的春風。
一路上小心翼翼,倒是沒有出什麼差錯。
只是等鳳驚燕的馬車在將軍府大門不遠處停下的時候,鳳驚燕卻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讓我進去,”女子眼神固執。
守門的一衆侍衛卻是冷冷地朝她拔出了刀,衣服劍弩拔張的模樣。
一個年少的侍衛終於看不下去了一般,輕嘆口氣,向女子走過來:“碧蓮姐姐,你不要爲難我們,你在這裡當過差,最應該明白的我們將軍府不是輕易能進的。”
“是,我很清楚。但是,我確實有話要對主子……”碧蓮露出幾許糾結的表情,微微垂着頭開口說着。
鳳驚燕從馬車上下來。
“見過將軍!”
“見過將軍。”侍衛們反應靈敏,這會兒急忙向鳳驚燕跪下來。
鳳驚燕“嗯”了一聲,自顧自地走過去,眼神甚至未曾在碧蓮身上有過停留。
碧蓮被一衆侍衛圍着,不能向鳳驚燕靠近一毫。
“主……”碧蓮喚了一聲,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有些陰鬱地改變了稱呼,“將軍。”
“鳳將軍……”
生疏的稱呼被碧蓮用鳳驚燕依然熟悉的聲音喊出,讓鳳驚燕愣了愣,還是停住了腳步。
回頭看着被視爲圍困着狼狽模樣的碧蓮,鳳驚燕終於輕“嗯”了一聲:“給她搜身,讓她進來。”
“是。”侍衛們立刻領命。
初春的氣息裡帶着新鮮的芳草的香味。
鳳驚燕懶懶地靠在軟椅上,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看碧蓮被押着進來的時候,難免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意味。
人在稚氣勃發的年紀,總想着往前看,想着成熟起來,強大起來。可是到了一定年紀卻開始害怕繼續成熟,開始學會了不停回憶過去。
“你們出去吧。”鳳驚燕懶懶地朝那些個侍衛開口。
押着碧蓮的兩個侍衛猶豫地彼此看了一眼,還是遵守鳳驚燕的命令,將碧蓮放開,然後小心地退了出去。
鳳驚燕坐着,微一低頭就能與跪在自己面前的碧蓮四目相對。
“有話要說?”
“是。”
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鳳驚燕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碧蓮似乎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抿了抿嘴,下定決心一般地開口:“他走了,我找不到他。”
鳳驚燕“呵呵”地輕笑兩聲:“碧蓮,你若是想要我幫忙,那我便直接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
“……”
頓了頓,鳳驚燕又道:“我沒有那麼大度。”
碧蓮搖搖頭,連忙開口:“不是。”
“……”
“我只是擔心主子還有非離公子,他離開前一天,曾經說過‘趙非離是一個多餘的人,若是沒有他,一切應該鞥你變成原來的模樣’。”碧蓮用一種緩慢的,好似帶着傷感的頻率重複着這句話。
鳳驚燕蹙了蹙眉,嘴角微揚地開口:“我從不知道他是這般自以爲是。”
碧蓮卻是忽然答非所問一般地自顧自開口:“其實,對於他來說,我也是多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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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慰人的事情,鳳驚燕並不在行,此刻也不想勉強自己去做。保持緘默,給碧蓮足夠的時間去自怨自艾一會兒,鳳驚燕才淡淡地開口着:“那你是想我放過他,不管他做什麼?”
“不!”碧蓮雖然紅着眼睛,神態卻是十分堅決,“若是他對主……鳳將軍不利,或者對非離公子不利,請你任意處置,哪怕是殺了他。”
“……”
“那時候我求主子放他一條性命,是碧蓮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碧蓮說話間不無傷感,卻又是十分堅決。
對於鳳驚燕來說,碧蓮此刻的話卻是動聽,卻已經沒有意思了。
“我知道了,”鳳驚燕的聲音不溫不火,淡淡的,帶着幾絲寒意,頓了頓,擡起頭朝碧蓮看着,“話既然已經說完,你可以走了。”
碧蓮到沒有露出什麼被打擊的表情,兩個人主僕多年,有些事情也算遭是心有靈犀。但是,無論如何,規矩便是規矩,鳳驚燕不可能輕易破例。
“是,碧蓮告退。”說着話,女人有些顫顫地從跪着的地上站起來,深深呼吸一口氣,卻讓她的臉色顯得更慘白,其實仔細想來,鳳驚燕並不知道碧蓮在將軍府外等候了多久,時間或許長得她早已經精疲力盡。
但是,鳳驚燕依然只能冷眼看着,有些破例最多隻能針對一個人,若是有了第二個,鳳驚燕甚至連威信都不會再有了。
找到一種最舒服的姿勢在軟椅上坐着,鳳驚燕懶懶地側着腦袋,思索着剛纔關於碧蓮的話。曾經對顧惜朝的輕視讓鳳驚燕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現在的鳳驚燕不可能還天真地將這個男人歸結爲一個才華橫溢卻好不殺傷力的偏頗男子,即使他或許真的失憶了也是一樣。
他說:趙非離是一個多餘的人。
若是沒有他,一切便會變成原來的樣子。
若是沒有他,若是沒有他……
鳳驚燕深呼吸一口氣,她知道自己並不是在胡思亂想,顧惜朝有這個能耐和手段。
“來人。”鳳驚燕開口喚了一聲,努力穩着身子站起來。
卻聽外面“嘭”的一聲,接着是一個侍衛急急忙忙跑進來十分慌亂的模樣:“將軍,碧蓮她昏倒了。”
鳳驚燕愣了愣,想着碧蓮蒼白的臉,自然心底涌起一陣糾結的感覺。
“罷了,扶她去客房休息,讓楚徹來給他看看。”鳳驚燕輕喃地開口,語氣裡帶着一股孕婦特有的艱難和不平穩,卻也沒有折掉她的威嚴。
“是,主子。”那侍衛連忙開口道一句。
碧蓮神色迷糊地被幾個侍衛扶着往客房的方向走去,鳳驚燕看着她的背影,又迅速地陷入思考之中。
感覺到危險的氣息對於鳳驚燕來說幾乎是一種本能,即使她現在很容易疲憊,很容易全身失去力氣,腦子也好似不受控制一般的,凱斯思考着關於趙非離的危機。
若是沒有猜錯,顧惜朝應該已經往叛軍那邊去了。
顧惜朝從來不在乎自己站在實力的哪一邊,他只在乎如何才能更快地達到目的。
“來人。”鳳驚燕這一聲叫喚顯得更加急促和響亮了,“那筆墨來。”
“是。”
“那紙墨來。”
“是。”
泛着暗黃的宣紙鋪在桌面上,鳳驚燕安靜地坐着,俯身的動作不能太大,免得讓自己感覺腹中難受,然而,腦子裡卻不受控制地閃過那個噩夢。
鮮血從趙非離的額頭上流下……流下……
拿着筆的手居然顫抖了一下,鳳驚燕一面埋怨自己懷孕之後果然不免虛弱,另一邊卻還是忍不住將這種感覺寫在紙上。
鳳驚燕自然不需要對趙非離有什麼隱瞞,至少關於這件事,卻是完全沒有必要。
困頓的感覺襲來,鳳驚燕於是放下筆,用手託着下巴微微思索了一陣。
腦子裡卻忽然出現顧惜朝俊秀傲然的身影,勾着嘴角,衝鳳驚燕淡然地笑着:“若是沒有他,一切都會恢復的。”
“……”
“我什麼都沒有忘記,燕兒,是你把自己最初的模樣忘記了。”顧惜朝拂袖間氣質卓然,袖風清揚。
“……”
“我們一定可以回去的。”男人篤定,在鳳驚燕耳朵裡停着,只覺得是一個笑話。
鳳驚燕想張開嘴冷漠地反駁什麼,到最後卻只是發出一聲自己都覺得陌生的冷哼聲。
“喂,燕燕,沒有我是不是覺得很無趣啊?”
“燕燕,快起來,我跟你講講楚凡哦,今天他和我說了很多話呢。”
“我一直覺得那小東西一點都不像我,今天卻發現了許多相像的地方。”
“燕燕,你快起來聽我說嘛。”
楚憐嘮嘮叨叨的聲音就好似一個巨大的魔咒,很容易就將鳳驚燕弄得太陽穴突突地疼,無奈只能張開眼睛,端坐起來。
“嗯,你說。”鳳驚燕語氣平靜,卻帶着一股濃郁的沙啞的感覺。她現在的情緒有些糟糕,對鳳驚燕來說,沒有比“無力感”更加糟糕的東西。
若是之前,若是沒有這個孩子,鳳驚燕大可以策馬而去,與趙非離一起衝鋒陷陣,甚至可以讓那個男人躲在她身後。
這沒什麼,以前她也是這樣做的。
而現在,鳳驚燕除了將自己的懷疑和警告寫進書信裡,再加上一句“謹言慎行”之外,再沒有其他辦法。
這種無力感,讓鳳驚燕的情緒很糟糕。
楚憐本事嘮嘮叨叨地,滿臉興奮地要開始向鳳驚燕講述今天自己與兒子逗了玩耍聊天的趣事,這會兒看到鳳驚燕的模樣,又忽然明白了發現了什麼一般:“喂,怎麼了?”
鳳驚燕並不回答,隨意地撇過去,開始朝桌子汴州的地圖看起來。若是沒有哦計算錯誤,趙非離的第一場戰將在這裡打響。
“哎呀……”楚憐有些曖昧地朝着鳳驚燕嘮叨着,嘴角的笑容也要藏不住了一般,“小離他纔剛走呢,你就開始擔心他?”
鳳驚燕並不回答,只是自顧自地將剛纔寫好的文書疊起來,遞給一旁候着的侍衛。
“燕燕,有時候我覺得你操心太多了。”
“哦?”
楚憐輕嘆了一口氣,顯得有些無奈的模樣:“男人沒那麼沒用,趙家的男人更是一個個都是長着獠牙的狼,我恨不得趙逸什麼時候完全廢掉躺在牀上當木偶給我玩,可是這不可能。”
“……”
“只要還有一口氣在,他們趙家的男人都有力氣掀起滔天巨浪。”楚憐表情有些痛苦地糾結。
鳳驚燕居然覺得無法反駁。
“其實,現在……燕燕,你纔是最脆弱的時候。”楚憐的眼神忽然變得澄淨起來,嚴肅認真地堆積在一起。
“你不但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孕婦。”
楚憐講的整個事實鳳驚燕全部知道,只是並未曾可以去思索一般習慣性地忽略,又或者她鳳驚燕習慣強勢,習慣去承擔一切,忽然就這般被留在京城,留在一個可有可無的位置總顯得幾分怪異。
不過,正如楚憐說的,現在最脆弱的或許是她自己。
“選最好的飛鴿送去。”
“是。”侍衛得令應着。
鳳驚燕長長地吐一口氣,安然地坐着。
楚憐抹去剛纔嬉皮笑臉的模樣,小心翼翼地坐在鳳驚燕身旁,將她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然後開始把脈。
房間裡安靜的氣息卻帶着某種壓抑的感覺。
好一會兒,鳳驚燕都等得有些煩躁了,楚憐才甜甜地笑着:“放心,很好,不能再好了。”
“……”鳳驚燕聽着。
楚憐就開始自負地吹噓起來:“有我在,會更好起來。”
鳳驚燕點點頭。
少了趙非離讀兵書讓自己入睡,鳳驚燕最開始的夜晚過得並不舒服,一個習慣養成並不容易,想要糾正卻是難上加難。
幸而,楚憐總在耳畔叨叨着,叨叨着,全部是關於楚凡的,也算是給鳳驚燕增加了些樂趣。
日子一天天過着,鳳驚燕的情緒還算平穩,臨近臨產的日子還剩下大約一個月。
“報……”
旁邊的侍女正要勺子勺起米粥,鳳驚燕懶懶地接過來,這會兒聽了聲音,立刻睜開眼睛朝着他們淡漠開口:“說。”
“非離公子的書信到。”
鳳驚燕努力壓住自己急迫的情緒,平緩地伸手開口:“拿過來。”
“是。”
打開書信,鳳驚燕還未開始看,就被一種淡淡的卻掩藏不住的帶着血腥味道的臭味弄的有些泛惡。
好不容易壓住了嘔吐的衝動,鳳驚燕打開書信,卻看到了一封完全的家書——對,家書。
“燕兒,這些日子是否舒服些,孩子是否比我離開的時候更加調皮了。京都的天氣應該不錯,若是可以你也該多出去走走。若是孩子對你不好,讓你難受了,等我回來定然好好教訓……”前面一大段的話,鳳驚燕讀者,心底泛起一陣陌生奇異的卻好似溫暖的感覺。
最後於如今形勢相關的,卻只有短短的一句:“燕兒,你的書信交代的事情我都明白,一切安好,以後只會更好,相信我。”
然後,就沒有再多了。
鳳驚燕在溫暖和甜蜜之後,卻涌起一陣莫名的恐慌。那是關於未知的恐慌……
看了看眼前的侍衛,鳳驚燕還是開口詢問道:“那邊的形勢如何?”
侍衛沉默了一陣,還是不敢對鳳驚燕任何隱瞞。
“瘧疾,非離公子帶着的隊伍裡出現了瘧疾。”
鳳驚燕眉頭鎖得很緊。
“有人傳言是瘟疫,軍心有些混亂。”開口的侍衛說完話,又忽然朝鳳驚燕跪下身來,“手下該死,讓主子擔心了。”
“起來。”鳳驚燕冷冷吩咐。
心底的徘徊自然是有的,單絲鳳驚燕可不想在任何人的面前表現出來。在一陣猶豫之間,鳳驚燕的思想卻忽然落在趙非離書信上的最後一句話上。
相信我……
相信我。
這對鳳驚燕來說並不容易,但是如果是趙非離的話,她只能繼續豪賭。
過多的焦慮和緊張對於現在的鳳驚燕來說,是在全是壞事。她現在要做的除了相信他之外,好似並沒有更多。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下去吧。”鳳驚燕忽然這般開口。
那侍衛急忙應了一聲“是。”
這個春天確實是美好,遠離汴州的京都甚至感覺不到一點兒劍弩拔張的氣勢,也沒有什麼血腥味道,反而是那桃花,一朵朵,爭芳鬥豔似地開放着,惹得各色的蝴蝶兒翩翩而來。
夢幻的景色裡,在桃花樹下,男人的笑容令她輕易顫抖,男人的聲音在耳畔響徹,很輕易就在他臉頰上染起緋紅,男人輕柔地吻了自己的嘴脣一下,鳳驚燕就感覺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一般,靈魂都要被吸走了。
這個女人純淨的好像沒有見過任何世面,很容易就感覺溫暖,很容易就感覺甜蜜,甚至很容易知道喜歡還是不喜歡,鳳驚燕雖然不肯承認,其實那纔是她少女時候最初的模樣。
到底現在的自己是真實的自己,還是僞裝,鳳驚燕已經弄不清出了。不過沒關係,他無論變得如何,她一直是鳳驚燕。
淡淡的春風從窗外吹進來,帶着一絲和煦的氣息。
“怎麼回事啊。”
“奇怪死了。”
鳳驚燕睜開眼睛,就對上一個對着自己唉聲嘆氣的楚憐,一副糾結的不知道如何樣子的模樣。
也不着急,鳳驚燕淡然地看着楚憐。
楚憐“啊啊”了幾聲,終於宣佈投降:“你的產期忽然延後了……”
鳳驚燕的表情立刻冷下來:“爲什麼。”
楚憐可憐兮兮地看着鳳驚燕,顯得十分無奈十分委屈的模樣:“我能說我不知道嗎?”
“哼。”鳳驚燕隨意地吐了一口氣。
“好,好啦。”楚憐連忙討好地貼過來,朝着鳳驚燕開口,“只是推遲大約七天而已,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應該?”鳳驚燕的聲音已經好似從寒冰裡面撈出來似的。
楚憐連忙神奇雙手,做投降的模樣:“不會有事的,只是七天而已,但是再拖就危險了。”
“否則要如何?”鳳驚燕沒有時間浪費在假設裡,寧願將最壞的情況都做了準備。每一次賭運氣,她都是失敗者。
“開膛破肚。”楚憐嘟嘟嘴,吐出的四個字決定能讓尋常女人魂飛魄散。
鳳驚燕卻是很安靜地點點頭:“那也是好的,只要有方法就行。”
說罷,鳳驚燕就從牀行爬起來,用緩慢而小心地動作在侍女的伺候下開始洗漱穿衣。
今天,鳳驚燕確實還有一件事情需要解決。
有一個人要見她,雖然齊國現在只是趙國的附屬,而且幾乎可以說元氣大傷,可是畢竟還是存着些實力,現在趙國內亂紛起,實在沒什麼精力在與齊國交戰。
雖然趙國派去駐守齊國的將軍戰士還算都是鳳驚燕的心腹和趙逸的人馬,但是若是惹怒瞭如今齊國近乎可以說地位與齊國國君持平的龍應秋,也可能使齊國做出什麼莽撞而不考慮後果的事情來。
附屬國來拜見趙國天子,這實在沒什麼奇怪,雖然選擇這樣的時機會讓人有所懷疑,但是也不算什麼大事情。
可是龍應秋如何也要見鳳驚燕一面,否則就要長留趙國京都這樣莫名其妙的威脅還是讓人煩躁的。
鳳驚燕坐在垂簾後面,神色依然。
說起龍應秋,鳳驚燕這會兒心底依然忍不住涌起一陣濃郁的恨意。
雖然說也是自己不夠用心,可是很若不是龍應秋設計陷害,她鳳驚燕本是可以不失去第一個孩子的,如今也不用如此辛苦。當然,這只是時候馬車,過去的早已經過去,無論鳳驚燕仇恨也好,厭恨也罷,也不能將過去做任何改變。
若去了這些恨意,單單用很平靜的情緒看龍應秋,鳳驚燕倒必須說他也是有些能耐的,否則也不可能做了自己那麼多年的死敵。
“哈哈,鳳驚燕,你什麼時候玩起這些個女人呢的玩意兒,坐在垂簾之後與我見面……怎麼,開始明白什麼叫女人的婉約美?”龍應秋張狂地走進來,正剛纔他被外面的人搜了身,他卻沒有一絲不快。
鳳驚燕並沒有回答他,只是淡淡地問一句:“龍丞相定要見我一面,不知道有何話說?”
龍應秋倒不客氣,隨意地找了張椅子坐下來,顯得安然自得的模樣:“進貢這種事情,本事不需要我親自來。”
“是龍丞相太客氣了。”
“我只想着以後我無論如何也要鎮守齊國,怕是不容易再見到你了。”說話間,龍應秋顯得積分糾結的模樣。
鳳驚燕這一次是真的疑惑了,她知道與高手過招,最好是不按常理。可是,龍應秋這會兒的話簡直是莫名其妙:“那又如何。”
“哈哈,有些事情你在齊國的時候我未曾發覺,你離開的時候我既然知道了,定然也是要讓你知道的。”龍應秋此刻換了一股坐姿,立刻顯得十分謙遜認真的模樣。
鳳驚燕在垂簾後沉沒。
龍應秋也不着急,停頓了許久纔開口:“你離開之後,我做了許多美夢……美夢。”
“哦?”鳳驚燕並不奇怪,“少了我在齊國,你自己自然逍遙快活。”
龍應秋卻是搖搖頭:“鳳驚燕,說來有趣,我最逍遙快活的日子居然是和你爭鋒相對的時候,現在想來還是回味無窮。”
男人的表情太多真切,眼睛裡甚至帶着一股玩味的深情。鳳驚燕心口一顫,猛然感覺或許自己又陷入一股巨大的陷阱,又遇到一個天生戲子的男人,恐怖感覺愈發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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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君一生 35 情歸何處
鳳驚燕並不願意多加思考,龍應秋這些華麗的深意她並不想去猜。這個總是笑盈盈的男人卻比任何人都要狡猾。對付狡猾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截了當,而不是一步步掉入他的陷阱裡。
自顧自的,鳳驚燕坐在垂簾後面淡淡地扯了扯嘴角,並不開口。而是讓龍應秋一個人自說自話,到最後龍應秋若是有什麼目的,也只能對自己直言不諱了。
然而,龍應秋卻不着急,隨意地坐在大廳外,沉穩模樣,眼神卻是笑意脈脈地看着鳳驚燕。
還一會兒,龍應秋又是“呵呵”地一笑,忽然朝着鳳驚燕開口:“鳳驚燕,我現在若說是……喜歡你,你自然是不信的。”
鳳驚燕本是隨意地坐着,這會兒聽着這話還是忍不住蹙眉起來。
“別說你不信,我也是不信的。”龍應秋搖搖頭,看着鳳驚燕笑着,便不再隱藏似的,露出幾分紈絝子弟瘋了模樣,“可是前一日子的那些‘好夢’,裡面的女人居然都是你。”
龍應秋說這話,悠然地站了起來,眼底好似春光盪漾,他卻不做任何掩飾的模樣,想鳳驚燕靠近了些:“平日裡看到的你真是讓人討厭,明明是個女人,卻沒有一絲女人該有的嬌媚……可是夢裡不一樣。”
大約感覺被一股猥瑣到極致的曖昧氣氛所包圍,鳳驚燕的表情越來越冷,眼底的殺意也涌了出來。
“夢裡的你是那麼的嫵媚,順從,嬌弱,用你清冷的聲音叫着我的名字……”龍應秋一邊向鳳驚燕走着,一邊這般開口說着,完全讓鳳驚燕明白了什麼叫色膽包天,自尋死路。
“然後,化作一淌水一般跌入……”龍應秋的聲音愈發曖昧而意味深長。
鳳驚燕終於忍無可忍,咬牙切齒地吐了一聲:“大膽!”
而正在此刻,本是護在鳳驚燕垂簾前面的幾個侍衛也是立刻在龍應秋面前舉起兵器,冷漠開口:“請龍丞相回位就坐。”
“請回位就坐!”
龍應秋站在靠鳳驚燕大約只有三部之遙的地方衝着她小了笑,卻沒有任何不快的表情。轉頭又笑的十分才、暢快地看着眼前的兩個侍衛,居然真的十分聽話地回頭又在剛纔的位置上坐下。
窗外春光明媚,龍應秋的心情看起來不錯。
鳳驚燕這會兒也恢復了一些淡然,想着剛纔的失控也許正是中了他的計謀,也便慢慢安靜了下來。
龍應秋坐在椅子上,眉頭略微隆起,一會兒忽然想通了什麼似的笑着開口:“其實,仔細想來,這也不奇怪。”
龍應秋自顧自地輕笑着,臉上露出積分淡然的表情,“你鳳驚燕向來不將人放在眼裡,若不是我能與你相對爲敵,你或許連我的相貌都記不住也是不無可能的。”
知道這個時機並不適合與龍應秋決裂,鳳驚燕努力尋了些耐心。
“鳳驚燕,仔細想來,你從來是用腦門看人的,”龍應秋淡笑着說着,語氣、姿態、動作都透着些成熟不羈的味道,有些屬於男人的味道是需要歲月沉積的,而龍應秋便是這樣的男人,雖然他看起來並不算討喜,卻也自有一番味道。
鳳驚燕並不反駁,在如今的情況下浪費力氣的事情她可不願意去做。只是難免心裡開始打算,等將這個孩子平安生下來,等回覆了身體,龍應秋身上的仇恨,她定然是要報的。
龍應秋倒一點兒不急的離開,甚至有了幾分聊天的興致:“所以,我總現在若還有能降服你,總是一個強大的男人。”
“……”
“仔細說來,我倒以爲可能是趙逸。”龍應秋一邊說着話,一邊又開始笑盈盈地搖頭,“卻不想會是趙非離。”
莫名其妙地聽着這些話,眼前的男人忽然變得如此“兒女情長”,鳳驚燕簡直覺得難以理喻。沉寂下來,鳳驚燕表情淡然地看着龍應秋。
卻提高他忽然“哈哈”地笑起來:“不過,他也不是什麼簡單角色。”
鳳驚燕斜着眼睛看他。
龍應秋抿了抿嘴角,忽然用一種好似要揭開某些秘密一般的語氣緩慢開口:“你可知道,我可是和他合作過許多次。”
愣了愣,鳳驚燕的表情不曾有任何變化。
龍應秋也不在多言,自顧自地站起來,眼神落在鳳驚燕臉上,神色略微凝重了一下,又是毫不留情地轉生往外邊走。
“後會有期。”龍應秋此刻瀟灑風流的模樣,有與剛纔好似要費盡心力挑起鳳驚燕的憤怒的時候完全不同。
鳳驚燕冷冷地“哼”了一聲,有些東西並不所謂相信不相信,既然是對她鳳驚燕沒有任何意思的東西,那萬一是真的,也依然是什麼都不是!
然而,當她的眼神掃過龍應秋剛纔坐的那張椅子上的時候,忽然看到了一個東西。
“過來。”鳳驚燕朝着旁邊的侍衛隨意地揮手。
“是,將軍。”
鳳驚燕輕輕地“嗯”了一聲,右手隨意一指:“把那個東西拿過來,小心一點。”
對於敵人的謹慎,鳳驚燕從來不會嫌棄太多,何況此刻的對手是龍應秋。即使現在齊國算是趙國的屬國,龍氏的勢力依然不容小覷。何況,鳳驚燕實在也是在龍應秋身上吃了許多虧,自然要更加小心起來。
“將軍。”侍衛已經將那個東西取來。
“嗯,”鳳驚燕小心地從位置上起來,扶着椅子站着,“什麼東西。”
那侍衛低頭研究了一陣,好似十分小心翼翼的摸樣:“回將軍的話,好像是一張棋譜,並沒什麼一樣。”
棋譜?
這種東西里面很容易暗藏玄機,鳳驚燕也曾聽聞鳳家祖先就曾從一份棋譜裡悟出一套兵法來。
“拿來我看看。”鳳驚燕思索了一陣,趁着自己如今有些精力,還是決定稍微研究一陣。
可是,當那棋譜落入鳳驚燕手裡的時候,她卻忽然產生了一絲奇妙的熟悉感,那是很遙遠的記憶,隱隱約約在腦子裡閃現,鳳驚燕很用力去思索,也很難回憶得真切。
這白字……像自己的手法。
哦,對!
那是鳳驚燕與龍應秋下的第一盤棋。那時候龍應秋還只是龍家的長公子,瀟灑不羈,風流倜儻,標準的紈絝子弟。而鳳驚燕卻已經征戰歸來,替齊國打了最漂亮的一場戰。
輕裝便車,兩個人並不認識,鳳驚燕去那棋館下棋甚至是爲了去密會一個替自己打探龍家狀況的密探。
卻不想居然鬼使神差地域龍應秋對弈一局。
那時候的鳳驚燕自然是不可能將龍應秋放在眼裡的,耽於女色,玩物喪志,除了出身大家族,長得還算人模狗樣,實在沒有任何地方值得鳳驚燕多看一眼。卻不想,他的棋術倒真是不錯,鳳驚燕居然花了整整三個時辰才封了他所有的退路。
這棋譜記得就是那一局對弈。
“將軍,將軍……”
“將軍,有何異常?”侍衛在旁邊看鳳驚燕有些愣愣的模樣,立刻草木皆兵地緊張起來。
鳳驚燕“呃”地應了一聲:“沒有,你派些人,儘早把這人送回齊國……現在要安全地送回去,明白嗎?”
“是,將軍!”那侍衛領了命令連忙退了下去。
鳳驚燕望着窗外的明媚春光,忽然感覺心裡涌起一陣略微異樣的感覺,她知道這一陣感覺是關於龍應秋的。
“既然如此,等着我來對付你。”鳳驚燕輕笑着自言自語,嘴角抹起一陣冷漠的笑,“死在我手裡,你該是死得其所了。”
另一邊,桃花樹下。
龍應秋從大廳裡走出來,臉上依然浮着輕浮的笑容,一瓣桃花從樹上飄落,就這般飄飄揚揚地落在他的手心裡。
那花瓣嫣紅嬌豔,好似籹籽緋紅的臉龐。
龍應秋本不是賞花賞月之人,若真說起來,他倒是最喜歡的是女人嬌豔的身體,而且也曾經經手許多。只是,這會兒,龍應秋居然忽然變成了文人雅士,甚至有對着眼前的桃花賦詩一首的衝動。
“哈哈……”大約是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過有趣,龍應秋自己先笑出聲來。
一個女子輕盈而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而近……從遠而近……然後一個不穩,腳下絆了一個石頭,就這般摔進了龍應秋的懷裡。
龍應秋倒顯得十分淡然,笑笑地伸手將女子抱在懷裡,臉上露出意思成熟男子魅惑的笑容:“怎麼這麼着急?”
女子擡起頭,恰好對上龍應秋的眼眸,頓時臉紅一片。
“哈哈,哈哈……”龍應秋笑着將女子從懷裡放開,讓她繼續站着,俯身神態曖昧地看着他,用手指托起她的下巴一點點往上,往上,“或許,你只是藉此機會想我投懷送抱。”
女人“呃”了一聲,尚且年輕,完全經不起挑逗地直搖頭,“不是,不是的。”
龍應秋放下托起她下巴的手,卻是慢慢抹去了嘴角的笑容:“不管是還是不是,都沒關係了,因爲我就要走了。”
“走?”
“對,”龍應秋點頭,“我再也不會來這裡了。”
女子頓時感覺自己很容易被龍應秋身上的沮喪嗦感染,居然就這般跟着哀怨地嘆了一聲:“是嗎?那真是可惜。”
龍應秋不再回答,只是自顧自地擡起頭看了看天空,一片桃花瓣從樹上飄落,這一次居然是恰好落在了他的眉角。
“你……”侍女看着龍應秋,忽然感覺到什麼似的呢喃了一句,“怎麼了?”
龍應秋沒有回答。
這侍女纔想起什麼似的,忽然緊急地叫了一聲“啊!”然後急急忙忙地往鳳驚燕的方向跑去。
可是,剛纔的那一幕總好像帶着一絲魔力一般地鐫刻在她的腦子裡,這個陌生而貴氣,風流而俊美的男人,他剛纔的眼睛裡好似閃過一絲落寞。彷彿是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丟失時候的表情。
小小的侍女自然明白自己只是一個小人物,這個男人的身份無論如何也是高高在上俯視衆生,他完全不需要自己操心。但是,侍女還是忍不住覺得心疼起這個男人來。
越強大的男人當他裸露出脆弱來,總很容易引得女人瘋狂。
即使她是一個小小的侍女也不例外。
當這個侍女小跑着衝進來的時候,鳳驚燕正坐在那裡閉目養神。剛纔的一系列思考對於她現在的情況來說,實在太勞神。
“主子。”
“主子。”小侍女怯怯地叫了兩聲,鳳驚燕四周這會兒全部瀰漫着一股生人勿進的氣氛,若不是碧蓮姐姐對她是在有提攜之恩,這閒事她本是不想管的。
“噓。”旁邊的侍衛連忙將侍女擋着,壓低了聲音吩咐道,“別擾了將軍休息。”
“可是……”
鳳驚燕本就沒有睡着,只是坐着眯一會兒眼睛,這會兒自然是睜開眼睛轉過來,輕哼了一聲:“嗯?”
那侍女連忙跪下身來:“奴婢擾了主子休息,請主子責罰。”
鳳驚燕懶懶地揮了揮手:“什麼事?”
侍女猶豫了一陣,還是十分急促地開了口:“碧蓮姐姐她……”
“說。”鳳驚燕冷哼一聲。
侍女這次連忙開口:“碧蓮姐姐有了身孕!情緒有些不穩定。偏閣的侍女又說她是叛徒……說要替主子罰她。”
鳳驚燕眉頭緊鎖,冷笑了兩聲:“什麼時候將軍府裡連個下人都這麼自以爲是了。”
“奴婢該死!”侍女立刻顯得十分驚慌的模樣,朝着鳳驚燕跪了下來。
不再理會她,鳳驚燕自顧自地往外邊走,臃腫的身體讓她的動作顯得有些遲緩,然而那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還是讓旁邊的侍女很自然地朝她俯身低頭,十分恭敬的模樣。
走過桃花樹下,嫩紅的桃花花瓣飄飄而下。
一片恰好落在鳳驚燕的髮髻上,顯得無比嬌媚的摸樣,可惜,鳳驚燕毫無察覺。
將軍府,西面,偏庭。
雖然說是鳳驚燕讓人替碧蓮安排在這裡的,這會兒自己來卻纔知道這裡確實破舊了些,還詭異的帶着一股隱身的寒意。
鳳驚燕蹙了蹙眉,低頭扶着自己的下腹,頓了頓,冷冷開口:“扶她出來。”
不可能因爲一個碧蓮,讓自己和孩子受了這陰氣。鳳驚燕從來自我爲中心,她並不覺得自己多善良。若是裡面的人不是碧蓮,他甚至是懶得來看一眼的。
其實,她本就不需要來,若是有什麼好奇,直接讓人將碧蓮押到自己面前,也是簡單的事情。
然而,這會兒鳳驚燕不但來了,居然還顯得幾分急促的模樣。
意識到這些,鳳驚燕忍不住煩躁地鎖了鎖眉。
“你來了?”碧蓮被扶出來的時候,臉色蒼白,顯得十分虛弱的模樣。扶着她的幾個侍女面面相覷,臉色也很是不好。
鳳驚燕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眼神冷冷地在一衆侍女身上掃過:“將軍府不需要自作主張的下人。”
“……”
“你們明白?”
那些個侍女連忙開口應和着:“奴婢明白。”
鳳驚燕這才“嗯”了一聲,朝碧蓮看去:“他的。”
碧蓮自嘲地笑一笑:“他喝醉了,把我當作……你。”
放假也冷哼一聲,眼底閃過意思殺意:“那你該殺了他。”
“生氣自然是有的,但是還是捨不得殺了他。”碧蓮顯得幾分無奈,聲音裡含着些許糾結的氣息,“我以前最看不起的便是這樣的人,現在卻爲了一個男人變成了這個模樣。”
以前最看不起的便是這樣的人,現在卻爲了一個男人變成了這個模樣……
女人……
不想自己太多感懷,放假也這會兒也沒有那麼多精力去傷身,只是隨意地點點頭:“既然無處可去,你可以留下來當一個‘客人’。”
是的,只是是客人……她鳳驚燕身邊不是可以隨意來去的地方,你若走了便是走了。
“是,客人。”碧蓮的語氣裡不無傷感,卻也明白有些東西是不能挽回的,沉寂了一會兒,倒也是客客氣氣地擡起頭,朝着鳳驚燕淡笑,“碧蓮謝過鳳將軍收留。”
鳳驚燕不再理會她,而是將視線偏向旁邊,衝着一旁的侍女開口:“你們將她搬去東暖閣,替我好好招待。”
“是。”侍女們面面相覷,倒是整齊地應了聲。
既然該吩咐的都吩咐了,鳳驚燕自然不想在此多做逗留,更沒有與碧蓮敘舊的興致。
若不是春色明媚,鳳驚燕此刻的心情想來只會更加糟糕。
不知道,碧蓮聽着那個俺男人醉酒之後將她當做自己有什麼感受,鳳驚燕此刻只感覺反胃的噁心了。
特別是知道碧蓮此刻懷着他的孩子之後。
那些最初的甜蜜心動的感動,那好似春天樹枝上最初的那一片嫩葉一般純淨的東西,那是鳳驚燕在顧惜朝身上留下的唯一的東西,此刻全都變成了笑話。
終於,完全地逝去了。
也不知道怎麼着,鳳驚燕忽然開始思念起趙非離來。這個還未能完全稱作男人的少年,平日裡總顯得純淨乖巧的模樣,卻不知他是如何一步步將自己魅惑成連鳳驚燕自己都不熟悉的模樣。
也許,在鳳驚燕將“非離”二字賜給他的時候,一切都已經註定。
老天玩得把戲並不怎麼高明,一切都好似是有預兆的。
春天的風吹得人懶洋洋的,卻也很容易將一些冷酷的事情想得美好,將一些無趣的事情想的浪漫。
鳳驚燕悠然地往前走,用楚憐教授的一種極度緩慢的頻率。
“哎呀呀,呀呀呀,燕燕,我的老祖宗!”楚憐看鳳驚燕過來,忍不住嚷起來,“你就不能安生一會兒,我可是滿院子找你啊。”
鳳驚燕表情依然是淡淡的模樣:“怎麼?”
一邊說着,一邊往屋子裡邊走,視線甚至未曾在楚憐身上停留太久。
“好事,是大好事,我終於找到了些替你增強體力,又不影響孩子的藥,嘿嘿。”楚憐說着話,自然顯得十分高傲的模樣。
楚憐撇撇嘴,蹬一下腳,伸手一指:“你不相信我?”
搖搖頭,鳳驚燕沒有說話,而是將楚憐手裡的那瓷碗接過來,將那碗裡的黑幽幽的藥汁都喝了下去。
味道果然是極度噁心。
鳳驚燕蹙了蹙眉,思索了一陣,還是朝楚憐開口:“若是有多,給東暖閣的那個人也送一些過去。”
楚憐“呃”了一聲:“誰啊?”
“……”
“誰啊,你對她這麼好,我是要吃醋的。”楚憐看着鳳驚燕很認真地開口。
鳳驚燕懶的與他開玩笑,自顧自地站起來,在屋子狹小的空間裡散起步來。到時候不能用內力,卻必須足夠有力氣……她現在確實需要做些動作,配合着楚憐給自己配置的藥,或許纔會有些效果。
楚憐還在糾結着“誰啊,到底是誰住在東暖閣呢”,那邊卻有一個侍衛跪在門外求見。
“恰來說話。”鳳驚燕自顧自地在散步,斜着眼睛看着跪着的侍衛一眼。
“是,”侍衛站起身來,手上拿着一封信函,“是有人送給主子的信。”
鳳驚燕點點頭,確實沒有過去:“落款爲何?”
“回主子……顧惜朝。”侍衛一邊看着信函,一邊開口。
這一次,鳳驚燕真正是沒有任何驚訝或者其他情緒了,好似對這一件在普通不過的小事,依然自顧自地扶着下腹在房間裡悠然地走着。這樣的姿勢,若是其他人做起來,很容易帶上狼狽的感覺,然後鳳驚燕修長的身體再加上高昂的頭居然讓她顯得貴氣十足,氣勢傲然。
“拆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鳳驚燕忽然這般開口命令。
那邊侍衛自然應了一聲“是,”小心翼翼地將那信函拆開。
楚憐在旁邊,卻顯得比鳳驚燕還激動,一副好似要等待有趣的事情發生似的,雀雀欲試的模樣。
“把信函讀來我聽。”這樣的命令,鳳驚燕顯得十分淡然,好似寫這份信的人與她完全漠不相關。其實,仔細說來,本也是如此了。
“是,將軍。”那侍衛看着書信,卻露出有些爲難的表情,猶豫地微微擡起頭看着鳳驚燕,卻見她完全沒有取消命令的意思,也只能在心底微嘆一口氣,就這般開了口,“燕兒,我知道你只能屬於強者,所以,等我對付了他,我們一定可以回到原來。”
“……”
“落款,顧惜朝。”
鳳驚燕還未曾說話,楚憐已經扶着腰在旁邊笑得不行:“哈哈,哈哈,我從來不知道顧惜朝如此有趣。”
鳳驚燕點點頭,卻忍不住有些傷感起來:“他應該是真的失去記憶了。”
於是,顧惜朝變成了最初稚氣莽撞的模樣,卻無法忘記他最初對自己的哪一點兒愛意。若是後來的顧惜朝,他是不會如此天真的。
可惜,離顧惜朝記憶的那個時候,鳳驚燕整整已經度過了十餘個年華,而這些日子,鳳驚燕最終發現自己的生活和精神都被一個叫趙非離的人塞滿。
楚憐依然在笑,“哈哈”,“哈哈”地笑個不停:“是啊,失憶了以後變得有趣多了,也感覺真是單純許多。”
鳳驚燕不加評論,這個男人的事情,現在對於自己來說,只剩下四個字——與我無關。
楚憐笑了一陣,卻忽然又停了下來:“燕燕,燕燕,我忽然有一個想法。”
“嗯?”鳳驚燕隨意地應了一聲,終於覺得走的有些疲憊一般地在書桌前坐下來。
“燕燕,我忽然想那一個大鐵棍在趙逸頭上狠狠砸一下,直接把他砸失憶了。”楚憐嘟嘟嘴,很是認真地朝鳳驚燕開口,與此同時,爲了形象還不忘記用空着的雙手做出拿重物砸別人腦袋的動作。
鳳驚燕取了毛筆,沾了些墨汁,伸手將桌上的宣紙鋪平。
“到時候……嘿嘿,‘嘭’的一聲,趙逸那傢伙直接退回十五年,又變成了小時候的傻模樣,那該多好。”楚憐樂呵呵沉溺在自己的幻想裡不能自拔。
鳳驚燕這次意識到什麼似的擡起頭來:“你很小的時候便認識他?”
“恩,遇到你之前呢,你不知道他那時候多可愛,還會哭哦。”楚憐眼睛裡閃着金光,一會兒又被滅了一般,“哎,可惜小的適合我很兇,都呵斥他不許哭。”
鳳驚燕蹙眉:“這樣什麼不對?”
楚憐笑了笑:“於是,再相遇之後,他再也不流淚了,而是讓別人流血。”
“……”
“其實他沒有什麼錯,我只是討厭別人利用……我。”楚憐哀怨地嘆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被一層陰鬱遮蓋。
鳳驚燕抿了抿嘴,最終只是吐出一句:“有些原則會爲了一個人改變。”
“……”
“若是按我的原則,趙非離已經死了百次有餘。”鳳驚燕冷冷的,卻顯得幾分無奈。
楚憐用驚訝的表情看着鳳驚燕,一時間又驚慌所措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地站在那裡。
鳳驚燕不再理會她,而是俯身開始給趙非離寫書函——就如過去許多天她做的那樣。
今天,鳳驚燕寫的是:“離兒,我想我確實喜歡強者,所以我等你勝利歸來。”
落款,只是單單一個“燕”字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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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君一生 36 心有靈犀【正文完結】上
鳳驚燕放下手裡的毫毛筆,神色恍惚。
楚憐湊了過來,見鳳驚燕並沒有不讓自己看的意思,也便整個人貼了上來。“嘻嘻哈哈”地笑着將視線落在紙上。頓了頓,楚憐將這字看在眼底,好一會兒卻只是吐出一聲:“哇——”
頓了頓,又連聲喊了幾聲:“哇——哇——”
“怎麼?”鳳驚燕被她連續的幾聲“哇”驚得有些莫名其妙,有些疑惑地挑眉轉頭看着楚憐。
女人楚憐衣服不可思議的模樣,搖啊搖啊地晃着身體:“燕燕,我第一次發現你這麼……悶騷。”
“……呵。”隨意地吐了一聲沒意義的語調,鳳驚燕病不接腔。楚憐的有些思路是他陌生的,鳳驚燕不打算去了解。
將寫好的書信疊起來,鳳驚燕轉身遞給身旁的侍衛。
其實,悶騷……當有些改變潛移默化地連鳳驚燕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時候,她知道早已經萬劫不復。而這些改變,大部分是屬於那個男人的,鳳驚燕清晰地知道。
“燕燕,你這話是在……示愛哦,示愛。”楚憐表情略帶曖昧地貼着鳳驚燕笑嘻嘻地開口,語氣裡別有深意。
鳳驚燕搖搖頭,不願與她深究什麼關於“示愛”什麼關於“悶騷”,她鳳驚燕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僅此而已。
“送了去。”鳳驚燕開口命令着。
“是,主子。”那侍衛很瞭然地應了一聲,轉身退了出去。
手裡一空,鳳驚燕倒忍不住幾陣恍然的感覺。就着坐着的姿勢,鳳驚燕看着窗外的春景色,卻好似看到了那個俊美少年在衝着自己淡笑。
再過去的大多時候,鳳驚燕總是衝在戰事的最前端,披荊斬棘,卻是完全的中心。受英雄一樣被膜拜,好似這個世界不能失去她,只有這樣,鳳驚燕才覺得有價值一般。然而,像如今這般懶懶的,甚至不出什麼主意地守在後面,對於鳳驚燕來說,實在陌生得厲害。何況,如今替她衝在前端的還是趙非離。
那個與她來說,意義並不相同的男子。
楚憐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摸樣,這會兒低頭看鳳驚燕還是有些愣愣的模樣,忍不住有“嘻嘻”地笑了笑:“怎麼,燕燕,不會這麼快就開始想他了吧?”
鳳驚燕很是無語地看了初戀一眼,明白楚憐就是這種“無聊找有趣”的性格,卻也不能反駁。
楚憐“呵呵”一笑,伸出食指在鳳驚燕的肩膀上指了一下:“燕燕,你倒是相信他呢。”
“……”鳳驚燕看着楚憐。
“這多危險啊,哎。”楚憐淡淡地開口。
隨意地聽着,鳳驚燕並不理會她,對她來說,已經不是相信不相信的問題了……當然,這些楚憐不需要明白。
淡笑着,鳳驚燕自顧自地從位置上站起來,悠然地繞着圈子。腦子裡渾濁一片,並不需要思考太多,卻是從未有過的輕鬆。
“算了,”楚憐看着鳳驚燕懶懶的模樣,輕嘆一口氣,顯得十分無奈的摸樣,“趙家的兄弟本就是厲害,這沒什麼奇怪的。”
鳳驚燕“呵呵”淡笑了一聲,楚憐這評價,她也只能同意。
日子過得不溫不火,那遠處的戰事完全沒有影響京都的奢靡,滿樹的桃花帶着嫵媚的嫩紅,飄飄揚揚的,很容易就讓人迷了眼睛。
春色迷醉之間,鳳驚燕愈發感覺到腹中孩兒生命的氣息。那種搏動的感覺,突突地跳動的氣息讓鳳驚燕感覺身體一陣柔軟。
這場春雨是從昨日開始下的,斷斷續續的,在天空中交織成濃密的網,讓整個世界都變成淡淡的灰色,不能散去。
“嗒嗒”“嗒嗒”……馬蹄聲自遠而近。
急促的馬蹄聲含着一種彷彿逼近死亡的急促氣息。
“報——”
“是燕八公子?”將軍府的門打開,一個侍衛看着眼前的男子,似乎有些驚訝,畢竟如今的戰事,若不是有什麼緊急的事情,燕八怎麼着也是不可能這樣急促地回京的。
“是。”燕八顯得十分緊張急促的模樣,小跑過來,直接伸手拽起了那侍衛的衣襟,“帶我去見將軍!”
那侍衛被拽得死緊,立刻露出緊張的神態,衝着燕八應和着:“是,是,下屬這就帶公子去見主子。”
燕八這才緩過神來,臉上急促的表情也消散了一些。
等這個侍衛急急忙忙地帶着燕八往鳳驚燕那裡衝的時候,楚憐正好從鳳驚燕的屋子裡出來,看見燕八急衝衝的模樣,忍不住大聲地“喂”了一聲,一下子發起火來:“小八,你們知不知道燕燕現在情況有多危險,就不能不要拿那些個事情煩她。”
燕八蹙了蹙眉卻是搖頭:“楚大夫,事關重要,若是判斷失誤,這一次鳳氏真的將不再了。”
楚憐想來不是什麼體貼的人物,又是護短的厲害,在她心底,鳳驚燕的身子纔是最大的大事,其他都是芝麻綠豆:“事關重大,事關重大!你們什麼事情都說事關重大!趙非離、燕七、燕三還有你不都在戰場上,你們不能覺得這事關重大的事情,還要長途跋涉地回來……燕燕養着你們,都是吃屎的!”
楚憐的不客氣,果然還是弄的燕八怒火中燒,不知道如何開口,只是“你!你!你”
“你,你什麼你,”楚憐想着屋子裡鳳驚燕虛弱地躺在牀上的模樣,很是心疼得厲害,語氣更糟糕了些,“沒話說,於是只能裝結巴?”
燕八瞪着眼睛,雖然說他與燕七是雙胞胎,可是哥哥的性格沉穩許多,他這個弟弟卻很容易控制不了情緒,或許還在哥哥的保護下留着積分稚氣,總是不夠成熟。
但是,這一次,燕八也知道自己不能失控。
“楚大夫,我沒時間與你解釋,現在正是因爲燕三、哥哥、還有趙非離都在戰場上,我纔要回來請將軍定奪。”燕八努力壓下自己的激烈情緒,急急忙忙地開口說着。
楚憐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大約意識到什麼,還是閉了嘴巴。
屋子裡,鳳驚燕的聲音終於是傳了出來:“楚憐,讓他進來。”
楚憐嘟嘟嘴,“啊啊”地輕叫了兩聲,很不爽得瞪了燕八一眼,終於是替他開了門:“閒話少說,知道不?”
燕八衝她點頭。
房間裡,鳳驚燕一驚從窗戶桑爬起來,此刻坐在書桌後面的大貂皮絨毛椅子上,肚子上用一塊小毛毯蓋着,又被前面的書桌遮着,居然看不出積分懷孕的狼狽模樣。蒼白而略帶浮腫的臉上,甚至有這燕八十分熟悉的威嚴和讓人心安的定然。
鳳驚燕的眼神冷冷地在燕八臉上滑過。
“見過將軍!”燕八今天出乎意料的恭敬而嚴肅,用很莊重且標準的姿勢向鳳驚燕跪下,行禮。
房間裡頓時瀰漫起一股嚴肅道極致的氣息。
深呼吸一口氣,鳳驚燕朝着楚憐揮了揮手:“楚憐,你先出去。”
楚憐“呶呶”嘴,本好似想在說些什麼的,到最後卻只是用沉默的表情撇了鳳驚燕一眼,“哎”了一聲,輕嘆了一口氣,然後乖巧地退了出去。
雖然身下的椅子足夠柔軟,鳳驚燕卻也明白,現在的自己是在不宜久坐。於是,耐心便變得更加糟糕,甚至是多說了一股子廢話的時間都不想有。
“燕八,什麼是,說吧。”鳳驚燕從來喜歡直接,何況跪着的是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手下,她更不需要什麼委婉。
鳳驚燕曾經亦師亦母的培養着這十二個孩子,如今死的死,走的走,到了現在還留在身邊的,居然是剩下燕七、燕八、燕三與趙非離四個人。
生死離別,鳳驚燕活着的二十幾年看得實在太多,並是應該早覺得麻木,然而,每每想起那些離開自己的人,一個一個,鳳驚燕的心底還是忍不住泛起幾絲被撥動的抽痛。
“主子。”燕八這一聲輕喚好似帶着濃濃的傷感,又有些意味深長的味道,“燕三帶自己的親信離開了軍隊。”
眉頭忍不住緊緊地蹙了蹙,鳳驚燕眼底忍不住涌起煩躁的殺意:“你這話,什麼意思?”
“敵軍來襲,燕三說趙非離的調兵之法,簡直是送羊入虎口,故意中計。”燕八倒顯得鎮定,朝着鳳驚燕講述着,“於是自然與趙非離大吵一架。”
“嗯。”鳳驚燕隨意地應着,面上保持平靜。卻覺得心跳開始突突加快,好不容易得到休息的腦子又開始糾結起來,“繼續說。”
“是,燕八遵命!然後,燕三提出了自己的決策……趙非離忽然開口說是三哥是叛徒,居然向他下了‘格殺令’,並拿出了將軍的兵符。”燕八說這話,語氣裡不無氣憤。倒是說不清楚氣憤的是鳳驚燕將兵符交給了趙非離,還是爲燕三的遭遇鳴不平。
“嗯,然後呢?”鳳驚燕的臉色越來越不好,卻並不表示什麼,只是繼續開口問着燕八。
“燕三得了格殺令,自然不服,憤憤之下帶着自己的親信離開軍隊。”燕八說這話,卻是很明顯地偏向燕三那邊。
鳳驚燕勾了勾嘴角:“怎麼?你覺得離兒冤枉了小三?”
燕八眼神一炙,搖搖頭:“手下以爲非離公子……本不是與將軍一條心。他說的行兵之法,太過冒險,或許一切早有預謀。”
“嗯?”鳳驚燕輕笑了一聲。
“所以,屬下以爲……”燕八略微斟酌了一下,還是開了口,“非離公子比三哥更值得懷疑。”
或許、應該、大概……她鳳驚燕什麼時候居然陷入這樣的迷蹤計裡。
鳳驚燕頓了頓,“呵呵”一笑,懶懶地側一下腦袋思索了一會兒,然後擡起頭朝着燕八挑眉開口道:“其實,我並不這樣以爲。”
“將軍……”
“關於燕三,其實我早已有所懷疑。我這一次讓他帶的兵,也是儘量壓縮了數量。”鳳驚燕說的確實是實話,她對燕三早有所懷疑,只是未能找到確切證據。但是,說到證據,其實那些個圍繞在趙非離身邊朦朦朧朧的叛逆證據,也實在太多。
“將軍!”燕八聽着話,好似不可思議痛心疾首地後出聲來。
一陣沉默之後,鳳驚燕笑得格外雲淡風輕:“我既然給了他兵符,他就是你們主子!這個道理你們總該懂的。”
燕八沉着臉,本還算穩重的模樣,擡頭看着鳳驚燕冷了呢個地道一句:“主子,你太讓我失望了。”
這樣沒上沒下,沒大沒小的話,鳳驚燕甚至可以用“犯上”的罪名治了他!
然而,這會兒,鳳驚燕卻只是微微蹙了蹙眉頭,並沒有什麼表示。
“主子,你這般‘兒女情長,英雄氣短’,爲了‘一己私情’擾了自己判斷力,這般私心作祟,不明事理……不配做我們的主子。”燕八憤憤地開口,聲音裡已經情不自禁地含上許多憤怒的咆哮,“若是等我們全都死在十一手上,主子你才能醒悟嗎?”
鳳驚燕被太過響亮的聲音震得全身發顫,下腹微蹙起來。
“沒大沒小,沒根沒據!下去!”鳳驚燕冷冷開口,她並不需要太多解釋,而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釋。這是她的判斷,而這些人對於她的判斷只能服從,這有什麼錯?
即使在上一刻,鳳驚燕依然覺得自己並不是信任趙非離,只是因爲將他看的太重,於是只能任由他去了。可是,就在這一刻,鳳驚燕卻無來由地完全信任起來。
——“他定然是捨不得再傷我一次的。”
——“就如我捨不得再對付他一次一般。”
……這樣的想法,一瞬間在鳳驚燕心底瀰漫開來,那種剝開雲霧之後的清晰感,讓鳳驚燕甚至感覺有些興奮了。
既然不是他,那邊是燕三……這個看起來十分憨厚的漢子,一副永遠藏不住心事的模樣,什麼時候都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讓人最不習慣去堤防的模樣。
然而,這些都只是表象。
等一下……若仔細想來,燕三在被自己派往趙國爲臥底的時候,曾經與趙國原太子相交甚密。那時候,得了這樣的報告,鳳驚燕並不以爲然,以爲燕三隻是人物需要。可是,後來當那個太子被趙逸扯下臺的時候,那一段時間……燕三曾經在怡花樓大醉一場,甚至聽聞其在怡花樓又醉又哭的模樣,現在想來,到全部都是疑點了……更不用說,後來燕三的諸多沒有理由的出閣事件。
思索着,鳳驚燕感覺腦袋裡面一陣突突的疼痛感覺。
“主子……”燕八站在原地,有些哀怨地喚了一聲,眼底滿是小動物一般被傷害的痛楚模樣,“主子,主子,您不能這樣對我們。燕三與我們兄弟一般,是將你當做親人,當做神靈膜拜的,你不能因爲他,就這樣輕易傷害我們。”
對上燕八微帶水汽的眼眸,碧波粼粼的受傷小動物模樣,大約是因爲有哦身孕的關係,鳳驚燕居然也很容易被牽動了情緒。
“主子,你萬不能因爲一個非離,便將我們兄弟的忠誠當作廢物……”平日裡總顯得大大咧咧的燕八,今日卻忽然變得傷感而煽情,更因爲是這種改變,讓燕八看起來更讓人心痛。
房間裡被一股灰濛濛的氣息所籠罩,陪着窗外又開始從天空飄飄而下的細雨,讓鳳驚燕更顯得煩躁了些。
若是平日,鳳驚燕定然會依舊冷酷地命令燕八現在即刻下去,並不做任何解釋,然而,這會兒,鳳驚燕忽然又變得有些多事起來。或者,她只是想說一些話,找人說一些話,而燕八剛好在這裡,如此而已。
“燕八。”鳳驚燕輕喚了一聲。
“……在。”
“你願意爲我去死嗎?”
燕八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屬下願意!”
鳳驚燕淡淡一笑,身體略微挪動了些,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了些。好一會兒,才用有些緩慢的聲音悠然開口:“小離,他也是應該願意的。”
本事憤憤不平的燕八這會兒好似被什麼衝擊了一般,抿了抿嘴,擡頭很是大膽地打量着鳳驚燕好一會兒。最後終於好似被打敗一般地嘆了一口氣,朝着鳳驚燕垂下頭來:“是,主子,屬下明白了。”
“嗯,”鳳驚燕點點頭,無論如何還是覺得有些疲憊,“既然如此,你下去吧。”
嚴把擡頭又撇了鳳驚燕一眼,終於是輕嘆一口氣安靜地退了下去。
鳳驚燕一個人坐在窗邊,懶懶地看着窗外
那個少年衝着自己溫柔地笑,用無奈而深情的聲音輕輕開口:“我該對你如何是好,燕兒。”
不會是他!定然不會是他!
鳳驚燕的眉宇之間含着某種決絕的信心。
這個春天,是在多雨。
春雨一陣聯這一陣,軟綿綿地糾纏在一起,讓人的心情也好似被織上了一層蜘蛛網,讓人揮之不去一般。
然而,鳳驚燕卻覺得心情並不算壓抑,腹部的抽痛什麼的很快又緩了過來,這種完全清明的信任,讓鳳驚燕居然覺得很痛快。
“燕燕,燕燕……”楚憐很有些不快地撅着嘴巴進來。
鳳驚燕小心地扶着身子從椅子上起來。
楚憐更是恨恨的模樣了:“燕燕,這些個人真是很煩呢。”
說罷,楚憐臉上藏不住十分心疼的摸樣,小跑着朝鳳驚燕過來,連忙伸了手將鳳驚燕扶着往牀上坐。
剛纔爲了在燕八面前不失態,鳳驚燕畢竟憋着一股氣,這會兒總算放鬆了下來,人也就變得懶懶的不想動彈的模樣。
楚憐叉着腰,看着鳳驚燕還是十分心疼的模樣:“燕燕,若再有人來叨擾,我可真要關門放狗了!”
說着,楚憐還不忘記將那“關門放狗”的動作做的仔細。
那個形象,那個生動啊……還不忘在風驚燕面前,“汪……汪……”地學了兩聲狗吠!
風驚燕本也是有些疲憊的陰沉模樣,這會兒被楚憐的模樣逗樂了,呵呵地輕笑了幾聲:“你呀!”
楚憐討好地笑。
“別那麼誇張。”風驚燕搖搖頭,語調淡淡地開口,她並不覺得自己的身體有那麼嚴重,當然,小心翼翼確實應該,草木皆兵就有些過頭了。
楚憐“哼”了一聲,嘟嘟嘴:“就那麼誇張!”
風驚燕不再理會這個搞怪的楚憐,自顧自地躺了下去,準備慢慢睡去
然而,楚憐卻總不放心似的,圍着風驚燕打轉,小心翼翼地這邊瞧瞧,那邊看看,有替風驚燕扯了扯被子,將她蓋好,很明確地告訴她:“就是這麼誇張!燕燕,你給我安分一點!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楚憐的聲音雖然帶着幾分責難,風驚燕聽着卻感覺春暖花開。朝她微一點頭,也就安然地閉上了眼睛。
帶着淡淡寒意的清風從窗外吹入,風驚燕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夢裡的男人溫柔而深情,俯身看着她露出迷人的深邃的眼眸,嘴角浮起幾絲淡淡的幅度,然後迅速地低下頭,在他的額頭吻了一下。
如此靠近的距離,讓風驚燕甚至能輕易地感受到趙非離身上的體溫。
“主子……小心……”男人渾厚的聲音傳來。
風驚燕將下巴抵在趙非離的肩膀上往那邊看去——燕三從那邊跑過來,神色緊急而匆忙地往風驚燕這邊跑過來,一邊跑着,一邊朝着風驚燕呼喊着:“主子,小心。”
迷惑之間,向自己跑來的燕三又變成十分猙獰的模樣。
側頭看自己靠在他肩上的男人,依然也是笑得十分溫柔的模樣。
然而,風驚燕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燕三直直的衝過來,手裡的匕首泛起一道耀眼的光,就這般直直地刺入了趙非離的後背。
眼睛好似被什麼刺痛了一般,風驚燕聽到自己心口被拉扯動的聲音。
血腥味道瀰漫開來……眼前的情景變得有些模糊,只是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眸,卻是從未有過的清晰動人。
春風灌入,帶着淡淡的寒意。
“呃——”風驚燕情不自禁地吐出一口冷氣,猛然地再睜開眼睛。恰好對上此刻坐在牀沿邊的楚憐,冷着臉朝風驚燕打量。
深呼吸一口氣,風驚燕小心翼翼地坐起身來。
楚憐抿了抿嘴,一邊叨叨着說:“果然做噩夢了,都是那些個煩人的人煩人的事”,一邊過很是小心地過去幫忙風驚燕將她扶着坐起來。
涼風吹入,風驚燕感覺額頭上的冷汗輕輕地滾下來。
夢裡的情景很清晰,清晰得讓風驚燕覺得心底感覺一陣無來由地惶然。那種茫然之間有些忐忑的感覺,簡直逼得風驚燕都覺得有些糾結的難受。
“乖乖的,燕燕,不許多想哦!楚憐一直在旁邊看着,這會兒看風驚燕好似小孩子一般愣愣的模樣,居然俯身好似哄小孩子一般的語氣哄着她。
風驚燕“呃”了一聲,動作有些遲緩地搖搖頭。
楚憐“嘿嘿”地笑,俯身下來,又將一碗藥汁擺在風驚燕面前:“乖乖地喝吧。”
雖然厭惡,風驚燕自然不可能耍什麼小孩子脾氣。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像楚憐一樣,恨不得全世界的人啊事啊都不要再這時候來打擾風驚燕,最好就是能讓她好似與世隔絕一般地在這屋子裡,讓自己來照顧着,免得出了什麼差錯。
“將軍——”婢女在門外喚了一聲。
風驚燕還不曾迴應開口,楚憐那一邊臉上已經滿是怒火,板着臉轉身過去,狠狠地瞪了外邊的婢女一眼:“叫什麼叫,出去,不論大事小事全都不許來打擾!”
那婢女“呃”了一聲,畢竟是楚憐的命令,還是微微有一點兒猶豫:“可是,主子,是……公子的信函。”
風驚燕淡笑着看着旁邊一副被撩撥得隨時要發飆的貓兒的模樣,微微搖頭,語氣還算不錯:“進來吧。”
“呼……”婢女很明顯地鬆了一口氣,“是,將軍。”
剛纔聽到並不算真切,所以風驚燕想當然地以爲是趙非離的信函。於是,當看到信面上用張揚的大字寫着“燕三”的名字的時候,風驚燕忍不住蹙了蹙眉頭,微微 有些鬱結的模樣。
當然,這並不能影響了風驚燕的情緒,她沒有那般脆弱。
正想隨意地打開信封,卻被楚憐嚷着一聲“不許動”,就將那信封從風驚燕手裡抽走。
“燕燕,啊啊啊啊,我讓你安生一會,你怎麼就是不懂呢!”楚憐很抓狂很憤怒。
風驚燕卻是雲淡風輕的模樣,懶懶地楚憐伸出手去:“沒什麼大不了的,小時而已。”
楚憐將拿着信函的手背身後,撅着嘴巴擺出一副“不給”,“不給”,“就是不給”的模樣。眼睛也是直直地看着風驚燕,好似要她早早地放棄了。
然而,風驚燕的眼神依然很堅定。
於是,妥協地自然是楚憐了。
“好吧。”楚憐抿了抿嘴,眨着眼睛,露出幾許無奈的狼狽,猶豫了一陣,還是將手裡的那封信函遞到了風驚燕手裡。
風驚燕低頭拆着信封。
楚憐不忘記在旁邊嘮嘮叨叨:“燕燕,你可以看,但是絕對不能當一回事,不許有任何情緒,知道哦不?要定心!十分定心!”
本是性情淡泊的楚憐,這會兒卻變成了這般“孃親”一般嘮叨的模樣確實讓人覺得陌生,然而風驚燕卻明白,若不是是因爲自己,她也不會爲別人輕易變成這個樣子。
於是,風驚燕自然不可能對這樣的楚憐表現出任何煩躁。
“是,我知道了。”風驚燕乾脆利落地應承着,朝着楚憐這般開口。
楚憐嘻嘻笑着,俯身在風驚燕的臉頰上親吻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滿足的淡笑:“燕燕,這還差不多呢。”
風驚燕微微一愣,除了十分無奈地側頭撇了楚憐一眼之後,也只能自顧自地看起信來。
信裡的內容,風驚燕在打開之前已經猜到了大半,這會兒也沒有什麼意外可言。
無非是燕三表示自己的激憤,表示自己的忠誠,又將趙非離叛逆的證據逐條、逐條地列下來。唯一出乎風驚燕意料的,居然是整整排了六十來條。密密麻麻的,風驚燕只看前面幾條就覺得無趣起來,這些的情況,都是風驚燕知道的東西。燕三也不過只是再說一次,並不能改變什麼。
只是,燕三的最後一句話,倒也是說的大膽。
“美人禍水,請將軍自重,不要步了先人的後塵!”
美人禍水?
誰……趙非離?
風驚燕忽然覺得有些有趣,先不說趙非離是一個男子。若說是俊逸好看,她手下超出趙非離許多的夜是大有人在。
只是,趙非離是不一樣的。
風驚燕想着燕三是她收養的十二個人裡書讀的最少,說話最不懂風雅之人,這會兒來了這麼一句,卻是不倫不類了。
又或者,其實燕三……並不是所有人見到的那個模樣。
風驚燕並不覺得驚訝,每一個人都有一個面具,每一個人都有一條戲路,卻不知道這戲路有多少人能夠辨得真假。
“呵呵。”果然世事無常。風驚燕輕笑兩聲,很隨意地將信函放了下去。心底也不是完全沒有撥動,剛纔隨意瀏覽一下,六十條其中卻是有一些是風驚燕第一次知道和了解的,對於風驚燕來說,也算是一個衝擊。
然而,僅僅如此而已,風驚燕此刻並不會因爲這些“證據”而改變什麼。
楚憐這會兒看起來應該非常滿意,笑呵呵地跑過來,伸手拍了拍風驚燕的肩膀:“嗯,燕燕,表現不錯,值得嘉獎。”
風驚燕轉過頭,對上一張憋着濃濃笑意的臉,忍不住就這般被逗得微微笑。
“扶我出去走吧,楚憐。”風驚燕懶懶地喚了一聲。她萬不能在生產的時候沒有了力氣。
“好。”楚憐當然是屁顛屁顛地貼上來。
女人之間的默契又是與男人完全不同,楚憐這個人與“溫柔”“體貼”實在扯不上任何關係,然而對於照顧風驚燕,她卻總能十分小心謹慎,不出什麼差錯。
雨,又停了,陽光從烏雲裡爬出來,金色的光芒從雲朵裡撇下來,給大地鋪上一層淡淡的金色。雨後初晴的空氣裡,萬物好似清晰過似的潔淨,讓人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氣。
——那個男人捨不得再讓自己傷懷的,就如同如今風驚燕捨不得對他下任何很受一般。
趙非離對自己,還是很自己對趙非離……那是一種好似傷害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一般,在冷酷的人也不會有自殘的興致。
嗯,便是如此!
風驚燕如此想着。
“哎,”楚憐這會兒扶着風驚燕,讓她順着自己的姿勢悠然地漫步,卻還是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
風驚燕眯着眼睛享受着陽光,因爲心底再一次確定了趙非離不會傷害和背叛的信心,於是心情就如這天氣一般——雨後初晴。
“怎麼了?”風驚燕聽着楚憐的嘆氣,自然是識相地問了一句。
楚憐抿抿嘴,停住了腳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本來就已經夠糟糕,裡面的孩子卻還是拖拖拉拉的不肯出來,真是令人鬱結。”
說罷,楚憐很不客氣地伸手指了指風驚燕,又指了指她腹部:“你們一大一小哦,沒有一個能讓我安生的。”
風驚燕淡淡一笑,心底對楚憐的情誼自然是明白的。
第二天,依然是一個晴天。
當風驚燕送到趙非離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了一些奇妙的情緒。那是一種風驚燕十分陌生的緊張,好似還帶着大約是“相思”的意味。
“將軍,是非離公子的信!”婢女恭恭敬敬地遞上來。
這一次,風驚燕沒有再沒有聽錯了。
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風驚燕顯得悠然淡定,然而拆開信函時候有些急促的指尖,還是很容易就透露出她此刻的情緒來。
純白的宣紙被打開,趙非離的字跡撲面而來。
只是簡單的幾個字,風驚燕卻看了許久,好一會兒,等到她的臉頰都有些緋紅了,才愣愣地放下來。
——“等夫君凱旋歸來。”
這一刻,風驚燕忽然又了意思錯覺。她風驚燕並不是那一個不可一世的女羅剎了,甚至她並不懂武功,也不懂什麼兵法,更不知道奇門盾術。她只是一個最尋常的女子,此刻有着身孕,翹首盼着在外征戰的夫君早些勝利凱旋。
這樣的感覺十分陌生,她風驚燕並不是那樣的人物……然而,這會兒,風驚燕卻並沒有什麼厭惡的感覺。
明明,失去力量,對於風驚燕來說是那樣可怕的事情,產生這樣的錯覺,她居然並不覺得恐怖。
“嗯,小離,等你。”風驚燕自顧自地輕喃了一聲,那些瀰漫着陰雲就這般輕輕地散去了,她的聲音很輕,只能自己聽到,她也只要自己聽到而已。
然而,這個春天好似並不願意久晴,地上的水漬纔剛剛被曬乾,烏雲又很快糾纏上來。
——“主上…非離公子擅自罷免六個副將,三個主將,請將軍定奪!”
——“……主上,非離公子對燕三公子下令窮追不捨,將其逼入絕境,不慎落崖身亡,請將軍定奪!”
——“主上,非離公子策略偏差,使我軍中了敵軍埋伏,雖然安全脫險,依然照成傷亡。”
一封,兩封,三封……寫信彈劾趙非離的人越來越多,甚至裡面包括風驚燕手下最穩重的燕七!
而在燕三落崖之前寫的那一封“忠書表”,簡直好似將自己對風驚燕的鐵膽忠心赤裸裸地放在風驚燕面前,無論誰看了,都不能不爲之動容。
而趙非離的信裡,就顯得十分冷淡很多。
來回說的,也不過是與這些完全沒有關係的事情!
來來去去,無非是讓讓風驚燕不要想的太多,小心身體,甚至偶爾與風驚燕談論今年春天這奇妙的天氣。
俗話說,三人成虎,連一直在旁邊跟着楚憐,都已經有些心慌起來:“燕燕,燕燕……你說你是不是落了小離的套啊?”
“……”風驚燕沉默。
“啊啊啊啊……燕燕,不要去想,不要去想。趙非離若敢如此,我一定讓他生不如死。”楚憐咬牙切齒,眼睛裡滿是殺意。
風驚燕在一陣心慌裡,衝着楚憐搖了搖頭,淡淡地告訴她:“楚憐,放心,這些都是表象。”
表象也許是真想的體現,也許不過是某些人特意安排的陰謀!
楚憐本應該是安慰風驚燕的,怎麼着,現在的情況,風驚燕纔算是半個病人,到不想卻被風驚燕安慰,心底難免有些羞愧:“真是的,我真沒有!”
風驚燕疑惑地看着她。
“燕燕……”楚憐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暗暗嘆一句“我真是的”,深呼吸一口氣這才拉着風驚燕的手,細細地摩挲着,“燕燕,什麼都不必管好了,一切會好起來的。”
風驚燕並不迴應。
下雨了,而且是連續三天連綿的雨,下的人都覺得煩躁,何況這三天風驚燕收到了十六封從軍隊裡來對趙非離的彈劾信,卻沒有收到一封趙非離的信。
再加上這雨……風驚燕很煩躁。
“嗒嗒”的馬蹄聲在鳳府門前響起。
“報——”
其實,無論如何,風驚燕心底也並不是完全的心安,甚至在某些噩夢裡,趙非離也不是沒有化成猙獰的野獸,呲牙咧嘴的,好似要將風驚燕吞下去的模樣。
當然,那些只是噩夢。
“將軍,非離公子的信函。”
風驚燕臉上期待的表情已經藏不住,雖然故作鎮定,落入楚憐的眼底,也好似好笑似地,讓楚憐“噗嗤”了一聲,大笑開來。
“燕燕啊,燕燕,看你這樣……我是又開心又擔心。”楚憐一邊朝着風驚燕無奈的呢喃,一邊開了門將那信函取了過來遞給風驚燕。
趙非離從來瀟灑不羈的字體,這一次好似變成了帶着幾分柔軟而溫情的模樣。
“燕兒,我心誠誠,可觀我心,等我回來。”
那種含在自理行間的深意讓風驚燕心口微顫了一下。這個男人足夠聰明,他自然是知道風驚燕如今的狀態,只是再多的語言在此刻好似都成了一種辯解,並沒有什麼意思。除非風驚燕自己能夠相信他。
即使,到最後,這一份“相信”會變成風驚燕的英明,還是愚蠢……並不知道。
嘴角淡淡的勾起,風驚燕的腹部已經突起得十分厲害,她依然能夠雍然地坐着,提筆寫下大大“盼君歸”三個字。
這一邊,趙國京都,天氣最異常的詭異。纔看到晴空萬里的陽光,卻很快又佈滿了烏雲。才下幾陣雨,又很快雨停了,雲散了,太陽露出明媚的形狀。
而,那一邊,趙非離在戰場上,用着最詭異的行軍之法,卻出乎意料地迫入叛軍內部。
天空在風雲莫測之間,讓人的心也變得忐忑和恍然。
終於!
趙非離攻下了叛軍勢力最強的豫州城,捕獲了策劃這一場叛亂的中心任務——前朝太子一黨的餘孽。
勝利的喜悅還不曾來得及完全享受,風驚燕卻開始頻頻獲得密報。
——“非離公子擅自將兵力集於自己麾下,其心可誅,請將軍定奪。”
——“明明勝利在即,非離公子卻不願回京,以‘趕盡殺絕’之意,繼續獨攬兵權。”
——“非離公子一意孤行,自以爲是,請將軍定奪。”
……
上密函來報的都是些已經跟了風驚燕几年,甚至十幾年的鳳家老臣。透過這些字,風驚燕甚至能感覺到關於趙非離的那一股凌厲的氣勢撲面而來。
趙非離!趙非離!
“咳咳……”風驚燕蹙眉咳嗽了幾聲,連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幸虧楚憐去熬藥了,並不在風驚燕身邊,否則此刻風驚燕的這一陣咳嗽,大約又要引來楚憐的一陣嘮叨了。
“趙非離。”風驚燕這會兒坐在窗邊,有些冷漠地看着窗外,看窗外的春的景色,卻是忽然這般喚了一聲。
自然沒有迴音,風驚燕也不是着急,頓了頓又是喚了一聲:“小離。”
“……”一陣淡淡的春風從窗外吹入。
風驚燕冷冷地“哼”了一聲:“小離!”
“報——”
被一陣聲響打破了沉思,風驚燕抿了抿嘴,將視線從窗外收回來,就着坐在軟木椅子上的姿勢轉頭看着門口聲音傳來的方向。
“進來。”風驚燕不輕不慢地隨意開口。
房門“咚”的一聲被風帶上。
那暗衛的聲音終於又在房間裡響起:“屬下暗衛九見過主子。”
風驚燕的腦子還是有些混沌,卻也立刻記起來自己是將這個暗衛派去探測什麼的。
“翩翩郡主,這些日子有什麼異動?”風驚燕開口詢問。
暗九立刻點頭:“這些日子,北堂王爺府的藥房十分熱鬧。”
“藥房?”風驚燕似乎有些疑惑。
暗九點點頭:“是藥房,都是給郡主熬的藥。”
風驚燕點點頭,倒依然顯得很淡定的模樣:“什麼藥?”
暗九沒有說話,而是將手裡的一張藥房遞過去給風驚燕。
“是……”風驚燕雖然並不太懂醫術,但是在楚憐的耳濡目染之下,倒也是知道一些常用的藥方子,而手裡的藥方雖然名貴複雜,說到底卻是很簡單,“是安胎藥?”
暗九點點頭:“是,主子。”
風驚燕沉默了一陣,然後朝着暗九輕輕地“嗯”了一聲,最終只是揮了揮手,朝着暗九淡淡地開口:“還有其他事情要報?”
暗九猶豫了一陣,還是朝風驚燕開口着:“非離公子……”
有些煩躁地朝他揮揮手,風驚燕冷冷開口:“不用說了,你可以下去了。”
冷漠而不容違背的命令!
暗九立刻向風驚燕跪了下來,聲音毫不猶豫:“是,主子!”
說罷,只聽見“嗖”的一聲,好似一陣春風吹過的聲音,暗九已經從這個屋子裡消失了。
手指有些發顫地拿着那個藥方,風驚燕還是不能自控地煩躁了。
本以爲足夠冷靜的自己卻也開始捕風捉影起來。
深呼吸一口氣,風驚燕緩慢而小心地從位置上站起來,小心翼翼地過去,然後坐在牀上,面無表情地坐了一會兒,風驚燕這才自顧自地躺了下去
大腹便便的模樣,讓風驚燕並不容易再睡去。
可是,這一日,風驚燕的意識卻很容易便消失了。
夢裡,那些自己熟悉的不熟悉的下屬全都跪在了自己面前:“主子,趙非離擁兵自重。”
“主子,趙非離意圖叛亂……”
“將軍,趙非離有奪權之心啊請主子格外小心。”
這樣的聲音嘮嘮叨叨好似永無休止……
許久,風驚燕才感覺所有的聲音都停滯了,周圍變得那般安靜。
那個男人一身戎裝盔甲,神態傲然,高高在上的模樣向風驚燕走過來
“主子。”男人輕喚了一聲。
風驚燕還不曾開口,就聽旁邊燕三喊了聲:“來人抓住這個叛徒!”
然後,風驚燕就看不知道從哪裡躍出來十餘武士,議事廳外更有軍士潮水般涌來。
風驚燕面若死灰,想要開口阻止,說出的卻是冷漠的一句:“交出兵符。”
趙非離連頭也沒有回一下,滿廳的森寒鋒刃,他視同不見,依舊微笑望着風驚燕:“主子,你還是不信我……”
風驚燕蹙眉微楞。
就見趙非離用一種奇妙的視線一直看着她,許久,眼神溫柔到了極處:“主子,請觀我心。”
說罷,趙非離舉起手裡的短劍,插下,血漸。
風驚燕感覺到一股窒息的恐怖感覺,連勝嚷道:“不……”
然而,她的聲音此刻卻並沒有任何作用。
趙非離心口的血跡涌了出來,然而,他的臉上沒有痛楚之色,依然是一派溫柔,火一般炙熱的眼神就這樣定定得看着風驚燕,深情款款,卻又讓風驚燕覺得無限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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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君一生 36 心有靈犀【正文完結】下
風驚燕顫抖得厲害,終於不能自控地大叫一聲,撲了過去,伸手將趙非離攬在懷裡。
“小離,被……”
趙非離只是凝視着她,微笑着搖了搖頭,那樣溫和的表情,那樣不可動搖的堅持:“燕兒,你看到我的心了嗎?”
刺眼的紅色,被刀刺開的胸口,風驚燕居然真的能看到突突的跳動的心臟。
心口一陣抽疼,風驚燕掙扎着想要醒過來!她甚至感受到自己額頭上的冷汗直直地往下滲透,卻好似被什麼拉扯着深陷在夢裡,如何也掙扎不出來。
這個噩夢是鮮豔的紅色,那種玉石俱焚一般的鮮紅,讓風驚燕整個人突突地跳動,心臟好似被糾結抽痛一般地難以忍受。
下一個夢卻是粉紅色的,空氣裡瀰漫着曖昧的桃花的香氣,風驚燕本以爲這將是一個美夢,卻不想看到那兩個人從遠處挪步而來的時候,心底忍不住涌起的殺意。
女子小腹微突,臉上帶着幾絲妖嬈的魅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地看着身旁的男子,聲音也含着幾許嬌媚:“離哥哥,我只會爲你生孩子哦。”
那好似帶着幾分天真的嬌柔聲音,震得風驚燕即使在夢裡,也覺得自己汗毛肅立。
身旁的男人容貌好似被迷霧遮住了一般,那修長的身形卻是風驚燕熟悉的。
“趙非離!”風驚燕的眼底閃過一絲恨恨的殺意。
男人清冷地笑了笑,用有些曖昧的動作攬過旁邊女人的腰身,手指好似還在用一種極盡曖昧的頻率細細摩挲着:“燕兒,我很喜歡孩子。”
“……”風驚燕冷冷地並不迴應,卻感覺心口突突地疼痛。
男人嘴角微翹:“但是,並不是只有你來生纔可以。”
身體終於失控了一般,風驚燕手裡的兵器已經朝着趙非離射出去——殺了他!殺了他!
風驚燕感覺身體裡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這般叫囂着,身體愈發失控地十分厲害。那種微帶着憤恨地殺意越來越濃。
不,不是真的……
這些都不是真的……
事情或許沒有那麼簡單,可是也不會那麼複雜。
不知道哪裡吹來一陣涼風,風驚燕張開眼睛。
“燕燕,燕燕,你又做噩夢了啊?”楚憐輕嘆一口氣,這會兒蹲在牀邊,正伸手拿着純白色的錦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風驚燕的額頭。
感覺冷汗有些從額頭滲下來,風驚燕慢慢地變得完全清醒,看楚憐如此緊張急迫的模樣,只能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卻又很快告訴她:“沒事的。”
楚憐卻是搖搖:“燕燕,產前這麼多噩夢,可不是什麼好預兆。”
風驚燕眼神一緊:“什麼意思?”
楚憐“啊”了一聲,連忙有些尷尬地揮手,急急忙忙地開口:“沒什麼意思,沒什麼意思啦,有我在什麼吉兆凶兆都沒關係。”
見楚憐並不像回答,風驚燕沒有刨根究底的耐心和體力。
窗外的風輕輕吹入房間,帶進幾片正嫩紅色春意的桃花瓣兒。
風驚燕猶豫了一陣,忽然看着初戀開口道:“是時候命令他回來了,你說呢?”
楚憐愣了愣,當然明白這個他是指誰。這時候命令趙非離回來並不是不行,只是可能有些急。頓了頓,楚憐有些疑惑地看着風驚燕:“燕燕,你也懷疑他。”
風驚燕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淡淡地開口說着:“我們的孩子延生,我希望有他相陪。”
楚憐慢了半拍,樂呵呵地拍了拍手,露出喜悅的表情:“這個藉口好,這個藉口好,哈哈,燕燕真聰明。”
風驚燕緊緊地蹙了蹙眉頭,語調嚴肅認真:“這不是藉口。”
楚憐“啊”了一聲,忽然明白了自己是多麼“不識趣”,嘿嘿地笑了一聲,連忙順着風驚燕的話開口:“是,不是藉口,不是藉口。”
並不理會楚憐明顯的含着滿滿笑意的語氣,風驚燕自顧自地坐起身來,命人取了筆墨。
那些個煩躁的關於懷疑和信任的東西,風驚燕全都不願意多提,她只是簡單地拿着筆,在潔白的宣紙上寫下:“子將誕,速歸。”
深呼吸一口氣,風驚燕將手裡的筆放下,有些疲憊地眨了眨眼睛,然後閉目養神了一會兒。這纔將信函摺好,遞過去給旁邊候着的侍衛:“速去。”
“是!”那侍衛領了令,迅速地退了下去。
風驚燕在一陣恍然之間,身體還有一陣被噩夢糾纏的煩躁和虛弱。
楚憐心疼地在旁邊看着風驚燕,輕嘆了一口氣,無奈地搖搖頭,將手裡端着的藥汁送到風驚燕嘴裡:“喝了吧。”
又是這種濃烈噁心的味道,風驚燕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頭,結果楚憐手裡的藥,猛然喝了下去。
其實,風驚燕還是必須承認,讓趙非離速回其中依然含着懷疑的成分。然在高位,總很容易覺得忐忑和不安全,風驚燕無法抹去這一種飄忽的感覺。即使對方是趙非離,依然一樣。
——“主子,趙非離擁兵自重。”
——“主子,趙非離意圖叛亂……”
——“將軍,趙非離有奪權之心啊,請主子格外小心。”
無非都是這樣的話,一次又一次堆積,弄得風驚燕十分煩躁。
離產期的日子越來越近,風驚燕的身體卻一直沒有動靜,讓楚憐急躁地都要抓狂了,每天抓着自己的長髮,恨不得閣樓上的醫書全部再翻一遍,替風驚燕找出什麼好的法子。
只是,還是找不到什麼好的法子。風驚燕的身體經不起催生藥,可是若不催生,孩子長得太大,到時候卻可能真的藥開膛破肚了。
楚憐“啊啊啊啊”地叫着,一副立刻要發瘋了一般。
風驚燕倒顯得淡然,因爲她每一天才剛醒過來,就能感受到她的孩子在自己的腹中活動的跡象。那是一種很舒服的很安心的感覺。
春雨陣陣,那桃花瓣被無情地擊落。
又是一個綿長陰沉的雨天,細細碎碎的雨聲交織在一起,形成幾絲讓人沉醉的靡靡之音。
“哇——哇——”小孩子的哭聲不知道從哪裡傳來,將風驚燕從夢中吵醒。
感覺到什麼似地,風驚燕坐起身來,用手撫着下腹,一點點地摩挲着,卻依然是沒有動靜。
總顯得冷酷而乾硬的面部,這會兒也涌上一絲柔軟。風驚燕帶着幾分寵溺地看着自己的腹部,好似看到了裡面的他。
“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風驚燕的視線,腹中的孩子狠狠地踢了風驚燕一下,力道之大,讓風驚燕都忍不住吃痛地叫出來。
當然,等着一股吃痛緩過身來,風驚燕卻又不覺得什麼了。
就如果去許多時候一樣,這個孩子調皮的厲害,卻又捨不得出來。
果然,沒有再疼了。
風驚燕想着,若是趙非離收到自己的信函即可啓程,這幾日應該可以到了。只是……他會毫不猶豫地回來嗎,在自己兵權在握的時刻。
“哇——哇——”又是一陣孩子的哭聲。
風驚燕蹙了蹙眉頭,開頭吩咐:“來人。”
細雨輕酥,門外的婢女連忙走了進來:“是,奴婢在。”
風驚燕“嗯”了一聲,輕輕地點頭:“怎麼有孩子的哭聲?”
婢女“哦”了一聲,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是玉之溪玉公子,她姐姐的孩子三天前生產了,是一個兒子,所以想抱來給將軍看一看。”
“……”
“但是,楚大夫再三吩咐,不要讓這些個人啊事啊的擾了將軍的休息。”婢女顯得有些爲難的模樣,擡頭有些怯怯地看了風驚燕一眼,“所以,他被侍衛們擋在外邊,想等將軍醒了再做定奪。”
“嗯。”風驚燕略微低垂一下頭,心底卻晃過幾絲茫然。玉之溪和玉秀之兩個姐弟,自從把他們送走,風驚燕自然沒有多少心力去關注,如今卻得知玉秀之已經生產,這其中的感覺,自然是非常奇妙。
“讓他進來吧,”風驚燕吩咐着。
那侍女輕笑一聲,朝着風驚燕安了一個身,也便是退了下去。
風驚燕在悠然的等待裡,冷漠地保持着心底的平靜。她風驚燕什麼事情沒有經歷過,關於趙非離似乎歸來的忐忑,關於這個孩子遲遲不肯出聲的茫然,對於她的人生來說,也不是一件多大的事情。
平靜的表情,讓風驚燕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燕姐姐!”
還未見到玉之溪,少年純淨透徹的聲音已經傳進來,帶着三分青澀,七分喜悅,伴着孩子斷斷續續的哭泣聲,帶着幾分喜感。
風驚燕坐起身來,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房門已經被打開,玉之溪看見風驚燕立刻露出一副招牌似的爽然笑容。此刻,他好似抽高了一些,臉上依然是純淨青澀的少年模樣,手裡抱着孩子的動作還算熟練,卻怎麼看怎麼是彆扭的。
“燕姐姐,燕姐姐,終於見到你了,好久了呢。”玉之溪臉上露出幾許驚喜的表情,抱着孩子向風驚燕靠近。
少年停住腳步,然後開始上下打量着風驚燕,忽然“哇”了一聲,露出十分驚喜的表情:“燕姐姐,燕姐姐,你變得好漂亮哦。”
風驚燕覺得莫名其妙,她自知自己如今的狼狽模樣。只是將眼神從少年身上移開,落在他懷中的孩子身上。
玉之溪見風驚燕有些恍然的模樣,連忙開口說着:“真的,燕姐姐,我不騙你,你整個人看起來好溫柔,很美好……”
稱讚的話說出口,少年露出幾分羞澀的模樣,臉頰是淡淡的紅。
風驚燕並不理會,也沒有將少年的稱讚當真,想了想,還是開口吩咐着:“嗯,之溪,將孩子抱過來我看看。”
玉之溪點點頭,很是樂意的模樣抱着小東西向風驚燕靠近。
剛出生的孩子皮膚皺巴巴的,完全沒有任何美感可言。皮膚甚至是透明的,薄薄的一層,抱着葉必須很小心,好似只需要一點力道,那皮膚就能被碰出青紫來,其實還說不上什麼可愛不可愛的。
然而,也許是因爲懷孕的緣故,風驚燕這會兒對孩子總有着一種莫名的好看,甚至忍不住親近。
“燕姐姐,挺漂亮的吧。”玉之溪看風驚燕看得認真,也忍不住在旁邊笑嘻嘻地開口着,視線順着風驚燕落在這小東西上。
風驚燕看不出美醜,只覺得喜歡,於是“嗯”了應了一聲:“挺好。”雖然玉秀之讓風驚燕十分討厭,可是眼前的孩子倒還算不錯。風驚燕這般想着,心情忍不住十分愉悅起來。
正在這時候,玉之溪的懷裡的孩子猛然“哇”了一聲,睜開眼睛
那是一雙熟悉的棕色眼眸,只好似縮小了一個號一般!
那麼熟悉的眼睛……
小孩子完全不怕生,這會兒居然用這樣的眼眸一直盯着風驚燕看——用那樣的眼眸看着自己,波光粼粼。
臉色頓時一陣蒼白,風驚燕感覺有什麼東西從心底冒出來,帶着凌厲的刺刀一般鋒利的殺意,一點點在風驚燕身上割氣了肉。
該死……如果真的如此,風驚燕會讓他生不如死!
該死……如果……
本不應該多想,千頭萬緒的感覺還是衝了上來。那些直接的、間接的證據,全都指着向風驚燕訴說或許這全部是一個騙局!
不要去想!
風驚燕努力警告自己。
然而,十分明顯的抽痛感覺,讓風驚燕全身都有些顫起來,身體因爲激動,泛起許多糾結的感覺。
玉之溪完全沒有察覺到風驚燕情緒的波動,這會兒抱着那小孩看風驚燕如此認真專注的模樣,於是笑嘻嘻地開口:“哈哈,燕姐姐,你不是覺得他的眼睛和非離哥哥很像啊。”
“……”風驚燕感覺心口更是疼得厲害。
“真的很像,我也這麼覺得……呵呵,真是奇妙呢!”玉之溪的聲音帶着幾分疑惑,幾分天真,完全沒有其他意思的模樣。
風驚燕卻終於感覺心口狠狠地割了一刀,血腥淋淋,皮開肉綻!
“惡……”風驚燕感覺一陣反胃的酸,口腔裡涌上一陣濃郁的血腥的味道。
怎麼了……好難過……
玉之溪擡起頭立刻露出驚恐的表情:“燕姐姐,燕姐姐,你吐血了!你吐血了!”
少年的聲音已經聽得並不真切了,風驚燕只感覺口裡滿滿的一陣血腥味道撲面而來,整個人的意識也開始混沌起來。
“來人啊,來人啊!將軍受傷了!受傷了!”玉之溪的呼喊聲在屋子裡響起。
風驚燕在失控的邊沿,努力保持着自己的淡定。她知道無論如何,哪怕爲了她的孩子,都不可以在此刻亂了陣腳。可是,就在這個風驚燕卻感覺下體一涼,有什麼東西往下滲透……冷冷的,冰冰的。
不,絕對不可以!
“楚憐……”
“叫楚憐來……”風驚燕艱難地開口。
玉之溪倒是聰明,又或者剛經歷姐姐的生產,反應很快。聽着風驚燕的聲音,立刻衝着外邊呼喊着:“趕快叫楚大夫過來,還有準備好的產婆,產婆。”
關於風驚燕的生產,將軍府內可算是早有準備。只是,這會兒風驚燕忽然這樣,一切又變得兵荒馬亂的樣子。
“嘭!嘭!呯!呯!”雜亂之間,楚憐飛快地跑進來,一看到風驚燕嘴角帶血漬的狼狽模樣,立刻忍不住紅了眼睛,若是平時,一頓責罵一頓嘮叨是少不了的,然而,今天楚憐卻只是用力地擦去眼角的淚花,狠狠地朝旁邊地人喊着,“你們都是死的啊,發什麼呆,她羊水破了!快扶着她躺好!”
“是,是!”
“是!”經由楚憐這般一提醒,那些個人終於意識到什麼,立刻忙碌起來。
燒熱水,讓屋子裡的男人全部撤退,包括影衛,又命人將屋子周圍派護衛裡三層外三層地保護起來……
“哇——哇——”玉之溪懷裡的孩子的哭聲更讓這緊張的氛圍裡,含着幾分煩躁。
“出去!”楚憐厭惡地看着玉之溪一眼。
玉之溪雖然不知道自己哪裡錯了,卻也明白危機時刻自己一個男孩,還是離開比較好。
窗外是薄薄的春雨……
“燕燕,燕燕……”楚憐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
鳳驚燕朦朦朧朧之間感覺自己的手被楚憐握在手裡,很緊。
“沒事的,燕燕!”楚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沉穩,能讓有信心一些,卻還是不免帶上了許多顫音。
並不需要楚憐說明,鳳驚燕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有多麼糟糕。沒有任何狀況,自己都不一定能安然生下這孩子,何況是現在這樣的模樣。
該死,關於那個男人的事情總會讓鳳驚燕顯得失控。
其實只要稍微冷靜一下,實在也沒什麼。這世間棕色的眼眸,也不止趙非離一個。既然玉秀之那個女人能將那個遊僧當作趙非離,自然有他們想象的地方,或許是眼晴!
一切可能就這麼簡單。
鳳驚燕!虧你自詡能耐,爲什麼要失控……將自己和孩子逼入如此危險的地步。
自怨自艾已經沒什麼用,鳳驚燕卻還是忍不住自責。
“深呼吸,用力……深呼吸,用力!”產婆尖銳的聲音震得人耳膜都要發顫了。
鳳尺燕自然是想配合的,爲了這個孩子,她已經付出了足夠多。偏偏身體好似被什麼東西抽去了力量一般,無盡的疲憊,使不出一點力氣。
“燕燕,燕燕……用力啊!求你了,用力!”楚憐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卻是並不怎麼清晰。
迷迷糊糊之間,鳳驚燕睜開眼晴,看着窗外——兩隻小燕兒在枝頭交頭纏綿,對啄成歡。
真是曖昧而纏綿的情景。
他回來了嗎?
鳳驚燕忽然很想那個男人,並不是依賴什麼,她鳳驚燕足夠獨立和堅強,她只是希望此刻趙非離能在自己身邊。
“嘭!”不遠處的天空忽然騰昇起一束燦爛的煙火,然後在空中散開繽紛五彩的形狀。
勝利了?
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
鳳驚燕想要找着什麼信息,卻感覺腦子更加遲鈍起來,這一刻,那些懷疑啊,壓抑啊,全都變得不重要,鳳驚燕只想着趙非離快點到自己身邊的來。
她很累,使不出一點力氣……
“用力!燕燕,別鬆口,利用……”楚憐在旁邊不停地喊着,嗓子都有些發啞了,依然沒有停息。
鳳驚燕不能用內力,身體上又尋不着多少力氣,說不出的狼狽。她自然知道不能鬆口,若是她還能有一點力氣!
產婆也顯得很緊張,無柰想了想,還是將手放在鳳驚燕的腹部,一點點兒住下壓——雖然這樣挺危險,而且會非常地疼。
“呃……”鳳驚燕發出一聲抽疼的低吼。真正的疼,好似內臟都被攪拌在一起似的疼痛,讓鳳驚燕忍不住出聲了。
“小離……”
“小離,小離,小離。”鳳驚燕開始輕輕地不停地呢喃着這個名字,她並不知道有什麼意義,但是已經情不自禁地開口。
然而,彷彿心有靈犀一般的。
就在這時候,屋外傳來侍衛帶着許多驚喜的聲音:“非離公子回府,非離公子回府……”
然後是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
鳳驚燕已經完全想不到其他任何可能了,這一刻,她只知道自己需要那個男人,就在現在,就在現在!
腳步聲,近了,近了……
趙非離一路走,一路被人告知如今的情況。他一身塵土,身上甚至還穿着戰盔。因爲一路長途跋涉,甚至跑死了兩匹千里馬而不曾停歇,讓他的臉色十分的蒼白狼狽,臉頰上甚至都是灰塵他也沒有時間擦一擦。
此刻的趙非離,實在與俊秀迷人搭不上一點關係了。這只是一個好似剛剛從泥土裡爬出來一般的狼狽男人。
“燕兒!燕兒!我回來了……”趙非離不做一點而停歇,急急忙忙地往裡面衝。
卻還是有人擋住了他。
“燕十一!你不能進去!”燕八的聲音清冷,語氣裡也帶着一絲緊張。他知道現在的進時刻有多麼危險。
然而……
“趙非離,你現在進去若是想對將軍不利,將軍根本防不住你,所有的暗衛都撤了,我不放心你!”燕八說得直接,直接說出自己對趙非離的懷疑。
趙非離無奈停住腳步,眼底卻涌上殺意,根根地看着燕八,好似他若再不放行,好似就要動手殺人了。
這個平時裡總是笑得溫潤,什麼時候都不會失控一般的淡定男子……
馬上就要失控了,大約會變參展一隻可怕的野獸吧!
燕八被這般盯着看了一會兒,這才放軟了語氣一般地嘆了一口:“十一,你不是大夫,不是產婆,進去了也沒有用,在這裡等着吧。”
趙非離看着他,看着他,用一種緩慢的,好似用獵力破開自己的心臟給他看一般的語氣開口:“我的妻子,我的孩子……現在在裡面,那麼危險……”
“……”
“……你讓我等在這裡?”
燕八聽着,忽然感覺好似心口被什麼東西被揪住了一般,整個人立刻變得虛弱而沒有力氣。
還來不及反應過來,趙非離從他身邊閃地去,推門進去
房門被打開,又“嘭”的一下被關上。
旁邊的侍衛提醒愣愣的燕八:“八公子,非離公子他已經進去了。”
燕八“哦”了一聲,有些無奈地搖搖頭:“我本就沒有任何資格阻止他的。”
……
“他們是一家人。”
燕八最後的這句話,因爲太輕緩,被這春風輕輕一吹,居然就消散了,除了他自己,沒有人聽清楚。
“嘭——”房門被猛然推開的聲音,並不曾讓鳳驚燕移過去一點兒視線。
她在用力,努力用出身上最後的力氣。
於是當狼狽的趙非離接替楚憐握着她的手的時候,鳳驚燕還是覺得一陣恍然,直到手指被握着都有些發疼了,鳳驚燕才意識真的是他。
他回來了……
鳳驚燕身體疼得有些痙攣,看着身旁完全不復俊着嫵媚的狼狽男子,又想着自己狼狽的模樣,大約感覺到一點笑意。
“燕兒,我回來了……”趙非離的聲音好似也在顫抖。
楚憐看着鳳驚燕狼狽的模樣,在旁邊坐立不安。
產婆還在不停地催促着“用力——”“用力——”
鳳驚燕感覺被握着的手上忽然多了一樣的東西,雖然腦子並不清明,鳳驚燕還是很輕易地判斷出那是什麼東西。
兵符……
兵符……
可以讓趙非離“擁兵自重”“犯上作亂”“意圖叛亂”的兵符。
此刻,趙非離卻毫不猶豫地又送回到鳳驚燕手裡。
“燕兒,我帶着它順來了,”趙非離的聲音很溫柔,好似只是在耳畔親暱,又好似帶着無限的讓人沉溺的深情,“還有勝利,以後再沒有人敢在我們頭上動土了。”
“……”鳳驚燕感覺有一股精氣從手心流入自己的身體。
內力和精氣,對於習武之人又是大大不同的。內力無窮精氣有窮,內力可以再使用之後,通過休息,通過天地之氣在恢復。可是,精氣卻好似練武之人的內丹一般,少一些就是一些,想要再恢復,又是十幾年的苦練。
可是,現在的鳳驚燕,根本連拒絕的力氣也沒有!
只能任由趙非離將自己苦練二十幾年的精力一點點傳給自己。
趙非離依然笑得溫潤,好似眼前的危機狀況全然不放在眼底,甚至調情一般地在鳳驚燕的額頭上親吻一下:“燕兒,你總以爲我野心勃勃,所有的人都這樣以爲。”
“……”
“其實……也不是錯的,”趙非離將嘴脣從鳳驚燕的額頭上移開,用一種能讓人安心的淡雅語氣開口,“只是,從頭至尾,我要的都只是你而已。”
“……”
“哦,不,還有我們的孩子,燕兒。”趙非離溼潤的說着話,好似眼前的情景不是在這生死關頭,而是在牀頭,在桃花樹下,好似情人之間的溫柔情話。
也許是得了趙非離的精力,也許是因爲其他,鳳驚燕忽然感覺身體有了一分力氣。
趙非離依然握着鳳驚燕的手,緊緊的。
棕色的眼眸看着鳳驚燕,許久,趙非離的臉上浮着一絲淡淡的笑:“所以,燕兒,爲了我還要我們,安全地生下這個孩子吧。”
“……”
“我發誓再不會讓你冒第二次險了,我發誓……”男人的聲音裡好似帶着一絲鳳驚燕十分陌生的哭腔。
這個男兒並不剛硬,但是他幾乎從不流淚。
鳳驚燕的意識有些模糊,她覺得自己被痛得有些錯亂了!這一日,絕對是她這一輩最狼狽的時刻……是的,錯亂了。
否則,爲什麼?鳳驚燕看到的趙非離是一會笑着,一會兒又哭着的陌生模樣。
鳳驚燕其實並不清楚自己到底聽到了什麼,耳邊嗡嗡響着,有些雜亂。只知道那是屬於趙非離的聲音。
只是在某一個瞬間,鳳驚燕忽然意識到自己怎麼可以敗在這樣的事情上……
是啊,鳳驚燕難產而死,那是多麼大的笑話啊!
爲了自己,鳳驚燕也要度過這一關,和閻王爺搶人,她鳳驚燕也不是第一次了!
那麼,再來一次吧……
奇蹟。
“用力,對,對!開了……開了……出來一點兒了。”那產婆剛纔還是十分陰鬱的模樣,這會兒立刻露出一副驚喜的模樣。
鳳驚燕握着兵符的手緊了緊,咬着牙,感覺嘴脣上有血跡散開來,一隻修長的手指立刻探了進來。
不能控制自己,鳳驚燕更用力去咬
“用力!對!對……很好。”產婆嚷嚷着開口,好似眼淚都要出來了。
楚憐也在旁邊看着,“哈哈”地笑得張狂:“燕燕,就好了,就好了……再用力,熬過去就好了。”
感覺自己被一圈圈黑暗包圍,鳳驚燕緊緊地握着一雙手往前奔跑。
沒什麼,鳳驚燕不害怕劇痛,不害怕黑暗,她從來是一個強者……何況,還有一雙溫熱的手與自己通行。
光……
鳳驚燕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額頭上的冷汗都將她的臉打一個溼透,身體上好似被拉扯開來的疼痛,她全都不在乎。
直到那一束光從遠處照入鳳驚燕的眼底
“哇……”
“哇……”一陣響亮的孩子哭聲打破了一切沉寂,帶來了某種類似光明的錯覺。
“恭喜將軍,恭喜將軍,是一個千金呢。”產婆抱在懷裡,樂呵呵地搖晃着。這會兒看到鳳驚燕張開了眼睛,便討好一般地把小傢伙報過來給鳳驚燕與趙非離看。
身體做了簡單的擦拭,也許是因爲在孃胎裡留得久的緣故,小傢伙顯得“成熟”許多,比楚凡剛出來的時候小老頭一般的模樣好看很多。
鳳驚燕覺得很累,卻是捨不得睡去,想着多看她幾眼再休息。
趙非離的手還有些顫抖,很奇妙的,他好似顯得比鳳驚燕還要緊張……
“哇——”
“哇——”被人盯着,小東西更好似一定要找着自己的存在感一般,睜開眼睛大聲哭起來。
那是一雙好看的,琉璃一般的,喊着淡淡的金色眼眸。
“母子平安?”趙非離好似被拋棄在了其他世界一般,反應慢得不是一拍半拍。
鳳驚燕淡淡一笑。
楚憐搖搖頭,忍不住朝着趙非離逗趣:“是,母子平安。不過,我可告訴你,趙非離,燕燕這一次元氣大傷,這半年時間大事小事你都不許讓她操勞。”
趙非離握着鳳驚燕的手,依然沒有放開。
鳳驚燕有些意思模糊地聽着,唯一可以以確定的是……自己又贏了!
這會兒,總算更清醒了一些,趙非離拉着鳳驚燕的手,呆呆擡起頭看着楚憐:“大事?小事……”
楚憐剛纔還紅着眼睛,這會兒卻已經有些精力逗趣了,伸手將小東西抱在懷裡,無限愛憐地看着她,隨意地朝趙非離開口:“大事,自然是跟這府裡的事,這趙國的事。至於小事,小燕燕的餵奶、尿布、洗澡……你放心讓下面的人來。”
這府裡要要頭,很認真的點點頭:“不放心。”
楚憐顯得很滿意,很迅速的在俯身在“小燕燕”的額頭吻了一下:“這樣纔對,你若當不好這個爹,我便讓燕燕休了你!哼!”
趙非離這一次卻是很認真的反駁:“那是不可能的,我們不會在被分開。”
楚憐被趙非離此刻十分認真的表情震得再開不了玩笑,只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小離,你真無趣。”
鳳驚燕也隨着楚憐淡淡一笑,她能清晰感覺到一直握着自己的手跳動的脈搏,感覺到狼狽的血腥的空氣裡屬於男子的氣息。
還有,鳳驚燕能聽着他們女兒的哭聲……
那種離開她很久的,關於“家”的感覺終於回到了她的身邊。
自從那個時候鳳家所有人都死去,單單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鳳驚燕就失去了“家”,而現在,她居然又能從新找回來。
真好……
只是,太累了,鳳驚燕終於忍不住要好好睡一覺
對,好好睡一覺,醒來之後,應該是一個晴天。這個春天已經下了太多雨,總該好好出幾次太陽了。
就如趙非離所說,沒有人能毀掉她的家,閻王爺不可以!
至於那些對於趙非離的懷疑,趙翩翩、玉秀之、燕三……那些關於身旁這個男人叛逆的證據也變得不不再重要。雖然等她恢復了之後她會一一清查!
無亂是誰,反正不會再是趙非離了。
因爲,他們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們已經血脈相連,融爲一體,難分彼此。
他們是一家人,是一個整體。
陽光,透過窗紙照進來
鳳驚燕閉着眼睛睡去,趙非離安靜地閉了閉眼睛,好似還願一般,神色虔誠地看着天空……然後俯身在鳳驚燕的額頭輕吻了一下,神色平靜卻深情。
陽光剝開烏雲,金色的光芒灑滿大地。
明天,會是一個春光明媚的大晴天。
後天,應該也是。
大後天,或許也是。
01 楚逸相遇
這是一片世外桃源,滿山的野草雜亂而密集,每一顆卻可能是世間最珍貴的草藥,有些甚至是某些醫者,窮極一生都不能輕易看到一次的奇珍異草。
當然,對於生在這裡,長在這裡的這些小孩子來說,這些奇珍異草實在與雜草無異,只不過用它們的“綠色”,點綴了這一片山。
這會兒,在山坡的一塊平地上,幾個村裡的孩子們,圍着一個容貌豔麗的小女孩在玩“鷹擒雞”。
小女孩眼神靈氣,又會一點兒武功,簡直化身爲一隻兇猛的大老鷹,伸出她兇猛的爪子,露出她鋒利的牙齒,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雞”們撲來
一手一個,一手一個!
實力相差很大,那些個村子裡的小朋友的年紀也不可能有什麼“願賭服輸”的優良品質,這會兒被小女孩抓了個正着,帶頭的老大忍不住耍賴起來:“不算,不算,我們還沒準備好呢,再來一次。”
小女孩平日裡被她家老頭子寵溺慣了,耐心自然也不是很好,狠狠地瞪了眼睛看他們:“哪裡有你們這樣耍賴皮的,你們這些壞孩子,該輪到我做老鷹了!”
“本來我們就沒準備好,你這麼兇幹什麼……”
小女孩因爲憤怒,臉上更是紅了一塊:“我纔沒有兇呢,是你們無理取鬧。”
“纔不是呢,你剛纔好凶,我胳膊上都被你抓出一塊皮來了。”另一個穿着粉紅色衣裳的小女孩嘟着嘴巴,可憐兮兮地開口,爲了證實自己的話,還伸手撩起自己的胳膊給大家看。
那些個男孩女孩們連忙圍上來,明明落入眼底的不過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傷疤,卻個個露出驚恐的表情:“哇,一定很疼吧……”
然後,所以人的炮口都對準了那個被圍在中間的小女孩:“你這麼兇,還會抓人,好可怕,你都把香兒抓傷了呢。”
被圍攻的小女孩感覺耳邊全部是“嗡嗡”的聲音,抿着嘴脣不說話。
那些個孩子卻沒想過要放過她。
“是哦,她這麼兇,怪不得我聽村裡的人說,她爹孃都不要她了。”
“沒爹沒孃的孩子也沒什麼奇怪的,這麼兇,我也不要她。”
“楚憐,楚憐……我爹爹說這個‘憐’是‘可憐’的意思,‘可憐沒人要’的意思吧!”一個小男孩大約是讀過些書,想在大夥兒面前賣弄一下,於是似懂非懂地開口說了這樣的話。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誰說小孩子是天下最純淨的東西,傷害起人來,卻也是剝皮帶骨不見血的。
小楚憐的眼睛終於被逼得通紅,咬了咬牙抓起地上的泥土向他們砸過去:“誰可憐,你們纔可憐呢!不準說我可憐,我很好,師父對我很好,我一點也不可憐,你們聽到沒有,你們纔是可憐蟲,什麼也不會的可憐蟲!”
“我們哪裡可憐了,我們是爹孃的寶貝……”
兩邊的對罵越來越升級,也不知道是誰先向楚憐砸了一塊泥團。
口角之爭終於上升爲一場恐怖的戰役。
“可憐蟲,你們纔是可憐蟲!”楚憐一邊朝着那些個小傢伙砸泥土,一邊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向外涌,一邊大聲地朝他們嚷嚷着。
那邊的孩子們也不示弱,幾個人齊齊的拿了泥塊朝楚憐砸過來
畢竟雙手難敵四拳,何況楚憐小小年紀雖然醫術已經不錯,武功卻只是寥寥,個頭又小,怎麼可以和那些個小男孩的力氣比。很快,小楚憐就已經被砸得全身是泥,整個人好似泥土裡爬起來似的狼狽。
“嘭!”也不知道是哪個孩子,這會兒抓起來的卻不是泥土,而是被泥土包裹的一塊石頭,就這樣直咧咧地砸到了楚憐的額頭上。
石頭尖銳的部分在楚憐額頭上劃出一條傷痕,猩紅的血……透過皮膚滲出來,順着楚憐的眼角往下滲。
“啊……殺人了!”一個小男孩恐怖地捂着嘴巴尖叫起來,整個人因爲驚嚇而瑟瑟發抖。
旁邊的孩子們也跟着害怕起來。
楚憐卻好似不知道疼一般的,任由那傷口的血往下流着,嘴巴里依然還在呢喃:“可憐蟲,我纔不是可憐蟲呢,你們纔是可憐蟲……”
“殺人了,快跑啊。”也不知道哪一個孩子嚷了一聲,剛纔還囂張跋扈的小孩子,這會兒全都變成了膽小鬼,縮着腦袋往村子裡逃竄。
楚憐卻是感覺不到疼一般的,不依不饒地衝他們嚷着:“你們這些可憐蟲,不準跑,你們給我說清楚,到底誰可憐!到底誰可憐了!”
當然沒有人迴應她,所有的孩子們都好似發瘋了逃跑離開
楚憐朝着他們的背影倔強地嚷嚷,也顧不得自己額頭上的疼痛,只是蹲坐在地上,臉上的憤怒漸漸變成絲絲哀傷。
“真的不要我了嗎?”……
“我又沒見過爹孃他們,他們怎麼知道我兇不兇。”……
楚憐這般呢喃着,整個人好似被什麼東西陰鬱的東西瀰漫着,靈動的眼眸也抹上了一層陰暗。
“小憐,小憐……”不遠處白髮斑斑的老頭這會兒向楚憐走過來,看到此刻坐在地上的楚憐,立刻露出心疼的表情來,“哎呀,我的寶貝小楚憐,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
“你告訴我,是誰幹的!師父這就給你去報仇,下個十斤癢癢粉,讓他們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醫聖從來護短,這會兒看見自己的寶貝徒弟變成這個模樣,更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楚憐卻是“哼”了一聲,十分不領情:“死師傅,臭師父,我的名字是不是你取的?”
“是啊,”老頭子很是驕傲的模樣,“師父撿到你的時候,你看起來真是又可愛,又可憐,心疼死師……”
醫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楚憐狠狠地打斷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連師父也是覺得我很可憐是吧,覺得我是爹孃不要的壞孩子是吧。”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可憐醫聖老頭一把年紀,手裡握着許多人生死的命脈,卻要哄一個孩子。
楚憐不等她師父說完,狠狠地喊着“我討厭師父,討厭師父”就自顧自地往山的那一邊跑去。
自始自終,楚憐都沒有哭,所有的人都覺得她可憐,楚憐也不想把自己擺在一個“可憐兮兮”的小孩子的位置上。
“寶貝小憐,你受傷了,趕快回來。”聲後師父的聲音只讓楚憐更覺得煩躁。
小楚憐用了自己學的手法迅速地給自己止了血,疼自然是疼的,但是對於常常拿自己練習鍼灸的楚憐來說,這種身體的疼痛可以說不止一提。
但是,那些煩躁的聲音還是怎麼也無法從腦子裡甩去。
“我不是可憐蟲,我不是可憐蟲!”楚憐抿着嘴,大喊兩聲,直直地往前跑。
“咚”的一聲,楚憐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向前傾,就這樣摔倒在地上了。
“哪一個混蛋壞蛋臭雞蛋!”楚憐想着今天不順心的事情,忍不住大聲叫罵起來,十分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回過身來,就看到一個很漂亮的男孩,這會兒躺在地上,狼狽地蜷縮着身體,全身有些痛苦地抽痛着,意識看起來有些模糊的模樣,喃喃着“疼”“疼”,眼淚也是從眼睛裡流下來了。
在醫聖隱居的這個山野之地,楚憐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好看的男孩,臉上身上,每一處都精美得無以復加。如果楚憐見識夠多,她可能還會說出“貴氣十足”“溫潤俊美”這樣的字眼,這會兒她卻只覺得好看。
雖然狼狽,還是很好看的男孩。
只是,他的眼淚實在太礙眼了,她楚憐被人打成這個模樣都沒有掉眼淚,這個小男孩居然在哭!
簡直找罵!
“不許哭,不許哭你聽見沒有,你以爲誰會可憐你?”楚憐“哼”了一聲,挪着身體過去想把小男孩拉扯起來,卻發現他的腿居然有些怪異的發軟。
“你……是誰?”小男孩眯着眼睛呢喃了一聲,忽然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你想殺我,你來吧,別再折磨我了。”
“……”
“我好疼,非常疼。”男孩輕喃了一聲,忽然絕望般閉上了眼睛。
“喂,喂!死什麼死啊!”楚憐心底想着,真是沒用的男孩子,這麼軟弱,真是討厭。就像他師父說的,只要尚有一絲生望,想着去死的人全是大笨蛋!
“大笨蛋,我不准你死,等我把你救我了,我要你陪我玩遊戲。”楚憐扶着他,感覺到他的脈搏,卻好似重了很厲害的毒。
不過沒關係,她是醫聖的徒弟,她一定能救活他。
“不準死知道嗎,我剛把那羣壞孩子打跑了,以後就沒人和我玩遊戲了,你要活着陪我。”
“……”男孩痛苦地輕吟一聲。
“喂,喂,說句話啊,等會兒我師父就會來了,他醫術很高的。”楚憐重新找到了玩伴,那些痛苦的事情暫時被壓在了腦後,“對了,我是楚憐,你叫什麼名字?”
“……趙逸。”
02 弱者去死
“趙逸?”楚憐輕聲重複了一下這個男孩的名字,就看到她家老頭搖晃着身子過來。
也顧不得自己額頭上殘留的疼痛,顧不得上一會兒楚憐自己還在陰鬱着,壓抑着,什麼事情都沒有救人要緊,何況這個男孩以後可能成爲自己的玩伴。
楚憐這般想着,連忙朝着向自己走過來的師父呼喊起來:“喂,喂,師父你快一點過來,救人啦。”
滿天白髮的醫聖搖晃着身子而來,也跟着楚憐將趙逸扶着,手指搭在趙逸的手腕上,頓了頓,忍不住打量起自己抗在身上的小男孩,抱怨一般地呢喃着:“該死,什麼人這麼狠心,這樣的劇毒居然敢用在小孩子身上。”
楚憐大約知道師父的意思,也忍不住側眼看了一下趙逸——小男孩滿臉蒼白,嘴脣發着紫,睫毛很長很漂亮,卻感覺了無生氣的模樣。
“疼,好疼……”小男孩可憐兮兮地呢喃着。
楚憐“哼”了一聲,伸手敲了敲小男孩的腦袋:“疼什麼疼啊!這麼怕疼你就不要做男的好了。”
可憐小男孩全身都有些抽搐了,還有經受楚憐的“虐待”,可憐兮兮地擡頭看着楚憐,眼淚又止不住了。
“寶貝小憐,不要鬧了,再不把他弄回去好好治療,估計他真的活不了了。”醫聖無奈的對着自己的愛徒搖搖頭,開口吩咐道。
楚憐這才停止了鬧騰,抿着嘴與師父一起將這個小男孩扶入醫聖隱居的“百草谷”內。
“嘭!”楚憐很不客氣地將小男孩扔在牀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重死了,重死了。”
醫聖倒也是知道自己愛徒的性格,無奈地看着她,也只是隨意地搖了搖頭,輕嘆了一口氣,然後拿了一張椅子坐在旁邊,開始替小男孩看診。
“果然……”老頭搖搖頭,嘆了一口氣。
楚憐一邊拿了草藥搗鼓着,對着銅鏡替自己的額頭處理傷口,一邊很沒耐心地問着:“果然,果然什麼啊?”
“……是很厲害的毒。”
醫聖的話音剛落,楚憐就有些耐不住了:“我管他厲害不厲害的毒,師父,你要幫我救好他,等他好了我要他天天陪我玩。”
老頭子有些爲難:“楚憐,不是師父不想救,這毒已經深入骨髓,首先他的腳就已經廢掉了。”
聽到“廢掉”兩個字,小男孩明顯的全身一顫,本就慘白的臉更是蠟黃一片。身體的抽疼讓他的眼淚還是止不住。
“哭,哭,哭!”楚憐看他如此可憐的模樣,卻只覺得十分厭煩,“再哭,看我讓你疼得更厲害。”
楚憐醫術已經初有成績,但是最厲害的卻是用毒,簡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地步。
“疼……”趙逸有些委屈地縮了縮身子,努力將自己的眼淚止住。
看男孩不再哭了,有幾滴眼淚落在長長的睫毛上,晶瑩剔透的美麗。楚憐忽然好似被蠱惑了一般伸出手指,將男孩眼角的眼淚擦拭乾淨:“好了,好了,不管是什麼毒,我都會救你的。”
男孩依然全身發顫。
“但是,你要很堅強,不怕疼,不要哭哦。”楚憐難得有了哄人的興致,雖然她或許並不這個男孩大,但是女孩子這種年紀卻顯得成熟許多,“弱者即使死了,也不會有人可憐你的。”
“我……”男孩漂亮而可憐的臉上忽然涌上一絲疑惑,看着楚憐的眼神也變得有些不一樣。
“所以,我們要變得很強大,讓所有的人不敢欺負我們,你明白嗎……”楚憐這些話這會兒雖然好似向對着眼前的小男孩說着的,其實她只是對着自己說的。
她楚憐有師父,會醫術,會下毒,即使是爹孃不要的孩子,也不需要任何人可憐,她可以變得很強大,強大到沒有人敢欺負她,他們都必須求她。
小男孩愣了愣,看着楚憐,漂亮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清明地光。
“放下吧,寶貝小憐,有師父在,沒有人敢欺負你的,你是師父的寶貝。”醫生一把年紀,卻還有哄小孩,確實有些爲難他了。
楚憐嘟嘟嘴,不高興地伸手指着趙逸:“我又不是說我,我說的是他!”
小男孩抽疼地“呃”了一聲。
“不準哭!”楚憐看他眼睛又要發紅了,又忍不住發火生氣起來,“我說的話,你又忘記了?小心我打你!”
趙逸抽了抽鼻子,連忙壓抑自己的情緒。
這會兒,醫聖已經開始給趙逸診治,那些銀針刺入骨頭裡面,滲出淡淡的紫色血液。
“啊——”真正刺骨的痛,讓小男孩大叫出聲。
楚憐煩躁地嘟嘟嘴,伸手又敲了一下小男孩的腦袋:“叫什麼叫,吵死了啦。”
可是,這樣的疼痛,又有多少人能輕易忍受?何況他……只不過是一個孩子。
“啊……痛……”男孩努力讓自己沒有掉下眼淚,但是這樣喊叫地發泄是如何也不能控制了。
沒心沒肺的楚憐,這會兒看着漂亮的男孩如此狼狽的模樣,終於覺得有些不捨了。想着師父曾經說的“消痛”的方法,楚憐立刻採取了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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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用手扶着趙逸的肩膀,楚憐一邊將自己的身體貼上去,然後很自然地在男孩的臉頰上重重地親了一下,發出曖昧“嘖”的一聲。
男孩止住了叫,愣愣地看着楚憐。
楚憐衝着他笑了笑,兩隻手做出蝴蝶飛飛的動作,天真浪漫地開口:“痛痛飛走,痛痛飛走,親一下就不痛了,哈哈。”
男孩愣愣地看着楚憐,居然真的沒有再叫疼了。
“哎呀,”醫聖無奈地叫了一聲,想着自己編造的從徒弟嘴裡騙來的“親密”這會兒便宜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小男孩,真是讓人鬱結啊!
楚憐看自己的撿的小男孩真的不再哭,不再鬧了,安靜地看着自己,更顯得他精緻的五官,漂亮的容貌,忍不住喜歡地緊。
“這才乖……”楚憐這會兒看趙逸,越來越像是看一個自己撿到的漂亮玩具。既然將眼前的“他”歸結爲“自己的玩具”這樣的地位,楚憐自然是那種很護短的人,自己的東西,楚憐決定對他好。
想着剛纔“親親”的效果不錯,楚憐又笑了笑,貼上去又吻了一下。
“呃……”男孩的眉宇之間還能看到糾結的痛覺,卻已經沒有大喊大叫了,只是看着楚憐。看她親自己,還好似有些羞澀地愣了愣,蒼白的臉上窘迫地發着一絲紅色。
“哈哈,哈哈,真漂亮。”楚憐滿意地捕捉到那一抹紅色,笑得滿足很張狂。
醫聖乘機加快動作,三下五除二將那些銀針從趙非離的身體上拔出來
“嗚。”男孩壓抑的聲音響着,額頭上的冷汗卻不能控制地往下滲。
楚憐這會兒已經改變態度了:“師父,你輕點啊,輕點,弄壞了他,誰陪我玩啊。”
醫聖搖搖頭:“我再輕也沒有用,他的毒根本不可能排乾淨了,特別是他的腿……你最近是不是覺得自己的腿腳越來越沒力氣了。”
男孩雖然露出被打擊的痛苦表情,卻是安靜地點點頭:“是。”
“老頭子我不喜歡騙人,你要有一輩子坐輪椅的準備。”醫聖老頭子只對楚憐會小心翼翼,對於其他人,他從來不會放太多耐心。
這樣的打擊,對於這樣年紀的小男孩實在太大,趙逸呆呆地看着醫聖,臉色慘白,發紫地嘴脣顫抖得厲害。
“聽他胡說!”楚憐忽然拉扯着趙逸,然後讓他的眼睛對着自己,很認真地告訴他,“你放心,我師父醫術不夠,別理他。我這麼聰明,等我學好了醫術,我一定會把你治好的。”
“……”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會讓你活蹦亂跳的,不準懷疑我,我一定可以做到的。”楚憐語氣決絕,豔麗的容貌,自信的聲音讓她的眼眸裡閃着彷彿琉璃一般耀眼的光,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這時候的小男孩趙逸也不能例外。
他的視線好似被一把鎖,牢牢地鎖在楚憐的臉上,身體也是一動不動的,只是呆呆地看着。
番外篇:惡王的女人 03 男孩魅人
在楚憐的“淫威”之下,小男孩居然是真的不敢哭了,咬着牙很是堅強地看着小楚憐在那兒發呆,嘴裡還不忘喃喃:“我要變強,我不哭,我不哭……”
即使醫聖大人用尖銳的長長的銀針刺入他的琵琶骨,他也咬着牙忍着
楚憐上一會兒才嫌棄這個小傢伙怯懦得讓人討厭,明明是一個“雄”的傢伙,居然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
這會兒,看他那憋屈的小樣,又覺得這男孩其實挺不錯的,比村裡那些個動不動就會耍賴皮,就知道圍着那個虛僞的“香兒”轉的男孩子們實在好上太多,於是終於還是忍不住放軟了語氣,伸着白嫩嫩的小手,好似摸着小寵物一般摸着他的頭髮,鬆了氣:“好啦,好啦,痛就叫出來,我不讓你哭,又沒有不讓你叫,憋着多難受……便秘似的。”
趙逸這會兒看着她,那好似還帶着水汽的眼眸卻變得很堅強,看着楚憐抿着嘴巴一直搖頭。
楚憐開始不覺得什麼,現在看小男孩因爲忍着痛而全身發顫的模樣,終於萌發了她還未完全成型的母性,將自己藏的嚴實的麥芽糖都掏了出來,伸過去塞進男孩的嘴裡,隨便喃喃着:“喏,給你吃。”
趙逸上會兒還疼得十分憋屈的模樣,這會兒忽然被什麼吸引住了全部注意力一般,愣愣地張着嘴,呆呆地往下吞。
“……哈哈。”楚憐看他的傻樣,忍不住肆意地笑出聲。
冷汗從趙逸的額頭一直往下冒,他卻好似沒有知覺一般,努力將嘴裡的麥芽糖往下吞嚥,然後扯了扯嘴角衝着楚憐,卻還是兩眼一黑,“轟隆”一聲地倒了下去。
“喂……哇!”醫聖大人一時未曾察覺,一把老骨頭被驚叫出聲,幸虧還算眼疾手快,並沒有江銀針插錯了位置。
楚憐自然也跟着“喂!”“喂!”“喂!”……然後煩躁地蹙了蹙眉,和醫聖一起將趙逸扶着放牀上躺着。
看牀上的男孩可憐兮兮的模樣,楚憐忍不住有些抱怨地回頭瞪醫聖老頭一眼,很是無理取鬧:“師傅,你怎麼下手這麼重的啊!都把他弄暈了!”
醫聖“啊!”了一身,掄着鬍子,年紀一大把了,還裝出可憐兮兮的被虐待的表情,怯怯地向楚憐靠近,抿着嘴巴抱怨着:“我的寶貝小憐,你不能這麼‘見色忘友’的啊,爲師養了你這麼我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楚憐大約知道自己師傅的‘演’病又發作了,撅着嘴巴回頭瞪那老頭一眼:“好啦好啦,知道師傅好,師傅最最好了。”
頓了頓,楚憐卻是回頭看着牀上的人,又轉頭很認真地朝醫聖開口:“師傅,他可是我以後的玩具,你可以好好醫他。”
醫聖“呃”了一聲,臉上露出幾分爲難的表情:“楚憐,要不你再換一個?”
“……”
“這小子確實長得好看,但是——”
楚憐感覺心底掠過奇妙的心境,總覺得有什麼東西異樣的感覺:“但是什麼但是,師傅,我就要他不行啊?”
“行,行行!”醫聖從來拗不過自己的寶貝徒弟,卻還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等他醒來,估計就是個殘廢了……他腳上的經脈都給淤毒給塞了。”
……楚憐愣了愣,轉頭瞪了師傅一眼。
“哎呀,寶貝徒弟,”醫聖在外人眼底大約是一個不近人情,脾氣古怪的臭老頭,在楚憐面前卻只是一個天真的老頑童,“爲師這就給你的玩具去弄一輛輪椅去,呵呵,呵呵。呵呵。”
楚憐聽着師傅的乾笑,回頭看牀上躺着的漂亮男孩痛苦地揪着眉頭,額頭上的冷汗堆積,整個人好似被巨大的噩夢折磨。
心底忽然涌起強烈的好似心疼的感覺,這種感覺對於楚憐來說十分陌生,甚至還有些害怕的感覺。
醫聖老頭的逃遁,讓楚憐和趙逸兩個小傢伙不得不“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楚憐看着師傅逃遁的方向呶呶嘴,本着閒來無事找事做的精神向趙逸靠近,在他牀邊坐下來。
視線從趙逸好看的眉、好看的眼一點點往下移動,然後停在了趙逸小朋友的腿上……很直很好,比村裡的那些個五大三粗的男孩們實在“精緻”許多。
大約好似心愛的麥芽糖不小心掉進水溝裡的感覺,讓楚憐呶呶地嘆了一句:“好可惜哦。”
不過陰沉的情緒並沒有糾纏楚憐太久,她很快就能笑嘻嘻地湊到趙逸身邊,拍拍他的手,蹭蹭他的背,笑嘻嘻地在他的耳畔呢喃着:“不過放心,我不嫌棄你。”
楚憐樂“呵呵”地笑着,低頭看到男孩長而翹的睫毛,隨着身體的顫抖上下扇動,忽然覺得十分好看,等她意識到的時候,自己已經伸出手指摸着那睫毛,好似摸着一個心愛的玩具一般。
“我不嫌棄你哦……”楚憐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忽然變得如此善良,總覺得這個男孩很好看,明明並不會比自己小,卻是十分招人疼。
迷迷糊糊之間,楚憐又是將他“玩弄”了一陣,長長的睫毛,筆挺的鼻子,紅潤的嘴脣……白皙漂亮的手指,好似得了一個專屬與自己的心愛玩偶,楚憐簡直愛不釋手。
玩着玩着,楚憐就覺得累了,也不嫌棄,就這般將趙逸往牀裡面推了推,然後就蹬了鞋,迷迷糊糊地爬上牀,伸手將小男孩攬近懷裡,就“哈胡哈胡”地睡了去。
這一覺,楚憐睡得分外舒服。小時候師傅他老人家總喜歡抱着自己睡,楚憐不明白兩個人爭一張牀有什麼好玩的,這會兒卻終於明白了這種舒服貼心的感覺。
哦……這男孩軟綿綿的,抱在手裡好似抱一個玩偶一般。
舒服啊舒服。
“醒了?”是師傅的聲音,楚憐在朦朧間嘟嘟嘴——討厭啦,師傅的聲音好嚴肅哦。
“是……”男孩有些怯怯地應着。
“哼。”醫聖語調冰冷,“我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既然憐兒喜歡你,你就留在這裡養傷。但是,如果你給我們帶來一點兒麻煩,我就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明白嗎?”
男孩停頓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點了頭:“是。”
睡着的楚憐聽得不太清楚,隱約覺得師父在其他“她的”玩具,心想着等自己醒來,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師父,卻偏偏嗜睡得厲害,怎麼也睜不開眼睛。
睡得天昏地暗、海枯石爛,等到楚憐真正睜開眼睛,太陽都已經偏西了。
“咕嚕。”“咕嚕。”楚憐才坐起身來,就聽到自己肚子的叫聲,呶呶嘴低頭用手摸着自己的腹部。
餓了……
正這個時候,楚憐就聽到一陣輪子碾着地面過來的聲音。
接着,楚憐聞着一陣鮮美的食物的香味。
“好香……”楚憐吐了吐舌頭,露出狗聞到骨頭時候顯出的表情。
房門打開,男孩坐在小小的紅木輪椅上,左手端着一碗好似粥的東西,右手一下一下地轉動着輪椅旁邊的小木輪子。
“醒了啊?”小男孩顯得小心翼翼,一點點轉動着輪椅然後再楚憐身邊停下,把那碗粥放在楚憐牀頭的櫃子上,“來吃東西了。”
楚憐先是有些吃驚,然後也顧不得那麼多,連忙抓了那碗就狼吞虎嚥起來。
好吃,真好吃……
楚憐深受醫聖大人糟糕透頂的廚藝毒害,自己雖然會做一些,卻也懶得厲害,這會兒得了美食,簡直飄飄欲仙了。
形象自然是沒有的,楚憐吃得滿嘴都是,也不怕破壞形象地伸出舌頭去舔。
“哇……好吃。”楚憐雖然不是什麼善良之輩,卻是一等一的誠實好孩子。
找一自從楚憐開始吃就坐在旁邊盯着楚憐看,目不轉睛的模樣,好似看什麼美景一般。
楚憐這會兒再看趙逸,除了當他是好玩的玩具,又變成了讓人垂涎的美食,整個人都有些哈巴狗一般地貼上來:“喂,喂,這個是你做的啊?”
趙逸很乖巧地點點頭。
“你好厲害哦。”楚憐忍不住稱讚。
趙逸眯了一下眼睛,就這般看着楚憐。
楚憐本是一臉喜色,一低頭間視線就落在趙逸小朋友的膝蓋上,心情立刻變得有些煩躁起來:“真的不能站了啊?”
“不能了。”趙逸奇妙的平靜,這個年紀的男孩子不該有的平靜。
楚憐“哦”了一聲,忽然“啊”了一聲,眼睛裡發着光:“師父有很多寶貝丹藥,我們去偷些過來吃,可能‘哇’的一下就好了呢。”
趙逸愣了愣。
楚憐已經從牀上一躍而起,直接推着趙逸出了門,往某個方向跑着。
其實這百草谷簡直是機關重重,外人繞進這些個一聲煉丹的密室,那真是死無葬身之地了。不過,對於楚憐來說,這些不過是家裡的後院子,隨便繞繞就進去了。
“你,在這裡等着,”楚憐停住了腳步,轉頭朝着趙逸笑嘻嘻,然後伸手往他的鼻尖一點,“不許亂跑哦。”
呵呵,不自覺就把這個男孩當作自己的所有物了,類似可愛的寵物那樣的東西。
楚憐養過一隻小白狐,後來大約被那隻母狐狸勾走了,再沒回到楚憐身邊了……嗚嗚嗚。
回頭看一眼坐在輪椅上瓷娃娃一般地小男孩,楚憐心情大好。樂呵呵地跑進師父的煉丹房,拿旁邊的小板凳墊着,然後一把取了過來。
“哇,好東西哦。”楚憐雖然還不算得了師父的真傳,卻也已經有幾分火候。拿那丹藥一聞,就知道是寶貝。
師父都沒跟她說自己在煉什麼寶……真小氣。
大有所獲。楚憐心情不錯。跑出來的時候看夕陽落在趙逸的身上,更顯得這個男生漂亮而且……很沉穩。
反正就是看着舒服。
“喏,吃了它!”楚憐伸手拍了拍男孩的頭,用手順着他頭髮的時候,楚憐不知道爲什麼更覺得心情大好。
“給我?”趙逸也算從小從藥罐子裡泡大。是不是好東西一眼就能感覺得出來。
此刻,楚憐給他的這顆丹藥,絕對非同凡響。
“是啊,吃了這個,以後你就是我的玩具,我就是你的主人,我會對你好的……明白嗎?”楚憐情不自禁地沉溺在自己擁有如此漂亮的玩具的喜悅裡。
趙逸微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張嘴一口含了進去。
時不可失,失不再來!
趙逸明白自己要抓住機會。
大約是因爲太急,男孩的舌頭舔過楚憐的手指,癢癢的,麻麻的,楚憐忍不住“咯咯”地笑起來。
整個手指被男孩口腔包圍的感覺,楚憐在一陣“癢”“麻”之外,又有了另外一種有些陌生的發顫的感覺。
趙逸卻沒機會理會自己此刻是失態。
心口那種溫熱的感覺一點點往上涌,讓趙逸明白他或者真的得到了世界難得的神丹妙藥。雖然並不算對症,卻應該有奇效,看眼前的女孩,卻是一點兒都不心疼的模樣。趙逸一時算不准她是真傻,還是在裝傻。
眼前的女人,她想要在自己的身上得到什麼……趙逸看不透,只能決定按兵不定。
他要足夠冷靜,只有這樣才能繼續活下去。
他要變得足夠強大,再不要這般好似螻蟻一般躲藏着生活。
“住手!不準吃!”醫聖的聲音伴着輕功而來。
楚憐“呃”了一聲,擡起頭卻對上了一個她有些陌生的師傅。楚憐眼底的師父總是笑呵呵的,一副老頑童的模樣,什麼都不在乎,幾乎不會對她發怒。
這會兒,楚憐卻看自己的師父猛然來到他們面前,兩隻手運了內力,直接把趙逸抓起來,反過身去,腳朝上頭朝下地拽着:“吐出來!給我吐出來。”
“嗚嗚……”趙逸可憐兮兮地呢喃着,兩邊臉頰憋得通紅。
“師父?你幹什麼!放開他!放開他!”楚憐剛纔被驚嚇了一陣,這會兒回過神來立刻撲上去,抱住師父的大腿,十分生氣地吼着。
醫聖搖晃一陣,並不曾將那丹藥抖出來,轉頭看自己的愛徒狼狽的模樣,立刻心疼了起來,隨便地將趙逸往旁邊一扔,就蹲下身來朝楚憐噓寒問暖起來:“寶貝,怎麼了,這是。”
楚憐賭氣地朝他“哼”了一聲,轉頭看趙逸狼狽地被扔在地上,卻是十分倔強地一點點往輪椅的方向爬。
他的腿幾乎沒什麼知覺的樣子,小男孩的挪動全靠兩隻手。
心口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楚憐忽然“哇”、“哇”地哭起來,衝着師父嚷嚷着:“師父討厭,師父真討厭。”
嚷嚷着,楚憐小跑着過去,小心地將趙逸扶起來。楚憐雖然年紀與趙逸差不多,可是因爲女孩子長得早,這樣講趙逸扶到輪椅上坐着,對她來說居然並不特別費力。
趙逸身上衣服上明明狼狽的全是泥,卻又顯得很淡定很謙卑的模樣,抿嘴朝着楚憐笑了笑,很是自責地開口:“是我的錯,我不該亂吃的。”
“屁!”楚憐撅着嘴,將聲音提得老高,“是我拿給你吃得,師父要怪就怪我啊!”
“可是是我……”
站在後面的醫聖煩躁地揮揮手,衝着趙逸語氣很是不好地吼着:“行了,不用演戲了,這丹藥本就是我憐兒煉製的,既然她給了你,算你運氣。”
“……”
“這些身外之物我也不是捨不得,但是你若剛將心思動一點兒在憐兒身上,我是不會手軟的。”老頭說罷,狠狠地瞪了趙逸一眼,轉頭離去。
楚憐愣愣間覺得莫名其妙,怎麼覺得師傅的話那麼複雜,自己一個字都聽不懂。
趙逸好似沉默了許久,等到醫聖走遠了,才意識到自己被楚憐推着輪椅往回走。
清雅的風從前面吹來,身後的女孩唧唧咋咋的聲音好似那比百靈鳥一般悅耳。
“不要理他,我師父雖然是我師父,但是他有時候是很神經病的。不過他是不會生我氣的,我雖然說生他氣,討厭他,但是也是今天的事情啦,明天我就去哄哄他,嘿嘿……”楚憐依然笑嘻嘻地模樣。
“你想要什麼?”男孩清冷的聲音響起。
楚憐“呃”了一聲,停住腳步,猶豫了一下,還是繞到了趙逸身前。
此刻的男孩非常的……迷人,那樣認真而嚴肅的表情。琉璃一般地眼眸裡純淨被抹去,好似被什麼更耀眼的東西取代了。
“說吧,你對我這麼好,到底有什麼目的。“趙逸忽然好似有些疲憊了似的,看着你一字一頓地開口。
深邃而迷人的眼睛……
“噗通!噗通!“楚憐這一刻被自己新收的玩具迷惑到沉迷,心跳加快到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眼睛,你的眼睛真漂亮……”楚憐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忽然這般呢喃着,整個人的視線全落在趙逸的眼眸裡。
“眼睛嗎?原來是這個……”男孩忽然淡淡地一笑,平靜將豎起右手的食指指往自己的右眼插去!
“啊!”楚憐被驚嚇地往前清醒,近乎是本能地反映抓住了男孩的右手手臂,將他的手緊緊地拽住了,“喂!喂!喂!你發什麼瘋啊!”
番外卷:人生百態 春心初動
那一年,燕非離十四歲。
少年的身形終於開始抽高,脖頸處開始有喉結凸顯,聲音變得開始沙啞,好似有什麼東西堆積着,堆積着,等待某一瞬間迸發。
狂熱的吻,熱烈的汗……
昨夜的夢實在太過旖旎,燕非離朦朧之間感覺自己有些激動,不過他看不見夢裡的女人,只朦朧間感覺到皮膚相粘的觸覺。
這樣的夢,這幾個月來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燕非離並不知道那是什麼,隱約又是知道的。
但是他不能驚慌,他的主子最討厭莽撞無禮的人,即使他才十四歲。這事情過去他沒有遇到過,不過那又如何。
他不必害怕。
少年的青澀他可以有,但是少年的無知和幼稚他最好不要有。他的主子是個善良的人,否則也不會將他帶回到自己身邊,這些年細心教授,讓他成才。但是,他的主子並不是普度衆生的菩薩,她沒有那麼自以爲是。
燕非離覺得很奇妙,他總知道什麼是鳳驚燕的底線,那種感覺對於燕非離來說,近乎是一種本能。
前天,就在前天,燕五死了,死在鳳驚燕的手裡,原因是泄露軍機。
這……超過了鳳驚燕的底線。
所以,燕五確實該死。
但是,親眼看到鳳驚燕握着的長劍刺過燕五的胸膛,燕非離卻忽然覺得有些恐慌。
燕非離並非是沒有殺過人,正相反,對於十三歲就跟着鳳驚燕上戰場的少年來說,死亡就好似吃飯睡覺一樣接近。
但是,這一次又是不一樣的。
燕五的死說明沒有人可以挑戰鳳驚燕的底線,即使是他們十二個也不行。
對於風經驗來說,說是不一樣的?
楚憐,碧蓮……反正不是他。
“小離,你來了?”碧蓮看見燕非離過來,這會兒顯得挺着急的模樣,將手裡的衣裳塞給他。“主子在景浴池,你把這些送過去吧。”
“嗯。”燕非離輕應着,若論起級別其實現在的燕非離已經碧蓮高,但是碧蓮是在鳳驚燕身邊伺候的貼心丫鬟,與其他人自然是不一樣的。
碧蓮大約是有什麼急事要辦,將東西往燕非離手裡一塞,就這般急衝衝地跑了。
燕非離拿着主子在府裡穿過的紫杉外套,神色淡然地往景浴池走去。
“非離公子啊。”
“我替碧蓮來給主子送衣裳。”
“放行——”
氤氳的熱氣騰昇,燕非離走進去,隱約就看到了此刻慵懶地眯着眼睛,浮在溫水上的鳳驚燕。
這是一個特別的女人,對於整個鎮國將軍府或者說對於齊國來說,她都是特別的。
然而,拋掉那些特別不說……
此刻落入燕非離眼底的是長而柔軟的黑髮,修長白皙的脖頸,還有迷茫在煙氣裡女人後背上魅惑的蓮花圖騰。
燕非離停住了腳步,他很明顯地聽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加快的聲音。
該死,怎麼了
燕非離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腳就這般定着,身體根本無法撼動,整個人呼吸加快,變得甚至不像自己。
下身忽然一緊的感覺,讓燕非離許不曾有的恐懼情緒再次向他襲來。
“是誰?”鳳驚燕慵懶而清冷的聲音不但沒有讓燕非離緩過來,甚至好似在這火熱上又點了一把火。
燕非離感覺身體都被灼傷了。
但是,不行,主子在喚他,他不能在這裡發呆。這一刻,燕非離還有些恍惚,有些東西開始萌芽,卻並不清楚。
用右手狠狠地捏一下大腿,刺疼的感覺讓燕非離略微的清醒了一些。
深呼吸。“主子,屬下小離。”燕非離乖巧地應着,語氣還算正常。
鳳驚燕“嗯”了一聲,隨意地問了一句:“碧蓮讓你來的?”
“是。”燕非離低着頭,儘量讓自己的視線不落在鳳驚燕光裸的背上。
然而,鳳驚燕卻好似沒有這種顧及,她並不把自己當女人,當然不會將眼前的小毛孩當男人。
“過來,替我按背。”鳳驚燕甚至沒有睜開眼睛,就這般懶懶地靠在景浴池邊。
這是命令,雖然鳳驚燕是用很隨意的語氣說出來。但是,她說的任何話對於燕非離來說,都是命令。
“是,主子。”少年輕應着,又在自己的腿上捏了一下,這才湊上去。
在景浴池外,燕非離經常替鳳驚燕按背,甚至這活兒是燕非離自己主動去學的。下面的人甚至說他刻意討好,燕非離只能不置可否地笑一笑。
讓柱子舒服……燕非離喜歡那種感覺。
鳳驚燕眯着眼睛,懶懶的,好似什麼都不重要的表情是比她冷漠地開口命令,又或者眼底堆積殺意的時候更讓燕非離喜歡的模樣。
可是,這光裸的 皮膚相觸……
燕非離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當手指碰到鳳驚燕背上的蓮花圖騰的時候,好似有什麼酥麻的感覺傳遞過來,整個人都覺得酥麻了。
全身有些發麻……顫抖的。
因爲這樣的姿勢,趙非離的視線全都落在了鳳驚燕光潔修長的後勁,還有潔白的耳垂上。
一種奇妙地被蠱惑的感覺,讓燕非離的嘴差一點點地湊過去,湊過去——馬上就要貼上去了,那會是什麼樣的觸覺?
一定很美好……
“離兒!”鳳驚燕有些不耐煩地低吼一聲,卻是並沒有回頭,“就剩下這麼一點兒力氣了?”
朦朧的蠱惑的氣氛散去,燕非離總算找到了一絲清明。
“是,主子,屬下該死。”燕非離應這話,終於是運了些內力,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鳳驚燕眯着眼睛,終於覺得滿意。
燕非離的指法力道、還有穴位的辨識準確,都讓她很滿意。
“呃……”舒服地輕吟出聲,對於鳳驚燕來說實在沒什麼,在這鎮國將軍府內,正是屬於她自己的地盤,她只要讓自己舒服,怎麼舒服怎麼來。
然而,對於燕非離來說,卻……又變成了新一輪的折磨。
燕非離並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等到他甚至有些筋疲力盡了,才聽到鳳驚燕赦免一般的聲音。
“行了,伺候我更衣。”
燕非離應了一聲“是”,本想着鬆一口氣,才意識到折磨纔剛剛開始。
鳳驚燕是真正的坦然和不在乎,對於她來說,燕非離只是一個屬下,一個孩子,是沒有性別可言的。
就這般慵懶地從景浴池裡邁出來,任由水滴從她的身體滾落,就這般直直地呈現在燕非離面前。
燕非離停頓了好一陣。
鳳驚燕的耐心開始用盡,又重複一遍:“伺候我更衣。”
燕非離連忙應了一聲“是。”
腦子裡混沌一片,身體卻努力恢復清明,拿着錦布的手擦過鳳驚燕的皮膚,然後替主子穿戴好,蹲下替她繫好腰帶,燕非離居然沒有一點差錯和猶豫。
很奇妙的,好似腦子越雜亂,手裡的動作卻越乾脆。
燕非離在迷迷糊糊之間,好似看到鳳驚燕朝他淡淡地勾了勾嘴角:“嗯,果然還是離兒你的手法最舒服。”
“……”
“以後便讓你來伺候我沐浴吧。”
“……是。”燕非離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有沒有發顫,只能微微低下額頭,才能掩飾自己的窘迫。
夜深了,燕非離躺在牀上,卻是如何也不能睡去,只是一閉上眼睛,就感覺白日裡她的身體帶着水珠浮現在他眼前。
呼吸開始加快,加快。
燕非離猛然震驚一般地坐起身來,取了旁邊的茶灌了一口。
熱氣卻依然沒有散去。
這樣折騰來,折騰去,燕非離睡去的時候天已經開始漸漸有些發亮了。
卻不想夢裡是另一場折磨。
溫熱的嘴脣湊上來,粘稠緊貼的感覺,肌膚之親,身體的糾纏,激烈的感覺,淋漓的熱汗,粗喘的熱氣。
剛開始女人的臉是朦朧的,看不真切,燕非離只覺得激烈的渴望,渴望……好似一個在荒漠裡行走了好幾天的旅人看到水一般的渴望。
擁抱,親吻……摩挲,進攻。
越來越激烈,一切都開始失控。
“啊。”燕非離終於不能自控地喊出聲來,卻立刻感覺下體一熱,整個人變得清明起來。
“那你以後就跟着我吧,我不會讓人再欺負你。”女人向他伸出手,眼神慵懶卻有力,好似一隻打瞌睡的野獸,是這個女人……
果然是這個女人……
燕非離坐起身來,伸手往下面探去。那種粘稠腥臭的感覺讓他覺得有些噁心,但是卻也讓他明白了某些本是朦朧的東西。
那個女人,那是他眼底高高在上的神,他本是不應該褻瀆的。
可是,他想要她……
燕非離在這一刻清晰地知道了。
其實,燕非離從來不是一個貪心的人,他要的東西一直不多。小時候,他只想要一個安定的,再也不要逃遁的家,而現在,他……想要她。
燕非離閉了閉眼睛,有些疲憊地嘆了一口氣,重新睜開的時候,他的眼眸裡已經含着些銳利的光——他想要她,他不知道爲此自己要付出多少代價,甚至包括死亡……但是,已經沒有辦法了。
想通之後,無奈的感覺漸漸從燕非離身上散去,取而代之的居然是激動。
激動。
番外卷 人生百態 【玉秀之】:少年的眼瞳
玉秀之覺得她的一生不應該只是這樣過的。
玉家本是書香門第,家裡雖不是什麼名門望族,骨子裡卻多了一股文人的傲氣,即便她是女兒身,卻也是讀書識字。修身養性。
玉秀之自小身體纖弱,不能太過動作,於是,玉秀之更是一頭鑽進了書堆裡。玉爹爹也是一個隨性的人,書房裡的書除了正經的聖人語錄,也有些傳奇故事之類的,玉秀之最喜歡的便是這些個。
美女英雄,那翩翩少年郎……俊逸美麗,灑脫不羈,卻又是一心一意,除了她,再不看別人一眼。
這樣的故事,玉秀之總是愛不釋手,看了一遍又一遍,每一次閉上眼睛,想到這樣的情景,玉秀之就忍不住心口“噗噗”跳。
然而
那一天。
“不好了,小姐!”大虎焦急地衝進來,大聲嚷嚷着。
玉秀之被嚇了一跳,蹙眉瞪了他一眼,卻是矜持地不說話。
大虎是玉家的下人,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不識字,不懂武功,人憨厚老實,卻實在乏味地厲害。玉秀之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將來會與這種人有什麼牽扯。
可是,變天了。
“公子,小姐,你們可千萬不要出聲啊。”大虎一手抱一個,將玉秀之和玉之溪兩兄妹塞進馬車,然後揮鞭前進。
“姐姐,怎麼了?”玉之溪縮在玉秀之懷裡瑟瑟發抖。
玉秀之並不是很清楚,但是她逃出城門那一剎那,分明在城門的皇榜上看到——玉氏,誅九族!
玉秀之害怕地將弟弟樓在懷裡,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好,若是在那些個傳奇故事裡,這會兒總該出現個英雄救她,憐她。愛她的。
然而,沒有!
“你知道那個‘玉家’嗎?”
“誰不知道呢,聽說玉家當家的哥哥,在京城裡犯了大事,株連九族啊。”
“倒是聽說逃了一個少爺一個小姐。”
“莫要被抓到哦,不然聽說女的可是要充軍妓的。”
“哎呀呀……”
玉秀之“咳咳”地猛烈咳嗽起來,在玉家裡她被小心翼翼地養着,纔算半死不活,這一路車嗎勞頓,簡直要了她的命。
“小姐,公子,你們先在這住下吧。”大虎憨厚地摸着頭,朝着玉秀之傻笑。
玉秀之哄了弟弟睡了,卻是忍不住蹙眉——這樣破舊的地方。
抿了抿嘴,玉秀之感覺眼眶一熱:“爹爹他們……”
接下來的日子,玉秀之才感覺到什麼叫從天上掉到地下來,簡直好似下了十八層地獄似的,別的不說,光是這屋子裡的蚊子,都能讓她生不如死。
帶在身上的首飾銀子終於都花光了,大虎倒也不計較,出去替村裡人幹些農活,養着他們。
玉秀之自然也是想自己賺錢的,她還曾擺攤替人寫信,但是畢竟是女子,拋頭露面的就被人摸了手,輕薄了去,幸虧大虎趕到,否則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而玉之溪尚且年幼。
就這般過了一年,玉秀之卻漸漸感覺有什麼不一樣了。
大虎一直對他們兄妹很傷心,拿了工錢就會給他們買些好的,然而這些日子卻總是偷偷摸摸地存些私房錢,好似幹了什麼似的。
卻不想,這一天,一個老女人凳了門。
“我是來提親的。”女人笑嘻嘻的,嘴巴下面的那顆媒婆痣大得張狂,“本以爲大虎和小姐你是一對兒,居然不是,村頭的林家看上了大虎,塞了我些媒婆錢。”
玉秀之有些本能地全身一顫。
“大虎他對你們好,那是他厚道,非親非故的,你們總不能拖累他,也該到了大虎娶妻生子的時候了不是?”媒婆笑嘻嘻地開口。
玉秀之分明看到她眼底都是取笑。
該怎麼辦……
玉秀之前半生過的平順,從未想到自己居然會有爲了生計而輾轉發愁的時候,現在這樣的情況,玉秀之還真不知道離開了大虎,他們姐弟該如何活下去。
“姐姐,怎麼了?”
玉秀之轉頭看了看弟弟,鼻子裡涌起一陣強烈的酸意,抽了抽嘴巴搖搖頭:“沒事的,不會有事的。”
是的,不會有事的。
這個夜晚有些涼,冷冷的風吹地玉秀之全身發顫,這會兒,她只穿着褻衣縮在被子裡,她忽然覺得自己和那窯子裡的妓女都沒有什麼區別,這般想着,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往下掉。
可是,她想活下去。
門“嘭”的一聲被推出,大虎依然如此莽撞無禮。
玉秀之抖了抖,聞到一陣挺濃的酒味。
大虎一步步地走過來,隨意地坐在牀上,伸手卻碰到了一個人,立刻吼了起來:“誰?”
雖然喝了一點兒酒,大虎卻是沒有醉的,只是迷迷糊糊之間有些頭暈,膽子也有些大。
“是我。”玉秀之顫顫地開口。
大虎驚了驚:“小姐……”
玉秀之有些膽怯地縮了縮身子,卻又抿嘴狠狠下了決心,整個人急忙地靠了上去
柔軟的身體纏上來,大虎感覺自己被置身於火熱之中:“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做到這種程度,玉秀之已經是到了自己的底線,再讓她做更下賤的事情,又已經是不可能了。
“小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知道”玉秀之的聲音仿若蚊蟲。
這個夜晚,玉秀之在濃烈的酒味和汗味裡失去了女子最珍貴的初次。
然後,大虎就退了林家的親事,說自己配不上林家的閨女。
再然後,大虎得了在旁邊山上寺廟裡撞鐘的活兒,就帶着玉秀之和玉之溪住進了這寺廟裡。
玉秀之的身體依然越來越差,她不想死,卻又覺得活得沒什麼意思。
過去所有的夢都化爲灰燼,眼前的男人……她只能忍受。
直到那一天,她見到了那個少年。
“秀之,快來幫一手,他還有氣。”大虎揹着一個大約昏迷的男子進了屋子,朝着玉秀之喊着。
玉秀之放了手裡的書,從牀上下來,她現在的位置,只能看到少年修長的身形。
然而,玉秀之不知道爲什麼就感覺心跳加快了。
等着她見了少年的正面,她終於明白了——少女時候的夢境,那些個傳奇故事裡的翩翩少年郎,總算是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將他臉上的血跡擦一擦,主持方丈懂一些醫術,我去叫來替他看看。”大虎對誰都挺熱心。
玉秀之卻已經聽不到他在說什麼了。
拿了擰乾的布,玉秀之一點點的擦去少年臉上的血跡,本來是若隱若現的俊美容貌就這般展現在玉秀之眼前。
“燕兒……”少年輕吟一聲。
玉秀之愣愣地低頭看着。
“燕兒……”少年輕喚着這個名字,那麼深情和溫柔。
然而,少年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棕色的深邃眼眸,溫柔得讓人很容易溺死在裡面。
這一刻,玉秀之沉淪了,沉淪在這一雙眼瞳裡。
少年傷得不輕,嘴角卻總含着一絲恬淡而雍容的笑容。玉秀之小心翼翼地照顧他,他只是客氣地道謝。
倒是玉之溪,少年好似特別喜歡似的,會教授他武功,還允他叫自己“離哥哥……”
這一日,大虎忽然笑呵呵地笑自己得了一個消息,後山上有一種草藥,最能對付少年的傷勢,於是樂顛顛地去了。
卻不想就這般有去無回,成了野狼的口中餐。
玉秀之自然是傷心的,雖然病不能說喜歡大虎,卻畢竟有些感情,然而,她的表現卻遠遠超過實際。
淚眼摩挲,哭倒在少年懷裡,玉秀之也不清楚自己有沒有做戲的成分。
少年安慰她,表示自己很愧疚,表示自己會照顧他們姐弟,卻是客氣而蔬離的……玉秀之並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她知道自己生得挺美。再加上一身的病,更顯得嬌弱,若人憐愛。
不過,少年並沒有離開的意思,玉秀之想着來日方長,卻不想一切就這般結束了。
那是一個大雪飄飄的冬季。
那個女人來了。
玉秀之分明看到了那一雙自己守護已久的棕色眼眸裡閃着自己陌生異樣的光。
“燕兒……”
“燕兒……”
是她?!
玉秀之知道自己再不能等,故計重施,寬衣解帶,這一次玉秀之依然忐忑而害怕,卻多了幾分激動。
然而,少年冷漠地看着她,替她蓋上了被子:“不要再有下一次,明白嗎?”
少年的冷漠這般陌生,離開的時候整個房間的溫度都下降了。
玉秀之在一片寒冷裡瑟瑟發抖,她被拋下了!如同垃圾一般。
“哎,如此美人,他居然人心拒絕?”以個笑盈盈的聲音響起。
這個聲音,玉秀之知道——這是前日來妙裡暫住的遊僧,模樣挺好看,卻是風流成性的模樣。
然而,這樣的人,居然有一雙與少年相似的棕色眼眸,這讓玉秀之感覺十分奇妙。
“出去……”玉秀之冷漠地開口拒絕,卻並不決絕。
男人笑了笑,大膽地往裡面走了一步:“何必這樣決情,你可以將我當做他,嗯?”
玉秀之擡起頭,對上如少年一樣深邃的棕色眼眸,拒絕的話卻是再也開不了口了。
身體變得酥軟,玉秀之喚着“非離”“非離”的名字,卻與另一個男人糾纏。
這個遊僧居然一點兒也不介意,笑呵呵地應着“是我”“是我”,然後進入玉秀之的身體……
這是瘋狂的一夜,身體糾纏裡陌生的快感讓玉秀之覺得自己格外的下賤。
但是,她不能控制自己。
這樣的交歡持續了三四次,這個遊僧就這般消失了。
然而,玉秀之跟着趙非離來到了京都,知道鳳驚燕的身份,玉秀之在一陣驚訝之餘,更多的是一種酸酸的……嫉妒。
她總顯得那般高高在上,冷漠而不知付出,趙非離的眼底卻全是她!
玉秀之以爲自己足夠聰明,挑撥離間的事情她覺得自己做的實在不錯。
懷疑,懷疑,懷疑可以分裂多少感情?
可是,鳳驚燕與趙非離對望一眼,卻將他掃地出門了。
也許是看在大虎的面子上,趙非離給他們姐妹安排的房子還算乾淨,裡面有許多書,夠玉秀之打發時間。
可是,不夠。
“不要走好嗎?”玉秀之什麼都不想要了,面子啊什麼的,怎麼能有眼前的男人重要。
趙非離冷漠地將她環在自己腰上的手抓着,狠狠地甩開“別浪費時間了,明白嗎?”
“咳咳咳,不明白,我不明白……我愛你,我愛你呀!”玉秀之哭了。毫無形象地眼淚鼻涕往下流,與平日裡的梨花帶雨完全不同。
趙非離搖了搖頭,並不說話。
毫不猶豫的離開,少年只給玉秀之留下一個背影。
玉秀之跌坐在地上:他走了,他還是走了!
微微突起的腹部,讓玉秀之的心情更加糟糕,這個孩子不是他的。若是他的那該多好,即使他走了,有一個他的孩子,也足夠玉秀之苟延殘喘地活下去。
可是,不是他的……
玉秀之忽然起了殺意,她不想要一個莫名其妙的孩子。
可是,女子身上本能的母性,最終還是沒有讓玉秀之殺了腹中的孩子。
之後的日子,趙非離再沒有來看過他們,那個少年眼底深沉而溫柔,卻只對着那個他喚作“燕兒”的女人。
玉秀之對於他來說,想來只是一個終於甩掉的麻煩吧。
這般想着,玉秀之又忍不住哭了。
九個月零十天,這個孩子大約是害怕母親後悔似的,就急衝衝地跑了出來。
“恭喜,是個公子呢。”
玉秀之煩躁地撇過頭去。
“哇——哇——”孩子的啼哭聲響起。
產婆笑呵呵地抱着:“哎呀,睜開眼睛了,睜開眼睛了。”
說着,也不管玉秀之的意願,就直接抱到玉秀之面前讓她看:“夫人,你看,公子的眼睛真漂亮。”
玉秀之這才轉過臉去,卻對上了一雙美麗惑人的棕色眼眸,簡直好似是那一雙讓她魂牽夢繞的眼眸縮小了一般。
真的不是他的孩子嗎……玉秀之都要懷疑了。
愛憐地伸過手去,玉秀之輕輕地在孩子的眼角摩挲:“孩子,你真聰明。”
“哇……”
“是的,你這副模樣,讓爲娘怎麼可能不疼你,咳咳咳……”玉秀之輕嘆地開口,眼底無盡的淒涼。
小燕燕惹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禍——她將鳳驚燕讓她一定要愛護並認真去看的兵書折了紙鳶,而那紙鳶又飛走了,連個殘骸都找不到。
“哎呀呀,這可怎麼好哦。”照顧小燕燕的侍女這會兒才發現,急得要死,輾轉反側不知道如何好,只能衝着小燕燕嚷着“小姐,小姐,你這回可害死我了。”
“害死我了?”小燕燕側着腦袋,手裡把玩着那紙鳶飛走之後剩下的卷軸和繩子,疑惑地重複着。
“是啊,你蹂躪了主子的兵書,這可怎麼好。”侍女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蹂躪主子,兵書。”小燕燕說話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一詞一頓地這般重複。
侍女在那兒乾着急,也聽不出什麼異樣,只是焦急地踱着腳,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是啊,她是你娘,自然捨不得懲罰你,我可怎麼好哦。”
“怎麼好啊?”小燕燕傻傻地重複。
“是啊,怎麼好啊!”侍女都覺得自己要哭了。
小燕燕“哦”了一聲,想都沒想,很自然地開口:“當然是找爹爹好啊。”
侍女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就已經被這小傢伙拉着往趙非離此刻所在的書房走。
這些年,鳳驚燕依然是鳳驚燕,只是很多事情她已經不親力親爲了,安心將事情交給趙非離,鳳驚燕倒也樂得輕鬆些。
“爹爹……爹爹……”小燕燕樂顛顛地朝着書房裡的男人投懷送抱。
趙非離本是在處理文書,這會兒看見寶貝女兒進來,擡起頭,立刻放下了手裡的活兒,笑笑地俯身伸開雙臂,一把將小燕燕抱在懷裡,讓她坐在自己的膝蓋上。
臉上的溫柔愛憐,還有那棕色的深邃眼眸,都能讓人沉溺下去。
當然,小燕燕的抵抗能力是非常好的,畢竟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爹爹嘛,從小親力親爲替他洗尿布的男人,就算再俊美,再溫柔,再瀟灑……也已經沒有意義了。
在小燕燕的記憶深處,趙非離依然是那個不辭勞苦替自己換尿布,洗尿布的男人。
哦!小燕燕其實很可憐的,每一次那些個京城裡的小朋友朝她嚷嚷着:“哇,你爹好帥啊”“又年輕又帥”“太棒了”的時候,小燕燕總能記起爹爹擠馬奶給自己喝或者替自己洗尿布的場景。
嗚嗚……內牛滿面。
但是,無論如何,遇見麻煩的事情,小燕燕還是知道找爹爹,那就是錯不了。
“爹爹,爹爹……小燕燕要親親。”小燕燕撒嬌討好,順便在此刻候在門口的侍女眨了眨眼睛,好似再說別擔心哦,我有辦法解決啦。
“你呀。”趙非離愛憐地伸出手指在小燕燕鼻尖上輕輕一點。
“親親,爹爹。”小燕燕坐在趙非離的膝蓋上,十分可愛地蹬着腿,嘟着嘴巴向趙非離索吻。
趙非離看着小燕燕眉宇之間與……那個她越來越像的感覺,更覺得沒了抵抗力。
低頭在寶貝女兒的雙眉之間深吻一口,趙非離當然知道這麼可愛的女兒,卻是標準的“無事不蹬三寶殿”於是認命地嘆了一口氣“怎麼了,這一次又闖了什麼禍?”
小燕燕眨巴眨巴眼睛,“嘖”的一聲,在親愛的爹爹臉頰上留下一個深吻“燕燕做了一個好漂亮的紙鳶,‘呼’的一下子飛得好高。”
“嗯……”趙非離溫柔地點頭。
“飛啊飛啊,飛得好高,紙鳶姐姐就覺得孤單了。”小燕燕的兩隻手做出小鳥翅膀飛翔的姿勢。
“嗯……”趙非離繼續溫柔點頭。
“後來,紙鳶姐姐遇見了老鷹哥哥,覺得老鷹哥哥好帥氣好漂亮,比小燕燕還漂亮,然後他們就私奔了,再也沒有回來了”小燕燕指手畫腳地給爹爹將着故事,好似深怕趙非離聽不懂似的。
趙非離繼續點頭:“這有什麼問題啊?”
“沒有問題”小燕燕很認真地點頭,朝着旁邊站着發抖地侍女瞪了一眼,“可秋荷姐姐說我蹂躪了孃親……的兵書。”
趙非離只是微蹙了一下眉頭,就瞭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是你娘給你看的讓你小心對待的《鳳適起錄》……”趙非離低頭在寶貝女兒耳畔開口。
“好象是這名字啦。”小燕燕很是可愛,傻忽忽地摸着自己的頭髮。
趙非離搖了搖頭,將小燕燕從自己的膝蓋上抱下來:“你看了沒?”
“看了。”小燕燕很乖巧地擡頭,眼睛眨巴眨巴的,很是無辜地開口“看了……封面。”
趙非離本想板起臉來,卻是板啊板的,沒板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搖搖頭,趙非離愛憐地伸手摸摸女兒柔軟的頭髮:“嗯,爹爹知道了”
“爹爹會幫我告訴孃親的,哦?”小燕燕繼續耍寶,撒嬌。
“嗯。”趙非離承諾着點頭。
“孃親不會懲罰秋荷姐姐的,哦?”小燕燕撒嬌眨眼睛。
趙非離繼續點頭:“不會。”
小燕燕“哦也!”地歡呼一聲,樂顛顛地小跑了去,拉着秋荷往外邊走:“好了,沒事了。秋荷姐姐我們去玩吧。”
趙非離感覺手裡一空,想着自己的女兒真是勢力——利用完了就走,一點兒不留戀。
夕陽西下,月亮慢慢爬上了樹梢。
這一日,鳳驚燕回了屋子就被男人抱了一個滿懷。
“燕兒,讓我來伺候你。”男人很自然地抱住她,然後俯身在她耳畔喃喃。
太多次的經驗讓鳳驚燕不得不將“伺候”兩個字與那些纏綿,曖昧,慾望聯繫在一起,然而,這男人的眼神偏偏這麼澄淨,讓人無法拒絕。
兩個人的房間直接通往一個溫泉浴池,這可費了趙非離很多心思才完成的。
只是,付出總還是得到了回報。
像現在,趙非離很輕易就將鳳驚燕橫抱起來,一步步向那溫泉浴池裡走去——話說這些年,趙非離居然依然在長高,鳳驚燕在女子裡顯得挺拔高挑的身形,到了趙非離的身邊也能“小鳥依人”起來。
懶懶地眯着眼睛,鳳驚燕隨意地讓趙非離抱着自己。
衣服被男人用極其曖昧的姿勢脫去,鳳驚燕奇妙自己與這個男人明明坦成相見那麼多次,身體應該再熟悉不過,甚至應該麻木的。男人的挑逗卻好似每一次都帶着些新奇,讓鳳驚燕沉溺其中。
“撲通——”
“撲通——”兩個人入水的聲音響起。
溫泉浴池裡盪漾開一陣水花。
氤氳的熱氣讓鳳驚燕今日練功的疲憊一點點散去,腦子卻有些不清醒了。
耳垂被吻了,鳳驚燕不能抑制地身體顫抖。
帶着水漬的身體糾纏,就好似要讓人發狂一般地熱情。
鳳驚燕的氣息開始不穩起來,身旁的男人今夜格外的熱情,一點點地從額頭吮吸着她臉上的水漬,然後用舌頭捲入口中,卻是曖昧地吻上來,渡回給鳳驚燕的口裡。
“呃。”鳳驚燕輕吟一聲,男人今夜的耐心又讓她又是舒服又是焦急。
於是,鳳驚燕不得不有些焦急地貼上去
男人“嗚”地低吼一聲,好似也是控制不住一般地緊緊地將鳳驚燕扣在自己懷裡,然後急切貼上去。
這個夜晚註定要放縱,也許是這夜色的關係,鳳驚燕感覺自己與男人都有些化身爲狼的味道。
等到鳳驚燕筋疲力盡地被抱着放在牀上的時候,這個熱水藻他們已經洗了有近兩個時辰了。
舒服和疲憊……
鳳驚燕迷迷糊糊地躺着,趙非離衝着她微微一笑,月色下男人眼眸顯得格外的深邃迷人。
深情地在鳳驚燕臉上打量一陣,趙非離這纔將鑽進被子,伸手將她環進自己懷裡。
兩個人緊緊相貼的身體,甚至可以感覺到彼此的心跳。
於是,又到了深夜聊天的時間。
鳳驚燕也不知道這習慣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兩年前,一年前。或者更久之前,鳳驚燕都不記得了,她只知道,這個世界都睡去的時候,男人在自己耳畔低聲呢喃的感覺真是不錯。
很舒服,很安心……
“燕兒,我們可以活得很久。”趙非離忽然如是說,嘴裡吐出的熱氣撲在鳳驚燕臉上,帶着淡淡的曖昧。
“……”鳳驚燕不曾回答,她喜歡男人在耳畔呢喃,企業不想開口打破這種感覺。
“我們的女兒,我們可以保護她,讓她慢慢地長大。”男人的聲音溫柔而帶着某種蠱惑。
“……”
“她今年才四歲,她只需要快樂就好,那些個武功,兵法,我們可以一點點地教給她。”
“……”
“她很聰明,應該和你小時候一般的聰明。”
“……”
“我並不要求她比你更強大,燕兒,我只希望她能過地比你快樂。”趙非離的聲音越來越輕。
鳳驚燕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忽然感覺很美好。
甚至,她回到了幼年的時候,天真而快樂。
第二天,侍女秋荷驚訝地發現他們的小姐小燕燕小朋友不但沒有得到什麼懲罰,還得了一些她孃親送給她的禮物——幾隻做工精良,顏色各異的漂亮紙鳶!
只是,小燕燕的房間也被重新不止了,桌面上,被子上,枕頭上……都被寫上了最基礎的兵法和武功心法,這樣的用心,應該讓小燕燕在潛移默化裡記住一些,何況有些還不是字,而是生動的圖。
“只是這樣?”侍女秋荷微微有些吃驚,小姐和自己居然都沒有受罰,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她從來以爲鳳驚燕是一個嚴厲的人,過去的種種跡象表示這也是事實。
小燕燕“呵呵”笑着,驕傲自負地衝侍女眨着眼睛:“聽我的沒錯吧,嘿嘿。我就說找爹爹沒有錯吧……”
頓了頓,小燕燕囂張地仰起頭:“哈哈,我纔是最最聰明的人哦。”
天空蔚藍,誰是誰的剋星?誰知道……
“若想騙別人,必須要先騙自己。”
燕三之所以可以成功到鳳驚燕身邊潛伏那麼久,便是這句話起了作用。
燕三自然不叫燕三,但是他的名字對他來說是沒有意義的,他的父親是趙國皇帝的死士,他一出生便註定了自己不可能當自己,而是當“別人。”
他真正的主子,是趙國的王!
外貌對燕三來說並不需要太過注意,但是看起來“憨厚”的模樣,確實給他帶來許多好處。
那時候裝做被仇家追殺,裝做狼狽地倒在鳳驚燕的面前,然後就被這個趙國的死敵收留了,雖然他主子在他身世上的僞裝至關重要,但是他那種“憨厚”“忠誠”的臉,也起了許多作用。
即使那麼多年以後,燕三依然說不清楚鳳驚燕是如何的一個人,若說她心軟,那也是不信的,那麼多人,她說殺就殺,明明是女兒身,卻從來不皺一下眉頭,若是敢背叛她的人,更是毫不手軟,不得不讓燕三總是心驚膽戰,若是說她心狠,又完全不是,分別給湖北各燕總很容易被什麼東西觸動,然後便直愣愣地對你好。
說來好笑,他燕三在鳳驚燕身邊的時間未必比在趙國少,其實他的“新主子”對他着實不錯,教他武功,給他建功立業的機會,若不是從小被調教深入骨子的奴性,還有唯一握在趙國皇帝手裡控制他們死士的“毒藥”他想或許自己真的有可能背叛自己原來的主子,而後忠心與鳳驚燕。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連燕三自己都分不清了,很多時候連燕三也覺得自己是鳳驚燕手下的忠臣,一心一意爲了保護鳳驚燕的安全。
那一次,他又被鳳驚燕派去趙國打聽敵情,憑着他的身份,自己可以打聽到許多消息,只是這些個消息燕三向鳳驚燕彙報的時候,自然是挑選過的,有些是真的,卻是無傷大雅,有些是假的,卻又好似他是被人陷害的。
這其中的把握,燕三總是小心拿捏。
然而,這一次偷偷見了趙國的皇帝,那個老男人卻對他說:“來吧,十九,見見你的新主子。”
燕三愣了愣,還未見到人,就聽到木輪子碾過地面的聲音,然後是急促的咳嗽聲。
“咳咳……”
“咳咳,他就是父王說的那個人?”淡淡的月光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似乎有些病態,卻是玉一般的溫潤高貴,容貌清雋,眉宇之間有着淡淡的光華,手指纖長,左手上帶着一個羊脂白玉扳指,雕着花紋,此刻,這個男人正靜靜地看着自己,朝君王這般開口詢問,語氣不卑不亢。
燕三蹙了蹙眉,眼前的男人看起來溫潤和善,好似沒有一點兒殺傷力,卻讓燕三朦朧間感覺到一絲危險。
像燕三這樣的身份,他是連睡覺都要睜着一隻眼睛的,免得在夢話裡泄露了什麼。野獸一般本能的感覺是燕三能夠活到現在的重要原因。
“是,逸兒,他就是‘十九’,現在是‘齊國鎮國將軍府的燕三公子’。”君王示意燕三走到這個男人面前,語調和藹的解釋。
燕三從不覺得自己的君王是什麼慈父,然而此刻君王對這個“逸兒”着實是和藹可親的。
輪椅上坐的男子微微一笑,用一種令人無法提防的溫柔語氣開口詢問:“鎮國將軍府可有一個叫‘燕非離’?”
燕三有些疑惑,卻還是點頭:“有。”
男子嘴角微微揚起:“燕三,你說若是你和他的意見相左,你說……你們將軍是相信他,還是相信你?”
從未想過這般的問題,燕三愣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鳳將軍雖然對我並不算格外照顧。卻是最信任我的。”
燕三有這份自信,鳳驚燕對自己的信賴讓他愈加自信。
輪椅上的男人“呵呵”地笑着,左手隨意地把玩着自己手上的扳指,酗酒才緩緩開口:“如果真是……這般自然是最好。”
燕三看着輪椅上的男人微微低頭,嘴角依然含着一絲溫潤的笑容。
隱約感覺眼前的男子在謀劃着什麼,燕三卻是怎麼也猜不出來。只覺得自己忽然變成了眼前男子的棋子,就這般被他握在手裡,隨意拿捏。
“十九,以後他就是你的新主子。”坐在旁邊的君王這般開口。好似贈送一樣很普通的東西,而不是一個‘人’。
這實在沒什麼。作爲一個死士,他本就可以算的上一樣東西,即使被這般轉送,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只是,眼前的新主子,讓燕三本能的煩躁和恐懼。
“我是趙逸。”輪椅上的男人擡起頭,安撫地朝着燕三笑着,那好似烏雲散開露出月亮的光華,很容易讓人有些發癡。
燕三蹙了蹙眉頭:“是,公子有何吩咐?”
趙逸呵呵地笑着,嘴角浮起一個淡淡的弧度:“你只要相信燕非離是一個叛徒就好。”
“屬下……”
趙逸擺擺手,示意燕三不必說話:“非離作爲我的……弟弟,他自然是站在我這邊的,你說是吧?”
燕三全身一顫:“主子,這……是真的?”
趙逸搖搖頭,一副隱約有些失望地看着燕三:“父王總誇你聰明,如今怎麼居然如此不識相起來。”
“……”
“這時間何爲真?何爲假?”趙逸的聲音緩慢而悠揚,甚至帶着讓人舒服的溫潤,好似眼前的男人手裡撫着一把古琴一般,悠揚的聲音輕揚而出。
“……”
“若是鳳驚燕相信,那就是‘真’的,若是他不相信,那就是‘假’的……你可明白?”趙逸說着話,雖然依然溫柔,卻怎麼着聽起來都有些厭煩的感覺了。
燕三立刻低頭作揖:“屬下明白。”
趙逸“嗯”的一聲,點點頭:“若是明白,你就可以回去了,你在趙國探到的消息,大可以多告訴鳳驚燕一些。”
“是。”燕三應和着。
小心翼翼地出來,燕三的腦子裡卻有一些渾濁。
燕非離是趙逸的弟弟?
他是叛徒……
不對,若燕非離真的願意背叛鳳驚燕,何必多此一舉地讓“燕三”知道呢?
“燕三”是誰,“燕三”是鳳驚燕的忠臣,任何人敢背叛鳳驚燕,他便會大義凜然地出來揭發,甚至可無遮攔。不知死活。
所以……趙逸真正的目的是?
陷害?
燕三搖搖頭——該死,他不應該想那麼多。
像他這樣的人,最應該來一個“難得糊塗。”
將那寫個亂七八糟的“事實”忘掉,他就是“燕三”,對鳳驚燕忠心耿耿的燕三。
一切,都在那個叫趙逸的男人的計劃裡!
越來越多的事情指向——燕非離的背叛。
如此多的疑點,好似是有人可以安排的……自然是刻意安排的!
當然,作爲“燕三”,他已經不能忍耐!
他要提醒鳳驚燕小心燕非離,小心那個可能姓“趙”的男子。
這一刻,燕三跪在鳳驚燕的面前,俯身咬牙,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好似他本來就應該這樣的。
若真是如此,燕三忽然覺得那該如何美妙。
鳳驚燕本是憤怒的,看了他們這樣子,又覺得好笑:“什麼事如此興師動衆的,倒是說來聽聽。”
燕三擡起頭看鳳驚燕的時候一副表情決絕的模樣:“主子,本是要送去趙國的琦星公主,在半路上被人劫了。”
高高在上的鳳驚燕蹙了蹙眉。
“這一路上上到守衛,下到路線,都是十一公子做的安排。”燕三說着話,那麼真實。
這事情……很嚴重。
最後假仁假義可能也要被打破了。
看鳳驚燕垂着頭思索,燕三……一瞬間有些茫然。
自己到底如何卑劣。
鳳驚燕微微上揚的眉頭此刻略微耷拉下來,燕三忽然有一股衝動——相信我,相信我!
只要你再相信我一次,我寧願死也要告訴你真相!
相信我……
相信我……
遲遲得不到迴應,燕三十分着急:“非離公子辦事不利,若主子再不懲處他,下面的人定然是不服的。”
鳳驚燕冷着臉,忽然“哦”了一聲:“怎麼?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那路線雖然是小離畫的,卻是你們商量的結果。”
“……”燕三有些發愣,這明顯是爲燕非離開脫的說辭。
“如今出了事情,倒是他一個人的責任了。”鳳驚燕的語調冰冷得彷彿能將空氣裡的水氣凝結成冰,一字一頓,咬牙切齒,“我養着你們,你們就是這樣替我辦事的!”
下面的人,除了燕三,其他人立刻變得惶恐起來:“屬下不敢,屬下不敢……”
燕三卻在一瞬間感覺自己的心……又變得冰冷起來。
他太自以爲是的嗎?
“那強盜的模樣,顯然是知道那路線,還有公主真正坐的那一頂轎……這其中,自然是有人泄露出去了。”燕三做着最後的掙扎。
鳳驚燕卻從椅子上站起來,冷哼一聲,走過去。一腳踢在燕三的膝蓋上。
“啊……”略帶着內力的力度,讓燕三整個人往後退了好些距離,有些狼狽地趴在地上。嘴角甚至滲下些血絲來。
鳳驚燕冷漠地看她一眼。
“無憑無據,妄自多言!鳳府怎麼養了你們這些人!”鳳驚燕冷哼地發怒,開口。
下面跪着的人大約都是感覺到了她的氣憤,低着頭不敢再說一句話,甚至壓抑着呼吸聲,深怕自己成了鳳驚燕發泄怒氣的箭靶子。
燕三卻在這一刻有些“心死”的感覺。
是的,他太入戲了……入戲的不辯真假,入戲的連他自己都出不來了。
“主子,你這樣包庇他……會失去人心的。”你失去了我的心,這句話燕三自然是說不出口的。
“……”鳳驚燕低頭看着他。
“燕三不怕死……燕三隻是擔心主子。”
鳳驚燕微微一愣,恍然若失地嘆一口氣,整個人都好似忽然被抽去了力氣“你們都下去吧,話你們已經帶到,剩下來的事情我自會處理,也不需要你們說三道四了。”
這一句話,令跪了一地的人鬆了一口氣,都速速地退了去。
着是燕三受了些傷,被人扶着退去的時候,看鳳驚燕的眼神,居然是充滿悲憫的:“主子,你中了那個人的惑。若再不節,就是萬劫不復了。”
鳳驚燕臉色一遍,卻是呆呆地不再說話。
主子……
燕三的主子……
回到房間的時候,燕三明明已經感覺不到腿上的疼痛了,卻又忽然有了幾絲哀怨傷懷的衝動。
就在剛纔,燕三甚至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自己……纔是那醜陋的奸細,忘記了一切,他就是那個忠心耿耿的“燕三”,就被鳳驚燕報以“不信任”和狠狠的一腳。
主子……
他的主子……
燕三有些絕望的錯覺。
這些年行屍走肉一般的活着,唯一能讓他有些溫度的,便是鳳驚燕的信任,可是……他太自以爲是了,一切不過是他的錯覺。
鳴鳳廳裡,空氣裡一片冰冷。
鳳驚燕坐在上位,燕三冷漠地跪着。
“燕三,你走吧。”鳳驚燕忽然冷漠地開口。
“主子,算……燕三有眼無珠看錯了你。”這一刻的悲憤如此真實,讓燕三幾乎是吼地將這句話吐出來。
鳳驚燕卻並沒有憤怒和生氣,他的主子是一個淡然聰慧的人,這樣的人……卻總是太善良。
“燕三知道自己莽撞,說話太直,不會繞彎子。”
“燕三不怕死,只怕別人對主子不利。”
“這些年,跟着主子,燕三甚至是以此爲榮的。”
……這些話都是真的。
鳳驚燕卻是低着頭,自顧自地喝着茶,好似在思索着什麼,卻是沒有開口。
“咚!咚!咚!”燕三忽然重重地向鳳驚燕磕了三個響頭,額頭上傳來的痛覺很清晰,他卻有幾絲暢快的感覺!痛,真好……這樣的痛,好似要表達自己的憤怒,又好似要表達其他的東西……比如說痛苦,悔恨,歉意。
站起來,轉身,離開。
邁開步子的時候,燕三忽然有些感慨——若他只是“燕三”那該多好,若他的人生不是一場……戲,那該多好。
小燕燕平平安安地長到六歲半的時候,已經隱約露出一些妖孽的根苗。
明眸皓齒不必說,紅潤潤的嘴脣就好似那成熟的果粒兒,泛着晶瑩的光,引得人垂涎三尺。
但是,她是誰?她可是比皇宮裡的那些個公主更貴氣的人物。
那些個人只敢看,可不敢真的上來……咬一口。
除了她親愛的爹爹偶爾傷害捏捏她的小臉蛋,親親她的小嘴,她孃親愛憐地摩挲着她的頭髮,小燕燕還真沒被其他人“侵犯”過,保護過度的後遺症自然有些,比如小燕燕對自己的那三腳貓的功夫,有些個過度自信了。
“今個,爹爹孃親都不在哦……”小燕燕嘿嘿地笑。
“是,主子他們又密會‘故人’去了。”秋荷乖巧地向自己的小主子彙報。
小燕燕仰頭“哈哈”地笑,擡起頭看着天空:“那我們出去玩一會啦,天天不是在這府裡,就是去‘尚書苑’上課,都快悶死我了。”
秋荷疲憊地嘆了一口氣,雖然覺得陪着小主子出門實在是勞心勞力不得好的事情,卻還是無奈地點頭應“是”。
話說,這小燕燕出門,後面跟着的暗衛可全是高手中的高手,莫說誰要欺負她,就是算她欺負起人來,還會有人在暗處偷偷幫忙的。
當然,這些個她是不清楚的,每一次化險爲夷,小燕燕只覺得自己武功真是不錯……嗯。
菜場周圍都是熱鬧的集市,賣什麼東西的都有,很是熱鬧。
小燕燕蹦達蹦達地又看又跳。
“我要這個……”小燕燕遞過去一顆小金豆,抓回來一串冰糖葫蘆。
“哎呀,我說小姐哦,這東西,我可找不開啊。”買冰糖葫蘆的小販子顯得有些無奈,雖然看着那金豆子兩眼發光,卻一看這小燕燕便不是自己能惹的主。
小燕燕想了想,剛想豪氣千雲的說“別找了”自己的手就被另外一雙手板着了,然後是一個少年的聲音:“這是兩文錢,我替她付了。”
“是,是,是,這敢情好。”那小販子高興地收了銀子。
小燕燕這會兒手還被握着,轉過頭去,看見一個衝她輕笑的少年,大約十來歲的年紀,看起來卻挺沉穩,頭髮束起,翩翩俊逸。
“你……”
“我叫刑玉,”少年聲音溫潤,淡淡地笑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舉手之勞,不必掛齒。”
掛齒?掛毛牙齒啊……
小燕燕她現在鬱悶的是:“色狼!放開我的手!”
你就花了兩文銀子,居然摸啊摸啊,摸了這麼久,太太太可恨了,小燕燕整個臉都憋得通紅,一副狠狠的模樣。
運用內力武功,狠狠地甩!甩!甩!
沒有用?
那個,其實小燕燕本質上不以爲被摸手是什麼大事情啦,可是上一次爹爹和孃親便服出門玩,孃親在替她買東西的時候被一個小販摸了手……然後,那個小販就被爹爹下了兩斤的“癢癢粉”。於是,小燕燕明白了……被摸手是好嚴重的事情。
她要氣憤!氣憤!
少年停頓了一會兒,這才“呃”了一聲,將他的手從小燕燕那裡收回來,一副歉意的模樣,卻是用溫潤的聲音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出很輕薄的話:“是我唐突了小姐,只是小姐這般可人,確實很容易讓人忘乎所以。”
“你!你!”小燕燕本應該伸手狠狠揍他一頭包的,也不知道是因爲眼前的人長得好看,還是因爲他的聲音好聽,居然只是愣愣地站着“你你”了半天,還是“你”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居然還紅了臉頰。
少年等了等,見眼前的小女孩還未曾開口,於是問道:“在下刑玉,可否知道小姐芳名?”
小燕燕努力憋起嘴,輕輕地“哼”了一聲:“不能。”
她,鳳亦鸞的名字……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大約還是比較熟悉自己的乳名,不知道自己的芳名啦。
少年愣了愣,衝着小燕燕“哈哈”地笑:“有趣,有趣,小姐真是有趣的人啊。”
小燕燕實在不明白自己有趣在哪裡,不過看少年笑得傻愣愣的模樣,倒覺得他也挺有趣。
這會兒,秋荷推了推小燕燕:“小姐,時間不早了,主子們快從外面回來了。”
小燕燕看看日頭,沒錯,再不走估計要麻煩了……
正要轉身,小燕燕卻聽了身後少年的聲音:“若是再見,那可就是緣分。”
“……”
然後又是肉麻的一句:“下次再讓我抓了手,可不容易就這樣放了開。”
小燕燕自然不明白什麼是緣分,只覺得深厚的人雖然長得好看,卻也是討厭,再見到了讓爹爹送他幾斤癢癢粉,讓他見識一下才好。
正走着,小燕燕就聽到了細細的嬰兒哭聲,真是悅耳動聽。
小燕燕“哇”的一聲,隱約有點流口水的衝動……話說和她一起唸書的小朋友們,總炫耀自己粉粉可愛的弟弟妹妹們。
只是小燕燕沒有……
那一日她嘟着嘴去問爹爹:“怎麼我沒有弟弟嘛?”
爹爹將她抱在懷疑蹭啊蹭啊地:“你娘身體不好,若是給你再生一個弟弟,卻把你娘弄沒了,你可願意?”
小燕燕連忙把頭搖成波浪鼓:“不願意,纔不願意呢。”
爹爹淡淡地笑,然後狠狠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但是,雖然這般說,對於弟弟的喜愛,小燕燕卻是越來越濃烈,從此之後,小燕燕只聽着娃娃的哭聲,就會兩眼放光的。
“誰家小孩?”秋荷問。
“好可憐……”小燕燕搖晃着身子,很努力地跑上前去,俯身將他抱起來,“這麼小就被爹孃仍了,不哭不哭,燕燕抱你回家,吃糖哦。”
小燕燕發現自己哄小孩真是有一手,雖然抱着還有些搖晃的,逗弄兩下,懷裡的寶寶就一下子就不哭了,咧開粉嫩的小嘴衝她樂。
抱着孩子向家裡走,小燕燕真是樂啊……雖然爹爹說娘不能生弟弟,可是這個弟弟是撿起來的,而且這個寶寶那麼可愛,爹爹孃親們一定會喜歡的啦,嘿嘿。
“小姐……”
“小姐你不能……”
“小姐你再想想,若是主子怪罪下來……”
不理身旁唧唧喳喳的人,想着他們真是一點兒愛心都沒有,還是自己好……嘿嘿,小寶貝,是你運氣好,碰到我小燕燕,不然就可憐死了哦。
這般想着,小燕燕高興地逗着孩子回家。
這會兒。
趙非離扶着鳳驚燕回府,一進門就感覺有什麼異樣。
“怎麼了……”趙非離開口問道。
“……”管事的侍衛猛擦冷汗。
鳳驚燕很快了然,總顯得有些冷漠的眼底此刻帶上些無奈和寵溺:“小姐呢?”
話音剛落,就聽小燕燕的聲音從院子裡傳來:“娘,我和秋荷姐姐在給我們家親親洗澡澡呢。”
“親親?”鳳驚燕聽着這個陌生的名字蹙了蹙眉頭。
鳳驚燕與趙非離面面相覷,兩個人一起向院子裡走去。
小燕燕看見爹孃回來,趕忙把撿來洗乾淨換了漂亮衣服的小寶寶抱來遞給他們看:“就是他,鳳親親。他好可憐,被人丟了,幸虧被我撿到,剛剛給他洗澡,他很喜歡玩水呢,把我弄得一身水。”
鳳驚燕眼底隱約有些怒火:“這孩子從哪裡撿來的?鳳親親?居然連名字都取好了。”
小燕燕看着孃親,不知道她爲生氣,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怎麼了?”
趙非離連忙伸手攬住鳳驚燕的腰身,溫柔地開口:“別生氣,若是什麼可以人物,早被暗衛過濾了。”
鳳驚燕壓下怒火,輕輕地點頭。
正這個時候,府門外一陣嚎啕大哭聲,一個老頭,帶了對青年男女又侍衛領了進來,身後跟着一個翩翩少年,大約十來歲的年紀,卻顯得格外沉穩。
那女人邊走邊哭,好不悽慘。
小燕燕愣了愣,連忙抱着鳳親親到裡屋去,反正……不關她的事情,她現在的事情就是陪親親玩。
只是這屋子離院子太近,還是很容易聽到院子裡的聲音。
“給將軍大人磕頭”一個老頭的聲音。
“起來,有什麼事?”
“將軍大人啊啊啊啊……”那老者一聲長嚎“老朽姓張,現如今在刑府當差,雖然只是一個下人,卻是門風清白,家無不法之男,族無再婚之女,七代單傳,子息艱難……”
“別……有話直說。”趙非離見親愛的妻子大人有些不耐煩,連忙開始阻止。
“大人息怒,這個是老朽的犬子,這個是兒媳,他們兩個成親五載,五個月前才終得麟兒,今日特意送進京城讓老朽看,只不想因爲有些事情,將小孫兒放在門檻一會兒,不料一錯眼的功夫,孩子竟然不見了!”
“有這事?”趙非離雖然聲音和藹,卻怎麼想這種小事也歸不得他管。
“大人,當時旁邊有人看得清楚,抱走孩子的……好象是貴府上的……大小姐……”
小燕燕正在逗弄孩子,聞言手一抖,鳳親親“哇哇”哭起來。
“孩子,我的孩子!”那個少婦頓時跳了起來,哭得悽慘無比。
鳳驚燕冷冷地坐在椅子上,看自己女兒的模樣分明青筋亂跳,小燕燕抱着寶寶,依依不捨地遞給這會兒跑上來的女人,還不忘喚一聲“小親親,小親親。”
感受孃親投來殺傷力巨大的目光,小燕燕呵呵地乾笑,然後努力縮啊縮啊縮成小小一團,可惜沒辦法讓自己消失。
“大人你別生氣,大小姐沒有惡意,她只是誤會這孩子是棄嬰……又看着喜歡……”老者也看到鳳驚燕的眼神,賠笑着從中勸解。
“來人,拿三百兩銀子來,給張家老伯壓壓驚。”趙非離倒是鎮定自若,開口吩咐。
“大人這怎麼好意思……”
“應該的。”趙非離笑得溫潤儒雅。
“那就謝謝大人賞賜了。”張老頭樂哈哈地接了銀子。
可愛的鳳親親就這樣沒了,那種白饅頭似的觸覺還留在手裡,她的可愛弟弟就這樣沒了,小燕燕微微有些傷感,眼淚剛在眼眶裡滾了幾滾,就看見——孃親從椅子上站起來,看着自己,喚了一聲“鸞兒”……然後向自己走過來。
好恐怖的眼神啊……
孃親……你不要走過來……不要……不要……!
爹爹,爹爹……救命啊救命啊
小燕燕要被孃親吃掉啦啦啦!
小燕燕正在步步後退,步步後退,卻發現自己“嘭”的一聲,自己的後腳跟撞上一塊小碎石,整個人向後倒過去。
“啊”還未倒下,小燕燕先狂叫三聲,這個一定會很痛的吧。
然而,一點兒痛覺也沒有,小燕燕安然地倒入一個柔軟的身體裡。
“謝謝哦。”小燕燕雖然還不知道是誰,但是她可是懂禮貌的好孩子。
一個又熟悉又暮生的少年的聲音響起:“不用……”
是誰?
小燕燕轉過頭去,就看到今天抓着自己的手不放的那個漂亮“色狼!”
“是你?”小燕燕蹙眉,嘟着嘴巴,簡直要鬱結死了,“你怎麼在這裡啊,大色狼。”
刑玉淡然一笑:“剛纔被你抱去孫子的張伯是我們家的下人。”
“怎麼這麼倒黴啊。”小燕燕很鬱悶。
刑玉浮起嘴角淡淡一笑:“何來倒黴一說,還是我與小姐的緣分。”
說罷,刑公子扶着讓小燕燕站好,然後姿態雍容地朝着鳳驚燕跪下“刑家三子刑玉見過鳳將軍,”
刑家……趙國的大儒之家,出過六個丞相,七個尚書,兩個將軍。現在很多風頭正緊的人物,都與刑家有着錯綜複雜的關係。
除了過姓“趙”這排名第二的便是這“刑”姓。
“起來吧。”鳳驚燕懶懶開口,心底卻對這少年有幾分好感,小小年紀卻是不卑不亢,淡然穩重的模樣。
“刑玉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鳳將軍成全。”少年擡起頭,居然敢直視鳳驚燕的眼眸。
“說。”
刑玉俯身從脖子裡取下一塊透亮的玉佩,然後抓了旁邊站着的小燕燕的手塞了過去:“這是聘禮,我想先將小姐定下,十年後來娶。”
鳳驚燕猛然一驚,蹙眉冷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刑玉點點頭,抓着小燕燕的手卻是不放,緊緊的,任她如何掙扎也是不放:“是,刑玉知道。”
小燕燕“啊啊啊”地叫了幾聲,臉頰變得通紅,卻是用盡力氣,鍥而不捨地將握着她的少年的手甩開!
她總覺得這會兒再不把這手甩開,那可能真是一輩子也甩不開了。
可憐的是,小燕燕的“直覺”總是那麼準確。
【小燕燕】:你家有幾個娘?
小燕燕大約四五歲的時候,就有了一顆“飛翔”的心,總在家裡呆不住,想着往外面跑,下了課,尋了機會,就拽着某一個一起上課的小朋友就“眨吧眨吧”眼睛,可憐兮兮地開口:“你帶我出去玩吧,你帶我出去玩嘛!”
小燕燕的殺傷力從來是驚人的,拒絕她的要求那簡直是一種耐力大考驗,於是小朋友們幾乎都是重重地猛點頭。
那些個鳳驚燕安排在小燕燕身邊的暗衛得了主子的意思,也就沒有阻攔,只是暗暗地跟了去,小心保護。
今天這個帶着小燕燕去她家玩的幸運兒,就是閒王趙羽傾家的大郡主——趙妮兒。
說來這閒王……年輕英俊的相貌,修長結實的身材,再加上略微溢出的那一點屬於野生獸類的危險……其實就是個吃閒飯的主。
一生的愛好除了收集美女之外,別無其他捻想。
進入與自家相比略顯“寒磣”的閒王府,小燕燕好奇地眨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倒是很會自找樂趣。
“走啦,去見見我爹爹,還有我的孃親們。”趙妮兒笑呵呵地拉着小燕燕往裡面走。
小燕燕隨意地聽着,並沒有聽清楚,只是伸手把玩着旁邊的小擺設。
趙妮兒連忙拉扯着小燕燕“進來嘛,進來啊,我帶你去見見我的爹爹孃親們。”
“孃親……們?”小燕燕這會兒才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可是擡起頭,用一雙漂亮的眼眸盯着趙妮兒看着。
“是啦,是啦。”趙妮兒笑嘻嘻地拉扯小燕燕進去。
飯廳裡已經坐滿了人。
閒王看着自己的女兒拉着個十分可愛的小姑娘進來,雖然看着面熟,卻一下子想不起是哪家的孩子,只覺得這女孩長得標緻,看着讓人心疼,而且,一看着衣服氣質打扮,便不是普通的富貴人家。
“爹爹……”趙妮兒撲了過去。
“哎。”閒王將女兒抱在懷裡,笑嘻嘻地衝着女兒詢問,“這是哪家的孩子啊?”
小燕燕倒是不生疏,很大方地喚了一聲:“趙叔叔,我爹爹喚我‘燕燕’。”
閒王呵呵地笑。“好,好,那叔叔也喚你燕燕。”
趙妮兒溺在閒王的懷裡,卻聽見旁邊“哇哇”地哭聲。
轉頭看見旁邊的七娘懷裡抱着個孩子,心底隱約有些不爽了,她年紀雖然小,卻從小在孃親的教育下明白了許多,不像小燕燕一般無憂無慮“七娘,弟弟怎麼又哭了。好吵呢。”
可惜那七娘也不是什麼簡單貨色,笑笑着擡頭看着趙妮兒:“你弟弟還小,哭着就是健康,你可別嫌棄他。”
“弟弟啊?”小燕燕聽着這個稱呼,立刻兩眼放光,屁顛屁顛地跑過去,低頭看看那個被七娘抱在懷裡的小傢伙。
“是啊。弟弟呢!”七王妃很自傲地撅了撅嘴巴,隱藏着的自負卻有些讓人討厭。
小燕燕卻沒有注意,只是伸着小手逗弄着手裡的娃娃,食指伸到他嘴脣上的時候,就被這小傢伙還沒長齊的牙齒輕輕地咬了一口。
哦……呵呵……手指傳來很奇妙的觸覺。
這個小東西!
“弟弟哦!”小燕燕依然有些興奮,擡起頭看着眼前抱着孩子的女人,“你生了妮兒,還能生弟弟,身體真好呢。”
嗚嗚,她娘就不能給她生一個弟弟……好遺憾,好鬱悶呢。
“啊?!”女人被眼前這個漂亮的小女孩的話逗樂了。笑嘻嘻地開口“你弄錯了,大郡主不是我生的……我是她七娘,不是她娘!”
什麼?什麼?
“七娘?”小燕燕頓時感覺一頭霧水,有些不明白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又轉頭看着趙妮兒。
趙妮兒從王爺身上滑下來,大約是爲了面子,特別是爲了在小燕燕面前的面子,小小年紀已經懂得假裝快樂的笑容“是啊,我家很熱鬧,我有九個孃親,四個弟弟,一個妹妹。”
小燕燕好似聽到十分奇妙的事情“九個孃親?”
眨啊眨的眼睛,小燕燕的腦子裡浮現九個鳳驚燕的情景……立刻覺得……好可怕啊!好可怕!
那……她還是有九個爹爹比較好。
這般想着,小燕燕已經被趙妮兒拉到坐成一列的女人面前,一個個認識起來,“這是我娘。”
“嗯,王妃好。”小燕燕看着她——看起來有點老,好象操勞過度的模樣,還是自家的孃親漂亮。
“這是我二孃。”
“嗯……那個,阿姨好!”本着不會叫就叫“叔叔阿姨”的原則,小燕燕笑得一臉天真。
“這是我三娘。”
“嗯,阿姨好”小燕燕懶的看着女人,倒是對女人懷裡坐的小男孩很有興趣,這個弟弟看起來也挺不錯……伸手,哇!又被咬了!
嗚嗚,有點疼!
“這是我四娘。”
……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六,七,八,九……呃,沒“十”,老虎打不到。
打了小松鼠……
松鼠有幾隻,讓我數一數: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終於把趙妮兒的九位孃親都見了一次,小燕燕已經有些疲憊了。
隱約覺得這些個都算美人,雖然和自家爹爹孃親不能比,但是怎麼着也算是不錯了,至少比大街上那些個要好。
可是,趙妮兒怎麼會有九個孃親的啊……好奇妙的事情。
自己明明只有一個的啊!
“小燕燕,你看我的弟弟們多可愛。”趙妮兒大約知道小燕燕想弟弟早已經想得瘋狂,有意無意地在她面前逗弄着孃親懷裡的弟弟們。
小燕燕應了一聲“是哦”卻是愣愣的,她自然是想要弟弟的,簡直日也想,夜也想,可是……讓自己有九位奶孃。
那個,總覺得哪裡不對!
小燕燕還小,她說不清楚哪裡不對,趙妮兒有九個孃親,看起來好象也挺快樂,沒什麼問題……可是,小燕燕的可怕直覺總告訴她,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哎呀,時辰不早了,再不回去,我娘估計又要罰我看兵書了。”小燕燕驚叫起來。
閒王蹙了蹙眉頭,有些厭煩:“女孩子家看什麼兵書啊,看看女貞,學學女紅,識得兩個字就好。”
小燕燕“呃”了一聲。
“你爹是誰,也不管管,哪有這樣做孃的?!”閒王開口責問。
小燕燕“哦”了一聲,很認真地告訴他:“我爹爹是‘離王爺’……他們都這樣喚他。”
閒王爺全身一緊,有些恐懼地驚叫出聲:“鳳驚燕的女兒?!”
可惜,小燕燕應了話,早已經小跑着離開了。
娘!爹!你們的寶貝女兒回來啦啦啦啦啦!
好吧,接下來的日子裡,小燕燕有些鬱悶,因爲她接二連三地去小朋友家裡做客,都發現他們都是一個爹爹,好多個孃親的。
有三個的,有五個的,有七個的……還有十三個的!
只有她是一個。
第一次,小燕燕意識到自己是特殊的,是不一樣的,是……奇怪的。
“怎麼了?寶貝?”趙非離看着寶貝女兒,小小年紀就是心事重重“玩深沉”的模樣,一邊覺得她真是好可愛好可愛啊,小燕燕的眉宇之間像鳳驚燕多一些,於是我們的離王爺總忍不住看着女兒現在的模樣,想着愛妻小時候的模樣,愛憐之心就如絕堤的洪水,擋也擋不住了。
小燕燕提着腳踢啊踢啊踢的……她還沒想通事情呢,爹爹怎麼可以打擾她!
討厭啦!她在思考!
思考。
“哈哈……”趙非離被小燕燕可愛的模樣逗得輕笑出聲,蹲下來伸手將小燕燕抱一個滿懷,“好,好,寶貝,爹爹帶你去散散心,可好?”
“哇!”小燕燕驚喜地叫出聲來,哪還管什麼“思考”不“思考”的。
父女兩個人穿了簡單的衣服,一個年輕俊逸玉樹臨風,一個粉雕玉琢無比可愛。
一大一小,大手牽小手,走路不怕滑地在街上瞎逛。
小燕燕也不客氣,看着什麼喜歡的,抓在手裡就不放,然後回頭朝自己爹爹“嗲嗲”地喚一聲:“爹——”
趙非離果然是標準的“慈父”不說一句話,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哈哈……
只是,今天居然有一場戲要上演。
話說叫“英雄打惡霸救美女”……雖然,這女人在小燕燕苛刻的審美觀裡,特別合孃親一比,實在是不知道“美”在哪裡。
這個倒黴的惡霸叫杜大度,惡德當鋪老闆,典型的腦滿腸肥五短身材,因爲整個人只能看到一個肚子,所以人們背地裡都把他的名字叫成杜大肚。
杜大肚開了一家當鋪,並且開張不到十天就得到一張抵押妙齡女兒的當單,這狀況纔有了一點變化,當天得到了這個消息後,親自腆着大肚子跑去看貨的杜大肚在看到貨物後滿意的就差沒有直接撲上去,等到當期一滿,人家父親就差小半個時辰沒趕上,他就把人家漂漂亮亮的黃花大閨女塞進車箱跑回來了。
這時候……
趙非離正拉着寶貝女兒掃街遊玩。
突然!路邊一家當鋪旁停放的馬車裡跳出了一個女子,嘴裡大叫着“救命啊!”一頭衝向了趙非離衝過來。
隨即,那輛馬車裡滾出了一隻大叫“你給我站住”的大肉球。
然後……馬路上就展出了一場英俊王爺拯救落難女子棒打惡德當鋪老闆奪回女子人身自由最後還施捨銀兩讓一路趕來想要贖回女兒的可憐老父和哭得悽切的女兒得以父女團圓的千古不變演多少遍都能賺人熱淚的老戲碼。
好吧……其中不乏……趙非離在寶貝女兒面前表演“英雄氣概”的考量!
果然,小燕燕很是配合地在旁邊拍手歡呼:“爹爹,你好帥好帥哦!”
……趙非離努力保持嚴肅冷靜的模樣,心底卻在女兒的歡呼下樂開了花。
然而
英雄救美……果然是很容易救出麻煩來的。
“公子”女子的老父擡起頭“草民父女今日得公子解救,大恩大德無以爲報,思來想去,小女說她願意以身相報公子大恩!正好小女也到了婚嫁的年齡,不敢高攀公子,小女爲侍爲妾任由公子定奪!望公子成全!”
侍?妾?
小燕燕疑惑地回頭看着秋荷:“什麼東西啊?侍?妾?”
秋荷厭惡地瞪跪着的女人一眼:“那就是你二孃,會虐待你哦。”
話說,鳳王府只要是母的,不管老的少的……都有那麼一點點暗喜我們的離王爺。
“二孃?”小燕燕疑惑地重複一聲。
“公子,小女名喚纖雲,年方十六,雖跟隨小老兒在外漂泊多年但小老兒發誓絕對是清清白白的!小女手巧,女工繡紡無一不會,又能彈得一手好琵琶。把她留在身邊也能給公子解解悶兒,雲兒,快,快給公子磕頭,求公子收留你!”
女子老父催促女兒。
“求公子成全小女子。”聲音越說越細,顯得嬌羞不甚。
趙非離略微有些厭煩,卻也不能發作,只是笑笑地開口:“我已經有妻子,而且也是不可能納妾的。”
“公子……”
“咳,我無需你們報恩,今日之事對我來說也是舉手之勞,你父女的心意本王心領了,萬財,準備些盤纏送……”
“公子——!您聽小老兒說,您聽小老兒說。”女子老父像是急了,膝行幾步上前“公子,小老兒年歲已大又漂泊在外居無定所,小女跟着小老兒……今日之事恐將不斷,王爺,小老兒求您,求您收留小女吧!小老兒不想雲兒跟着遭罪啊,不是小老兒自誇,雲兒年輕又貌美,這一路上想打她主意的人不知有多少,王爺,求您收留小女,也好讓她有個安身之地……”
叫纖雲的女子沒有想到這位公子會拒絕她,眼圈兒立時就紅了。
“你父女的事情我已經瞭解,你們的心意本王也已心領,如果你們擔心漂泊的事情,這樣吧,我讓人給你們在城中找一出營生如何?”
說罷,趙非離笑眯眯地吩咐着秋荷:“去,給老人家弄個安身的地。”
且說就在所有人都以爲這件事已經解決,雖然小燕燕還有些迷迷糊糊地發愣,趙非離已經笑呵呵地俯身將她抱起來,女子的老父開口謝恩,秋荷也準備領二人下去的時候
跪在他們身前的女子纖雲在聽到趙費力第二次拒絕後,突然從袖中撥出一把匕首橫在頸上,悲聲喚道:“公子,小女子志已決定,誰救了我就要以身相許,若是公子不要纖雲,纖雲也無臉苟活於世!”
趙非離的臉色變了,原本顯得謙恭和藹的臉色忽然閃過一絲冷酷的殺意。
“你在威脅我?”
“你在命令我?”
小燕燕被趙非離抱在懷裡,卻是感覺到一陣陌生的寒意……在小燕燕眼底,她爹爹是和藹的是溫柔的,是沒有殺傷力的。
趙非離的眼睛忽然眯了起來。
周圍的空氣漸漸變冷,明明是夏日的夜晚,卻宛如初冬的寒氣。
女孩顫抖咬緊嘴脣,橫在頸上的匕首卻是紋絲不動,女孩老父跪在旁邊似已嚇呆,看着女兒說不出話來。
趙非離明明在笑,卻帶着一股……讓人忐忑的寒意。
叫纖雲的女孩被他笑的心裡發寒,拿刀的手也不如剛纔穩定。
半晌,趙非離的手摩挲着寶貝女兒的頭髮,頓了頓,這才緩緩開口道:“這世上能威脅我命令我的人只有一個,可惜你不是她。”
“爹爹……”小燕燕感覺到什麼異樣,連忙大聲地叫了一聲。
然後是女子的叫聲
“啊!”
女子手裡的匕首已經被打落在地
纖雲,那個才十六歲的女孩捂着頭大哭了起來,地上,是一屢屢被劃斷的青絲,還有掉落的匕首。
女子邊哭身子也無法抑制的打着顫,她剛纔……剛纔……以爲,她以爲眼前的男人要殺了她!明明是看起來如此和藹的男人……明明是……
可是他剛纔的眼神……
趙非離嘴角浮起一絲溫柔的笑意,然後將小燕燕抱着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開口:“寶貝,我們回家吧。”
小燕燕愣了愣,心底雖然有些疑惑,還是笑呵呵地騎在爹爹的肩膀上:“駕!駕!回家!爹爹!”
身後的女子撲到他爹懷裡號啕大哭!
哇……哇……現在才知道後怕啊!哼!別真把我們王爺當一隻溫順的小綿羊……那是一隻披着羊皮的狼。
王爺,只是習慣性在將軍面前裝溫順而已……
秋荷在身後瞥了那個女子一眼,隱約有點幸災樂禍。
“爹爹……”
“嗯。”
“爹爹……”
“說。”趙非離知道女兒有心事,卻是耐着性子等寶貝小燕燕自己開口和自己說。
小燕燕終於“嘿嘿”地笑:“爹爹,和我一起上課的姐姐哥哥們……他們家都有很多個娘,爲什麼我們家只有一個?”
趙非離蹙了蹙眉頭,將小燕燕放下來,然後蹲下來,溫柔地看着女兒:“爹爹是你孃的牙漱(相當於現代的牙刷),你想讓你娘和別人共用一個牙漱?”
小燕燕想着和別人共用一個牙漱……和鳳驚燕一樣的潔癖就立刻發作了!
“啊啊啊啊啊啊……好惡心啊!”
趙非離伸手拍了拍寶貝女兒的頭。無奈開口:“果然是她的女兒……哎”
連這潔癖都是一樣的。
這會兒,小燕燕忽然想到什麼似的,伸手摸了摸爹爹的下巴:“爹爹……剛纔,你說這世上能威脅你命令你的人只有一個……是誰啊,是誰啊?”
趙非離被女兒這般“露骨”的詢問弄得有些窘迫,臉頰微微有些發紅:“明知故問!”
“什麼?”小燕燕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懂這個詞語的意思呢。
“好啦!”趙非離無奈地低吼一聲,一下子將小燕燕抱起來,抱在懷裡“再不回去,看你娘怎麼對付你。”
小燕燕“嘿嘿”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怕,還很囂張地俯頭在趙非離的臉頰上狠狠地吻了一口:“沒關係的,爹爹總有辦法讓娘不生氣。”
“你……”
小燕燕又給趙非離一個香吻,撒嬌“爹爹~~~~~”
趙非離無奈搖頭。
又過了今天。
小燕燕再一次有了去趙妮兒家做客的機會。
這一次與上一次不同,閒王知道了小燕燕的身份,那真是小心翼翼,熱烈歡迎啊!簡直要把小燕燕好象菩薩一般地供奉起來了。
因爲不是第一次來,小燕燕少了些好奇心,就有點兒興趣缺缺的。
不過,逗弄那些個趙妮兒的弟弟們還是很有樂趣的……
“來,給姐姐笑一個,笑一個……哈哈……”小燕燕伸出食指,一下一下地逗弄七夫人懷裡抱着的孩子。
卻不想,閒王爺此刻拉扯着一個妙齡女子走到小燕燕面前:“認識一下,這是本王新納的侍妾。”
小燕燕擡頭起:“是你……啊?纖雲姐姐!”
纖雲不知道趙非離的身份,只知道他看起來好象一個貴族公子,雖然上次被他這般侮辱,詆譭,卻給了自己機會投入了閒王爺的懷抱,心底有些沾沾自喜,看眼前的小女孩,也忍不住露出趾高氣昂的姿態來:“是我啊,怎麼了?”
小燕燕搖搖頭,猶豫了一會兒,眼神從趙妮兒的孃親開始數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六,七,八,九……呃,有“十”了,老虎打不到。
打了小松鼠……
松鼠有幾隻,讓我數一數。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
猶豫了一會兒,小燕燕還是忍不住微微笑地開口:“纖雲姐姐,你和九個人一起……用一把牙漱啊。”
纖雲蹙眉。
小燕燕有些尷尬地“呵呵”笑,很是可愛地眨着眼睛,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髮,擡頭:“沒事的,纖雲姐姐,你不嫌髒就好啦。”
“……”
那個,小燕燕現在已經完全不羨慕趙妮兒了……雖然她有好多弟弟,也挺可愛。
不過,還是自家好……至少乾淨啦。
小燕燕有一米米潔癖啦,這是沒辦法的。
所以,我家一個孃親就行了……多了不行的。
嗯!
嘻嘻……
番外卷:人生百態 慈父嚴母or嚴父慈愛母
小燕燕果然是在家呆不住的主,這一日又屁顛屁顛地跑去別家府裡玩了,今天牽着她的小手的是顧將軍家的小姐顧圓圓。
話說這顧圓圓就如她的名字一般珠圓玉潤,全身的肉比小燕燕多上一倍不止。肉多了,動作難免就不靈活,常常東磕西碰的,摔得狼狽。宮裡其他的小朋友都嘲笑她,也就小燕燕維護她,常常女王般地朝着那些個“兔崽子”們吼着:“笑什麼笑,你們沒摔過啊!”
然後,轉頭朝着顧圓圓開口:“圓圓,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誰敢再笑你,我就替你揍他!”
於是,白白嫩嫩胖胖的顧圓圓就成了小燕燕的好朋友。
這一日,顧圓圓帶着小燕燕來到“顧府”。
股將軍大人不在,顧夫人笑得滿面春光地站在門口,迎上來:“哎呀,圓圓你可回來了,可想死孃親了呀。”
說罷,很是肉麻地上來又揉又抱。
顧圓圓白肥肥的肉被擠壓成一節節,臉上卻忍不住涌上享受的笑容。
“圓圓啊,今天想吃什麼,今天孃親給你準備了你最愛吃的五花肉。”顧夫人可以算是一個大美人,皮膚白皙剔透,雖然渾圓一些,倒是凹凸有致。
“娘,”顧圓圓弱弱地換了一聲,口水都要留下來的模樣,卻是有些害怕一般地開口,“爹爹說我這麼胖,不許再吃……啊,肉肉了。”
顧夫人“哼”了一聲,揮揮手:“不用理他,你還小,現在怎麼開心怎麼了……你娘小時候比你還胖呢,現在不是也好好的。”
說罷,就笑呵呵地吩咐着丫鬟們將她精心準備的五花肉端了上來。
小燕燕本是左瞧瞧右看看的,這會兒聞到了一陣肥肉的味道,忍不住蹙了蹙眉頭。
“哎呀,這娃長得真標緻啊。”顧夫人這會兒終於看到除了自己的寶貝女兒,還多了一個小女孩,這不看還好,一看立刻喜歡上了,一副兩眼放光的模樣。
“阿姨好。”小燕燕乖巧起來絕對是讓人無法招架的瓷娃娃。
顧圓圓吞了吞口水,視線已經全在那一盤肥嘟嘟香噴噴的五花肉上了,只說了一句:“娘,這是小燕燕,她對我很好的。”
“哇,你就是小燕燕啊,我天天聽圓圓說起你。”顧夫人十分熱情地拽了小燕燕在桌子上坐下,笑嘻嘻地開口,“來來,不要客氣,來吃一點兒我親自做的五花肉,圓圓可喜歡了。”
小燕燕……一瞬間有哭的衝動。
那個,肥肉啊肥肉,堆積着嘩啦啦的肥肉,在小燕燕面前發着油膩膩的光芒。
但是,這會兒顧夫人和顧圓圓都用一種十分期待的眼光看着小燕燕——讓人好難說出拒絕的話哦。
沉默,沉默。
小燕燕忽然擡起頭往天空一指:“看,小鳥!”
顧夫人和顧圓圓連忙擡起頭——哇,果然看到一隻小鳥飛過。
小燕燕迅速地夾了一塊五花肉放在嘴上塗了塗,染地紅潤潤的嘴脣油膩一片,又將那肉仍在一邊,顧圓圓養得那隻大黃狗立刻屁顛屁顛地跑上來,一口將五花肉吞了下去。
“嗯,嗯,顧阿姨,挺好吃的……”小燕燕嘿嘿一笑,露出有些爲難的表情,“可是我爹爹說不能吃太多肉。”
=0=(親耐得爹爹,對不起,小燕燕拿你當藉口了,你這麼愛燕燕,就委屈一下哦!)
一瞬間,顧圓圓立刻將筷子放了下去,有些緊張地看着顧夫人:“娘,真的可以吃這麼多嗎?”
顧夫人用力地點了點頭:“當然可以。”
正這個時候,一聲雄壯高昂的男音響起:“又是五花肉,杏兒,你太寵她了!圓圓已經胖成這樣了,這怎麼行!”
小燕燕剛爲自己逃過“吃肉”一劫,有些喜悅,回過頭去,恰好對上一張嚴肅的男人的臉。
顧將軍人高馬大,皮膚黝黑,眉毛黑而上揚,只這般看着他們,就略微有些面露兇相的感覺。
好可怕哦……
小燕燕縮了縮身子。
顧圓圓也是露出怯怯的表情,可憐兮兮地往小燕燕看了一眼,嘟嘟着嘴巴朝顧將軍喊了一聲:“爹爹。”
顧將軍卻是冷冷地哼了一聲:“又吃,怎麼一點自控能力都沒有!你如何做我顧天霸的女兒的!”
這個爹爹好可怕哦……小燕燕忍不住怯怯地縮了縮身子。
顧圓圓也是有些恐懼的模樣,怯怯地又換了一聲“爹爹”,急急忙忙地縮到了顧夫人的身後。
“相公!”顧夫人臉色明顯不好起來,看着顧將軍冷了冷,伸手摸着自己寶貝女兒的髮絲,“你說話這麼大聲做什麼,也不怕嚇壞了我們圓圓。”
小燕燕睜着眼睛瞧啊瞧的,這麼着都覺得眼前的情景熟悉得厲害……好像哪裡見過似的。
可是,哪裡見過呢……小燕燕又是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夫人!”顧天霸又是怒又是惱,看愛妻的臉色,卻又不能發泄,只能看着躲在顧夫人身後的顧圓圓直直地跺着腳:“慈母多敗兒啊!慈母多敗兒!”
哇……小燕燕感覺腦袋你猛然一亮,好似想起了什麼!
慈母?慈父……這是一個問題!
反正在慈母顧夫人的維護下,顧圓圓雖然還是怯怯的模樣,可是那一碗五花肉卻是全部下了肚子!
玩得滿足,等小燕燕想到回家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哎呀……”小燕燕看着黑壓壓的天空,一下子有些緊張起來,委委屈屈地叨叨着,“再不回去,一定會被孃親罵死了啊。”
也顧不得身後的顧圓圓“燕燕”“燕燕”地叫她,小燕燕已經加快速度……急急忙忙地往回衝。
天已經黑了。
“快走啦,快走……”小燕燕拉着秋荷的大手,搖晃着身子,因爲着急臉頰有些憋紅,紅撲撲的一片,很引得人想撲上去咬一口。
將軍府門口。
小燕燕才下了馬車,就聽見趙非離舒了一口氣的聲音:“寶貝,你可回來了,可想死爹爹了呀。”
呃,這話怎麼好熟悉的感覺……自己什麼時候聽過?
小燕燕側着小腦袋想了想,就被趙非離抱在懷裡,愛憐地又揉又捏,還好似忍不住一般地湊到她的臉頰上狠狠地吻了一口。
“爹爹……”小燕燕討好地換了一聲,“娘現在在幹什麼啊,知不知道我今天又出去玩了啊?”
趙非離“呵呵”地笑,伸出修長的食指愛憐的勾了勾小燕燕的鼻子,眼睛裡滿是縱容:“放心,爹爹不會讓你娘罰你的。”
小燕燕“嘿嘿”地笑,連忙也湊上去,在趙非離的臉頰上重重地吻了一口:“爹爹最好了!”
“你呀……”趙非離被寶貝女兒拍了馬匹,臉上露出一副十分受用的模樣。
“嘿嘿。”小燕燕討好的笑。
趙非離抱着小燕燕往裡面走,已經差不多是晚膳的時辰了:“寶貝啊,今天想吃什麼,爹爹給你準備了尼最愛吃的梨花糕。”
“爹,”小燕燕弱弱地換了一聲,口水都要留下來的模樣,卻是有些害怕一般地開口,“娘不讓我吃甜的,說對牙齒不好。”
趙非離頓了頓,猶豫了一陣,揮揮手:“不要吃很多,沒有關係的……你這麼小就吃不到自己喜歡的東西,那也太嚴厲了。”
小燕燕心底響起一聲“果然”,忍不住樂開了花,湊上前來,又是在趙非離額頭上重重一吻:“謝謝爹爹哦。”
趙非離笑得寵溺。
將小燕燕抱進去的時候,鳳驚燕已經坐在飯桌上了。只是筷子還平鋪在桌子上,顯然在等他們父女兩個。
“才知道回來!”鳳驚燕看着小燕燕,冷漠而嚴厲的聲音想起。
小燕燕立馬可憐兮兮地縮在趙非離身後,怯怯地換了一聲:“娘,對不起,小燕燕玩着忘記了。”
她的孃親大人,好可怕哦……小燕燕抿了抿嘴,縮了縮身子。
鳳驚燕卻是冷冷地哼了一聲:“每日出去玩,你的兵法和武功的進度……連你旁邊隨便伺候你的伺讀都不如!”
“娘,小燕燕的武功已經是書苑你最好的了。”小燕燕略微有些不服,委屈地開口說着。
鳳驚燕卻是蹙了蹙,冷哼一聲:“你和那一羣紈絝之流有什麼好比的。”
孃親,好嚴厲好可怕啊!
……小燕燕忍不住怯怯地縮了縮身子。
“燕兒!”趙非離將小燕燕從懷裡放下來,然後走到了鳳驚燕身後,修長好看的手指搭上了她的肩膀,笑眯眯地按捏起來,“寶貝已經很努力了,你別要求太高了。”
哇
小燕燕睜着眼睛瞧啊瞧的,怎麼着都覺得眼前的情景熟悉得厲害……好像哪裡見過似的。
“小離!”鳳驚燕一副“怒其不爭”的模樣,可是肩膀被趙非離嫺熟的手法按捏地舒服,那些個怒火又是不能發泄出來,何況……其實她也沒什麼怒火,“小離,慈父多敗女……現在不對她要求高些,以後她怎麼辦?”
趙非離俯身在鳳驚燕的耳畔吐了一口氣:“努力和要求是沒有盡頭的,燕兒,操之過急只會抹了寶貝的天性,反而得不償失呢。”
“可是……”鳳驚燕蹙眉並不認同。
趙非離呵呵一笑,俯身在鳳驚燕耳垂上輕咬了一下,笑眯眯地開口:“先吃些東西,你等寶貝回來等了這麼久,也餓了吧。”
鳳驚燕臉頰有些明顯地發紅,卻是死不承認:“誰等她!”
“你呀,口是心非??????其實這世界最疼寶貝的就是你了。”趙非離說着話,伸手抓了筷子夾了一塊酥糕送到鳳驚燕嘴裡。
哇……小燕燕感覺腦袋裡猛然一亮,好似想起了什麼!
慈母?慈父……慈母多敗兒,慈父多敗女,自己家如今的情景與顧圓圓家今日的情節真的好像啊……只是,她家明顯她爹爹對自己好一些,她娘看起來好凶。
雖然小燕燕聰明地每一次都發揮她小天才小腦袋想辦法讓她爹爹擺平她娘,但是,小燕燕其實還是挺怕自己孃親的呢。
飯飯吃了一半,已經只剩下小燕燕一個人了。
鳳驚燕被趙非離抱着去浴池洗白白……小燕燕已經見怪不怪啦。
按着秋荷的說法。
???——“王爺現在是如狼似虎的年紀啊。”
小燕燕懵懵懂懂地擡起頭:“爹爹纔不像老虎啊狼啊的呢,他那麼溫柔,像一隻一隻……呃,白毛犬。”
“小姐,我不是那個意思啦。”秋荷有些窘迫地摸摸頭。
“那你是什麼意思嘛?”
“女婢??????沒意思。這總可以了吧。”秋荷窘迫地臉頰通紅。
小燕燕看着眼前這個不知所謂,笨得還算可怕的秋荷姐姐搖搖頭:“哎,別傷心,我不嫌棄你的。”
秋荷囧囧地跟不上小燕燕思維跳躍的速度。
“秋荷姐姐啊……”小燕燕看着爹爹孃親離開的方向,忽然開口問道,“你說爲什麼爹爹比孃親對我好那麼多呢。”
“啊?”秋荷驚叫了一聲,連忙搖頭,“不是的!”
“不是什麼啊?”小燕燕嘟嘟嘴,向秋荷拋去一個“你是大笨蛋”的眼神。
秋荷摸摸頭,猶豫了一陣還是這般開口:“若真比起來,或許倒是你娘更愛你一些。”
小燕燕“哼”了一聲,這會兒看秋荷已經是那種“你是大白癡,好可憐”的眼神。
——若真比起來,或許倒是你娘更愛你一些!
這句話,小燕燕自然是不相信的。
爹爹可是將她當寶貝的,她娘卻是不時地兇她,還老是讓她練功什麼的,一點都看不出很愛自己的模樣。
知道有一天,那是一個夏日的晚上。
“啊啊啊啊……”小燕燕狂叫幾聲,驚嚇的從牀上爬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小姐。”秋荷連忙跑上來。
小燕燕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夢。
“我要爹爹,我要爹爹……”小燕燕又哭又鬧。
秋荷給小燕燕披上一件外套,就往鳳驚燕和趙非離的房間跑。
兩個房間在同一個院子的兩邊,本來就不算遠,小跑了兩步就到了。
可是,房門卻是鎖着的。
“嗚嗚……”小燕燕哭得好不悽慘,好可怕的夢啊,嚇死她了啦。
秋荷正準備敲門,卻聽到房間裡傳來鳳驚燕一陣壓抑的輕吟聲。
“燕兒,給我……乖。”
“呃……”鳳驚燕壓抑的輕喘聲。
“放鬆,燕兒,我在這裡”
“我好像聽到亦鸞的哭聲?”鳳驚燕猛然將趙非離推開些。
“沒有吧,你聽錯了。”趙非離這會兒慾火焚身,腦子裡嗡嗡作響,什麼也聽不到了,只覺得眼前的鳳驚燕嫵媚的好想一口吃掉,“乖,別躲,我都變成這樣了,燕兒,你要負責的。”
說着,趙非離抓了鳳驚燕的手……感受着自己的灼熱。
“可是,我好想真的聽到了……”鳳驚燕掙扎着要站起身來。
“燕兒,我不行了……你不能現在扔下我。”趙非離被慾望糾纏,有些不能自控。
門外。
“這個……小姐,你爹你娘現在很忙很忙,秋荷姐姐抱你一起睡好不好。”
“不好!我要爹爹,我要爹爹!”小燕燕繼續哭鬧。
這一次,鳳驚燕是真的聽到了,而且確定無疑。
趙非離只感覺自己的慾望被鳳驚燕的手包圍着,一種滅頂的快感涌上頭頂,整個世界都好似消失了,眼睛裡容得下的只是眼前的女人,耳朵裡能容得下的只是眼前女人的聲音。
“燕兒,燕燕……”趙非離深情地換了兩聲。
卻感覺身下那個敏感處忽然被鳳驚燕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
“啊!”趙非離吃痛地狂叫一聲。
鳳驚燕冷冷地撇了他一眼,然後便抓了旁邊的衣服給自己穿上,順便告訴趙非離:“你給我醒一醒,寶貝在外邊哭,你居然說沒聽到。”
其實,鳳驚燕很少叫小燕燕“寶貝”,她並不是如此肉麻地一個人,她的感覺總顯得內斂些,很多人並不能感覺到。
可是,這會兒,這一聲“寶貝”又是如此自然。
“嗚嗚……”門外,小燕燕的哭聲因爲疲憊而顯得微弱。
趙非離在一陣痛覺裡,總算恢復了意識,抱歉地朝鳳驚燕看着,也跟着掙扎了起來:“對不起。”
鳳驚燕並不理會他,隨意地穿了衣服,就過去開了門。
“爹爹,爹爹……”小燕燕眼睛裡掛着眼淚,可憐兮兮地伸手,卻發現居然不是疼愛她的爹爹,而是她……娘。
今天的鳳驚燕很是不同,平日裡總顯得冷漠的模樣消失了,散亂的髮絲和穿戴得並不整齊的衣裳讓她顯得很柔軟很……容易讓人親近。
“哇……娘,娘,小燕燕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夢。”小燕燕如這般縮在鳳驚燕的懷裡的機會並不多,這一次卻格外的舒服。
“將軍……”
“秋荷,你先下去。”
“是。”
鳳驚燕很是自然地抱着小燕燕進入房間,趙非離的臉上還留着些吃痛地表情。
“寶貝,你怎麼哭了。”趙非離看着寶貝女兒哭花的臉,有些自責卻還是努力堆積着笑容蹲在小燕燕面前逗弄她。
“我要和爹還有娘睡,不然會被怪物吃掉的。”小燕燕想着那個噩夢,還有些怕怕的呢。
“好,好,我們一起睡。”趙非離溫柔地伸手摸着小燕燕柔軟的髮絲。
前面是俊美的爹爹,身後是漂亮的孃親,小燕燕不知道怎麼的……很快就忘記了那個噩夢,睡得比誰都沉。
後來,小燕燕才發現……很多時候,自己的哭聲,總是孃親比爹爹先聽到。
孃親抱着自己的手很溫暖。
又是後來的後來,小燕燕已經長得足夠大。
有一日,她忽然心血來潮一般地問她親愛的爹爹:“爹,你覺得你和我娘誰更愛我。”
“你娘。”
“爲什麼?”
“因爲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第二愛的女人,第一的是你娘。可是,你卻是你娘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女人。”
那時候的小燕燕已經變成了名滿天下的“亦鵉公主”,亭亭玉立的少女看着自己英俊的爹爹點了點頭:“嗯,原來是這樣,我以前總不懂。”
番外卷:人生百態【小燕燕】:只有我可以欺負你!
【小燕燕與楚凡】:只有我可以欺負她!
若問小燕燕在這個世界上最最最討厭誰,那一個萬惡的名字定然是楚凡……絲毫不用懷疑的。
若是問這個世界上楚凡最最最討厭誰,那個讓他深惡痛絕的名字定然也是小燕燕,絲毫不用懷疑的。
若是可以,小燕燕恨不得這輩子都不認識楚凡這個臭小子!若是可以,楚凡也希望這輩子小燕燕都不存在。
那樣的他爹爹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這個自私的想法……其實也不是他們仇恨的開端。
好吧,若說起兩個人的愛恨情仇,那就要從很久很久之前的“過去”講起。
按着比較新潮的說法,那便是“幾泡尿引起的血案”!
那些個芝麻綠豆的小事情,大人們或許已經不記得了,楚凡卻是記得非常清楚!
話說當年,楚凡也不過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屁孩,小燕燕終於呱呱墜地了。陶瓷般白嫩嫩的皮膚,長長的睫毛,一雙琉璃一般美麗的眼眸,這樣漂亮的娃娃,楚凡雖然隱約討厭這個“東西”害的自己他爹爹鳳驚燕看起來這般虛弱,讓自己眼裡英明神武一般的人物躺在牀上下不來,只能由着趙非離那個傢伙前面後面的伺候,看着着實讓人不爽!
但是,看在小燕燕足夠漂亮……又看這爹爹鳳驚燕如此虛弱,還拉着他的手告訴他:“她是你妹妹,你要保護她照顧她”的份上,楚凡已經決定勉爲其難地對這個人好些!
“小心……”趙非離忍不住又是交代一遍,這纔將小燕燕交在了楚凡手裡。
楚凡心底能“哼”一聲,想着他旁邊那麼多人幫忙,而且他雖然年紀不大,卻是個見過大世面的主,武功也有些底子了。每天坐在龍椅上,看下面那麼多人的頭頂腦勺的也沒出過錯,這些個小事,自己定然也不會有什麼差錯的!
趙非離啊趙非離!怪不得看你被我爹爹吃得死死的,你就是一個“不明事理”的主!
他是誰?
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少年天子!
上下五百年,也就出了他一個楚凡!
好吧,你不可否認,這小傢伙雖然自負驕傲得厲害,不過確實很有才華。別的不說,當說上一次那個惡作劇將泰國的使臣逗得幾乎抓狂,卻又抓不到一點把柄,便能說明他的厲害。
英雄不提當年勇……我們把時間拉回來!
嗯!小楚凡抱過小燕燕的時候,那真是小心翼翼的。旁邊的侍衛們小心的伸着手,小凡凡也不覺得他們多管閒事,只是笑嘻嘻地逗着懷裡的小娃。
“嘻嘻……妹妹。”小楚凡眯一眯眼睛。露出幾分逗樂的姿態,這個稱呼他第一次喚,怎麼着也覺得生疏,卻又帶着“咯咯”小燕燕這會兒心情不錯,很自然地“咯咯”傻笑着。
我們的皇上小朋友立刻激動了:“哥哥?哥哥……再叫聲來聽聽。”
小燕燕側一側腦袋,又“咯咯”地笑起來!
楚凡忍不住“哇”的一聲,俯身吻了小燕燕白嫩嫩的臉頰:“叫……哥哥,哥哥,哥哥。”
小燕燕的嘴角微微翹起,伸出一隻粉嫩嫩的小手,一掌就拍到了小楚凡的鼻子上,卻是笑得甜蜜蜜:“咯咯……咯咯。”
那軟綿綿的小手,自然不能給楚凡造成任何痛覺。甚至小燕燕着模樣,還讓他情不自禁地湊上嘴去,用自己的嘴脣叼住小燕燕的指頭,吮一口。
就在這其樂融融的景象裡,楚凡忽然感覺到一陣熱流不知道從哪兒來,然後落在自己的手臂上,身上……
“咯咯……”
“咯咯……”小燕燕依然笑得歡快。
楚凡卻意識到什麼“啊”“啊”地叫了兩聲,連忙將小燕燕遞給旁邊的侍衛,低頭看着自己身上。
果然,尿了!尿了!
楚凡受他親愛的爹爹影響,小小年紀,卻已經有些潔癖,這會兒收到小燕燕“童子尿”的洗禮,頭髮都要豎起來的感覺。
“啊”“啊”地又叫了幾聲,看小燕燕側着腦袋樂呵呵的,用一雙漂亮的無辜的眼神看着自己,立刻變得很鬱結。
生她氣也不行,這樣顯得他楚凡多小氣,跟一個小娃娃有什麼好計較的!不生她氣,楚凡又覺得憋得難受,特別是皮膚上傳來那種熱熱的黏黏的感覺。
楚凡都要抓狂了!
深呼吸……深呼吸……
楚凡本着“好男不跟女鬥”的原則,決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繼續保持他帥帥的笑容。
“皇上……”
楚凡挑眉:“看什麼看,還不帶我去沐浴!”
“是,是!”伺候的人連忙扶着楚凡去了浴池那一邊,小心地替他洗漱,換了衣裳。
溫熱的水從身體上流過,楚凡的心情總算恢復了一些。
出來的時候,小燕燕也已經讓人換了衣裳,粉嫩嫩的一個,看起來十分可愛。
太陽天空照,花兒對我笑。
小楚凡幾乎是立刻好了傷疤忘了疼,笑嘻嘻地俯身逗弄着小燕燕,又是伸手捏捏,又是張嘴親親的。
小燕燕也好似沒有任何“自我檢討”的意識,笑嘻嘻地看着楚凡,抿着嘴,嚷着:“咯咯,咯咯……”
“哼!”小楚凡雖然隱約有些鬱結的冷哼一聲,臉上卻已經堆積出美妙的笑容來。
讓秋荷抱着,小楚凡俯身用手指……戳!戳!戳!
哇……多麼柔軟舒服的觸感啊!
楚凡剛纔還有些憋氣冷酷的感覺,這會兒又是心花兒怒放,愛憐之心洶涌啊洶涌起來,壓都壓不住笑嘻嘻地伸手逗弄着這個剛纔還送了他一身尿的小傢伙。
“咯咯……咯咯……”小燕燕便是有這本事,讓楚凡馬上“好了傷疤忘了疼”。
楚凡禁不住小燕燕那般“可愛的誘惑”,又朝她伸出了手。
“乖,哥哥抱抱。”楚凡笑嘻嘻地伸手將小燕燕結果。
天空一隻烏鴉飛過
哇……哇……
楚凡感覺到一陣熱流流到了他的手臂上,身體上。
=0=又尿了!
“你!你!你……混蛋!”小楚凡除了憋着氣大聲吼道以外,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小燕燕依然笑得天真無邪,伸着小手抓啊抓啊抓的:“咯咯……咯咯……”
一而再,再而三!
楚凡終於在他第三次吃虧之後,意識到眼前的女孩決定是在和自己作對!誰抱着她也不撒,唯獨楚凡他抱着,那絕對是馬上“中尿”。
這絕對是故意的!
“楚凡,”鳳驚燕抱着小燕燕,隱約有些慌張,懷裡的小東西這般小,皮膚薄薄的,好像只是微微碰一下,就能留下青紫的痕跡,讓人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卻看這楚凡站在旁邊,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忍不住笑開了,“到底怎麼了?”
楚凡“哼”了一聲,漂亮的眼眸朝小燕燕瞪啊瞪啊瞪!
這個壞東西,害他今天整整換了三套衣服。
鳳驚燕看楚凡對自己懷裡的小東西有些怒目而視的模樣,立刻冷冷地開口道:“凡兒,我說的話,你都忘記了。”
“……”
“她是你妹妹,你要讓着她,保護她!”
楚凡睜着眼睛,一瞬間恰好對上鳳驚燕低頭愛憐地看着自己懷裡的小燕燕的模樣。這樣的鳳驚燕,楚凡隱約覺得陌生。
這樣的溫柔,這樣美麗。
楚凡心口咯噔一下,忽然感覺心裡有什麼東西被搶走了似的,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
“爹爹……”楚凡輕喚一聲。
鳳驚燕卻是依然沒有擡起頭,伸出手指將小燕燕嘴角吐的泡泡戳破,隨意地朝楚凡應了一聲:“嗯,怎麼了?”
怎麼了?怎麼了?
楚凡生氣了,憤怒了,嫉妒了……不爽了。
就這般急急忙忙地轉身跑了出去,然後就“沙子掉進眼睛”裡了。
=0=!
自此,楚凡小朋友和小燕燕的樑子就這般結下了。
小燕燕對於楚凡的討厭,那是一種習慣的潛移默化。
記憶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小燕燕在還沒有記性的童年歲月裡,就屢次遭遇到楚凡小朋友的暗傷。
臉頰被捏啊捏啊捏,嘴脣被輕咬一口或者被楚凡抱在手裡玩“低空飛起” ……總之,等小燕燕有點兒記性的時候,已經是看到楚凡心情就不爽的地步。
這一日,書苑的夫子教大家“比”。
小燕燕是一行小朋友裡年紀最小的,笑嘻嘻地拿着筆在紙上畫圈圈,並不認真聽。
楚凡因爲身份特殊,只在有空了纔來聽一會兒。
只是,這一日恰好兩個人都在。
“好,爲師已經將這‘比’解釋清楚了,現在你們逐個來舉個例子吧。”夫子捋了捋長長的鬍子,這般開口說着。
於是,坐在最前面的楚凡開始了。
“小燕燕的臉蛋圓圓,好似那中秋的月亮。”楚凡笑眯眯地看着小燕燕,這般開口說着。
小燕燕擡起頭
閃電!
雷鳴!
轟隆隆……
討厭你,討厭哎呀呀!嗚嗚……
果然,楚凡開了一個頭,下面的貴族子弟自然附和得厲害。
“小燕燕的腰身圓圓,仿若水桶一般。”
“小燕燕的字龍飛鳳舞,好似螞蟻爬動。”這個比較有才。
“小燕燕……”
小燕燕“嘭”的一聲,小手用力拍在桌子上,卻把自己的手掌拍得緋紅,眼睛也忍不住有些發紅了:“楚凡的腦袋圓圓,好笑一個打雞蛋!”
=0= 雞蛋是橢圓的吧。
好吧,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小燕燕這一聲“反擊”,非常的形象生動,讓那些個貴族子弟都忍不住“撲哧”出聲了。
楚凡被這一聲“打雞蛋”弄得臉頰通紅,睜大了眼睛朝小燕燕瞪啊瞪啊瞪得。
——你等着,
——等就等,你以爲你是皇上我就怕你啊!
——你就佔着爹爹寵你。
——我爹寵我,我娘被我爹吃得死死地,你能把我怎麼樣。
@$,……&*$
小燕燕吸了吸鼻子,將剛纔因爲拍疼了小手而眼眶發紅的眼淚都擠了進去,也用力地朝着楚凡瞪啊瞪!
兩個傢伙漂亮的眼眸對眼眸……殺氣,殺氣!
於是,樑子就這般升級了。
現在,小燕燕已經肯定……楚凡就是個超級超級大壞蛋。
冤孽啊……
從此之後,小燕燕時時刻刻生活在楚凡的壓迫下,楚凡則無時無刻不面臨着小燕燕出人意料的反抗裡。
比如,楚凡曾經在小燕燕課桌裡放了一隻讓好些個貴族小姐尖叫連連的“小白鼠”。
小燕燕“哇”的一聲,露出一聲驚喜的表情,抱着那小東西又揉又摸,正式收它做了寵物,順便回贈給楚凡鳥屎一包。
楚凡大怒!
在下一次在鳳驚燕面前考兵法的時候,那是滔滔不絕,沒有出一點兒錯誤,襯托得旁邊的小燕燕真是亂七八糟,錯誤百出。
可惜,鳳驚燕雖然表揚了一聲楚凡:“不錯。”
卻是將假哭的小燕燕抱在懷裡,雖然語言裡滿是責備,眼神卻溫柔得溢出水來。
那個,你問楚凡爲什麼知道小燕燕是假哭?
拜託,她那個傢伙去全世界都哭了,她都在笑!哪裡會那麼容易哭啊……
果然,小燕燕將頭埋在鳳驚燕的懷裡,朝着楚凡調皮地吐舌頭。
啊啊啊啊啊……抓狂了!
楚凡鬱結啊,鬱結!再看見小燕燕,楚凡的眼睛忍不住瞪得更大了
針鋒相對的結果便是在不久之後的某一日,那些個自以爲是的貴族子弟們,絕對合起來對付小燕燕,好來替我們的皇上大人出出氣。
那是一個深秋的下午。
有人提議說“我們來玩躲貓貓吧。”
小燕燕正是愛玩的年紀,自然是“屁顛屁顛”地迎上去,直直地點頭:“好啊,好啊。”
小燕燕玩了幾局,居然被第一個找到,於是只能當“貓”了。
“老鼠老鼠快快逃。”小燕燕呆在偏院子的房間裡,認真地數着,“一、二、三、四……”
等她數到一百的時候,她就可以出去捉老鼠了。
時間有些遲了,小燕燕感覺有些冷,忍不住打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噴嚏。
“一百!”搓了搓手,小燕燕朝着自己的手心呵了一口氣,這才笑眯眯地轉身,伸手推門,準備大幹一場,將那些個“老鼠”們,全部逮到。
呃,動不了?
門,還是動不了?
小燕燕蹙了蹙眉,心底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猛然用手去推門,小燕燕嚷着“開門!開門!”卻是沒有一個人迴應她。
小燕燕有些害怕了……外面的天氣漸漸黑了下來。
這個偏僻的院子,她一個人被鎖在房間裡了。
那些個老鼠真壞,一點都不講規矩。
小燕燕努力讓自己想很多事情,爹爹身上的羊奶味道,娘撅起的嘴巴,楚凡那個大白癡在自己面前吃癟的樣子。
想啊想着的,小燕燕樂呵呵地笑了一陣,卻聽到呼呼地夜風。
好可怕……
小燕燕抖了抖身子,抹黑上前一步,腳卻被什麼勾住了一般,血絲往外滲出來……
疼。
吧嗒吧嗒的眼淚落下來了。
這個時候。
“嘭”的一聲,房門被推開。
小燕燕嚷了一聲“疼”,還來不及擡起頭來,就被兩隻手緊緊地抱住了:“對不起,對不起……”
這個聲音又陌生又熟悉。
好像是楚凡那個大壞蛋的,可是那傢伙不會用這麼溫柔的聲音和自己說話啊。
小燕燕迷惑地睜開眼睛,果然看到了楚凡好看的臉在自己面前放大放大……
“疼,疼……”小燕燕叫嚷着,眼淚繼續往下掉。
楚凡低頭直接將小燕燕抱起來往外邊走。
被一個還沒發育的小屁孩橫抱着,小燕燕感覺有些窘迫。
“皇上,讓我來吧。”一個侍衛想要接手。
楚凡冷冷地看他一眼:“讓開。”
“是!”
小燕燕縮在楚凡的胸前,偷偷地往外看一眼。
哦,哪些把她關在屋子裡的小朋友們都跪着呢。
楚凡抱着小燕燕從他們身邊走過,過去他從未在這些孩子們面前用他“皇上”的身份,因爲鳳驚燕告訴他,同爲學生,他應該謙遜。
可是,這會兒,楚凡卻是緊緊地抱着小燕燕,眼神冷漠地在跪着的小朋友身上掃視:“若下次再欺負她,朕定然不會輕饒!”
欺負她?
全世界最最會欺負她的,不就是他楚凡嗎?
不過,今天的楚凡有點怪怪的,這話小燕燕還不敢說出口。
接下來,小燕燕几乎懷疑眼前的楚凡被人掉包了,溫柔地抱着自己,溫柔地將自己放在牀上……
太醫再給自己療傷的時候,任由自己握着他的手,死緊死緊的。
耳邊還伴着溫柔到奇妙的聲音:“別怕,哥哥在這裡。”
omg……
太不真實了。
小燕燕正這般想着,眼角卻傳來楚凡手指真實的觸覺。
“疼,哥哥……”小燕燕忍不住也換了一聲。
這是噩夢還是美夢,小燕燕並不清楚,她只是隱約覺得自己或許以前誤會眼前的男孩了?
他其實也不是那麼糟糕的吧……
嗯。
小燕燕受傷的這段時間,楚凡簡直是“二十四孝”大哥,那個體貼,那個照顧哦,簡直是小燕燕的第二個爹爹。
等到小燕燕完全恢復的時候,迷迷糊糊之間感覺臉上有什麼癢癢的感覺。
一睜開眼睛,便是楚凡溫柔的笑容:“該去上課了。”
“好。”小燕燕乖巧的點頭。
然後,楚凡就大手牽小手地拉着小燕燕往書苑的方向走,一路上……小燕燕感覺大家看她的眼神有些怪異。
到了書苑,四周的小朋友已經忍不住掩着嘴偷笑了。
楚凡卻是朝他們瞪了一眼:“看什麼看……想笑就笑出來,這樣憋着不累?”
“哈哈……”
“哈哈……”
四周爆發出一陣陣熱烈的笑聲。
小燕燕何等敏銳,小跑着來到湖邊,低頭一看——果然,她的臉上有兩隻用墨汁描繪而成的小烏龜!
“大!壞!蛋!”小燕燕轉頭朝楚凡瞪啊瞪啊瞪!
楚凡嬉笑地挑眉,衝着小燕燕笑得無比溫柔:“只有我可以欺負你,有什麼問題?”
有什麼問題?
問題大了!!
番外卷:人生百態【小燕燕,楚凡,刑玉】 :七夕禮物若說小燕燕與別家孩子有什麼不同,大約便是她的“榮辱不驚”了。
將軍府裡什麼東西沒見過,那些個金啊銀啊,珍珠寶石啊,翡翠瑪瑙的,小燕燕很小的時候就拿來當子彈打鳥了,所以這世界上能讓她覺得“驚喜”的玩意兒,還真是不太多。
除了看到那白嫩嫩的孩子有那麼一點兒兩眼發光,嚷一聲“弟弟”“妹妹”的。小燕燕雖然平日裡表現的對什麼都是有興趣的模樣,卻其實沒那麼有興趣。
當然,小燕燕其他的愛好,便也是與“活物”有關。
這一日,小燕燕顫抖着睫毛,睜開眼睛,便看到自家孃親坐在自己牀邊。
“孃親?孃親?是你哦?”小燕燕有些驚喜地擦擦惺忪睡眼,連忙把身子坐端正了些,心底有那麼一點兒不敢相信。
——話說,她娘爲了早早地開始培養她的獨立,便把她扔在夫妻兩個臥室的隔壁的隔壁,早上也不會刻意來看她!剛開始的時候她哭鬧了一陣,睜着一雙可憐兮兮的眼睛,泛着水珠子,朝兩個“壞人”怒目而視。可是,卻是連爹爹也不幫她,對她說着:“乖,小燕燕該長大了。”
嗚嗚,小燕燕覺得自己可憐死了。她還小嘛,她不想那麼快長大。
……她不要長大,不要一個人睡啦!
這些話,她嚷嚷着,卻是沒有人管。
後來秋荷偷偷告訴她,王爺當然不會幫她,王爺可不想讓小燕燕擾了自己和王妃“玩親親”!
小燕燕就更鬱悶了,要“玩親親”,那不是三個人玩比一個人玩更熱鬧。她也常常和爹爹玩親臉的,哼,爹和孃親壞死了,居然撇下自己,偏偏要兩個人玩!
壞死了,壞死了!
可是,生氣歸生氣,小燕燕最後也是不能逆了孃親的意思,只能癟着嘴,慢慢習慣一個人睡了。
這會兒,小燕燕那張粉雕玉琢的笑臉從被褥裡探出來,那烏黑的大眼睛半睜半閉,還是一片茫然:“娘?你好早哦……”
鳳驚燕“嗯”了一聲,順手端上一碗白花花的奶狀物體,輕言細語道:“喝吧!”
小燕燕意識仍在遊離狀態,聽話地張開嘴就着鳳驚燕的手把奶喝了下去,當碗見了底,她突然開口道“娘,你是不是爹爹變身的啊……好溫柔哦。”
鳳驚燕微微一愣,蹙眉想着自己平日裡對女兒或許冷淡了些。可是,有些習慣就是要跟自己一輩子的,改也改不過來。
“不是,是娘。”鳳驚燕聲音難得柔柔的,沒有一點寒氣。
小燕燕高興地揮舞着手,朝着鳳驚燕猛瞧:“孃親大變身了,真好,真好。”
頓了頓,小燕燕又忍不住喃喃道:“以後我就有兩個爹爹了。”
“撲哧……”鳳驚燕輕笑出聲。
小燕燕一張粉臉如染煙霞,伸了半天才把手伸出來,探出身去掙扎着抓着鳳驚燕的脖子,“娘,你笑什麼嘛?”
鳳驚燕搖搖頭,將小燕燕從自己脖子上扒下來,然後用手抱着往外走,開口道:“走!今天,娘要送你一樣東西做禮物。”
“禮物?是什麼,什麼?”小燕燕自然是興奮,聽着“禮物”兩個字,臉上便是漫漫地堆積起飛揚的神采。雖然還不知道是什麼,卻也是滿臉期待。
鳳驚燕並不回答,而是隻用一隻手抱着小燕燕,姿勢優雅地往外邊走
小燕燕其實挺能吃,身上也堆了些白嫩嫩的肉,明明秋荷偶爾抱着她,都要埋怨她重的。可是,到了孃親這裡,就成了一根羽毛似的,很沒有風量。小燕燕在鳳驚燕懷裡,暖暖的,很是舒服,甚至忍不住要享受地眯了眼睛。
“別睡了。”鳳驚燕俯身開口着。
“哦……”癟着嘴,小燕燕嘻嘻呵呵地揮舞着小手,朝着鳳驚燕詢問,“娘要送什麼,是不是好吃的?是不是好玩的?”
鳳驚燕淡淡地搖頭,再搖頭。
小燕燕一會兒覺得沮喪,一會兒又覺得更興奮了,簡直充滿期待啊。不是好吃的,不是好玩的,一定會是更有趣的東西吧。
“來人,牽過來……”鳳驚燕開口命。
被鳳驚燕抱着來到院子裡,小燕燕還是很有興趣地朝着四周打量,兩隻小手搖啊搖啊搖的,卻是看着一個身材挺拔的侍衛牽了一匹白色的馬進來,足足有兩個“小燕燕”那麼高。
“嘶——”馬鳴聲宣告着這馬兒的烈性。
“嗚嗚……”小燕燕可憐兮兮地喃喃着,討饒一般地朝鳳驚燕看着,“這個禮物,小燕燕能不能不要啊。”
——雖然這也是活物,小燕燕這會兒卻怎麼也喜歡不起來啊!可憐的小燕燕前些日子第一次騎馬,就摔了一個屁股開花!她現在對這東西有着恐懼感,真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啊。
果然,她娘還是他娘,偶爾裝裝溫柔,也不能變成她爹爹,說什麼便是什麼,哪裡讓自己討價還價的!
“不行”鳳驚燕嚴肅的搖頭,朝着小燕燕提醒着,“這御馬之術,你是一定要學的。”
“這個……學來幹什麼嘛?”小燕燕搖搖頭,一副又是無聊又是糾結的模樣,總覺得自己的屁股有些發疼了。
鳳驚燕輕嘆了一口氣,淡淡地開口:“哪怕是爲了遇到危險好逃走,你也是要學的。”
小燕燕眼神兒一瞥,眼睛眨啊眨:“娘,有你和爹爹在,我能遇到什麼危險嘛。除了臭楚凡,沒有人敢欺負我呢,我不需要逃啊。”
鳳驚燕看着女兒無憂無慮地天真着,心底就忍不住涌起一絲擔憂——有些話,本是不應該說的,但是自己的女兒已經慢慢長大,而鳳驚燕也感覺到自己在慢慢老去。
“女兒還是要靠自己的,明白嗎……”鳳驚燕的聲音裡帶着一絲無奈。
正輕柔地說着話,燕非離的聲音猛然傳來:“燕兒,你們在這裡啊!”
說罷,燕非離儒雅地勾了勾嘴角,向母女兩個人走來。
“爹爹,爹爹,爹爹來了啊……”小燕燕看到自己帥帥的老爹,自然是興奮地撲過去
“寶貝……”燕非離伸手將她抱起來,在空中華麗地轉了幾個圈,這才慢慢放下來。
小燕燕落了地,朝燕非離裝柔弱,嘟嘟嘴開口:“爹爹,爹爹,小燕燕屁股還沒好透呢……嗚嗚,上一次摔得我好痛。小燕燕能不能不騎馬啊?”
燕非離搖搖頭,伸手拍了拍寶貝女兒的肩膀:“不學是不行的,那就等你的小屁股好透了再學,可好?”
小燕燕“哦”地應了一聲,知道自己逃脫不了以後要上馬的命運了。通常情況下,孃親的主意,她還能反抗一下下,孃親的主意她爹也同意的話,她基本就只有惟命是從的份兒。
這種事情,一次兩次的,小燕燕已經很熟悉了!
“好了,秋荷,你陪着亦鵉入宮一趟,皇上說有禮物要送她。”燕非離這會兒已經從小燕燕身邊走過,很自然地伸手環上鳳驚燕的腰身。
“是,王爺。”秋荷應着話。
小燕燕又聽着“禮物”兩個字,已經沒有那麼興奮地感覺了,只朝着旁邊的貼身侍女問着:“又是禮物,今天是什麼日子啊?”
“七夕……”秋荷應着話。
小燕燕“哎呀”了一聲:“就是牛郎哥哥和織女姐姐見面的日子?”
“是,小主子。”秋荷點點頭。
小燕燕“哦”了一聲,不知怎麼着就忍不住擡頭看看天空——這些個傳說,都是爹爹在她睡覺前說給她聽的。有悲傷的,有美好的,反正小燕燕很喜歡聽,每天都要聽一些,纔會乖乖去睡。後來爹爹忙的時候,便是孃親來說,孃親說的故事又是完全不同的。
爹爹說,將來會有一個人,比她爹爹和孃親還要對她好,爲了她,會變成全世界最勇敢的人,保護她照顧她,成爲她的依靠。
小燕燕隱約好像聽明白了什麼,又好像是不太明白的!
孃親告訴她的故事,便是什麼什麼女英雄,巾幗不讓鬚眉,建立了什麼豐功偉績。
所以,小燕燕又覺得女人要努力,要變強。又相信,這個世界上一定會有那麼一個人了,可以與自己互相依靠。
會有那麼一個人嗎?
應該會有的!只是她還沒遇到。
小燕燕卻不知道她不但早已經遇到,還一下子遇到了兩個……這纔是她痛苦的來源。
自然,這時候的小燕燕全然不清楚這些。
她呢,沒心沒肺的!上一秒還想着這個,下一秒又忍不住想起楚凡的禮物來!哎呀呀,希望那個臭傢伙的禮物,比孃親的要招人喜歡。
看着女兒一蹦一跳的背影,燕非離小心地摟着鳳驚燕的腰身,曖昧地摩挲着,好看的嘴脣湊到她的耳邊,萬分妖嬈。這個男人已經褪去少年的纖細,帶着男人的強硬魅力,又瀰漫着一股溫柔,讓人沉溺。
“燕兒,你在擔心什麼?”燕非離的聲音在耳畔呢喃迴盪。
鳳驚燕搖搖頭,並不回答,只嘆了一聲:“亦鵉她越長越漂亮了。”
“嗯,我們的孩子,自然是好看的。”燕非離自然明白鳳驚燕的意思,卻是沒有點破。
“這麼天真,這麼簡單……還這麼漂亮。”鳳驚燕靠在燕非離身上,髮絲隨意地隔着衣裳撩撥着燕非離的皮膚,“這樣的她,叫我如何不擔心。”
“這個世界沒那麼可怕。”男人性感的聲音安慰着鳳驚燕。
“這個世界也沒那麼不可怕!”鳳驚燕卻是搖搖頭,微微有些失控地低吼一聲。
卻發現自己已經被燕非離用手臂囚着,熱切的吻落下,熱情興奮又帶着一絲絲安撫……好久,鳳驚燕的嘴脣才被放開。
頓了頓,鳳驚燕這才稍稍冷靜了下來。
燕非離伸手摩挲着她的臉:“燕兒,她沒你想象的那麼沒用,真的!但是,人的一生就好像一杯茶,不可能苦一輩子,但是總要苦一陣子……”
……
鳳驚燕淡淡的點頭,心底依然布着些陰雲。她知道自己想着把女兒保護在懷裡的情緒,是很幼稚的。
但是,哪一個做母親的,願意女兒受一點苦?
哪怕只是苦一陣子!
這一邊,小燕燕歡快地進了宮。
太陽天空照,花兒對我笑……小燕燕的眼底全是明媚。
楚凡依靠在牀榻上,眯着眼睛,想着自己給小燕燕準備的那一隻白雪狐,就覺得她一定會喜歡!這個小傢伙,也不知道怎麼着,金銀珠寶全都不愛,就喜歡這些活物,開愛的小孩子啊,小燕燕對它們最沒有抵抗力。
雖然平日裡都喜歡逗弄逗弄她,楚凡想着今日怎麼也算是個節日,雖然七夕和小燕燕本來沒多大關係的。但是,楚凡這個做大哥的,還是送個她喜歡的禮物,哪怕是爲了感謝她平日傻傻的樣子,讓自己開心了,也是可以的!
哈哈……哈哈……
楚凡正想着這些有的沒的,想着小燕燕喜歡的兩眼放光的模樣,正開心地樂。就聽見侍女焦急地衝出來:“皇上,不好了,不好了。”
“能有什麼不好?”楚凡瞪過眼去。
侍女連忙跪下來,一副焦急地模樣:“那隻雪狐,那隻雪狐吃壞了東西,死了……”
“怎麼可能!死了?”楚凡眼神一緊,想着小燕燕一會兒就要來了,自己說要送她禮物,是絕對不能食言的,這可怎麼好呢。
正叨叨地思索着,小燕燕的聲音已經傳來。
“臭凡凡,你說要送我什麼禮物,我來拿了哦……”清晰地歡快地聲音。
楚凡在心底暗自焦急,卻是裝作淡然的模樣,看着小燕燕衝進來,便是“嗯”了一聲:“小燕燕!你過來,我才能把禮物給你。”
小燕燕停住了腳步,上下地打量着楚凡,總覺得眼前的是一隻大灰狼,還是一隻假裝白羊的大灰狼。
可是,想着自己這麼聰明,也不怕他耍什麼詭計!
小燕燕便是笑着慢慢地走過去:“快一點,我的禮物,要拿就趕快拿過來,臭凡凡,不許耍什麼花招哦。”
“……”楚凡在認真思考,到底該怎麼救場,小燕燕可與別家的孩子不同,可不是隨便能那樣好看的首飾珠寶就能打發的。
小燕燕看楚凡有點發愁的模樣,心底無限的快樂:“莫不是拿不出來吧,好糗,好糗啊。羞羞臉……”
楚凡心一橫,邪魅地朝着小燕燕微微一笑:“過來啊,不過來我怎麼把禮物給你。”
小燕燕“哦”了一聲,如雪一般白皙的臉頰泛着點點紅,無限嬌羞和美感:“好,哼,我就看看你能給我什麼寶貝。”
楚凡想着自己救場的主意,忽然開始有些緊張。
心臟撲通撲通地跳着,讓他放在身側是手微微有那麼一點兒顫抖着。
小燕燕十分勇敢地逼近大灰狼:“快點嘛,給我……”
楚凡卻是伸手一攬,忽然將小燕燕抓着。
“喂!臭凡!幹嘛呢?”小燕燕嗚嗚了幾聲,忽然嘴上就被輕輕地吻了一下。
還有些稚氣的年紀,只是最簡單的嘴脣相碰,小燕燕常常與孃親、爹爹這樣“玩親親”,並不應該覺得什麼,這會兒卻感覺全身一怔,頓時好似被吸掉了靈魂似的,傻傻地站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楚凡也顯得有些呆滯,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似的,將她放開,然後衝着她笑:“小燕燕,我把自己送給你當禮物,總可以了吧?”
禮物,禮物……又是禮物!
今年的禮物,這麼一個比一個不討人喜歡啊!
“你,你!”小燕燕看着楚凡那嬉皮笑臉的模樣,不知道怎麼就覺得心底泛酸,覺得自己被欺負了,“你,混蛋!鴨蛋!臭雞蛋!”
——小燕燕家教太好,能罵人的也就那麼幾個詞,這會兒將這幾個詞連用,那已經算是很嚴重的事情了。
楚凡這會兒看着小燕燕,抿了抿嘴,居然是閉着了,難得不反嘴。
小燕燕感覺心底泛酸,然後酸氣又往上冒啊冒的,最好到達了眼睛。
“混蛋,我討厭你,討厭你!”小燕燕喃喃了幾聲,眼睛就開始泛紅了,小兔子似的,白白的臉,紅紅的眼,最是讓人心疼。
楚凡立刻有些驚慌失措起來,伸手要抓着小燕燕解釋什麼——這不算他的惡作劇,真的不是!他只是忽然想到,然後就做了。
他只是……只是……
小燕燕纔不管,猛然伸手擦着眼睛,轉身就往外面跑了。
楚凡呆滯了一會兒,用手指摸着自己的嘴脣,半身驚訝半身茫然地喃喃一句:“居然是甜的啊……”
想着剛纔的觸感,楚凡的臉頰上也浮起一絲絲紅暈。
這一邊,小燕燕逃的飛快。
她也不明白自己爲什麼傷心,就覺得好傷心,好像楚凡偷了自己什麼東西,很重要的東西。而這東西,若是被人偷了,就是如何也搶不會來的。
但是,偷那東西的是楚凡,小燕燕除了生氣傷心,又是沒有其他辦法。若是偷那東西的是其他人,小燕燕覺得自己會狠狠地打他一頓!
嘟嘟嘴,小燕燕又擡頭,想着天上的牛郎織女之類的,就覺得更傷心了!
蹲在牆角,小燕燕抓了一根樹枝,在沙地上寫了一個“楚”字,頓了頓,又寫了一個“凡”字,然後擦着眼睛,站起身來,用腳狠狠地踩了幾下。
“臭混蛋,臭雞蛋,壞死了,壞死了,我踩你,踩死你……”小燕燕踩着那沙地上楚凡兩個字,還是不滿足,又跳上去,用力地跳了幾下。
也不知道這沙地有些滑還是她自己情緒不太穩的問題!這會兒,小燕燕跳着跳着,一不小心就感覺腳下一滑,整個人就要向前倒過去。
“啊!啊!啊——”小燕燕恐懼地叫了幾聲。
身後一條修長的手臂伸過來,勾着小燕燕的小腰,才讓她不至於摔一個狗吃屎……
小燕燕“呼……”地舒了一口氣,回頭剛要禮貌道謝,看着這個人,又忍不住糾結了:“怎麼又是你?”
——這個大哥哥,總算在她要摔着的時候出現。太多的巧合,讓小燕燕忍不住想,他還是不要出現在自己身邊的好,他一出現,自己好像就不容易站穩。
這真是讓人鬱悶的事情呢。
到後來,小燕燕都忍不住想,一定是他是自己的倒黴星,他一出現,自己就要摔跤的樣子。
“嗯,又是我。”刑玉淡淡一笑,小小年紀,已經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這京城裡已經長成的姑娘們,都恨不得自己晚生幾年,這樣說不定還有機會與他結了情緣。長得好的少爺們也不是沒有,但是像刑玉這樣儒雅翩然的男子,卻也只有刑家幾百年的書香門第,才能出來這麼一個啊。
小燕燕卻不覺得眼前的大哥哥有什麼能耐,只記得爹爹私下裡問自己,喜不喜歡這個大哥哥的時候,自己是猛搖頭的。
也沒有什麼“爲什麼”,只覺得這個大哥哥看自己的眼神太過篤定,好似要將自己困住了似的。
小燕燕可是一直“野鳥”,最不能忍受的便是“沒有自由”。
正想着,刑玉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朝着小燕燕微微一笑:“見到你正好,我也便不用刻意去找了,我給你準備了禮物,正要個你。”
禮物!禮物!又是禮物!
小燕燕“嘿嘿”了幾聲,猛然搖頭:“不用,不用,我不要禮物了……哈哈。”
刑玉並不理會她,轉了一個身,也不知道從哪裡取出來的,手裡就多了一隻小白狐狸,雪一樣的顏色,琉璃一般的黑色眼眸!
好可愛啊……
“哇!”小燕燕兩眼放光了,嘴裡忍不住驚喜地叫出聲來。
“它叫雪澈,是一隻北川雪狐,你萬不能給它吃什麼油膩的東西,也不能受熱,好好養着纔好。”刑玉說着話,聲音儒雅溫柔。
小燕燕早已經完全不理他了,只是很不客氣地伸手奪了這寶貝,便開始放在自己的手心把玩着
“吱吱吱……”小雪狐發出讓人抓狂的可愛聲音。
聽着小狐狸的叫聲,小燕燕整個人都開心起來,嘴角慢慢勾起,忽然覺得今天的日子倒也不錯,能得了這樣一個禮物。
天上的牛郎和織女一年才見一次面,這會兒也應該是挺開心的吧。
……
.番外卷:人生百態【小燕燕,楚凡】 :讓我們一起長大吧!
做孩子的時候,總想着快快長大。恨不得今天吃得飽飽的,明天就能和孃親一樣漂亮,後天就能和爹爹一樣強壯。
早上太陽出來,就想着快點落下去,明天是一個多麼美妙的字眼。
當然,小燕燕本沒這樣的想法,她沒心沒肺地樂呵呵的,對“過日子”沒有太大的概念,就覺得過一天,樂一天,哪裡想着長大不長大呢!
可是,自從臭楚凡……他……他……
他!
哎!
這一日。
坐在蓮花池邊,小燕燕踢着腳丫子,腳尖划動着水面——劃啊!劃啊!
手裡從旁邊順手摘了一蹙枝條,就開始一片一片地數着葉子。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居然已經是第九天了!
小燕燕皺着眉頭,一副不爽的樣子。
秋荷連忙衝過來,急急忙忙地伸手將小燕燕的胳膊扶着:“哎呀,我的小祖宗,你坐在這裡幹什麼,太危險了,摔下去可怎麼好哦。”
小燕燕也不惱,任由秋荷扶着自己起來,回頭卻是朝着秋荷嘟嘟嘴:“不要叫我小祖宗,我不‘小’了呢!我已經長大了!”
秋荷呵呵地笑,看小燕燕開愛的模樣,忍不住覺得十分有趣:“好,好,小主子你不小了呢!”
小燕燕“嘿嘿”地傻笑,滿意地點着頭:“這還差不多呢。”
秋荷從小伺候着小燕燕,也就沒什麼太多主僕的顧忌。這會兒看她這麼開愛地裝大人,卻還是忍不住看着小燕燕,打趣地開口:“小姐,呵呵,你不小,那還誰小啊……”
小燕燕於是鬱悶了,嘴巴撅得老高,能吊一桶水似的:“我說了,我已經長大了!”
“好,好,小姐已經長大了!”秋荷連忙妥協,笑嘻嘻地看着小燕燕圓潤滑溜的臉頰流口水,莫不是礙着下人的身份,她早已經上去狠狠地捏一下了。
其實,小燕燕不過九歲的年紀,還沒發育,更沒抽長個子,倒是因爲“心寬體胖”的,整個人更是圓潤了起來。白白嫩嫩的小女孩,連個少女都算不上。
不過,小燕燕既然說自己已經長大了,秋荷也就不點破了,甚至還附和着。
可惜,小燕燕可不吃這一套。
“秋荷,你說話不老實,我不理你了!”小燕燕賭氣地“哼”了一聲,撅着嘴巴,昂着頭,自以爲瀟灑地轉身離開。
秋荷“哎呀”了一聲,心底有那麼一點爲難,想着自己說實話不行,不說實話卻是不老實,簡直是誇張地進退兩難啊!
小燕燕纔不管她爲不爲難,只覺得自己長大了懂事了,別人卻都沒看到,真是好委屈好委屈的!
咬了咬下脣,小燕燕裹着大棉襖,圓滾滾的一個,這會兒屁顛屁顛地便跑去找爹爹了。
房屋裡,燕非離與鳳驚燕正隨意地坐在窗邊,兩個人本來只是喝茶聊天。偏偏這個男人呢越來越不老實,先是說要和鳳驚燕擠一擠,坐在一張椅子上,後來又半是挑逗,半是撒嬌耍賴地抱着鳳驚燕坐在自己膝蓋上。就這般仿若平時抱着小燕燕,哄她吃飯的姿勢抱着鳳驚燕,還動作曖昧地低頭朝鳳驚燕咬耳朵。
鳳驚燕自然也覺得這個姿勢羞人,蹙眉喃喃了一聲“大膽……”
可惜,燕非離卻沒有停了動作,淡笑地繼續挑逗着鳳驚燕,聲音裡帶着一絲蠱惑:“不舒服嗎?”
鳳驚燕紅着臉,粗粗地喘着氣,自然是說不山不舒服的,這麼多年了,自己身上的敏感之處,燕非離知道的十分清楚,他又是個勤勞的人,什麼東西都能學的很好。
可是,這姿勢實在有些讓鳳驚燕覺得窘迫!
正想着,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小燕燕的聲音。
“爹爹,孃親,爹爹……”
鳳驚燕立刻是猛然地一蹙眉,然後動作迅速地從燕非離身邊彈開。動作凌厲地褪去臉頰上的紅潮,一副禁慾的模樣深呼吸一口氣,然後上前開了門。
燕非離被打擾,只能強壓下慾望,然後在鳳驚燕身後宛然地嘆了一口氣,也跟了上來。
小燕燕看着是平日裡嚴厲的孃親前來開門,也已經習慣了,並不覺得驚訝,只是朝着鳳驚燕呵呵一笑:孃親……”
鳳驚燕“嗯”了一聲:“功課寫好了?”
“沒……”小燕燕低着頭,功課還沒完成,可是她心底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鳳驚燕也不生氣,只是懶懶的,仿若十分隨意地開口:“孃親明日一早檢查,明白嗎?”
“是。”小燕燕低着頭正應着話,看爹爹從孃親的身後探出了頭。不知怎麼着,小燕燕就覺得此刻的爹爹有些不一樣,臉上帶着一絲絲紅色,好似被太陽曬着了一般。
小燕燕也不在意,就樂呵呵地跑過去,喃喃着“爹爹”“爹爹” ……
燕非離笑得溫柔,俯身蹲下來,這樣小燕燕就不用很辛苦地擡頭看他。
“怎麼了?”雖然被打擾了興致,燕非離有那麼一點糾結。不過,看小燕燕難得心事重重的模樣,自然再無心思計較這些,連忙開口詢問。
小燕燕將兩隻小手背在身後,一隻腳踢啊踢的,十分扭捏的模樣:“爹爹,爹……”
看她吞吞吐吐的樣子,燕非離也不急,很有耐心地朝着小燕燕看着。一會兒,又將她抱起來,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放她坐下。
這會兒,鳳驚燕與燕非離坐在小燕燕對面,視線卻都看着她,小燕燕可算是絕對的中心。
“爹爹,我有一件事想你幫我。”小燕燕說這話,居然學大人的模樣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顯得老成起來。
鳳驚燕只是看着,並不開心,心底已經有了考慮。小燕燕雖然調皮,卻很有分寸,很少有要求父母的事情。這一次,鳳驚燕看她難得認真的請求的態度,忍不住就想,這一次不管小燕燕說什麼願望,只要不涉及到原則問題,自己就毫不猶豫地答應她!
燕非離則是“嗯”了一聲,鼓勵地朝着小燕燕開口:“說吧,有什麼事情呢。”
小燕燕猛然冒出來的一句話卻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爹爹,告訴我怎麼才能馬上長大呢……我要長大!”小燕燕焦急地開口,一雙漂亮的眼眸眨啊眨的,好似都能泛出水來。
燕非離愣了愣,這話有那麼一點出乎意料。不過,小孩子的心思,即使是他也不能完全瞭解。
微微一笑,燕非離伸手摸摸小燕燕的臉頰,指尖傳來的美妙的觸覺,讓他都捨不得放開了:“小燕燕,來,告訴爹爹,爲什麼要馬上長大呢。”
小燕燕抿着嘴,搖搖頭,只是一副糾結的表情。
——好想長大,與楚凡那個傢伙一起長大。
這些話,小燕燕卻是沒有說出口。
鳳驚燕蹙眉思索着什麼,小燕燕已經“哎呀”了一聲,急急忙忙地嚷着開口:“時辰到了呢,我要入宮了,哈哈……”
鳳驚燕更覺得驚訝,這小燕燕怎麼忽然如此“好學”起來。
雖然這般思索,鳳驚燕卻是依然沒有說更多話,只是“嗯”了一聲,轉頭命令秋荷:“秋荷,你陪着她入宮,一路小心,讓那些人跟緊一點。”
“是,將軍。”秋荷應着話,自然是忠心耿耿,鞠躬盡瘁。
小燕燕眼兒媚,臉兒笑,歡快地一蹦一跳地往外走。
九天了,九天了呢!臭楚凡一定熬不住的……
哼╭(╯^╰)╮!
鳳驚燕看着自家寶貝的背影,安然的坐在那裡沉思:“離兒,最近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與亦鵉有關的。”
燕非離走到鳳驚燕身後,俯身伸手攬着她的腰身,然後將下巴抵在分經驗的肩膀上,曖昧地摩挲着:“沒有。”
鳳驚燕被這若有似無的挑逗弄得有些晃神,忍不住狠狠地回頭朝燕非離瞪一眼,習慣性地命令道:“別動,好好說話。”
這燕非離也不知怎麼着,越活越沒臉沒皮起來,只要四下沒有人,就想着法子挑逗鳳驚燕。
“是,是,是,我的愛妃大人。”燕非離輕嘆了一口氣,戀戀不捨地將手從鳳驚燕的腰身上收回來,然後走到鳳驚燕對面坐下。
鳳驚燕仔細將這些日子以來的大事小事思索一陣,終於找到了一件與小燕燕有那麼一點關係的事情。
“對了,小凡!”鳳驚燕蹙眉喃喃一聲。
燕非離“呃”了一聲:“楚凡?”
“是,”鳳驚燕淡淡地開口,平靜地說着話,“小凡已經十二歲了,以前任由他玩耍也就算了。現在既然已經長大了,總不能再浪費時間。我希望他十四歲就能親政,所以上一次便找他來說話,讓他開始看文書,又安排了許多事情,告訴他要變得成熟。”
燕非離點頭應了一聲:“原來如此。”
鳳驚燕卻不是很明白,淡淡地問着:“可是,楚凡長大不長大,這與亦鵉什麼關係?”
燕非離“噗嗤”一聲,又朝着鳳驚燕笑得無比妖嬈:“燕兒,你真是……哎……可愛!”
“別用那個詞形容我……嗚嗚……停!”
“沒人會打擾的,來……”
然後是男女兩個人性感的呼吸聲。
這一邊,燕非離又尋了時機將鳳驚燕纏着,又是吻又是親的。
那一邊,小燕燕也十分歡快,想着這臭楚凡,雖然“已經長大”,但是總不可能這麼忙吧。今天,已經是第九天了,無論如何,小燕燕都想着要和他玩一會兒!
偏偏,小燕燕上了一整天的課,都沒看到楚凡一點兒影子!
下了課,小燕燕的臉色更是不好了。
“小燕燕,我們去玩毽子吧。”下了課,圓圓將眼睛笑成了一條縫隙,走過來邀請着小燕燕去玩。
踢毽子本是小燕燕很喜歡的遊戲,然而,現在卻是一點兒興致也提不起來了。
“不去,我不去了,下一次吧。”小燕燕有那麼一點煩躁地揮着手。
“哦……”圓圓只能獨自去了。
小燕燕的嘴巴越撅越高!算上今天,小燕燕已經第九天沒見着楚凡了!這可是過去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小燕燕煩躁啊!雖然楚凡那個臭傢伙,又討厭又愛欺負她,可是這忽然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讓小燕燕習慣了隨時防備楚凡的惡作劇的生活,一下子變得一團糟。總覺得全身上下,那裡也不舒服,這裡也不舒服。
嗚嗚,難受死了啦。
想着九天前,小燕燕領着一羣小朋友,去找楚凡,要和他玩“過家家”的遊戲。雖然楚凡身爲皇上,在他們的過家家裡通常都是絕對男主角,讓小朋友裡的男生們都沒有了過癮的機會,小燕燕確實很喜歡和他玩。
可是,這一次,一直很“合羣”的楚凡卻是朝着小燕燕搖了搖頭。
“丫頭,你們去玩吧,我不能去了。”這一日的楚凡站的筆直,昂首挺胸的,讓小燕燕覺得有那麼一點點陌生。
“爲什麼不玩,臭楚凡,你吃壞肚子了啊!哈哈……”小燕燕哼了一聲,撅着嘴巴十分不滿意,開口嘲笑他。
楚凡卻是搖搖頭:“我已經長大了,不能再花那麼多時間在玩小孩子的遊戲上面了,我有其他事情要做了。”
頓了頓,楚凡又朝着小燕燕開口:“去吧,丫頭,抓緊時間多玩玩哦,以後不一定就沒機會了。”
說完,楚凡又冷冷地朝那一羣貴族子弟的男孩子冷漠命令:“說到底,小燕燕可是我的妹妹,你們可要想清楚了自己該怎麼做!”
楚凡的聲音傳入小燕燕耳朵裡,又是一種陌生的威嚴。
“是,皇上。”這些個小朋友,有些雖然不過也就小燕燕的年紀,卻比不得她的單純。
楚凡又朝小燕燕看了一眼,然後轉身往御書房的方向走去。
小燕燕不知道怎麼着,就全身不舒服起來。看着楚凡離開的方向,有些抓狂,有些跳腳:“臭楚凡,壞楚凡,不玩就不玩,以後我再也不要和你一起玩了。”
哼!
雖然這話說的狠,其實也不過是小燕燕的一時氣話。第二天,小燕燕已經想着,如果楚凡來找自己玩,那麼自己就“勉爲其難”“寬宏大量”地讓他加入自己的遊戲裡。
可是,這一次的楚凡好似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一連過了九天,小燕燕居然連個人影都沒見着!
聽說他不是上朝,就是在御書房看書,甚至還去過軍部陪着哪些戰士吃肉喝酒睡軍帳!完完全全過上了小燕燕陌生的“大人”的生活。
小燕燕忽然明白了什麼,又不是很明白。只隱約覺得自己被拋棄了似的,很是難受。
這些日子,她記得最清楚的,就是楚凡那一句“我長大了”。
原來,臭楚凡長大了以後,就和自己變成了“兩種人了”,他是“大人”,自己是“小孩”。她就不能和楚凡像以前一樣惡作劇,一起玩樂了!
這樣的想法,讓小燕燕好煩好煩,都忍不住抓掉了許多頭髮。
思來想去,唯一的想法就是,小燕燕覺得自己也該長大了!把自己也變成“大人”,只有這樣,自己和楚凡兩個“已經長大”的人,就可以又一起玩了吧。雖然大人玩的東西可能和小孩子不一樣,不過如果是和楚凡一起玩,也應該是有趣的吧。
其他那些貴族的哥哥弟弟們,雖然比楚凡乖得模樣,卻一點都不有趣!臭楚凡雖然壞,但是壞的十分有意思。
不得不說,小燕燕有着十分詭異的思路神經。
總而言之,當小燕燕第九天還沒見着楚凡,終於是不幹了!
別的什麼也不管,就直直地衝進御書房裡。
整個皇宮裡,其實也沒有人真正敢擋小燕燕。其實,若不是憑着小燕燕秉性善良,她這樣的身份,很容易就被寵的無法無天。然而,正相反,整個皇宮的宮女太監,嬤嬤侍衛,全都對她喜歡的不得了。這個小女孩長得可愛,嘴巴又甜,偶爾心情好的時候,還喜歡對着下人賞金葉子玩。
總之,小燕燕就這樣順暢地跑到了御書房,狠狠地往那門上一踢:“臭楚凡,你給我出來。”
秋荷在後面追,那真是累得氣喘吁吁啊,插着腰,朝前面的小燕燕嚷着:“小姐,小姐,你慢點跑……奴婢快追不上了。”
看着小燕燕伸腿往御書房的房門上踢,秋荷又是一陣焦急:“小姐,不要啊!”
可惜,小燕燕哪裡管的這麼多,這會兒“嘭”的一聲,就狠狠地踢上了房門。
裡面的小太監連忙開了門,看見小燕燕也不敢責怪,只是朝她“噓”“噓”地做着手勢。
“哎呀,我的小祖宗,不要吵啊,皇上已經看了一個下午的奏摺,累得厲害呢。”太監開口說這話,倒沒有教訓的意思。
小燕燕“哦”了一聲,也就放小了動作,貓咪一般地喵着身子進去,果然看到楚凡安靜地坐在裡面,身前厚厚地疊成堆的奏摺,手裡這會兒正拿着一份,仔仔細細地看。一會兒,又大約是哪裡不懂,臉上露出思索的表情,下一會兒,又好似豁然開朗了。
眼前的楚凡居然真的好像成了大人一般,這樣的高傲,這樣的成熟!
小燕燕想着以前他對自己的惡作劇,想着他將那些個毛毛蟲放在自己的包包裡,然後盯着自己,等着自己發狂慘叫的模樣,居然顯得好遠好遠似的。
“小燕燕,你來了啊。”楚凡放下手裡的奏摺,眼眉兒一挑,悠然笑着,“怎麼了,丫頭什麼事情,發這麼大的火啊。”
“……”就是被你氣的。哼!
“好了,好了,小丫頭,你再去和他們玩一會兒,等我把這些看完,就去找你吧。”楚凡也是很無奈,以前他總覺得和小燕燕嘻嘻呵呵地惡作劇,真是無比美妙。從來不在乎自己的年紀,也不會在乎自己君王的地位。可是,鳳驚燕是他爹,是他最尊敬的長輩。
當鳳驚燕告訴他——你已經長大了,要開始熟悉君政的時候。
楚凡驚覺自己居然真的已經不小了。
小燕燕聽着他的話,卻是更不爽了!等他把這些東西看完畢?
那天都要黑了啊
小燕燕“哼”了一聲,一臉沒好氣的模樣,忽然大吼出聲:“小燕燕纔不是小丫頭,我已經和你一起長大,一起做大人。”
說罷,就猛然伸手奪過楚凡胳膊底下的奏摺,猛然看起來
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在小燕燕面前一瞬間變成了糾纏人的蝌蚪,讓小燕燕眼睛都開始有些花了。
但是,微微擡頭,小燕燕就看到楚凡認真的表情 ,也就憋足了勁頭,心底暗暗給自己打氣——我也已經長大了,我纔不是小丫頭呢,我要比臭楚凡做的更好!
楚凡看她傻傻的樣子,也就任由她去了。鳳爹爹給他的任務,泰山一般壓過來,他還是有一大半沒有完成。
小燕燕那頭。這股勁頭,憋了好一陣,可惜,這文書實在是無聊透頂,小燕燕驚覺眼皮開始打架,整個人都瀰漫困頓起來,然後就“咯噔”一下,倒過去睡着了。
“哈虎,哈虎……”小燕燕睡得熟,大口大口地呼着氣。
楚凡嘆了一口氣,命令一旁的小太監:“去,去取件披風來,別讓她着涼了。”
那太監“是”的一聲,急急忙忙地去御書房一旁取了一件皇上御用的披風來,真要過去給小燕燕蓋上,就聽着楚凡開口命令:“拿過來,讓朕來。”
“是。”
秋荷站在一旁,也就不敢多事,雖然楚凡比她幾乎小一輪,可怎麼着他都是一國之君,是高高在上的皇上。
放下文書,楚凡拿着披風走到小燕燕身前,動作輕柔地用披風給她蓋上
小燕燕明明睡着,卻是在夢裡都不忘記罵楚凡。可惜,罵來罵去,也就那麼幾個詞,一點兒新鮮的玩意的沒有。
“臭楚凡,壞楚凡,壞死了,壞死了……”小燕燕一字一頓地罵着,若是別人不知道,還以爲這個叫楚凡的是小燕燕的什麼大仇人。
其實,楚凡思來想去,也就想去自己對小燕燕僅有的那麼幾次惡作劇,還是有幾次是“未遂”的!
楚凡“哦”“哦”地虛應着,只是自顧自地點着頭:“是,是,是我壞,是我臭,我是大壞蛋。”
“你個丫頭,哎!”說罷,楚凡也不知道受了什麼蠱惑,就伸手往小燕燕的鼻樑上一勾,正要縮回來,卻被睡夢中的小燕燕用小手緊緊地抓着,說不出的牢靠。
“丫頭……你……”楚凡低頭看她,也不敢太掙扎着手,免得將身下的丫頭吵醒。
小燕燕還在睡着,並沒有醒,卻是挺有力氣地抓着楚凡的手,然後揪着眉頭喃喃着:“臭楚凡,壞楚凡!不許你一個人長大!”
“……”楚凡有些糾結,這長大不長大,也不是太能控制的啊。
接着,小燕燕的聲音卻帶上幾絲焦急和賭氣:“楚凡,不許甩掉了,不許不和我一起玩,不許放我一個人,不許離開我,不許離開我……”
叮!楚凡感覺心口被什麼撞了一下!十分的猛烈地顫抖着!
在低頭看着小燕燕,不知怎麼着,就覺得她居然已經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無法無天的小丫頭了,她睫毛那麼長,皮膚白皙裡透着一點粉嫩的紅色,說不出的妖嬈。眼前的小燕燕明明不過是一個毛都還沒長齊的小丫頭,楚凡卻覺得她好美,好漂亮。
心底某根弦被撥動……
在很久的將來,楚凡總能回憶起這時候的情景,包括小燕燕的呼吸聲,包括她每一根睫毛顫抖的頻率,甚至包括,那時候小燕燕抓着自己的手的溫度。夕陽從窗外透進來,一陣妖嬈的黃色,小燕燕就在這一片黃色裡,顯得如此美麗動人。
那時候,當時的楚凡並沒有考慮那麼多。
他只是忽然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掙脫了自己的手,又在小燕燕的鼻子上輕輕地一勾:“好,丫頭,讓我們一起長大吧。”
後來的後來……——當楚凡每一次聽到“青梅竹馬”四個字的時候,就覺得心口暖暖的美好。——讓我們一起長大,一起變成大人,一起相伴,然後一起老去,從不分離!這本是小燕燕稚氣的要求,倒成了楚凡後輩子最大的願望。然後,願望之所以是願望,便是因爲它實現起來,那麼的不容易……
別問我這些番外在寫啥,=、=我也不知道!
淚奔……反正就是墨跡墨跡地讓日子怎麼一天天過去,寫些他們之間的小故事。
番外持續更新!但是,做不到日更,撒花……
……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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